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英雄电影中女性形象的变迁与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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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罗维茨在其著作《消失的地域》中提出要关注媒介与人类社会的关系，细致分析了媒介如何通过对传播情景的改变，影响人们的日常生活以及思想。作为媒介环境学派的第三代领军人物，梅罗维茨认为媒介从印刷时代发展到电子时代的过程中，电视、电影等电子媒介的出现，造成了社会场所普遍的重组，它们通过改变各类社会人群所接触的情境类型，来改变人们对社会角色的认识。媒介环境学派的学者麦克卢汉提出“媒介即讯息”，认为媒介形式的任何进展都能引起人类规模、步伐或类型的变化，这是媒介形态除了传递媒介内容之外，给人类社会带来的“信息”。

由于电子媒介如电视、电影的逐渐普及，男性和女性的社会场景或者“信息系统”产生了融合。电子媒介的发展让场景中的一些界限逐渐模糊并且交融，但性别所带来的社会地位差异依然存在。电视、电影媒介将许多“男性话题”暴露给女性群体，加之电子媒介通过表演的形式来进行传播，其接触门槛较低，无需较高的知识文化水平，因而能使大部分女性接受。从此，两性都不可能对性别之间的社会地位、价值、分工的差异熟视无睹。电子媒介在信息上解放了女性，但却埋下了不满的种子，使得女性开始期望同男性一样，并得到平等的对待。电子媒介通过不断暴露男性的公共领地，鼓励了女性在更多的公共场合中进行性别融合。因此，早期的电子媒介所传达的内容总是不可避免地包含了性别上的歧视与偏见。

一、大银幕中的女性超级英雄

自电影诞生以来，女性就长期处于配角的地位，尽管部分电影是以女性人物为主要角色展开，但是依然没有改变女性角色是男权社会中男性的附属品的状况。几乎没有电影是完全以女性视角展开叙述的，女性在电影中始终处于“被看”的地位。穆尔维在《视觉快感与叙事电影》中提到，电影的作用是提供了许多视觉快感，满足了人类的窥淫欲。在电子媒介发展的历程中，“看”这一行为本身就是一个满足快感的源泉，电影的出现及其在影厅观看的特殊形式，更加满足了视觉快感的原始欲望，在一定程度上也促进了窥淫欲的释放。

在性别不平等的世界中，看所激发的快感已经被分成了两个方面，一种是主动的即男性的，另一种是被动的即女性的，处于支配地位的男性把自身的幻想与欲望投射在女性影像上，以此来满足自身的快感。而女性在电影中处于一个被展示的状态，在早期的超级英雄电影中，不管是女性还是女性英雄，都离不开天使面孔与魔鬼身材这一形象建构。女性在电影中，不仅处于“被看”的状态，同时也是作为男性超级英雄的弱点展示。男性超级英雄在影片的建构中，往往被赋予了超越常人的能力以及智力，其自身是一个完美的存在。但是影片为了创造戏剧性，将女性作为男性在心理上的一种弱点，女性常常被作为人质以威胁男性超级英雄，使男性超级英雄因此激发出更加强大的力量从而战胜邪恶一方。剧情发展到此，男性英雄的形象经历了一个从不完美到完美的过程，而此刻的女性在影片中的价值也几乎消失殆尽。女性始终是作为男性的附属品以及男性英雄人物性格完善的一部分。

二、女性形象在超级英雄电影中的嬗变

（一）形象建构的转变

随着女性超级英雄个人电影的不断推出，女性在剧情中的推动作用不断增强，也从侧面反映出当下受众的女性意识在不断提升，通过塑造与以往不同的女性形象，更加能够得到广大观众的喜爱与价值认同。

《复仇者联盟1》中的黑寡妇虽然拥有超越常人的格斗能力，没有摆脱利用美色作为武器的特征，但在之后的续集中，越来越表现出复杂的性格特点，她身上的叛逆、个性等性格特征越发凸显出来。《复仇者联盟2》中，猩红女巫也并非是以美艳的外表作为利器来发挥自身的作用，而是展现出自己本身独一无二的人格魅力与性格。从漫威即将推出的猩红女巫与黑寡妇的个人电影中也不难看出，女性在自身形象的重塑与改造之后，在电影中的地位也开始发生变化。人们对于女性英雄的关注点，已不再是当初对其美貌的观看，而是开始探索英雄背后的故事。新时期的漫威电影中，女性形象不再是单一的客体，而是跟男性英雄一样具有复杂情感，具有集正义与邪恶、欲望与理智、道德与情感于一身的多重性格。

（二）叙事结构的改变

漫威、DC等超级英雄电影公司虽然一直建构着男性英雄权威的神话，但也正在面临着来自女性主义的对抗。劳拉·穆维尔提出，早期电影面向的主要受众是男性，尽管女性的观看需求也是重要的，但是电影中对于两种性别受众的视觉满足却是不对称的，这一特点在超级英雄电影中也同样存在。

由于女性的地位，女性在电影的叙事表达中所呈现出的形象只是男性的附属品，在父权世界中是作为男性“他者”的存在。电影叙事中对女性动作、行为、语言的描述和呈现都是为了展现女性的性感美艳、脆弱无能以及衬托男性的高大伟岸。在漫威电影中，大多数的男性英雄都是白人，同时这类白人英雄都有着不普通的身份，例如钢铁侠在脱下铁甲之后，是斯塔克集团的创始人，坐拥上亿资产，美国队长是一战时期的军人，绿巨人则获得了七个学位的博士，等等。这样的叙事结构安排以及对于人物背景的设置，更加凸显出女性处于次要地位，需要借助白人男性英雄的帮扶才能走向成功。电影叙事在对女性英雄故事线的安排上同样也有着一定程度的无意识的性别歧视，例如黑寡妇娜塔莉作为一名俄罗斯间谍，在《复仇者联盟》中的作用是拉拢各路英雄，虽然作为早期超级英雄电影中唯一的女性英雄有着不凡的身手，但是在众多的男性英雄中其依然表现出了一种无力感。

从漫威近十年来的电影发展趋势看，女性超级英雄以及女性角色的地位越来越高。漫威首部女性超级英雄个人电影《惊奇队长》成为从叙事结构上以女性视角和女性故事线索为主导的电影之一，塑造了一个不畏父权、不断完善、自我觉醒的女性形象。漫威正在试图从叙事结构上对女性的外形、行为、语言、背景等方面做出转变，在电影的叙事结构中赋予其超越一切的地位与能力，从而缓和女性意识对抗男权文化中所产生出的一系列矛盾。

三、女性超级英雄形象变迁与重塑的启示

（一）正视影视中的女性形象

面对超级英雄电影这类商业电影，我们需要通过影片中对女性形象的重塑与建构，让观众开始积极关注影视中的女性形象。坚定地相信女性形象可以从商业影片中得到实质性的转变，而并非将希望仅寄托于女性主义电影。目前女性形象的影响力增强，在很大程度上离不开女性主义者的努力和抗争，同时女性在其他领域也开始产生积极的影响。近几年影视中逐渐增多的女英雄、女战士以及女强人等形象，不仅是对女性现实形象多面化的艺术性展现，是女性对于自身权利平等的追求，也是一种新的影视表达方式，通过展现女性的力量与智慧，增加女性在社会上的话语权，从而提升商业电影的社会价值。

（二）抛弃二元对立的形象建构

劳拉·穆维尔的电影批评理论主要建立在对当前流行的商业电影中男性与女性、看与被看、主动与被动、主体与客体等一系列二元对立形象建构的批判之上。其认为好莱坞等主流大型电影制作公司通过商业片中对女性形象不连贯、碎片化的塑造，去吸引观众稀缺的注意力资源，使得观众将目光始终聚焦于男性主人公身上，同时大部分商业影片也是以男性视角展开叙事，而女性在电影中仅仅是通过身体与外貌达到一个吸睛的观影效果。电影通过追求银幕中制造出的三维幻觉，使观众将自身带入到男性主人公身上与其一起推进情节的发展，观众被迫接受了男性主人公的主体性，而女性形象则被二维平面化，迫使观众对于女性角色仅仅是达到“观看”的目的，从而使女性沦为“被看”。男性的主动观看视角与女性形象“被看”地位的主客体二元对立由此被建立起来。

在未来的商业电影中，应该尽量减少充满对女性身体性暗示的刻画与描写，不再将女性作为“被看”的客体，例如《生化危机》《古墓丽影》等系列电影，都打破了以男性主人公为故事主线展开叙事的窠臼，而是转向以女性为主导。同时在影片中大量展现出女性战斗的画面，充分地表现了女性在面临危险时独特的化解方式，高度地赞扬和展现了女性智慧与魅力的并存。未来电影不是不能突出女性的身体之美，而是不应该将身体之美作为电影的卖点进行肆意刻画，应该将重点放在对女性能力与智慧的展现上。同时，影片叙事不应该始终以男性为主，而是应该穿插部分女性视角，进行交替叙事，这样的叙事方式使得电影的叙事视角更加丰富多元，且充分尊重了女性的思维方式。提升女性在电影中的话语权使之与男性相抗衡，能够平衡观众心中的性别天平，从而达到去男性中心化的效果，打破女性边缘化的壁垒。近年来漫威、DC等电影中以女性视域展开叙事的比重明显增加，例如《惊奇队长》《神奇女侠》《X战警：逆转未来》《饥饿游戏》等电影都是以女性为第一视角进行叙述，但是目前以女性为主线叙事的电影依然较少，没能撼动强大的男性叙事方式。因此，商业电影想要拥有长足的发展，更应该加强女性视角叙事，而非简单地将男女叙事方式进行对调。重视影片中女性与男性的性别差异和不平等的消除，消除影片中的二元对立，才能真正达到观众对两性差异的忽视。

四、结语

作为一种文化符号，电影所隐含的意识形态对于受众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我们不能忽视商业电影中的形象建构与叙事方式带给社会的隐性变化，应关注到电影制作背后所想要传达的意义。女性形象的塑造在当今社会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改善，但是在社会飞速发展的进程之下，女性形象不应是一个静态的定义，而是应该在社会流变中不断地成长与完善。重视女性形象建构不仅能丰富电影理论的内涵与外延，也是对两性平等平权的价值观的正确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