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认同视角下的慢直播研究
2021-01-31□韩露
□韩 露
慢直播的源头最早可追溯到挪威公共电视台的一种电视节目形态——Slow TV(慢电视)。近年来,随着移动视频平台的兴起,慢直播的本土化发展不断深化,其直播平台也从传统媒体不断向网络媒体转移。所谓慢直播,是一种固定机位、固定场景、无主持、无剪辑的长时段的网络直播新形态。
一、我国慢直播的发展
我国最早的慢直播实践是2013年央视网与成都大熊猫繁育基地合作开办的IPANDA频道。近年来,基于移动媒介的普及以及各类移动应用程序的完善,慢直播逐步转战手机客户端。2019年11月起,央视频APP联合文旅机构、新闻机构等开始发布慢直播,通过超广角镜头、鱼眼镜头等多样化的设备给予观众独特的视觉体验,如“带你看多彩云南”“2020首场流星雨——象限仪流星雨”等慢直播内容。2020年,随着新冠肺炎疫情的暴发,央视频联合中国电信自1月27日20点起,用四个机位24小时不间断地对武汉火神山、雷神山医院建设进行慢直播,公众反响热烈。据统计,该直播吸引了最高5700万人同时在线观看,累积观看人次已经超过1亿,微博相关衍生话题阅读量过亿。
我国现有的慢直播主要可归纳为三种类型。第一类是常态类慢直播,以自然景观、城市景观、动物等人文休闲类内容为主,其直播时长由传播者人为限定。该类慢直播由于直播难度较低,在我国创作主体较为广泛。第二类是奇观类慢直播,以观众在日常生活中难以观赏到的奇观类场景为主,其直播时长通常不再由传播者进行人为限定,而是由事件自身发展过程自行控制。由于直播内容的偶发性,此类慢直播具有较强的新鲜感和陌生感,更能激发观看者的观看兴致,尤其是在5G、VR等技术的加持下,能够给予受众日常生活中难以获取的视听体验。但由于此类型慢直播高质量的直播内容操作难度较大,其创作主体以主流媒体为主。第三类是事件类慢直播,通常在直播过程中记录一个完整的事件。事件类慢直播涵盖了较多的人物活动,场景通常具有较强的变化性。相比于单纯的观赏性慢直播,它的话题性、期待感使其能够更好地与用户心理相贴合,它的陪伴感和社交感则使其对大众情绪起到稳定且持续的抚慰作用。目前,我国此类慢直播的实践集中体现为新闻性事件,对常态类事件的涉及较少,其代表成果有央视频推出的火神山、雷神山医院建设慢直播等。
发展至今,我国慢直播的中坚力量仍是以央视为代表的主流媒体,这与优质直播资源的获取难度、高速高质量的长时段的视频传输难度有关。但随着5G的普及,凭借高速率、低延迟、移动性、低功耗和广覆盖的特点,慢直播将大大节约持续高速率提供高质量视频信号的成本,推动慢直播创作主体平民化的进程,使其拥有更广阔的用户市场。
二、慢直播背后的社会认同
泰费尔(Tajfel)于1986年提出社会认同理论。他将社会认同定义为:“个体认识到他(或她)属于特定的社会群体,同时也认识到作为群体成员带给他的情感和价值意义。”①在当下这个由网络节点连接而成的社会中,信息的双向互动不断打破时间、空间和环境等客观因素的限制,使人们能够建立更广泛的社会联系。对此,学者刘少杰认为网络化时代社会认同的性质不是在为个体判定身份归属,而是表达对社会的要求,是有强烈价值要求和明确价值取向的建构性的意义认同②。而慢直播在传播过程中正是通过其信息优势、情感优势以及社交优势推动了社会认同构建过程中的社会类化、社会比较、积极区分的发展进程,建立起这种更加广泛的社会意义认同。
(一)慢直播的信息优势
人们的媒介接触与选择虽然往往是无意识的,但其背后是特定需求和动机寻求满足的过程。人们出于相似的兴趣和内容偏好选择关注、参与到某一类信息的传播过程中。真实性使慢直播更易获得人们的青睐,这种真实性具体表现在信息的呈现方式和获取方式上。
就信息呈现方式而言,慢直播没有快速剪辑的镜头和眼花缭乱的后期包装,它通过固定机位、现场的白噪音、没有主持人的直播形式,在尽可能消解叙事语言对观众的影响的基础上,客观地展现了事物的本来样貌和发展过程。信息源和受众之间传播层次的简化,使传受双方的距离随之缩短,受众对慢直播呈现的信息内容的信任度随之提升。而就其信息获取方式而言,慢直播常常使用大远景或者全景景别,画面中所能呈现出的信息量很大,但其中受众可识别的显性信息较少,具有大量的留白和不确定性,使观众的视听行为更具创造性和主观能动性。在长时间的观察和想象中,观众不自觉地将自身的经验、情感融入到了慢直播所建构的场景中,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事件发展,但是以延伸的视觉和情感实现了“在场”,产生了强烈的临场感。人们进而从被动接受传播者信息传播的状态中脱离出来,自主进行信息的获取、整合和再传播。在这种高频率的信息置换中,用户个体的认知逐步与群体意识趋于一致,形成是非观、价值观的统一。
(二)慢直播的情感优势
慢直播通过其营造的沉浸感使观众绷紧的神经不断放松,当受传者的情感、想象不断注入到所感知的客观事物上并与其融为一体时,观众就实现了深入参与,慢直播也就在原有的信息传递功能上逐步开始发挥引导和凝聚等作用。
人是社会性动物,难以脱离群体而独立存在。人们在收看慢直播的过程中基于共同的关注和趋同的心理形成了共通的情感。慢直播栖身于互联互通的网络传播体系,用户在交流交往过程中能够选择匿名或前台匿名的方式更不受拘束地在网络中表达自身的观点、情感和立场。参与慢直播的个体在与其他用户的交流互动中,感情通过不断的重复和传染得以深化并逐渐趋于统一,形成强烈的群体凝聚力和信念感。其次,慢直播通过其直播间内长时间的交互行为使人们的社会关系从彼此的间隔的地域性脱离出来,通过共同经历一段“集体记忆”构建起共同的情感依靠和信念,使想要传达的文化意义、精神与价值被参与慢直播的用户共享和认同,并借助情绪的表达与传染等行为构建起了“情绪的共同体”。在这个“情绪的共同体”中,受众达成情感的统一,进而建立归属感与认同感。
(三)慢直播的社交优势
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发展,网络直播通过为用户提供分享、评论、弹幕等功能实现实时交互,使公众在实体空间中无法纾解的低压情绪和社交欲望能够在信息爆炸的虚拟空间中找到弥散出口。在普遍条件下,有意义的社会交往关系的建立往往受到数量上的限制。与其他网络直播形式不同,慢直播在继承网络直播实时互动这一优点的基础上,又将其代表性的以主播与受众之间为主的互动形态转化为受众之间的互动,使受众间的交往方式与社会交往趋近,增强了受众的社交感,建立了更加稳固的社交关系。基于共同的认识,人们在相同的情感表达上建立了稳定的联系,这种联系促使人们采取一致的行动来保持、维护和强化社会认同。人们通过点赞、转发、互动等多样化的互动行为不断支持、维护、传达自己认同的观念。
三、主流媒体在慢直播中的社会责任
互联网时代,人们习惯利用多元化的方式获取信息,网络舆论场呈现出复杂多变的特点。通过观察不同类型慢直播的传播效果可以发现,与公众生产生活和切身利益紧密相关的事件更容易激发他们的情感,而与社会主流价值观、社会情感结构更加契合的情感具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力和影响力。主流媒体通过利用新闻事件题材的慢直播能够一定程度上使公众的负面情绪快速消解,正面情绪不断凝聚,缓解舆论压力,稳定社会情绪。
主流媒体就是依靠主流资本,面向主流受众,运用主流的表现方式,体现主流观念和主流生活方式,在社会中享有较高声誉的媒体③。主流传媒联合各类新闻机构,能够及时获取新闻事件的最新消息并进行追踪报道,具有很大的影响力和权威性。主流媒体凭借其专业优势、团队优势和技术优势等,除满足高质量的慢直播平台搭建所需的资源储存和计算的需求外,能够有效保障海量高清数据的传输工作,是我国现如今新闻事件类慢直播创作的重要支撑。例如,央视频《疫情二十四小时》慢直播就利用了5G技术,实现了5G+AR等传播新形式,充分依托中国电信“天翼云”遍及全国的云资源优势,给受众以实时、高清、流畅的视听体验,为其发展成为我国事件类慢直播的现象级案例奠定了坚实基础。
在慢直播的众多直播类型中,新闻事件类慢直播是直播难度最大、社会性最强的。新闻事件往往会关联到更广泛的社会成员,且事件发展具有更强的不稳定性,容易引发公众的不安、焦虑、恐慌等情绪。而主流媒体通过对突发性、社会性、威胁性的新闻事件进行慢直播,能够凭借其公信力和信息的高度公开,进一步拓宽权威信息的传播渠道,使公众能够及时掌握相关事件的真实信息和发展动态,帮助其弄清事件和自身的关系,给予公众社会安全感。在当今网络言论主体多样化的环境下,慢直播能够一定程度上缓解人们鉴别信息真伪的压力,还原新闻事件的本来面目,使流言、谣言等危害社会稳定的信息能够及时被扼杀。随着媒介融合发展的不断深化,慢直播与短视频、社交媒体等的联动能够极大程度上丰富主流媒体的新闻传播体系,使其更好地发挥舆论引导和监管作用。
四、结语
总而言之,我国的慢直播仍处于发展的初级阶段,尚未很好地融入现有的网络直播体系。慢直播与短视频、社交媒体、传统媒体等媒介的融合发展将进一步丰富我国现有的传播体系。依照慢直播各种类型的创作主体,激发公众的创作活力以拓宽常态类慢直播的内容领域,扩展奇观类慢直播以开阔公众视野,深耕事件类慢直播以弘扬主流价值体系,将在一定程度上促进慢直播未来的发展。
注释:
①张莹瑞,佐斌.社会认同理论及其发展[J].心理科学进展,2006(03):475-480.
②刘少杰.网络化时代社会认同的深刻变迁[J].中国人民大学学报,2014(05):62-70.
③邵志择.关于党报成为主流媒介的探讨[J].新闻记者,2002(03):15-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