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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作家群崛起因缘新探

2021-02-01郑丽娜宋依洋

关键词:作家群春潮哈尔滨

郑丽娜,宋依洋

(1.辽宁师范大学海华学院 中文系,辽宁 大连 116400;2.沈阳科技学院 党群工作部,辽宁 沈阳 110166)

20 世纪30 年代,当祖国蒙羞遭难、日本法西斯大肆入侵、中华民族面临生死危亡的时候,一群具有抗日救国思想的文学青年聚集到冰城哈尔滨,以战斗的姿态投入到反满抗日的文艺救亡斗争之中。他们以笔为枪、以文抗敌,用饱蘸血泪的文艺作品发出了对日本法西斯的强烈控诉,以充满烈火硝烟的文字反映了东北人民艰苦卓绝的抗日斗争,为中国的抗战文学和世界反法西斯文学掀开了序幕,向20 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文学园地输入了生气勃勃的阳刚之气。他们就是那个年代驰过中国文学天际的耀眼星群,就是后来被文学史家称作“东北作家群”抑或是“东北流亡作家群”的东北现代文学新军。多年来,学界对东北作家群的群体研究较多,对东北作家群作家的作品论析也比较全面。然而,笔者觉得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被忽略了,那就是东北作家群究竟是怎么崛起的?其历史因缘和时代条件是什么?一直以来,对东北作家群崛起的因缘学界一直没有细致的探究过,或是缺席失语、语焉不详,或是简单叙说,轻轻绕过。总结梳理这些简单的叙说和论述,大致有两个观点:一是“自然生发论”,主要以北京大学王瑶先生主编的《中国新文学史稿》等为代表,认为东北作家群的崛起是那个国破家亡时代的形势使然,是民族危亡的现实自然催生的;二是“文友结合论”,主要以王科、徐塞的《萧军评传》,张毓茂的《跋涉者——萧军》,史建华、王科的《舒群年谱》为代表,认为东北作家群是聚集在哈尔滨的一群文学青年,在抗敌御侮中,在共同理想、共同爱好下自动组合的作家群体。这两个观点,几乎成了学界的主流观点,因此很少有质疑或提升的建议,这也就造成了东北作家群研究中遗留的一个缺憾。且由于该观点长期为学界所认同,因而影响了我们对中国现代文学史的清晰认识与重构。不可否认,研究者的这些观点和说法都有一定道理,但是,这些观点没有深刻揭示东北作家群崛起的真正原因、时代契机和条件;没有在更高的站位上,以更广阔的视野,从政治、经济、文化,内因、外因,表面、深层等多个维度来探寻、索解其原因,故而没有能够得到完整、全面、正确、深刻的答案。基于此,在诸位学者专家研究成果的基础上,依据获得的相关资料及所做出的思考,我们不揣冒昧,对东北作家群崛起的因缘作了如下新的诠释。在笔者看来,东北作家群的崛起,主要源于以下五个因素。

一、民族抗日救亡的战斗催促与时代历史的呼唤

东北作家群的崛起,首先在于20 世纪30 年代社会生活现实的痛苦孕育。

1931 年,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者在沈阳柳条湖边炸毁了中东铁路,策划了罪恶的九一八事变,随后发动了对中国的野蛮侵略战争,第二次世界大战由此拉开了序幕,中国人民14 年抗日战争自此肇始。在这个炮声隆隆、血泪斑斑的历史时期,中国、亚洲乃至世界的政治格局都发生了变化。中国国民政府的软弱腐败、日本法西斯侵略的穷凶极恶、东北三省的闪电般沦陷,使巍巍华夏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美丽富饶的东北大地惨遭倭寇践踏,三千万东北各族同胞一夜间沦为东洋奴隶。中华民族真的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从黑龙江到渤海湾,从长白山到山海关,正如毛泽东诗歌《七律送瘟神》所说:“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1]然而,“独有英雄驱虎豹,更无豪杰怕熊罴”[1]231。顶天立地的中国人民怎能屈服倭寇的蹂躏,忍看神州山河破碎;东北各族群众怎能容许外敌侵占家园,在我们生存的热土上杀人放火、胡作非为。同国民政府的不抵抗政策针锋相对,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东北人民的抗日斗争如火如荼、风起云涌,抗日义勇军、抗日联军在东北大地奋不顾身、英勇杀敌,书写了惊天动地的抗日救亡历史。杨靖宇、赵一曼、赵尚志、马占山、黄显声、邓铁梅、李兆麟、陈翰章……一串串闪光的名字,记录了中华民族的悲壮反抗;辽西大捷、江桥抗战、长白伏击……一个个战役的胜利,宣示了这个民族的不可战胜。“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2],“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3],中华英烈惊天地、泣鬼神,名垂青史。当时,投身伟大的反法西斯战争和中国人民的抗日救亡战争是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首要任务,而如何反映时代精神、如何描写中国人民的伟大斗争、如何鼓舞人民抗战的意志,是严峻的现实向文学提出的急切的责无旁贷的任务。大敌当前,每一个有责任感的作家、每一个有民族自尊心的中国人怎能无动于衷、作壁上观?东北的一批文学青年就是在这个历史的拐点,向时代报到,向敌人进击,以笔做刀枪进行绝地反击,在伟大的民族抗争洪流之中,记录了中国人民的悲壮斗争,发出了战斗的吼声。习近平说:“文艺的性质决定了它必须以反映时代精神为神圣使命。”“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文艺,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精神。任何一个时代的经典文艺作品,都是那个时代生活和精神的写照,都具有那个时代的烙印和特征。任何一个时代的文艺,只有同国家和民族紧紧维系、休戚与共,才能发出振聋发聩的声音。”[4]习近平的这段论述,可谓是对当年东北作家群崛起因缘的最精准的诠释。“东北作家群的作家们,不论是流亡者还是留守者,都有不同寻常的业绩……他们的业绩,在中国的抗战文学史乃至整个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占据着重要的地位。”[5]在“艺术的成就上和反映时代的深度和广度上,都逾越了我们的文学的一般水平。”[6]正如王富仁指出的,“真正为中国新文化、新文学注入了更饱满、更充沛、更坚韧的民族意识和民族精神的,在30 年代,是东北作家群的创作。”[7]挺立时代洪波巨流中的弄潮儿在民族救亡号召的激励下冲向了抗日战场;历史与时代赋予的战斗契机为他们搭建了文学报国的舞台,使他们能够在白山黑水间谱写出战斗的青春之歌。

正如人们所说,作家是时代的产儿,诗人是历史的骄子。时代、历史是文学的孵化器,东北作家群的崛起何尝不是如此。这群年方弱冠的东北文学青年,就是在大时代的风雨中起飞的。他们牢记民族和历史的重托,在疮痍满目的东北大地上,异军突起、横空出世,前仆后继、挥斥方遒,走进了中国现代文学历史之中。

二、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和马列主义文艺思想的引领

众所周知,九一八事变之后,面对国家危亡的形势,中国共产党在第一时间发表了《八一宣言》,提出了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口号。号召全国同胞们紧密团结起来,组成最广泛的抗日民族爱国统一战线,驱除日本帝国主义,消灭侵占中国领土的敌人。

按照中共中央的战略部署,中国共产党满洲省委北迁哈尔滨之后,立即在东北大力宣传、动员、组织广大人民群众,投入抗击日本法西斯侵略者的斗争。1932 年1 月,中国共产党满洲省委任命省委军委书记杨靖宇(马尚德)兼任哈尔滨市委书记。到任后,杨靖宇和中国共产党满洲省委常委兼职工运动委员会书记金伯阳,以及东北抗日联军第六军代理军长、北满临时省委特派员黄吟秋多次找上海左翼作家联盟派回哈尔滨开展工作的共产党员金剑啸研究工作,指示他与时任哈尔滨市东区区委宣传委员的罗烽和他的妻子白朗团结协作,共同搞好宣传、办好报纸,负责文学艺术界的抗日救亡,开展反满抗日文艺活动,并传达了省委的明确指示:“今后,由你们共同负责开展北满革命文艺运动,团结左翼文化人,组织队伍,尽量把报纸抓到手,利用舆论阵地宣传反满抗日,扩大党的影响。”[8]根据省委的指示,金剑啸立即开始组织文学抗战团体。他首先找到了抗日兵变失败的萧军,两人有共同的民族解放诉求,自然建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萧军认识金剑啸,是在塞克、舒群、罗烽、白朗等之后,然而,金剑啸通过萧军的关系,却结识了萧红、骆宾基、梁山丁、方未艾、林珏,他们又通过金剑啸认识了罗烽、白朗、舒群、金人、杨朔、于黑丁……在这里,金剑啸起到了穿针引线的作用。”[8]79这样,原来在哈尔滨单枪匹马、各自为战、很少沟通的从事抗日文化活动的爱国志士,在金剑啸的联络下团结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作家群。在中国共产党满洲省委和哈尔滨市委领导的关怀和帮助下,在中国共产党党员金剑啸、舒群、罗烽的直接领导下,萧军与萧红等进步作家、诗人、画家都积极投身到左翼抗日文化队伍中来,构建了反满抗日、开展左翼文艺运动的基地——牵牛坊文艺沙龙。沙龙随后又成立了“维纳斯画会”“星星剧团”,在哈尔滨开展抗战文艺活动。1932 年夏天,哈尔滨遭遇特大洪水,哀鸿遍野、灾民满城。市委书记杨靖宇蹚着没膝深的积水,找到了心急如焚的金剑啸,传达了市委的指示:灾情严重,人民受苦受难,处于走投无路的生死线上,我们必须立刻救济![8]85按照省市委的指示,金剑啸立刻踏着大街小巷的淤泥,四处奔波组织,先后与萧军、萧红、白涛、王关石、冯咏秋等几位爱国进步画家、作家,历经千辛万苦,成功举办了助赈画展和助赈义演,并将义卖义演的钱款全部捐给灾民。同时,他们还主动向反动文化媒体进攻,通过各种关系冲破复杂壁垒,占领了文学副刊阵地,先后创办了《哈尔滨新报》的《新潮》副刊,长春《大同报》的《夜哨》副刊,以及原有的哈尔滨《国际协报》的《文艺》周刊等。他们以这些副刊为阵地,在敌人的心脏地带打造了东北沦陷区抗日文学的堡垒,发表了大量进步文艺作品,隐晦曲折地发出了抗日反满的战斗呐喊,激发了人民的民族意识和斗争意志。从大量的史料看,在东北作家群形成崛起、团结战斗、硕果累累乃至流亡关内、各自为战、汇入主潮等各个历史阶段,作为党的代表和思想引领者的金剑啸、舒群及罗烽,在其中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他们是省市委组织派遣到东北作家群中党的领导者。在他们的领导下,这些东北文学青年,以中国共产党的革命理论作为自己的指导思想,以马列主义文艺思想作为自己的创作指南,挥洒笔墨,为中华民族的抗战呐喊高歌,其历史作用功不可没。

三、党的外围组织东北“春潮社”的影响与推动

东北作家群的崛起还与早期成立的党的外围组织“春潮社”密切相关。1918 年,由俞平伯、傅斯年、罗家伦等北大文学青年牵头,成立了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颇有影响的春潮社。该社在倡导新文学、培养青年作家方面虽然不能与文学研究会、创造社等社团相比,但也同样为新文学的发展做出了很大贡献。然而,多年来由于史料的缺乏和遗失,我们却忘记、忽视了党在东北引领进步文学青年成立的春潮社所发挥的作用。

通过多方考察调研、收集资料,我们方才初步了解到这段被埋没多年的历史事实。东北的“春潮社”是20 世纪20 年代初在哈尔滨成立的,该社的社刊名为《文艺》,是依托中国共产党控制的进步报纸《晨光报》创办的文艺周刊。该周刊宣传马克思主义文艺思想,发表了大量的革命文学作品,在东北文化界影响很大。据哈尔滨市地方史志记载:周刊的作者“除哈尔滨的文艺爱好者之外,还有辽宁的进步文艺社团春潮社和启明社的成员……1926 年1 月,期发数增加到五千多份,居哈尔滨民办报纸的首位。”[9]1926 年4月,沈阳成立的春潮社是哈尔滨春潮社的发展和壮大。《沈阳方志》记载:当时,“在党团组织的直接领导下,(沈阳)第一师范部分爱好文学的进步学生,组织了一个共青团的外围组织春潮社。借以宣传革命思想,发展党团组织。春潮社负责人周东郊(周畅春)担任社长。7 月间,春潮社扩大为社会团体,草拟章程,在大西门里美术专科学校正式成立春潮社……出版文学刊物——《漫声》,宣传革命文学。”[9]借助中国共产党掌握的报纸文艺副刊,东北的春潮社可谓是风生水起、春潮汹涌,当时,东北各地的报纸副刊几乎都成了春潮社的活动基地。哈尔滨《晨光报》的文艺副刊就是发表春潮社成员进步文学作品的最为重要的平台,在当时的东北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力。1926 年,《晨光报》因为“鼓吹赤化”,发表反对军阀战争的文学作品,被军阀张作相查封,两年后才得以复刊。为了继续开展进步文艺活动,受中国共产党影响的进步人士、曾经担任《晨光报》副刊编辑的赵惜梦应《国际协报》主编的邀请,担任了该报的副刊编辑。来到《国际协报》后,赵惜梦在报纸版面很紧张的情况下,千方百计地开辟了综合性副刊《国际公园》;接着还以《国际协报》副刊附页的形式创办了《绿野》《蔷薇》《灿星》《蓓蕾》四种新文学刊物,给革命文学作品开辟了园地,在当时的东北产生了轰动效应[9]。而《国际协报》等进步刊物,正是后来东北作家群的作家发表作品的阵地。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春潮社和这些报刊的出现,为20 世纪30 年代东北作家群的出现做了必要的思想准备、组织准备和阵地准备。

四、鲁迅和中国左翼作家联盟的扶持与帮助

东北作家群的崛起,还得力于鲁迅先生的热情扶持和中国左翼作家联盟(以下简称“左联”)领导的全力帮助,得力于当时文坛形势的转型契机。

20 世纪30 年代的中国,蒋介石“攘外必先安内”的流毒极其深广、泛滥四方。在不断疯狂剿共的同时,国民党政府对日本法西斯的侵略苟且偷安、软弱退让,投降风潮此伏彼起,使得东北大片国土沦入敌手,国家命运岌岌可危。当时,由于国民党宣传部门对左翼作家的极力打压、疯狂围剿,致使革命文学的阵地受到重创,革命文艺力量遭受很大损失,抗日文学作品很难问世。而在反动势力主导的文坛上,则是“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一些御用文人对中华民族面临的危亡形势视而不见,对广大人民群众的抗日要求听而不闻,反而以香艳肉欲、感官刺激、武侠游仙、才子佳人、绝望颓唐、怀旧哀伤等作品麻醉百姓、毒害读者。针对这种助纣为虐的非正常文学态势,鲁迅等左翼作家在中国共产党的支持下,以犀利的笔触剥开了这种伪文学的险恶用心,发出了抗日救亡的战斗召唤。也恰恰在这个时候,鲁迅发现了流亡关内的东北作家的战斗作品,发现了文坛上久违的英雄刚健之风,激动不已的鲁迅立即对其进行热情的扶持,使得这些东北作家异军突起、一鸣惊人,冲上了左翼文坛,在关内文学界刮起了一股猛烈清新、健朗雄强、气势澎湃的东北大野飓风。这些东北作家报道了万宝山下的英勇抗争、描述了八月乡村的战斗枪声、皴染了生死场上的不屈个性、绘制了科尔沁草原的反抗图景、扫描了辽河两岸的民族觉醒,其作品主题指向正如鲁迅在给萧军《八月的乡村》与萧红《生死场》所做的序言中所说的:“不知道是人民进步了,还是时代太近,还未湮没的缘故,我却见过几种说述关于东三省被占的事情的小说,这《八月的乡村》,即是很好的一部,……作者的心血和失去的天空,土地,受难的人民,以及失去的茂草,高粱,蝈蝈,蚊子,搅成一团,鲜红的在读者眼前展开,显示着中国的一份和全部,现在和未来,死路和活路……”[10]鲁迅还说,这本书向全世界宣告“中国民族的心”[10]2是无法征服的!同样,对于萧红的《生死场》,鲁迅也断言,这本书会给读者“以坚强和挣扎的力气”[11]。此后,鲁迅还在病中给端木蕻良写了多封信,鼓励指导他的东北抗战文学创作。紧接着,“左联”的领导和评论家也纷纷撰文,为东北作家群萧军、萧红、李辉英、端木蕻良、舒群、罗烽、白朗等的作品擂鼓助威、呐喊高歌。可以说,正是由于鲁迅及“左联”作家对东北作家群创作的首肯和导引,使得那时文坛的时尚柔弱之风才得以逐渐消减,民族正气的炽烈情感、中国精神的文学表现才成为文坛的魅人风景和豪壮大观。应该看到,若没有鲁迅及“左联”作家的大力帮助与扶持,单是九一八事变国破家亡猛烈的促动及东北人民英勇抗战形势赋予的灵感,还很难说能够形成东北作家群。也就是说,“鲁迅的存在使东北文化在无根的漂泊中向母体回归而得到接纳。以哈尔滨为主体的东北作家不仅提供了文化抗战的文本,也使他在左翼文学遭受革命阵营内外打击的寂寞之中于青年身上看到了希望,在国土论陷的痛苦无奈中实现了文学守土的切望。”[12]

总之,鲁迅和“左联”的及时热评和褒扬,是东北作家群得以崛起腾飞的重要因缘和力量。

五、“红色之路”和俄苏革命文学的输入与影响

东北作家群的崛起,还不应忽视中东铁路及俄苏文学输入的影响因素。

众所周知,东北作家群是东北现代文学发展的高峰,也是中国现代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以‘生的斗争’和‘血的飞溅’于日寇侵略的血污中诞生,以粗犷‘自然力’的文学审美融入30年代上海左翼文坛。其生成取决于哈尔滨传播马克思主义俄苏文学的红色之路、华洋杂处的城市文化底色和自由表述的城市文化精神两大地域资源。内在驱动来自‘五四’新文学向阶级、群体、家国叙事转型和马克思主义俄苏文学本土化的需要。”[12]这其中,“红色之路”即中东铁路及俄苏文学的影响的确是至关重要的因素。当时,苏联接管中东铁路后,派遣了大批苏共党员来哈尔滨和东北工作。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马克思主义和俄苏文学。中东铁路的存在,使哈尔滨成为向东北乃至关内传播马克思主义和俄苏文学的中心。在这里接触了马克思主义和俄苏文学的文学青年,逐渐成为东北本土的左翼作家。他们的革命活动和辛勤写作,又使哈尔滨成为红色文化的传播中心。当时,中国共产党领袖、左翼作家联盟领导人瞿秋白,就盛赞过“哈尔滨是中国少有的、得共产风气和俄苏文学风气之先的城市”[12]。在哈尔滨,有大量的马克思、恩格斯的俄文版书籍,还有大量的俄苏经典文学原著,形成了向东北乃至全国传播马克思主义和俄苏文学的地缘辐射优势。由于中东铁路当时由强势的苏联管控,一时间,日伪统治者也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因此,即便在日伪法西斯统治下,马克思主义和俄苏文学的影响也仍然如熊熊燃烧的烈火,在地下运行,并越烧越旺。在这种革命的进步的文学氛围中,无疑,东北作家群也是汲取了这些域外革命文学的丰富元素才得以迅速成长、壮大起来。据史料记载,金剑啸、舒群与萧军等东北作家群成员,不但阅读了大量的俄苏文学作品,而且还以俄苏文学为范本进行文学创作。他们写作的诗文都“潜伏”着俄苏文学的某些因子。不啻如此,甚至他们喜爱的高加索、哥萨克的服饰,都昭示着其审美观念是在向苏联看齐。

综上所述,在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关头,东北作家群的崛起成长和形成气候是多元多维因素作用的结果。也就是说,除了时代历史的孕育、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文学社团“春潮社”的积极宣传推动、鲁迅与“左联”的扶持之外,红色之路输送来的马克思主义、红色文化和俄苏文学,也应该说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客观存在。总之,东北作家群不仅是中华民族气节的坚守者和中国精神的高扬者、抗战文学创作的肇始者和救亡文学的中坚群体,其作品还成为东北现代文学在那个历史发展节点的主脉、坐标和重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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