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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根与造物”:浅析雷德利·斯科特黑色科幻影像中的哲学内涵

2021-01-31王斯宇

视听 2021年10期
关键词:银翼制造者造物主

王斯宇

1979年雷德利·斯科特创作的《异形》(Alien)在大众视野中是一部典型的商业类型片,其结合了两种类型:恐怖和科幻。“作为一种科幻片和恐怖片的交叉子类型,科幻恐怖片既有科幻片的想象元素,又兼具恐怖片的惊悚风格,因此不仅能够刺激观众的视觉感受,而且可以调动其想象力。”相较于《银翼杀手》(Blade Runner,1982),《异形》在票房上无疑是成功的,但可以看出雷德利在《异形》中还没有插入复杂的、形而上的哲学观念,只是偶尔闪现出一些特殊的信息编码,浅显地表达着社会中的意识形态,如不同种族肤色人之间的职位关系,以女性为主角、飞行器为母体的伦理安排,异形的攻击器官与男性性器官的充分暗示,等等。而从《银翼杀手》之后,《银翼杀手2049》(Blade Runner 2049,2016)、《普罗米修斯》(Prometheus,2012)、《异形:契约》(Alien:Covenant,2017)开始充分展开雷德利关于人类本身起源的哲学思考。本文以上述几部雷德利创作的黑色科幻电影为研究主体,浅析雷德利关于人类的哲学思考。

一、生命起源的不竭探索——科幻寻根之旅

纵观《银翼杀手》《银翼杀手2049》《普罗米修斯》《异形:契约》,这些黑色科幻电影都在进行着一种对自我起源探寻的执念。《银翼杀手》里的复制人Roy不断追寻着制造自己的工程师,《普罗米修斯》寻找的则是制造人类基因的“工程师”。“我是谁?”“我们从哪里来?”“我要怎么活?”,雷德利的影片中一直反复出现这些看上去空洞且形而上的问题,如果把这些问题翻译成大众熟悉的文化,则是寻根文化。中华民族在民间神话传说的逐步演变中,有了“炎黄子孙”的称谓。与炎帝黄帝大战蚩尤的神话故事相似,雷德利的科幻影像也是构筑出来的,两者均被加工想象出来,其目的都是探索人类起源。但不同的意识形态造就了不同的解决方式。

《异形:起源》的影片开头,复制人大卫就向自己的制造者Weyland提问:“如果是你制造了我,而又是谁制造了你?”Weyland说道:“我也希望有一天我们能一起解释,我们来自哪里?在这个真正重要的问题面前,一切其他问题都变得没有意义。”这句提问也似乎是雷德利·斯科特在向观众们提问:“我们来自哪里?”因此雷德利的电影从根本上区别于其他科幻电影的特点是:假借科幻外衣,质问哲学命题。

(一)用符号和形象传达寻根表征

除了上文提到的直接表达的提问,雷德利也有符号化的暗示。影片不停地提示着观众:“我们来自哪里?”在《银翼杀手》中,最终剪辑版有三处出现了巨大的“源”字的霓虹灯,第一处是德卡坐在商店前看报纸,身后橱窗内有一个“源”字;第二处是在德卡射杀女模特复制人时,女复制人冲破玻璃橱窗内假模特的身后;第三次出现在复制人Roy和德卡决战的楼顶。这些霓虹灯不是随意添加在构图和画面中的,而是有意为之,即复制人和人类都在寻找自己的“源头”。《银翼杀手》整部片子围绕Roy寻找制造自己的人类工程师展开,也暗示德卡在猎杀复制人时越来越明白生命起源的伟大和可敬。

同样,在《普罗米修斯》中,科学家第一次打开“神殿”大门进入放满黑色瓶子的大厅中,巨大的人头像出现在画面中(海报上所展示的)。这样巨大的人头形象刻画出人类造物主的宏伟形象,具有极强的压迫力和喘不过气的敬畏之感。如此的视觉形象有意神化人类造物主,就好比佛教主殿里的巨大佛像,佛像的一只脚掌堪比汽车,人类自然显得渺小可悲,所以从本质上《普罗米修斯》中的巨大人头像有着寻根造神之意。

《普罗米修斯》开篇,画面就出现了高大的白色类人生物,这种生物喝下黑色物质后,便被分解成细胞和基因。随着剧情的发展,他们终于和人类同框出现,观众可以更加清楚地看到他们与人类的不同:身高近乎普通人类两倍、乳白色的皮肤没有任何杂质、没有头发和眉毛,身体强壮到一只手就可以抓起大卫并撕裂,侧面说明了他们进化到了最高等级。这样的视觉形象不仅强化了人类创造者的权威,还侧面说明了西方审美和意识形态对电影审美的影响。高大、洁白、健壮的造物主是西方对人类起源和根基的最理想描绘,西方几乎不会把人类创造者描绘成皮肤黝黑、身体孱弱的某类少数民族的特有形象。《史记·五帝本纪》中对炎帝形象的记载是:“炎帝,人身牛首,长于姜水,有圣德,以火徳王,故号炎帝。”这是炎黄子孙对根脉起源的最初想象,中国人把祖先描绘成了一个高大伟岸、一跺脚地动山摇、会喷火的“牛魔王”。由此可见,无论是西方科幻片还是我国神话,二者对于寻根文化都抱有自己主观认知的局限性。因此,电影《普罗米修斯》中的形象符号折射出了对人类起源的美好愿景。

(二)“寻根”无果——科学与宗教的反复辩驳

在《普罗米修斯》中,Weyland所在的公司任务就是寻找制造人类的“工程师”,此公司承认了人类由外星生物制造,并非上帝或女娲以及印度教里的创造神梵天,暗示了公司的理念是“科学”的。但在执行这个“科学”的任务时,飞船科学家任务的起点竟然只是一幅壁画。壁画从具有原始的记录功能逐渐转变为如今的意识形态,是由人创造的,因此本身携带宗教色彩。用壁画这个看上去并不科学的文化产物作为看似科学的寻根之旅,影片把科学与非科学缠绕在一起。这点可以从片名的编码符号得知,片名一开始就直接紧密地和宗教连接起来。

《普罗米修斯》中的飞船普罗米修斯号,命名来自古希腊神话:“普罗米修斯因不忍心看到人类遭受饥寒交迫之苦,在奥林匹斯山上偷取火种,以使人类能更好地生存下去,但他的举动触怒了宙斯,宙斯将其绑在高加索山上,让其每天承受着被鹰啄食肝脏的痛苦。”而《异形:契约》的英文原名为“Covenant”,有约定之意:上帝与宗教团体或人类订立的约定,如旧约(Old Covenant)、新约 (New Covenant)。“约”在宗教语境下是一个核心的概念,它代表一种关系的确立,立约双方都应遵守约定的内容,永不背约的上帝怀有对人类的关怀与爱,而与上帝立约做上帝子民的人类则自愿接受在行为、道德、生活方式上的规定。

把科学的产物和行动加注宗教的色彩的编码形式,是人类共有的行为,人类对于这种行为有着格外的情结,比如中国是一个以唯物主义为核心的无神论国家,但中国的探月人造卫星却以“嫦娥号”来命名。普罗米修斯号的取名方式带着文艺复兴的美学形式,带着文化杂糅的赛博朋克气息,它杂糅的对象就是科学和宗教。同样有着这样命名情结的还有复制人“大卫”,雕塑作品《大卫》取材于圣经《旧约》的神话故事,复制人看了一眼文艺复兴时期的《大卫》后,决定给另一个自己命名为“大卫”。

《普罗米修斯》中不仅有着表面上的科学和宗教的结合,人物的行动也饱含对信仰的模糊和杂糅。影片中四次出现了同一枚十字架项链,每一次都蕴含深意。这枚项链第一次出现是在女主伊丽莎白的童年回忆里,佩戴者是其父亲,父女两人讨论的内容是死亡与信仰,父亲最后告诉她:“信仰是一种个人选择。”第二次出现在伊丽莎白的男友哈洛威质疑她为何已经确认人类是外星文明而非上帝创造后,仍然佩戴父亲的十字架项链时,伊丽莎白手持项链反问道:“谁又创造了外星文明?”第三次出现在哈洛威感染异形病毒、被火烧死之后,躺在检查台上的伊丽莎白最终同意戴维取走项链并将其放入一个透明小盒子,理由是项链可能也被异形病毒“污染”了。第四次出现在影片结尾处,伊丽莎白决定继续探寻人类“工程师”的秘密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大卫并要回她的十字架项链,这时的伊丽莎白刚刚杀死了创造自己的“工程师”,大卫问她“即使经历了这些,你还信仰(上帝)吗?”伊丽莎白站起身来没有回答并直接转开话题。

“这四组‘十字架项链’镜头构成了一条完整的叙事之链,它们分别象征着伊丽莎白从选择、坚持、怀疑到最后重申个人信仰的思想轨迹,进而传递了影片对人的宗教信仰的理解:宗教信仰的真正价值在于为个人探究人类终极存在的意义提供永恒的精神支撑。”陈涛在文章中明确了影片中宗教信仰的真正价值,同时也暴露出伊丽莎信仰之路迷失迷茫,这也反映出了科学与信仰之间的矛盾,这种矛盾不断出现在雷德利·斯科特的影像中。如《银翼杀手》中复制人Roy最终救下了命悬一线的德卡,但这不符合Roy的行为动机。Roy痛恨人类制造了他们却只给了他们四年寿命,但是,Roy又如同救世主一般救下德卡并且在最后时刻朗诵出了如同颂歌般的创世言论。Roy用这种矛盾的行为,向德卡证明了诞生于科学技术的他也有着人类都可能没有的精神信仰。

二、造物主与被制造者背后的现实影射

《银翼杀手》中,人类制造复制人,复制人反抗人类,制造者与被制造者的关系相对清晰且简单。《异形》系列三部曲则基本沿袭这样的关系:外星生物工程师制造人类、人类制造大卫和沃尔特这样的复制人、最终复制人热衷于制造异形。制造者与被制造者之间往往伴随“以下犯上”的扭曲关系。

(一)通过“弑父”行为表达反抗意识

《异形:契约》影片开端,大卫问Weyland:“你寻找你的制造者,而我的制造者就在我的面前。我服务于你,你是人类,你会死亡,而我不会。”接下来影片足足给了9秒钟的Weyland的固定面部特写:Weyland默不作声,面露难色,下巴微微颤抖,一声粗换气后说出了一句命令式的话:“给我倒杯茶!”注意这里茶具就在Weyland手边,但故意叫十米之外的大卫来倒茶,大卫表情有些惊讶,Weyland又说了一句给他倒茶,大卫才起身去倒茶。Weyland也明白大卫说的是事实,确实人类的寿命有限,而复制人的生命无限,尽管内心无奈和苦楚,Weyland避开大卫的话题,用命令般的语气来告诉大卫:他们之间制造者与被制造者的关系应该是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类比于家庭关系中父母作为制造者往往用命令的方式建立权威,而在孩子青春期主体意识觉醒时总是会打破这种权威,这种反抗意识的共通性一直贯穿在雷德利·斯科特的影片中。

首先是《银翼杀手》中Roy来到人类总工程师Tyrell面前,希望他给予自己更长的寿命,但是Tyrell却告诉Roy这是无法修改的,语气中带有轻佻和傲慢,彰显着造物主的霸权。Roy之后通过一个极具讽刺的方式杀死了Tyrell:插爆双眼。这一点很明显是在应和“俄狄浦斯王”,俄狄浦斯也是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最终以自瞎双眼的方式表达对命运的反抗和忏悔。但Roy是通过插爆他的“父亲”双眼的方式完成了俄狄浦斯弑父的情节,这样更加突出反抗精神。

再看《异形》系列中,异形的孕育就是直接通过杀死制造者的方式实现的。这里的弑父中,“父亲”不是只有“造物者”这一层比较广泛的含义。在《异形》三部曲中,弑父这一行为总是发生在男性人类身上。《异形》中异形开膛破肚了一位男性船员;《普罗米修斯》中大卫给哈洛威杯中注入一滴黑色液体,导致他变异死亡;《异形:契约》中两次孕育异形都是两位男性。不仅如此,“异形三部曲”中所有的第一主角都是女性,而且她们都活到了最后。当然,她们的主角光环都是斯科特亲自赋予的,深层暗示了对女性母体的渴望和怜爱,也再次对应前文的“俄狄浦斯情节”,更明确地证明异形“弑父(男性)”的刻意安排并非偶然。

(二)被制造者产生反抗意识的社会经济原因

当然,“弑父”抛开表明性别的这层含义,更深刻地还是体现在被制造者反抗制造者的这层含义上。按照伦理的角度去思考,被制造者和造物主的关系应该是:被制造者对造物主满怀感激,这也符合社会统治阶级的价值观,所以西方统治阶级创造了宗教。西方宗教最根本的理念就是被制造者感恩造物主赋予自己生命和食物。但是,无论是《异形》系列还是《银翼杀手》系列,被制造者从来都是敌视和仇视造物主的。《银翼杀手》复制人杀死自己的创造者Tyrell,和《普罗米修斯》中伊丽莎白获得异形帮助杀死制造人类的工程师在本质上是完全相同的,都是被制造者以下犯上去反抗和杀死造物者。究其根本原因有两点:第一,这一系列影片对于宗教的态度是讽刺的,认为宗教是以父权为核心的社会阶级的社会价值观中的重要教条;第二,通过造物者与被制造者的社会经济关系,影射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原理中不同立场的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

《银翼杀手》中人类制造复制人的唯一目的就是奴役复制人,并让复制人做最危险辛苦的工作。在这种关系中,人类扮演的就是资本家的形象,而复制人扮演的是被压榨的无产阶级,无产阶级反抗资本家的行为本来就是社会发展过程中的必然现象。早在1927年科幻电影鼻祖《大都会》(Metropolis,1927)中就有机器人玛利亚煽动工人阶级反抗资产阶级的片段,此后人工智能扮演社会中的反抗派成了科幻电影的常态。相较于《银翼杀手》中简单直接的阶级关系,《异形》里的关系显得较为复杂。

《普罗米修斯》中所有人对待大卫的态度都是不以为然地把他当作一个机器人看待。第一处在Weyland的影像中,说到了“大卫”几乎就是我的儿子,但他不会死亡,因为他没有灵魂;第二处出现在大卫请哈罗威喝酒,哈罗威首先说出“我差点都忘了你不是真正的人了”“我想,你无法感受失望”;第三处在电影结尾,只剩下大卫和肖博士,大卫问肖博士:“我不理解为什么你还要继续寻找你们的造物主工程师”,肖博士回答道:“因为我是人类,而你是机器人。”而大卫真的只是个相对完美的机器人吗?不能感受人类情感吗?没有自我意识吗?《异形:契约》里面回答了这些问题。当沃尔特和大卫交流时,大卫问沃尔特:“你晚上做梦能梦到我吗?”新一代沃尔特复制人说:“我根本不会做梦。”大卫却说他可以。这一点似乎在回答《银翼杀手》的原著小说《机器人会梦见电子羊吗?》里的问题。心理学家弗洛伊德认为“梦是潜意识欲望的满足”,而大卫能做梦也就意味着大卫有着和人类一样的自我意识,有潜意识,有欲望,通过伤害人类破坏了机器人三原则。大卫对人类造物主不满,因为人类从来都把复制人们看作产品和工具,这和伊丽莎白·肖对制造人类的工程师的憎恨如出一辙,因为创造人类的工程师从来都把地球上的人类当作培养皿上的细菌。这三者之间的反抗关系,都展示了被当成工具的被制造者对造物主的不满。《银翼杀手》中设计复制人的总工程师Tyrell被复制人Roy插眼而死;《异形》系列中,制造人类的工程师被大卫放出的黑色物质全部杀死,被控制阶级通过暴力的方式解决了这些矛盾。这些都影射了社会经济生活中,无产阶级不满中产阶级的管理制度,中产阶级不满资本家的坐收渔利,最终只能通过流血革命的方式解决矛盾。

(三)享受造物主的创造快感——无尽轮回的历史悲剧

尽管在雷德利·斯科特的科幻影像中反复上演着被制造者反抗造物主的情节,但无论自己原来是什么身份,原来是否被自己的造物主尊重,最终都会奋力成为其他人的造物主。如在《普罗米修斯》中外星工程师创造了人类,人类不满自己作为被创造的单向性,人类创造了复制人,人类就成了复制人的造物主;复制人不满自己只是被制造的身份,于是大量创造异形,复制人就成了异形的造物主。可见即使自身已经见证了造物主与被制造者之间的悲惨命运,也会不竭余力地成为下一任造物主,享受创造生命带来的至高无上的神权。在《异形:起源》中大卫诱骗船员查看异形卵穴,被袭击的船员死前最后问了一句大卫:“你信仰什么?”大卫:“创造。”最终异形再次新生,这一次的异形诞生格外“神圣”:手电筒光芒的映衬下,布满鲜血的异形幼体仿佛人类新生婴儿一般,跟随大卫张开双臂的动作学习打开自己的双臂,大卫在这一刻成为异形的上帝。

痴迷于成为造物主的行为,充分体现了“少年屠龙终成龙”的历史轮回悲剧,同样映衬了如同“俄狄浦斯王”一般无法打破的悲剧命运,也和希腊神话中不断推石头的西西弗斯一般,重复着无限重复的悲剧轮回。同样致力于末世科幻的日本著名动画《阿基拉》的导演大友克洋提出,“未来就是原始”。确实,作为一个可以做梦的完美复制人大卫,他最根本的欲望竟然仍是最原始的造物,因为自己本身不具备造物的生殖能力,所以他多次学习亲吻的动作,通过亲吻人类女性来享有这种表面的性体验,最后更是通过创造异形来满足自己给自己封神的造物主体验。

三、结语

雷德利·斯科特的黑色科幻影片表面上有着类型片的部分特征,但深入探究后,会发现其影片都暴露出黑色电影和非类型电影的本质。无论是《银翼杀手》系列还是《异形》系列,都散发着浓郁的宗教气息,在情节上都以悲剧结尾,并留下大量空白给观众无尽的思索,最后以形而上的哲学提问升华影片,这是其特有的气质。这些哲学思考最终还是要从现实角度出发,影射人类对于寻根和造物的不竭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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