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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美国华文女作家融融的情爱小说—以《夫妻笔记》《茉莉花酒吧》《爱情忏悔录》为例

2021-01-31张晓英

苏州教育学院学报 2021年4期
关键词:小凤融融情爱

张晓英

(青岛大学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山东 青岛 266071)

20世纪80年代以来,海外华文文学逐渐出现在研究者的视野中,经过40余年的发展,已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创作队伍不断扩大,出现了一些在世界范围内有影响力的作家,覆盖的国家与地区也进一步扩展。美国华文文学作为海外华文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也越来越受到学界的关注,特别是一些华文女作家已成为重要的创作群体,取得了不菲的创作成就。其中,美国华文女作家融融关注身处异国他乡的华人的情爱与婚姻生活,在表现当代人情感危机的同时,探讨了女性的成长与华人的身份认同。融融的作品不仅关注现实的物质生活,更深入到人的精神世界,她“以‘性爱’的杠杆,正面撬开了‘生命移植’的深广人性”[1]。

一、欲望与生存

爱情与婚姻是文学永恒的主题,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爱情故事永远触动着读者的内心,或是催人泪下,或是情比金坚。爱情是一种既神秘又美好的情感,古往今来无数文人墨客赞美爱情,关于爱情的文学作品数不胜数。融融在描写婚恋题材时,并不仅仅从传统意义的两性之爱的角度进行表现,而是关注到在现代性自由主义的社会背景下,人们往往在欲望的追逐中迷失了自我,在官能的享受中逐渐堕落。

融融的情爱小说不是描写风花雪月的浪漫情怀,而是赤裸裸地展现人物间的两性关系,神圣的爱情不过是在“力比多”的作用下产生的性欲。融融在长篇小说《夫妻笔记》[2]中,以主人公任平的遭遇描写了华人在美国的艰辛生活,表现了华人面对陌生国度的无所适从,在欲望中越陷越深。任平在美国攻读博士学位,为了赚取生活费到实验室做兼职,妻子佩芬则到别人家当保姆,两人的生活非常清贫。任平的同事妮可性感美丽,向任平示爱,任平刚开始表示了拒绝,但内心越来越不受控制,面对妮可的引诱,任平抵挡不了,再加上与妻子的关系产生了裂缝,理智无法战胜情欲,与妮可发生了婚外情。任平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陷入情欲的旋涡中无法自拔,他明知自己的做法是错误的,却无法克服对性欲的渴望。《茉莉花酒吧》[3]中的凯文英俊潇洒,彬彬有礼,看上去温文儒雅,但他对汤姆一直存有戒心,将汤姆视作竞争对手。凯文不可一世、傲慢粗暴的态度使他看不到自己的罪过,从而陷入更深重的罪孽中,对性欲的过度渴望以及不加节制的放纵,使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凯文曾与艾玛有过一段感情,艾玛还怀有他的孩子,但是凯文不愿意与艾玛结婚,更不愿艾玛生下孩子,每天晚上去酒吧猎艳,与不同的女子发生“一夜情”。他纠缠丹卉,丹卉无奈之下让小卉代替自己与凯文约会,凯文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强迫小卉与他发生了性关系,从而被传染上艾滋病,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人应当克制自己的欲望,肉体的享受或能带来一时的欢娱,但毫无理性的放纵带来的往往是灾难。

融融描写出在情欲的面具下潜藏着的欲望泛滥的人的丑陋,泛滥的情欲挣脱了理性的制约与意志的束缚,如同黑洞般吞噬着人们,暴露了人性的空虚与灵魂的脆弱。小说中的人物被欲望控制着,情欲如野草一般在他们心中疯长,性作为一种本能,几乎不再需要爱作为基础,失去了理性与规范,失去了人之所以为人的本性,人性变为兽性。难能可贵的是,融融并没有将这种欲望描写得过于烂俗,她所描写的情欲并不迎合商业化的猎奇心态与恶俗趣味,她通过性来观照当下人的生存状态,否定这种缺少理性的动物本能,人一旦成为情欲的奴隶,在欲望中肆意狂欢,便会脱离正轨,陷入痛苦的深渊。

融融的情爱小说在描写人的欲望的同时,也关注华人移民的精神落差,在一个陌生且信奉金钱至上的国家,美国华人移民面对的生存情况更加复杂。她笔下的闯荡者,无论是大学里的知识精英,还是普通的小商贩,到了美国后都要从头开始,中餐馆往往是他们奋斗的起点,大部分华人移民从事的是送餐员、洗碗工等服务性工作,与国内体面的身份大不相同。为了填饱肚子,他们忙于工作,无暇去思考深层次的人生哲理问题,更有甚者,在追求财富的过程中逐渐迷失了自己。融融关注到现代人的生存困境,聚焦于现代人的都市病。《茉莉花酒吧》中的汤姆,从中国来到美国,他是一个无根的人,独自在异国他乡打拼,没有亲人、朋友的陪伴,没有依靠,没有归宿,是一个精神孤儿。刚开始,汤姆工作异常卖力,就像“是充足了电源的马达,加足了汽油的越野车,永远精神充沛”,但两年的高强度工作也彻底压垮了他,他感到自己的“根根神经都是绷紧的弦,绷得毫无弹性,即刻断裂”。[3]20

任平与汤姆的遭遇是众多华人的缩影,经济的压力、生存的困难、主流社会的排挤,这些都使华人很难真正在美国立足、融入其中,相对封闭的生活环境加重了他们内心的痛苦与孤独感。在生存的重压下,华人考虑更多的是生存问题,也就是处于马斯洛需求层次中最底层的生理需求,有稳定的工作,有地方睡觉,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他们失去了对理想抱负的追求,失去了对国家、政治的参与热情,琐碎小事便耗尽了他们的全部精力,性与金钱成为最迫切的需要。然而,在他们追求舒适生活的同时,失重感却越发强烈,在巨大的诱惑面前,他们无法抵制金钱世界的腐蚀,自由意志不堪一击。为了实现“美国梦”,他们不惜一切代价,身体、理想、爱情,一切都可以交换,甚至如浮士德一般,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魔鬼。

在融融的情爱小说中,生存取代了爱情,他们考虑的并不是怎么去爱,而是怎么活着,爱情只不过是生活的“调味品”,在巨大的生存压力下,爱情不再是一种美好的情感,而是一种生命本能。被物欲所裹挟的人们无可奈何地选择随波逐流,被灯红酒绿的生活迷住了双眼,追求快感,享受刺激,没有时间思考究竟什么才是理想的爱情,爱情的本质又是什么?孤独与寂寞是现代人无法摆脱的梦魇,“活在当下”是这些都市迷情者的人生态度。越来越多的“爱无能”者,要么深陷在情欲的沼泽中,要么在苦苦追寻解脱未果后带着镣铐舞蹈。在欲望横流的时代,真爱显得难能可贵,爱的缺失与性的泛滥成为当今社会的“毒素”。

二、希望与救赎

当代生活的日益复杂,金钱、权力、美色的诱惑,使人们的精神生活越加困窘,每个人都背负着沉重的负担。人类自以为能够主宰世界,却终究要为自己妄自尊大的行为而买单。融融关注华人的生存困境,描写华人在异国他乡的艰苦打拼,在叙写物质生活的同时,更关注探讨精神世界。因时代、政治、个人造成的种种创伤,在内心留下了无法弥合的伤口,失去精神家园的人们已经无法在这片土地上诗意地栖居,曾经的伊甸园也不复存在。在这种情形下,人们渴望能再次寻回失去的乐园,以赎罪和企盼的姿态踏上一条自我救赎之路。

融融在《茉莉花酒吧》中讲述了一个复仇与拯救的故事,小说围绕着一间名为“茉莉花”的酒吧发生,在精心设计的复仇故事的背后,上演了一场爱与恨的角力。融融关注到人与生俱来的“罪”,在对“罪”的表现中探寻重回伊甸园的救赎之路。小说中的几个人物都深陷情欲的沼泽,被命运的枷锁束缚着,渴望冲破牢笼,却苦于找不到出路。小卉被传染上艾滋病,她不惜与仇人吴老板发生性关系,以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完成复仇;约翰深爱着小卉,为她的死而难过;丹卉为了帮助妹妹复仇,倾注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尽管她真心喜欢汤姆,但她无暇顾及个人的感情;汤姆把丹卉当作依靠,在丹卉神秘失踪后,汤姆神经错乱;凯文被传染上艾滋病,生命垂危;艾玛深爱凯文,在失去凯文的行踪后精神失常……小说营造出绝望的氛围,这些人物就像棋子般被一双无形的手摆弄。

融融并没有就此放弃希望,而是为小说中的人物找到了解脱的可能。小说主要讲述了三个人物命运的转变,凯文从傲慢自大、沉迷情欲的浪子转变为一个虔诚、温和、平易的修道士,他在住院时得到一位教徒的照顾,之后便皈依了基督教,凯文受洗后就像换了一个人,每天都向上帝忏悔,渴望得到神的宽恕。凯文接受了约翰的采访,坦诚了自己的罪过,为自己从前的过度荒淫而忏悔,希望尚在迷途中的人们能吸取他的教训。曾经的凯文耽于情欲,那时的他认为,生命有限,青春短暂,应该抓住一切机会享乐,当他被确诊为艾滋病后,意志消沉,是教会接纳了他,使他重获新生。虽然他受到疾病的困扰,失去了往日的风采,但他却比以前多了几分从容和平静,有着“明亮的眼睛,收敛的微笑,谦恭的姿态,丝毫没有对死亡的畏惧”[3]208。从前的凯文对汤姆的态度并不友好,受洗后的凯文却称汤姆为“我的兄弟”,这使汤姆感到无比震惊,这句“我的兄弟,就像冬天里的暖风,化解冰雪,催枝吐芽”[3]208。艾玛则由一个歇斯底里的精神病患者转变为待人宽容的修女,艾玛照料精神崩溃的汤姆,每日为他祷告,每次祷告完,她的眼睛里都会闪烁着喜悦的光芒,表现出对上帝的虔诚与顺从。起初,汤姆以一种批判的眼光看待基督教,认为信仰只不过是一种精神寄托,是自欺欺人的表现。在汤姆看来,他的病并不会因为艾玛的祷告而好转,他对艾玛讲述的神启故事也不以为然,认为这只不过是用来哄骗信徒的把戏。但同时他又有些动摇,作为凯文和艾玛转变的见证者,汤姆也希望自己能够得到内心的安宁。在艾玛的帮助下,汤姆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常常与艾玛一同祷告,汤姆发现“只要一祷告,空气变得温馨亲切,仿佛吸进去的都是爱”[3]232。汤姆从祷告中获得了力量,不再像从前那样忧郁,也终于放下了对丹卉的苦恋,最后与艾玛结婚。融融写出了信仰对人们重拾生活信心的作用,她笔下这些受尽人生痛苦的人物,他们的遭遇不仅是一种文学现象,更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小说是对社会生活的反映,现实中的每一个人都可能面临这些困境,如迷途羔羊般找不到人生的方向。融融在小说里为这些内心受尽煎熬的人找到的解救之路便是回归信仰,尽管他们忍受着生活的磨难,但在神性之光的照耀下,他们依然满怀希望,坦然面对人生的崎岖之路,获得了重生的力量。

“茉莉花”的花语是忠贞、清纯、贞洁、质朴,也被看作是“爱情之花”,以此为小说标题,描写的却是一个个痛苦挣扎的灵魂,在充满暧昧气氛的茉莉花酒吧中,掩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愤怒、情欲、爱恨纠缠在一起,上演着一幕幕人间悲剧。《茉莉花酒吧》中的情爱故事充满了神秘与悲伤,小说中的人物在追逐爱情的同时,也在爱情中受到伤害。凯文在纵欲中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艾玛在追逐中失去了理智,汤姆在痴迷中越陷越深。融融在小说中将情爱与信仰结合在一起,在描写男女世俗情爱的同时,在爱情中增加了神性的因素。信仰帮助人们克服世俗的爱的狭隘、自私,融融在小说中传达出的观念便是—幸福要靠信仰才能得到。尽管凯文最终因艾滋病去世,但他能够坦然接受自己的死亡,艾玛不再执着于尘世的爱情,在信仰中找到生活的希望,汤姆在爱中得到救赎,不再感到孤单与愁苦,他们的新生都是缘于信仰,由此重获内心的安宁。融融的情爱小说将信仰与爱情结合在一起,以此表现一种超出男女两性的爱,借以说明信仰带给人们的力量。

三、情爱与博爱

在希腊语中,汉语中的“爱”通常由三个词汇来表达—eros、philia和agape。“eors”表示性爱或欲爱,由于对象的某些特质而产生,表现出一种强烈的占有欲,多指肉体上的爱;“philia”指友爱,表示对朋友、家人的忠诚与友善;“agape”则是指博爱或圣爱,是一种最高层次的爱。人往往容易在爱中迷失,以爱情的名义违反伦理道德,出于种种原因爱而不得的痴男怨女们,在爱情编织的罗网中越陷越深,越挣扎就越痛苦。情爱与圣爱有本质上的不同,圣爱是一种渐趋完美的、理想式的标准,普通人很难达到这一要求。

融融的长篇小说《爱情忏悔录》[4]描写了一段委婉曲折的爱情故事。罗云龙与李小凤在报社实习时相恋,李小凤转正留在报社,罗云龙却被淘汰,回到工厂当车间工人。出身低微的罗云龙心有不甘,双方身份、地位的差距使罗云龙感到配不上小凤,他越发渴望能有一番作为。罗云龙被叶彬看中,打算招他做上门女婿,在事业与爱情的天平上,罗云龙最终选择了事业,与李小凤分手,迎娶叶红为妻,但他心里一直挂念着小凤,再加上妻子对他很冷淡,婚姻的不如意使他越发想念小凤。李小凤为了治愈情伤去了美国,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罗云龙去美国公干,与小凤相遇,两人旧情复燃。罗云龙回国后打算与叶红离婚,在知晓了叶红曾被恋人抛弃并堕胎的遭遇后,罗云龙心生怜惜,进而发展为爱情。叶红向罗云龙倾诉了自己埋在心底20多年的秘密,积郁多年的情绪得到了释放,对罗云龙产生了依赖。就在罗云龙左右为难之时,小凤回到了中国,等待与罗云龙结婚。被爱情纠缠的三个人早已身心俱疲、伤痕累累,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成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小凤再次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叶红离家出走,罗云龙痛苦万分,饮酒过度,酒精中毒而死。

爱而不得,忘不了心中所爱,是爱情故事的常见题材,牺牲了爱情的罗云龙在事业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从秘书一路攀升为公司总经理,但事业上的成就并不能使他感到幸福。叶红并不爱他,只是为了不再让父母操心才答应嫁给罗云龙,在叶红眼里嫁给谁都一样,婚姻对她而言就是一个任务。罗云龙感受不到家的温暖,便开始酗酒,在酒精中麻痹自己,沉浸在回忆中。他的犹豫不决与摇摆不定又多次伤害了小凤,小凤怕耽误罗云龙的前程,不同意罗云龙离婚。小凤内心有着强烈的负罪感,她认为是自己抢走了叶红的丈夫,是他们婚姻的破坏者。小凤对美国恋人杰克也时常感到愧疚,她心里一直忘不了罗云龙,也无法完全拒绝杰克,小凤对自己的这种行为感到羞愧。在得知罗云龙去世的消息后,小凤更是自责不已,认为是自己害死了罗云龙,这种强烈的负罪感使小凤无法面对自己。

周国平认为:“爱是一种奉献的激情,爱一个人,就会遏制不住地想为她(他)做些什么,想使她快乐,而且是绝对不求回报的……爱是一种了解的渴望,爱一个人,就会不由自主地想了解她的一切,把她所经历和感受的一切当作最珍贵的财富接受过来,精心保护。”[5]真正的爱情应当是一种给予与奉献的爱,是希望所爱之人能够幸福,而不奢求从中得到任何回报。杰克身上便表现出这种无私奉献的博爱,他知道小凤一直忘不了罗云龙,但他并不因此指责小凤,他只希望小凤能够快乐,耐心开导小凤,消除小凤的自责感。作为小凤与罗云龙两人感情的旁观者,他真心祝福小凤,当小凤从上海回到美国后,杰克尽心照顾怀孕的小凤,并没有因为小凤怀有罗云龙的孩子便疏远她。小凤生下孩子后,杰克劝她带着儿子回中国调养身子,并主动让小凤带着孩子去见罗云龙,尽管杰克也担心小凤会重新回到罗云龙身边,但他心中的大爱战胜了内心的害怕和自私。杰克的坦诚与无私感动了小凤,她不明白为什么杰克能够如此包容她,在杰克身上表现出不同于中国传统男性的一面,甚至比罗云龙的爱更强烈,这也令小凤感到困惑:“两个男人都爱自己,为什么云龙总是比杰克矮了一截?”[4]223杰克无怨无悔地陪在小凤身边,就好像上帝赐予她的救星。纪伯伦曾提到:“爱既可以为你加冕,也可以将你钉死于十字架。爱既可以栽培你,也可以修剪你……爱除其自身无所给予,爱除其自身也别无所求。爱不占有,也不被占有;因为爱在爱中得以满足。”[6]小凤与罗云龙纠缠了多年的爱情随着罗云龙的意外死亡而落幕,但死亡的阴影却一直缠绕在小凤心中。罗云龙对小凤的爱是一种自私的占有,这种得不到又忘不了的不甘心使他近乎病态地活着,婚姻的不如意使他渴望得到小凤的关怀,却丝毫不考虑自己带给小凤的困扰,而杰克的爱更像是一股甘泉,滋润着小凤日渐枯萎的生命。

《爱情忏悔录》表面上讲述的是一个多角恋的故事,实则蕴含着融融对爱情的思考,她将男女两性之间的情爱上升到神性的高度,反思了当下家庭、婚姻出现的问题,以杰克这一近乎完美的丈夫形象,探讨了一种理想化的婚姻观。杰克与中国传统男性形象不同,现实生活中缺少像杰克这般博爱无私的丈夫,更多的是像罗云龙这样带有目的性的、满足个人要求的爱。融融将杰克与罗云龙进行对比,是有感于当今社会家庭、婚姻关系的紧张,在属灵的层面倡导一种和谐、友爱、互尊、互敬的婚恋观。

一直以来,中国传统儒家文化对“仁”的重视远远超过“爱”,更缺乏对两性之爱的重视,尽管“五四”时期开始了对爱情的正名,但往往将爱与性联系在一起,缺少对爱情内涵的深刻探索。融融对情爱的描写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脱离了“才子佳人”的大团圆模式,也不同于一味追求性解放的“身体写作”,在描写情爱的同时关注人的物质生活,表现困顿人生的无奈,探讨爱情与婚姻的本质,并为苦苦挣扎、迷惘无助的人们寻找出路。融融的情爱小说表现了在缺少理性的制约下,泛滥的欲望如何一步步地腐蚀人们内心的良善,华人在巨大的生存压力中已无力再去寻找美好的情感,但这些在欲海中苦苦挣扎的人们也想要寻求救赎。在空虚的精神荒原中,在绝望的无底深渊下,人类深切地领悟到世界的荒诞和自身难以摆脱的宿命,人的力量在现实社会面前显得软弱无力。融融将男女情爱上升到神性的高度,不仅仅是从肉欲的角度来描写情欲,而是借助男女之爱呼吁人们唤回缺失的神性。融融认为:“华人作家应具有文化‘重构’的自觉,在写作中体现出生命的‘个性’与‘融合’;华文文学只有吸收了外来的酵素,才能变幻出‘新态’。”[7]她的创作吸收了宗教的罪感文化与博爱精神,塑造出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表现了对不同文化的吸收与融合,具有独特性。她的情爱小说也超出了一般意义上的男女之情,关注的是宗教对人的影响,表现了在教义的约束下人们的爱情与婚姻所发生的变化,探讨了宗教在世俗生活中的作用,引导人们追求、建构一种和谐、健康的婚恋观,在信仰中获得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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