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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中国化的百年流变探究

2021-01-31刚,袁

山东女子学院学报 2021年3期
关键词:中国化妇女马克思主义

刘 刚,袁 媛

(1.中央财经大学,北京 100081;2.北京师范大学,北京 100875)

“以妇女解放为终极目标”构建的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是马克思主义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马克思、恩格斯从历史唯物主义和人的解放视角出发,认为“妇女解放的程度是衡量普遍解放的天然尺度”[1],“每个了解一点历史的人也都知道,没有妇女的酵素就不可能有伟大的社会变革。社会的进步可以用女性(丑的也包括在内)的社会地位来精确地衡量”[2]586。马克思主义创立者也曾经指出:“它提供的不是现成的教条,而是进一步研究的出发点和供这种研究使用的方法。”[2]742因此,将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与中国妇女发展和社会进步的实际结合起来,就需要实现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的中国化。回顾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中国化的百年历程,立足中国在革命、建设和改革中取得的一系列重大成就,以理论的自觉性和实践的社会历史性审视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中国化的百年流变,既有利于深化对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的理解和认识,也有利于在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妇女理论的实践中创新发展。

一、党的领导: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中国化的根本保证

习近平指出:“在革命、建设、改革各个历史时期,我们党始终坚持把实现妇女解放和妇女发展、实现男女平等写在自己奋斗的旗帜上,始终把广大妇女作为推动党和人民事业发展的重要力量,始终把妇女工作放在重要位置,领导我国妇女运动取得了历史性成就,开辟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妇女发展道路。”[3]党的领导是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中国化的根本保证。中国共产党成立以来,在新民主主义时期,通过革命统领,实现了妇女的阶级解放;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通过建设统领,充分调动了妇女在生产生活中的积极性,妇女作为社会发展的主体得以确立。十一届三中全会后,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在改革统领下,妇女全面发展成为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中国化的重点。在百年历程中,党的主要领导人对妇女问题的重要论述是引领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中国化的理论前提,也为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中国化的实践指明了方向。

马克思主义理论在中国的早期传入中蕴含着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的传播。早期共产主义者李达、李大钊等人将妇女问题作为重要的理论和实践议题,他们在学习马克思主义过程中,自觉地使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分析当时妇女的处境和出路。李达从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视角出发,认为“男子就凭着经济的权力,创造出奴隶制度,婚姻制度,家族制度,女子就渐渐依赖男子”[4],要想解决女子的依附状态,实现解放,就需要将妇女与无产阶级的解放联系起来,通过对社会制度的改造,打破男女性别的差别和偏见,共同解决妇女受压迫的局面。李大钊从批判封建大家庭制度入手,认为中国近代以来的遭遇根本上动摇了封建思想及其依靠的物质基础,也动摇了旧式家庭和伦理道德,这种变化为妇女解放提供了时代背景。李大钊通过对中国妇女的婚恋状况、职业发展等方面的关注,希望能够找到适合中国妇女实际的女权运动道路,实现妇女解放,“故凡妇女对于男子的‘力的法则’的反抗,都为女权运动”[5],这样的女权运动不能将妇女的解放割裂为资产阶级的和无产阶级的,必须充分考虑到社会中各阶层妇女的利益。

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前的共产主义者对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的传播,使抽象的理论具体化和现实化,逐步被更多的人了解和熟悉,构建了早期的妇女解放思想,“一方面是中国革命形势发展在妇女理论上的缩影,另一方面也是马克思主义妇女观与中国妇女解放运动实际相结合的产物,同时还是中国共产党人自我认识和自我提高的成长历程的体现”[6],从历史发展的进程来看,这个阶段不仅是我国妇女解放思想的萌芽期和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中国化的理论准备期,也为共产党成立后全面开展妇女工作积累了经验、提供了理论和实践的参照。1921年中国共产党的成立标志着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在中国的传播进入实质性阶段。虽然在一大的党章中没有明确提到妇女问题,但人的解放必然蕴含着妇女的解放和发展。1922年党的二大作出《关于妇女运动的决议》,意味着妇女问题成为党发展中的核心议题,标志着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中国化开始从理论传播到理论与实践并重阶段。新民主主义时期,党根据局势的变化始终将妇女解放作为革命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这一阶段,毛泽东被称为“中国化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的第一人,他将妇女解放纳入阶级解放的革命语境中,通过呼吁妇女参加劳动生产等方式唤醒她们作为社会发展的主体意识,他指出:“妇女的力量是伟大的,我们现在打日本,要妇女参加,生产要妇女参加,世界上什么事情,没有妇女参加就不能成功”[7]。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毛泽东将妇女看作社会主义建设的重要力量,“妇女是一支伟大的人力资源,必须发掘这种资源,为建设一个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而奋斗”[8],这一主张成为妇女参与社会主义事业的根本遵循。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不仅实现了中国发展从革命到建设的伟大转变,也开始了妇女从解放到发展的征程。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以邓小平为代表的共产党人在坚持改革开放的伟大进程中,开辟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妇女发展道路,强调妇女发展与经济发展的关系,指出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妇女问题的关键是发展问题,“主要还要从经济角度来解决”,“经济不发展,这些问题永远不能解决”[9]。新时期,以江泽民和胡锦涛等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在深刻总结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中国化基本经验基础上,提出马克思主义妇女观的重要论断,认为“马克思主义妇女观,是运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世界观、方法论,对妇女社会地位的演变、妇女的社会作用、妇女的社会权利和妇女争取解放的途径等基本问题作出的科学分析和概括。这种妇女观,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组成部分”[10],并将男女平等作为基本国策,从以人为本和科学发展观的视角审视妇女发展与社会进步的关系,“妇女是决定自身命运的基本力量,也是决定妇女运动发展的基本力量”,“是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创造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推动社会进步和历史前进的一支伟大力量”[11],是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中国化的重要实践创新。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妇女事业,将妇女发展纳入人类发展的全局中考虑,纳入民族复兴和社会主义现代化伟大事业中权衡,指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是党和国家工作大局,也是当代中国妇女运动的时代主题”[3]4-5。妇女是社会有机体的重要组成部分,既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推动者,也在生儿育女的过程中,承载了国家和民族发展的未来,“没有妇女,就没有人类,就没有社会”,“没有妇女解放和进步,就没有人类解放和进步”[12]。在革命、建设和改革的伟大实践中,以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为指导的我国妇女解放事业,即实现了从“经典妇女理论”到“妇女理论中国化”、从“中国化妇女理论”到“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妇女理论”的历史发展过程,并逐步融入了中国共产党人为实现妇女发展进行的伟大理论探索,注入了党领导下妇女发展的实践经验。

二、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中国化的核心内容

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与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终极目标在本质上是一致的,即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整体意义上人的解放意味着妇女的彻底解放,而妇女作为人在整体性意义上的要素的解放过程,具有历史必然性和现实可行性。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肇始于资本主义工业化进程,发端于《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对社会发展中人的主体性的思考和“公妻制”的考察,马克思认为,以私有制为基础的资本主义社会不仅不能实现妇女的解放,而且“拿妇女当作共同淫欲的虏获物和婢女来对待,这表现了人在对待自身方面的无限的退化”[13]184。在1845年的《神圣家族》中,马克思、恩格斯从妇女解放与社会普遍解放的角度重申了相似的看法:“某一历史时代的发展总是可以由妇女走向自由的程度来确定,因为在女人和男人、女性和男性的关系中,最鲜明不过地表现出人性对兽性的胜利。妇女解放的程度是衡量普遍解放的天然标准”[14]。《资本论》及其大量手稿是马克思主义经典妇女理论的重要来源。在剖析资本主义劳动价值和剩余价值生产的同时,马克思细致分析了包括妇女在内的工人在劳动中的异化,进一步揭示了妇女受压迫的政治经济学基础。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的发表标志着马克思主义经典妇女理论体系构建的完成。通过运用唯物史观的基本原理,恩格斯不仅分析了妇女受压迫的历史根源和现实基础,更重要的是为之后妇女问题的研究提供了可遵循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恩格斯指出,《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正是卡尔·马克思曾打算联系他的——在某种限度内我可以说是我们两人的——唯物主义的历史研究所得出的结论来阐述摩尔根的研究成果,并且只是这样来阐明这些成果的全部意义”[15]。马克思主义经典妇女理论的构建过程表明,“女性的压迫和解放是一个关于生产关系和阶级关系的历史问题”[16],在历史唯物主义的基础上,这种经典妇女理论“着眼于人类社会制度的演进,归结为经济制度的变革和生产力的发展。异化劳动理论和拜物教理论为妇女解放提供了政治经济学分析,分工和私有制解释了妇女解放的现实根源”[17]。

马克思曾指出:“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但是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力量。理论只要说服人,就能掌握群众;而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所谓彻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而人的根本就是人本身。”[13]11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中国化的起点是中国的“现实的人”和经济文化落后的国情,它所遵循的基本原理和方法论前提是历史唯物主义,核心内容是性别平等、两种生产理论、以私有制为基础形成的阶级关系和生产关系、妇女的解放和人的解放的同步性等等。在资本主义语境中,妇女是经济的、政治的、文化的和社会的综合体。因此,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中国化不仅包含着源自中国实际出发的对理论的需要,也蕴含着理论维度出发的范式转换,具体而言,可以分为两个层面:一是阶级对立语境下的妇女解放,即从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对立背景下妇女解放到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妇女面临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环境,再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阶级消除,阶层差异化的出现,妇女在农业大生产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确立自己的主体地位;二是妇女解放主体的转变,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造就了庞大的中产阶级,因此妇女的解放是在相对发达的经济社会基础上对性别平等、参政议政等权利的获取,但在以农业人口和农业经济为基础的中国现代化进程中,女工农妇是妇女的主体,也是妇女解放的主体力量,主体不同,其所处的政治、经济、文化等环境不同,必然意味着解放策略的不同。

1921年中国共产党将“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作为立党基础和奋斗目标,并具体化为不同的理论形态,指向不同的群体和发展的不同阶段。在新民主主义时期中国共产党通过的关于妇女的诸多决议中,妇女解放与劳动解放、妇女解放与国民革命、妇女解放与私有制关系、妇女解放与阶级解放、妇女革命与妇女生产、以生产为中心的妇女解放、妇女参加民主建设、妇女参加革命以及妇女参加生产等成为“革命关键词”;从1949年3月召开的中国妇女一大到1978年中国妇女四大,农妇运动与城市妇女工作、妇女参加工农业建设和社会主义改造、妇女运动与社会发展和妇女参与四个现代化建设成为“建设关键词”;新时期以来,随着马克思主义妇女观的提出,在中国妇女五大到十二大中,妇女参与建设、妇女参与改革、妇女文化建设、妇女与社会主义生产力发展、妇女与小康社会、妇女与中国梦和民族复兴等成为“发展关键词”。关键词是人的本质社会关系的现实化体现,凸显了人的全面发展中理论和实践的统一,反映了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指导下我国妇女解放的具体过程,包含着中国化妇女理论形成的历史文化背景、现实发展基础和未来发展导向,实现了从统一话语模式下的“妇女解放”向具体发展中“妇女群众”“妇女运动”“妇女事业”“妇女发展”等中国化话语体系的转变,反映了我国妇女在参与革命、建设和改革实践中实现的从家庭劳动到社会劳动、从私人生活到公共生活和从个体意识到主体意识的变迁。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的中国化是科学性与彻底性的统一。科学性体现为理论与中国妇女发展的实践的统一,彻底性表现在随着社会制度的变革从根本上改变了妇女解放事业的生产关系基础和阶级基础。

三、期刊报纸: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中国化的重要媒介

马克思认为,“报纸是作为社会舆论的纸币流通的”[18],“期刊由于反映社会话语具有直观性和场域性特征,所以成为研究中国革命与性别话语关系问题的重要史料来源”[19]。20世纪初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在中国的传播及开启的中国化进程深刻改变了中国妇女的生存和发展方式,“中国妇女运动嵌入民族解放和阶级解放进程之中,妇女的主体性与集体认同是在革命中被锻造出来的,如果没有反帝反殖民的革命,也就没有革命先驱对男女平等的倡导”[19]。在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指导下,期刊报纸等通过对妇女解放、妇女发展、妇女运动、男女平等和妇女建设等口号的宣扬,使得性别和社会发展意义上的“女性”逐步在中国近现代进程中展现起来。

我国妇女解放思想萌芽于19世纪末期,这也催生了传递妇女声音的媒介即报纸。创刊于1897年7月的《女学报》、1904年的《女子世界》、1906年的《中国女报》、1907年的《神州女报》和1911年的《妇女时报》等都具有一定的革命倾向,均倡导妇女的身体解放和思想解放。据不完全统计,1900年至1920年间,有60多种女性报刊问世,它们在传播妇女解放思想、唤醒妇女自我意识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学界普遍认为,最早通过报纸期刊的方式传播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的当属创刊于1907年的《天义报》,其在16至19卷合刊上登载了《“家族、私有财产及国家之起源”识语》一文,该文采取片段中译的方式,介绍了马克思主义经典妇女理论著作《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以下简称《起源》)。但最早直接提到恩格斯《起源》一书部分内容的应该是在法国巴黎创办的中文书刊《新世纪》,其在1908 年4月25日出版的第 44 期中,刊登了《国粹之处分》一文,该文写道:“社会党烟改而士(即恩格斯)论家族、私产、国家三者,待社会革命之后此种种者,当置诸博物馆,与古之纺车、青铜斧并陈之”[20]。恩格斯《起源》的翻译和传播,标志着马克思主义经典妇女理论正式进入中国。除《天义报》和《新世纪》外,当时的《东方杂志》和《今日》月刊分别于1920年10月和1923年8月登载了恽代英和熊得山根据英文翻译的《起源》的部分章节。新文化运动时期,包括李三无、沈雁冰和重远等在内的革命者极力推崇恩格斯的著作,希望使用马克思主义经典妇女理论分析解决妇女问题。1924年蔡和森依据恩格斯的《起源》整理出版了《社会进化史》一书,成为大革命时期重要的教材和学习读物,标志着马克思主义经典妇女理论在国内的传播进入报刊与著作并进的阶段,也开启了全面系统介绍时期。在随后的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共产党人自觉地使用《起源》的基本原理指导无产阶级革命和妇女解放运动。解放后,我国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工作者分别在1955年、1995年、2000年和2020年等年份出版了不同版本的《起源》,以求能够真实地再现恩格斯的理论。恩格斯的《起源》被誉为马克思主义经典妇女理论的“圣经”,这一著作在国内翻译出版传播的过程就是一部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中国化的生动教科书。

马克思指出:“革命需要被动因素,需要物质基础。理论在一个国家实现的程度,总是决定于理论满足这个国家的需要的程度。”[21]192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后,不仅需要马克思主义理论对中国革命的指导,也需要用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启蒙教育引导我国广大劳动妇女在认清自己处境的历史和现实原因基础上,积极参与到妇女解放事业中。早期共产党人将创办妇女刊物作为有力的武器,指向了妇女受压迫和剥削的历史语境和现实基础。1921年创刊的《妇女声》是中国共产党最早出版的妇女刊物,该刊“专以宣传被压迫阶级的解放,促醒女子加入劳动运动”为导向,“大量报道国内外妇女运动状况”[22]。而在中共三大通过的《关于妇女运动的决议》中,明确提出“应创办一种出版物,以指导并批评日常的妇女生活及妇女运动”[23]。1939年,在共产国际希望通过妇女刊物支持妇女运动的背景下,《中国妇女》月刊出版,它以“动员广大妇女参加抗战建国事业,积累与交换妇女工作经验,指导与帮助各地妇女工作干部,增加妇女文化的力量”[24]为宗旨,结束了共产党没有妇女期刊的历史,也成为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中国化的重要媒介,推动了中国妇女解放事业的发展。1949年,《新中国妇女》(1956 年第 1 期起改为《中国妇女》)月刊出版,开启了我国妇女解放事业发展新篇章,该刊坚持“以妇女问题为中心”,倡导用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分析中国妇女运动的现状,提倡用多元视角研究妇女问题,交流妇女工作经验。改革开放以来,经济社会的发展催生了更多的期刊报纸的诞生,出现了如《知音》《家庭》《时尚》《瑞丽》等贴近女性生活的刊物,也形成了以《妇女研究论丛》《中华女子学院学报》《山东女子学院学报》等为集群的学术刊物及其他一些出版物。它们以“女性”作为内容生产的基础,或微观入手真实反映妇女的工作、生活、家庭和情感等,或理论思考探究妇女发展与经济发展和社会发展的内在逻辑关系,通过这种多元化媒介,既传递了关于女性的讯息,也构建了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中国化语境下的妇女身份和妇女解放的话语体系。

四、继承、起步、发展与深化: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中国化的四个阶段

问题是时代的口号,也是通过实践而形成的精神状态。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中国化的实质是根据中国的国情妇情科学地回答“妇女是什么”这个根本问题。鲜明的问题导向统领了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中国化的百年历程,成为推动我国妇女解放事业不断发展的重要动力。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与中国实际的结合过程总体上可以分为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中国化和中国化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两个阶段,而中国化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又可以分为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妇女解放理论、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妇女理论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妇女发展理论三个时期,体现了对马克思主义经典妇女理论的继承、发展和创新。

19世纪末到1921年是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在中国的引入和早期传播阶段。以李大钊、陈独秀和向警予等为代表的共产党人在学习马克思主义理论、关注苏联社会主义妇女运动和西方女性主义思潮基础上,提出了“在一个两半性质的社会如何开展妇女运动、如何实现妇女解放”的问题。通过对我国妇女生存现状的历史分析、对妇女真正实现解放目标的探究和妇女得以解放途径的思考,早期的共产党人认为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中主张的社会主义道路和与无产阶级联合是中国劳动妇女解放的必然选择。总体来看,这一阶段属于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中国化的萌芽时期,即一些知识分子有意识地用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以及马克思主义的妇女理论观察和解决中国妇女问题。

1921年中国共产党的成立到1949年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是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在中国的确立阶段,在回答“妇女解放的依靠力量、妇女解放的主体和妇女运动的根本方向”等一系列问题中深化了对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的认识。1922年中共二大作的《关于妇女运动的决议》不仅是中国近代以来第一个关于妇女运动的文件,也表明“马克思主义妇女观作为无产阶级观察和解决妇女问题的根本观念,通过其先锋队组织中国共产党,并以党的决议的形式确立了下来。这是马克思主义妇女观在中国确立的标志”[25]。1927年毛泽东通过对中国妇女生存实际考察撰写的《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是中国马克思主义者第一次对中国妇女解放问题的宏观把握,也是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妇女解放思想产生的主要标志”[25]。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以毛泽东为首的共产党人通过对苏区妇女是决定革命胜败的一个力量,抗战中的妇女起来之日就是革命胜利之时,土改时期妇女是一个重要力量等问题的回答,实现了妇女解放、民族解放和阶级解放的统一。1949年3月,在党的领导下中国妇女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并成立了专门从事妇女工作的组织——中华全国民主妇女联合会,大会在总结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妇女运动的经验基础上,实现了妇女运动的社会主义转变和妇女事业从革命到建设的过渡,即“建设统一的人民民主共和国”“发动组织城乡妇女参加适合于经济建设的各种生产事业”。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妇女在社会中的阶级关系和生产关系发生了本质性的变化,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需要对“什么是社会主义条件下的妇女解放和男女平等如何实现”等问题作出回答,而这些问题的本质是在认识到妇女作为伟大的人力资源和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基础上,构建妇女发展与社会主义建设的关系,并具体化在社会主义的经济、政治和文化建设等领域。“20 世纪 50 年代是中国妇女运动发展的重要历史节点。伴随新中国的诞生和社会主义制度的建立,国家通过一系列制度安排和社会改革运动,实现了对性别文化和社会性别关系的改造与重构。”[26]在改造和重构中,伴随着马克思主义理论学习、研究和普及的热潮,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在结合中国妇女运动的实际和中国的现代化进程中,逐步上升为国家的意识形态,加速了其中国化、时代化步伐。

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党中央作出了改革开放的伟大决定,标志着中国社会的发展进入新阶段,也意味着我国的妇女解放事业迎来了更大的发展机遇,“坚持什么样的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与如何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成为与社会主义发展在本质上同源的重要问题。以邓小平为核心的党的第二代领导集体在全面审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特征基础上,提出“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根本宗旨,回答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妇女解放何以可能”的问题。新时期以来,随着国际合作的不断深入,包括女性主义在内的西方思潮进入中国,加之妇女在就业、教育和收入等方面与男性的差距的扩大,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受到了一定的质疑。在国内外双重环境的压力下,党的第三和第四代领导集体从我国发展的现状和妇女事业的总体趋势出发,通过对妇女运动、男女平等、妇女发展和以人为本的论述科学地回答了“什么是马克思主义妇女观和全球化时代如何实现妇女的发展”问题,进一步完善和发展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妇女理论。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立足于两个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从党和国家事业发展的整体出发,对新时代妇女运动的主题作出了科学的判断,他指出,“实现党的十八大提出的目标任务,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是党和国家工作大局,也是当代中国妇女运动的时代主题”[27]。习近平深刻阐明了新时代妇女运动与民族复兴、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与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的关系,回答了“什么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妇女理论以及如何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妇女理论”等系列重大问题,明确了新时代中国妇女事业发展坚持什么主义、举什么旗和走什么路,推动了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中国化向纵深发展。

五、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妇女理论: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中国化最新理论成果

2017年9月29日,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四十三次集体学习时强调:“发展21世纪马克思主义、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必须立足中国、放眼世界,保持与时俱进的理论品格,深刻认识马克思主义的时代意义和现实意义,锲而不舍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使马克思主义放射出更加灿烂的真理光芒”[28]。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始终秉持着马克思主义理论科学性、人民性、发展性、实践性和开放性等特征,在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中解决了一系列涉及妇女运动的重大理论和实际问题,为社会主义事业的发展作出了重大贡献。党的十八大以来,随着我国社会矛盾和国内外环境的变化,妇女运动也面临着新的机遇和挑战,中国妇女运动在“两个大局”中实现什么样的发展和如何发展,需要新的理论指导。

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妇女理论是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的最新成果,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一理论“深刻阐述了事关中国妇女事业发展面临的重大问题,提出了具有远见卓识的新思想、新观点、新论断、新要求,从而进一步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为做好新形势下的妇联工作提供了强大的思想武器”[29]。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妇女理论包含着丰富的内涵,其中党的领导是新时代妇女运动的根本保障,始终坚持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妇女发展道路是前提条件,坚持男女平等是新时代妇女发展的基本国策,加强妇联组织建设是新时代妇女运动的根本任务,推进包括家庭文明在内的精神文明建设是妇女事业发展的重要抓手,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中推动世界妇女解放事业发展是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终极目标的回应和发展中大国有担当的体现。

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妇女理论既是对百年来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在中国发展的时代总结,也是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重要理论来源。在坚持走社会主义道路中解放妇女,是早期共产党人得出的真知灼见,也是我国妇女解放和发展的必由之路。我国妇女解放事业的发展历史表明,正确的道路不仅决定了妇女发展的程度,更决定了妇女解放事业最终能否顺利实现,“要坚定不移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妇女发展道路,这是实现妇女平等依法行使民主权利、平等参与经济社会发展、平等享有改革发展成果的正确道路”[27]。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体系是开放的、发展的和指向未来的。新时代中国妇女运动需要“嵌入”到民族复兴的时代主题中,融入到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进程中,充分发挥自身的主观能动性,只有这样,才能实现妇女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妇女理论科学地回答了当前我国妇女运动中的一系列问题。妇女问题的解决涉及到生产关系的调整、性别文化的改变和制度组织的重构等诸多方面,没有科学理论的指导就无法全面维护妇女权益。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妇女“主人翁地位更加彰显,半边天力量充分释放,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与日俱增”,“妇女权益系统纳入法律法规,上升为国家意志,内化为社会行为规范”[30]。但妇女在健康、教育、就业及对社会的适应等方面依然存在很多问题,解决这些问题不仅需要国家层面的治理设计,还需要能够将广大妇女凝聚起来的理论,让“妇女走在时代前列,在改革发展稳定第一线建功立业”,让妇女能够“发扬爱国奉献精神,自尊自信自立自强,以行动建功新时代,以奋斗创造美好生活,在祖国改革发展的伟大事业中实现自身发展,在人民创造历史的伟大奋斗中赢得出彩人生”[31]。

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妇女理论在充分借鉴和吸收西方女权主义积极成果基础上,为世界妇女解放提供了新的理论参考。随着我国全球化参与程度的加深,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妇女理论进一步拓展了国际视野。一方面西方女性主义思潮大量进入中国,成为我们认识妇女运动和解决妇女问题的一种视角。同时,在与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的交流碰撞中,丰富了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妇女理论的内涵和国际视域,因为“从世界范围看,西方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和社会主义女性主义在触及全球女性解放与发展问题上,一直具有重要影响和领先地位”[32]。另一方面,基于中国文化和中国综合国力的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妇女理论,是经过实践检验的真理性认识,具有强大的生命力,为全球“妇女命运共同体”建设和世界妇女解放事业发展提供了中国智慧、中国方案。2015年9月27日习近平在全球妇女峰会上的讲话中指出,“推动妇女和经济社会同步发展。发展离不开妇女,发展要惠及包括妇女在内的全体人民。我们要制定更加科学合理的发展战略,既要考虑各国国情、性别差异、妇女特殊需求,确保妇女平等分享发展成果,又要创新政策手段,激发妇女潜力,推动广大妇女参与经济社会发展。中国实践证明,推动妇女参加社会和经济活动,能有效提高妇女地位,也能极大提升社会生产力和经济活力”[12],中国妇女的解放发展是世界妇女运动的一部分,必将为全球男女平等事业作出更大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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