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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国70年图书馆学教育发展回顾与展望*

2021-01-30范兴坤

山东图书馆学刊 2021年2期
关键词:图书馆学图书馆专业

范兴坤

(1广东药科大学图书馆,广东广州 510006;2河南大学文献信息研究所,河南开封 475001)

晚清时期西方近代图书馆模式传入中国,因应图书馆事业发展对专业人才的需求,1920年美国人韦棣华女士(Mary Elizabeth Wood)和我国近代图书馆学先驱沈祖荣、胡庆生等在武昌兴办文华图书馆学专科学校,开创我国图书馆学正规教育。此后上海国民大学、金陵大学、国立社会教育学院、北京大学等学校也相继开办图书馆学专业教育,是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后开展图书馆学专业教育之滥觞。经历建国70年来艰难曲折的发展,今天的我国图书馆学教育事业已取得了不凡的成就。

1 我国图书馆学教育70年之两大阶段

1.1 新中国建立至“文革”结束前的图书馆学教育

新中国建立后,图书馆事业被赋予全新的历史使命,图书馆的主要“工作内容是要提倡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文化”,“在今天,图书馆已不仅是普及和提高人类文化知识的地方,而应是传播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地方”[1],图书馆被认为具有阶级性和新任务,图书馆工作也不是纯技术性的工作,培养图书馆事业所需专业人才的高校图书馆专业教育也必然是与过去不同的。

建国之初的我国高校图书馆学专业教育,只有1920年建立的武汉文华图专和1947年建立的北京大学图书馆学专修科。建国后在借鉴学习苏联高教模式进行高校整合重建的大背景下,我国高校图书馆学教育开始引进、学习、吸收苏联图书馆学教育经验,翻译苏联图书馆学专著和教材,通过全面改造,重建新的专业教育体系。增开多种公共课程,教学活动中政治性内容不断增多。北大、武大图书馆学老教员们关于图书馆的认识和图书馆学思想是在“解放前”的社会环境中形成的,通过师生共同参与的组织学习和社会学习,对教授专家们旧的教学思想和学术观点进行了系统的批判和改造。

1956年,党中央发出“向科学进军”的伟大号召,图书馆工作对科学发展的重要作用为全社会重视,当年北京大学和武汉大学的图书馆学教育都在已有专科的基础上提升为4年制本科教育层次。在这一背景下,1957年5月文化部两次组织召开图书馆学专家座谈会,对图书馆事业的领导问题、藏书问题、协作问题、干部培养问题以及图书馆学研究等提出了批评和建议,图书馆干部教育成为重点推动的工作。在“大跃进”的推动下,1958年起,文化部文化学院开设了图书馆学研究班,中国科学院图书馆等单位也举办了多所图书馆学干部培训的进修班或专修班,图书馆学教学点开始增多。北大和武大图书馆学系的正常教学秩序则为“大跃进”的突进模式所打乱,课堂教学、科研、学生实践等严谨的学科专业教育掺杂进了过多阶段性政治任务,到1961年后才通过“调整、巩固、充实、提高”逐步恢复正常秩序。1966年“文革”开始后停止大学招生,1972年起开始招录的五届“工农兵”学员水平参差不齐、学制变短(二年),教学中只注重思想政治教育,专业课主要学一些实用性较强的课程,图书馆学专业教育在低层次上维持。

建国后至1966年“文革”开始前的我国图书馆学教育课程体系和教学内容,“在强调党性、阶级性中过多强调了政治成分,没有做到善于汲取各种养料和成分,故而有些课程内容是苍白的、图解式的。大胆地摒弃操作式的讲解,更着重从理论上说明是没有达到的”[2],教学中越来越多地受政治思想和意识形态的影响,指认过去的“教学是资产阶级的方向,资产阶级的内容,资产阶级的教学方法和教学态度”[3],前进的方向是专业内容要“厚今薄古”、教育方法讲“互教互学”、培养目标倡“又红又专”,但新编的“许多教材不仅充斥了伪科学的内容(如强调阶级性),而且不乏因政治需要而速成者”[4],代表性的如由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图书馆学专业学生用两个月编写完成出版的《社会主义图书馆学概论》,就是借鉴学习1920年代开始兴起的苏联“社会主义图书馆学”理论、建立中国“社会主义图书馆学”的尝试,其理论、方法影响了其后数十年来我国图书馆学理论和教育。

1.2 “文革”结束至今的图书馆学教育

1977年,北大、武大图书馆学专业开始恢复正常招生,一些高校开始筹建图书馆学专业,我国图书馆学高等教育进入新的历史发展阶段。这一年全国科学大会召开、邓小平同志提出“科学技术是生产力”的科学论断,全国掀起了“攀登科学高峰”的热潮,为文化学习和科学发展服务的图书馆获得了全社会前所未有的高度重视。1978年,全国人大五届一次会议工作报告中指出要“发展各种类型的图书馆,组成为科学研究和广大群众服务的图书馆网”,之后又在全国人大五届二次会议的《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把“积极发展科学教育文化事业,加速培养建设人才”作为打好四个现代化第一战役的重要任务,要求“图书馆……等各项事业,都要适应形势的需要和根据国家财力的可能,统筹安排,有一个新的发展”,国家政策的转变和全社会对图书馆事业发展的高度期待,为图书馆学教育的恢复发展提供了良好外部环境。1978年6月,教育部在武汉召开全国高等学校文科教学工作座谈会,制定了《关于加强高等学校图书资料工作的意见》和《图书馆学专业教学方案》,使高校图书馆学专业教育正规化发展有规可依、有章可循。

“改革开放”后国家对图书馆学专业教育给予了高度重视。1980年由中共中央书记处通过的《图书馆工作汇报提纲》是改革开放后我国图书馆事业领域的重要政策性文件,《提纲》中“当前存在的主要问题”之四为“专业干部缺乏”,要求在以后的工作中要“发展图书馆教育和科研事业,加速图书馆专业人员的培养”,“建议教育部同图书馆事业主管部门密切合作,共同办好现有高等学校的图书馆专业和情报专业”,“设立图书馆中等专业学校。对图书馆现有工作人员进行业余培训或短期训练,则是最主要的一种形式”。1981年,教育部和文化部在北京联合召开全国图书馆学教育座谈会,认为当务之急是改革图书馆学的教育体制。1983年4月,教育部在武汉召开图书情报学教育工作座谈会,针对图书情报学教育面对的困难和矛盾,提出通过“一要进行文科专业结构改革,大力发展应用性学科;二要做好层次改革;三要进行内容改革;四要进行队伍改革”,以“建立多层次、多类型、布局合理、具有中国特色的图书馆学教育体系”[5]。1986年9月,国际图联与中国图书馆学会在北京召开“图书馆学、情报学教育与研究国际学术讨论会”,讨论了信息时代图书情报学教育问题。此后,1987年3月20日中央宣传部、文化部、国家教委、中科院《关于改进和加强图书馆工作的报告》,要求“高等院校的图书馆学专业应根据图书馆事业发展的需要进行全面规划,开展教学改革,提高教学质量,培养更多更好的专业人才”,提出了具体的兴办图书馆中等专业学校或职业高中,发展电视大学、业余大学、函授等业余教育的要求。这一系列与图书馆学教育高度相关的政策推动了80年代我国图书馆学教育的快速发展,图书馆学教学点数量迅速上升到进入90年代初时的52家。

改革开放后图书馆事业的快速发展为图书馆学专业教育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拉动力,邓小平同志1983年提出的“教育要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对我国的图书馆学教育发展指明了方向。80年代中后期全国各类图书馆启动自动化、90年代初实施网络化、1995年后起步的数字化,1996年IFLA年会在北京的召开、1998年启动的“中国高校文献信息资源保障体系”建设、2002年开始的“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2007年后“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等重大文化举措启动实施,“知识工程”“金图工程”,高校“211”“985”工程建设和日益高涨的信息化热潮,促进了图书馆学教育内容的不断更新,也加快了我国图书馆学教育从传统向现代的嬗变。这次嬗变的一个重要标志,就是80年代在国外出现的“信息资源管理”(IRM)概念和理论影响下,1992年北京大学图书馆学情报学系改名信息管理系。受其示范性效应影响,全国各高校图书馆学系纷纷跟进,院系名、专业名多剔除“图书馆”而代之以“文献”“信息”“资源”“管理”的重新组合,进而拓宽教学目标、调整专业目录、更新教学方案、重置教学课程以求创新改革,大量引进其他学科特别是计算机相关课程。从某些角度看,这一过程“付出了巨大代价,有些课程改革甚至伤及本学科的传统核心,导致图书馆学专业知识增长速度减缓甚至落后于图书馆实践的发展”[6],图书馆学专业在其后的高校“校、院、系”体系整合中也逐渐失去其学科建设独立性,并导致“出现了图书馆学‘孤岛化’的现象:与情报学和档案学的关系疏远,与图书馆一线的距离拉开”[7],但它也带给图书馆学教育以活力更强的新生力量,使图书馆学教育不再局限于培养图书馆专业干部的抱残守缺,使我国图书馆学教育经过20世纪80年代快速发展后,经过90年代至21世纪初加强管理与规范,在2010年以后向高层次发展引导,到2019年,图书馆学学科本科教学点并招生的院校有23个,学术学位硕士生招生单位图书馆学28个、图书情报与档案管理16个、信息资源管理4个,图书情报与档案管理一级学科博士学位授予单位12个,图书情报专业学位(MLIS)招生单位49个,实现了学科点数量和质量建设双增长及优化布局。通过与世界加强交流、引入iSchool教育模式、完善毕业生就业机制、探索寻找人才培养与社会需求平衡点和专业教育新的增长点,图书馆学专业毕业生养成更宽广的择业意愿和更全面的个人职业素养,具有更强的就业竞争力。

2 70年来我国图书馆学教育之布局发展

2.1 全类型全层次专业教育体系建设

从建国初单一的专科教育,经过70年来从小到大、从弱到强不懈的探索发展,我国图书馆学专业教育逐步实现了全类型全层次覆盖、高度协同、合理布局、结构优化和体系完善。

2.1.1 教学点设置

1949-1976年,承担我国普通高校图书馆学专业教育的主要是北京大学和武汉大学。“文革”结束后全国图书馆和情报资料工作快速发展,1978年教育部印发《关于加强高等学校图书资料工作意见》,要求“有关院校要努力办好图书馆学系,加快专业人员的培养”,1978年当年就增设了4个本专科教育点和1个中等专业教育点,此后几年教育点不断增加。1983年,教育部发布《关于发展和改革图书馆学情报学教育的几点意见》,要求每个大区办一个大学图书馆专业、有条件的省筹办中专。到1985年7月,我国正规图书馆学教育的办学点就达到47个,其中大学本科25个,专科13个,中专和职业高中9个。到1990年,国内图书馆学专业设置的数量达到52个,在数量上达到巅峰。

改革开放前的我国高等教育是典型的行政型资源配置模式,改革开放后逐渐向以社会需求为主导的资源配置新体制转型。1993年,国务院发布《中国教育和改革发展纲要》,要求“高等教育要走内涵发展为主的道路,使规模更加适当,结构更加合理,质量和效益明显提高”[8],高等教育开始与市场供需对接,我国图书馆学教育进入整合优化阶段。经过专业更名、高校扩招、高校合并、自主化专业设置和高校教学资源的自主化配置,图书馆学教育实现了内涵增长、质量提升、与社会需求充分对接。经过20世纪90年代的图书馆学专业信息化转型和“信息管理与信息系统”专业目录调整后,本专科教学点数量减少、高层次硕博士研究生教育学科点快速增长,2010年后增设理论与实践兼长的图书情报专业硕士研究生(MLIS)培养,学科多层次人才教育基本满足了社会发展对图书馆学各层次各类型专业人才的需求。

2.1.2 双学位教育

在开展本专科教育的基础上,1986年南京大学文献情报系开设了我国第一个图书馆学专业学士学位班,其后四川大学图书情报学系也在1990年开设了双学位班。双学位教育招收已获得理、工、农、医等学科学士学位的本科毕业生,再系统学习图书馆学专业课程两年,授予图书馆学学士学位,期望借此改善图书馆业务人员知识结构,形成图书馆学研究专家梯队,培养复合型人才。虽然在迅速发展的硕士研究生教育的形势下两个学校开展双学位教育的时间都不长,但不失为一种有益的尝试。

2.1.3 研究生教育

1964年,北京大学图书馆学系刘国钧教授和王重民教授首招硕士研究生,到1966年招收到侯汉清和鲍世钧两人,后因文革中断学业(根据教育部1980年的文件,承认他们1967年研究生毕业,并颁发研究生毕业文凭)。

1978年,武汉大学图书馆学系开始招收目录学硕士生,1979年北京大学也恢复招收图书馆学、目录学硕士研究生,1981年11月两校同时获得了图书馆学硕士学位授予权。此后硕士研究生教育成为发展最快的专业教育层次,进入新世纪以来增加速度更快,到2019年总数已达到50个左右。

在科学培养硕士研究生之外,2010年7月,《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出台,提出“加快发展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培养复合型、应用型专门人才,硕士研究生教育从单一培养学术型高层次人才转向培养职业型高层次人才并重。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审议通过《图书情报硕士专业学位设置方案》,图书情报专业硕士(MLIS)于2011年开始招生,2013年通过编制《图书情报硕士学位基本要求》《图书情报硕士专业学位指导性培养方案(试行)》,图书情报专业硕士(MLIS)培养单位增加很快。

除全日制硕士研究生招收培养外,1984年北京大学、武汉大学都采取集体培养的形式,开办图书馆学研究生班,学制两年半,学生可在毕业参加工作满一年后完成论文并通过答辩获得硕士学位[9]。这种教育模式经过不断的改革,发展为今天较为完善的在职研究生教育。图书情报专业硕士也发展出非全日制在职教育模式。

1991年,北京大学图书馆学情报学系和武汉大学图书情报学院招收首届博士研究生,北京大学获批我国第一个图书馆学博士学位授予点,其后图书馆学专业博士学位授予单位续增。2000年后武汉大学、北京大学等学校建立我国图书馆学情报学一级学科博士授权点,我国图书馆学情报学一级学科专业教育已形成了由学士—硕士—博士三级学位构成的完整体系。

多层次研究生教育的规模扩大和体系趋全,标志着我国图书馆学专业精英教育的成功。

2.1.4 中专职高教育

1980年《图书馆工作汇报提纲》中提议“有条件的省、市,亦应设立图书馆中等专业学校,为省级以下图书馆培养合格人才”,其后1981年教育部和文化部联合召开的全国图书馆学教育座谈会,专门研究创办图书馆中等专业学校问题,提出为满足各类型图书馆对干部知识结构不同层次和分级的要求,应办职业班和中专,培养初级馆员,并为中等图书馆学教育设计了具体的实施路线;1983年4月,教育部在武汉召开全国图书馆学情报学专业教育工作座谈会后发布了《关于发展和改革图书馆学、情报学教育的几点意见》,提出要“加速发展中等职业技术教育”,“由教育行政部门进行统一规划,牵头办学,同时提倡各有关部门、单位办学。办学形式可以多种多样,不拘一格。既可以在职业中学办图书馆职业班,也可以在大专院校和中等专业学校办图书馆中专班,有条件的地区可以办图书馆中专班”,计划到1990年初步建立起我国图书馆中专职业技术教育体系;1987年6月国家教委颁布的《全国高等学校图书情报事业“七五”规划要点》强调“要支持所在地区办好图书情报中专或职业高中,以解决部分初级人员的来源”。

在这些政策推动下,全国各地举办了大量各类型图书馆学中等教育学校(班),高峰时达到39所中专和职高班,如北京海淀中学图书情报班、上海市图书馆职工中等专业学校、天津市图书馆中专班、开封市文化学校图书馆班等,最具代表性的是1983年湖南图书情报学校的创办,它是国内第一所正规的中等图书馆学教育专科学校,设有图书馆学、情报学、档案学3个专业。但由于中等职业学校的兴办与本科教学点和招生处于同一发展周期,因办学层次低和毕业生就业等问题,到90年代中期后即随着我国普通中专教育的式微而中止。

2.1.5 成人和继续教育

建国后国家高度重视成人教育和在职继续教育。早在1950年,北京大学图书馆学专修科就招收各机关在职干部做旁听生;1956年,北京大学图书馆学系率先创办图书馆学专修科4年制函授班。在1956年7月文化部召开的第一次全国图书馆工作会议上,对图书馆工作者的继续教育明确提出了新要求,促进了图书馆业余学校及短期培训班的大量开办。武汉大学图书馆学系于1960年开办了图书馆学函授班,“至1965年,两校(北大,武大)在全国30个省市设立了函授站,共招生1253人”[10]。

“文革”结束后,巨大的人才缺口使图书馆学成人和继续教育迅速恢复,其中较早的如中国科学院图书馆系统从1979年开始定期举办图书情报工作短期培训班。公共图书馆系统、高等院校也相继开设有函校、业余大学或进修班,1980年就有了十几个培训班。1982年,教育部转发了《关于举办高等学校图书馆专业干部进修班的暂行规定》,提出“凡留在图书馆工作的非图书馆学或情报学专业的大学毕业生,教育部将委托部分院校图书馆学系(专业)或图书馆举办高校图书馆专业干部进修班,分批、分期地对他们进行专业培训。进修班要对学员进行图书馆学基本理论、基本技能的教育和训练,期限暂定为半年或一年”,并规定了教学方法、师资队伍建设和教育层次的构建等问题;之后教育部又相继出台了《关于进一步办好高等学校图书馆专业干部进修班的几点意见》(1984)、《〈关于进一步办好高等学校图书馆专业干部进修班的几点意见〉的补充通知》(1984)。1985年全国教育工作会议后发布了《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提出要“发展正规教育、业余教育两种体制”“大力发展职业技术教育”,“这个文件把知识、情报、信息提到应有的高度,给图书情报学教育事业的发展指明了一条光明大道”[11]。国家教委1987年颁布的《全国高等学校图书情报事业“七五”规划要点》要求“积极做好在职干部培养教育工作。办好全国高等学校专业干部进修班和馆长培训班,根据需要举办各级各类短期专题培训班和研讨班,创造条件选送专业人员出国进修。”在一系列国家政策的提倡和扶持下,80年代末90年代初成为我国图书馆学在职教育发展最兴盛的时期,到1992年,“我国共有成人教育教学点33所,其中电大3所,职工大学13所,函授5所,短训班(夜大)1个,进修班2个”[12]。

90年代中期后,随着大学毕业生大量进入图书馆,原有低学历工作人员数量逐步减少,教学单位和用人单位对成人教育重视程度开始变弱。进入新世纪后,大专和本科层次的成人教育渐成“鸡肋”,在职专业硕士(MLIS)教育在2010年后成为高层次在职成人教育的新热点,而继续教育已融为图书馆日常工作的一部分。

2.2 学科教育专业目录制订及调整

国务院教育部制订的《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是普通高等学校及各有关主管部门规划和审定本科专业设置,进行招生、教学、毕业生分配等各项工作的政策依据和标准。在1954年高等教育部颁发试行的第一个专业分类目录《高等学校专业目录分类设置》中,“图书馆学”代号为“207”;1963年国家计委、教育部修订发布的《高等学校通用专业目录》和1964年制订的学位条例中,“图书馆学”列于“文学”类下。改革开放后,教育部(国家教委)于1987、1993、1998、2012年先后四次调整修订《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1993版《专业目录》中,“图书馆学信息学档案学”归为“历史学”的一级类目,“图书馆学”为其二级类目。1998版《专业目录》中,在管理学门类下设置了一级类目“图书档案学类”(1105),下辖“图书馆学”(110501)与“档案学”(110502)两个专业;科技情报学专业则同其他几种相关专业共同归并为“信息管理与信息系统”(110102)专业,设置于“管理学”门类“管理科学与工程类”(1101)之下。2012版《专业目录》在管理学门类下设置图书情报与档案管理类(1205),下设图书馆学(120501)、档案学(120502)、信息资源管理(120503)。

在研究生培养专业目录中,图书馆学所属学科也经历了类似的变化历程。1983年,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制定发布了《高等学校和科研机构指导博士和硕士学位的学科专业目录》,“图书馆学”属于“文学”门类下“中国语言文学”大类之下。该目录的1988版修订为“理学—图书馆学与情报学—图书馆学”,“图书馆学与情报学”提升为一级类。

1990年10月出台的《授予博士、硕士学位和培养研究生的学科、专业目录》中,“图书馆学、科技情报学”被列为一级学科,其后又发布了1997版(1998年和2005年两次补充修订),“图书馆、情报与档案管理”作为一级学科归属“管理学”门类下,下设图书馆学、情报学、档案学三个二级学科。在《授予博士、硕士学位和培养研究生的学科、专业目录(1997)》和《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1998)》的基础上,2011年编制了《学位授予和人才培养学科目录》,在管理学门类下设图书馆、情报与档案管理(1205)一级学科,下辖图书馆学(120501)、情报学(120502)、档案学(120503)三个二级学科。2018年4月更新的目录中,在管理学门类下设图书情报与档案管理(1205)一级学科,各高校可在此目录下自主设置二级学科。

在上述两大专业目录体系中,“图书馆学”在我国学科规划管理体系中从归属于“文学”到转属于“理学”“历史学”最终调整到“管理学”门类及类级从二级学科提升至一级学科,体现了国家学术教育管理机构和学术界教育界对图书馆学学科性质和地位认识的提高,虽曾经存在过认识上的分歧和不稳定,但对图书馆学所在的“图、情、档”或“图、情、文献学”学科的重要性认识在不断提升。国家学科体系规划管理影响了图书馆学教育的发展,图书馆学教育的发展也完善了国家对图书馆学科体系规划的管理。对二级学科设置的松绑,也为各图书馆学专业教学点的自主发展提供了更大的空间。

2.3 与时俱进的培养模式多元化

建国初,我国高等教育实行了由西式“综合性高校”向苏联式“按产业部门、行业乃至按产品设置学院、系科和专业”[13]的转变,1957年后又“开始了由苏联式、学校为主、以书本为主、以教师为主的学术模式向以社会为主、以实践为主、以阶级斗争为主的革命模式的转移”[14],60年代后逐渐明确为以“开门办学”和“又红又专”为标识特征的培养“革命接班人”的教育。作为我国仅有的两个图书馆学专业教学点,北大、武大图书馆学系在六七十年代实施的“系办馆”和“馆办系”就是这种理念在教育模式上的具体体现。

“文革”结束后,我国的图书馆学科教育是和世界范围的信息化同步的,专业教学内容从传统的“图书馆学”向“图书馆学+信息管理”方向发展,培养目标向“复合型、应用型人才方向进一步发展”[15]。1993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提出“要按照现代科学技术文化发展的新成果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实际需要,更新教学内容,调整课程结构。加强基本知识、基础理论和基本技能的培养和训练,重视培养学生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注意发现和培养有特长的学生”[16],引导各高校图书馆学专业重视完善图书馆学培养目标和培养方法,适应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新环境下人才需求。1998年版《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和专业介绍》明确了即将进入新世纪的图书馆学专业要“培养具备系统的图书馆学基础理论知识,有熟练地运用现代化技术手段收集、整理和开发利用文献信息的能力,能在图书情报机构和各类企事业单位的信息部门从事信息服务及管理工作的应用型、复合型图书馆学高级专门人才”,在这一目标下实行宽口径、厚基础的培养,体现了图书馆学专业学科价值导向的重新定位和改革,这种市场引导下的“需求决定供应”,要求学生能掌握最新的职业理念和技术,也能更好地适应就业市场的需求。

在这一思想指导下,2006年在武汉大学举办的“图书馆、情报与档案学院长/系主任圆桌会议”,形成了《中国图书情报与档案学类教育发展方向及行动纲要》,提出了新时期专业教学发展变革的方向是“以信息资源管理为中心的教育理念、以用户为中心的教学大纲、以分析问题解决问题为中心的教学方法”[17]。2009年图书馆学学科教指委出台的《高等学校图书馆学本科指导性专业规范(讨论稿)》与2013年教指委编制的《本科图书馆学教学质量国家标准》,从培养目标、培养规格、课程体系、师资队伍、教学条件等多个方面进行了细节规范,使之成为图书馆学本科教育“专业准入、专业建设、专业评估”的核心依据,具有更强的法制效力和可执行性。

在专业教学实践中,我国各图书馆学教学单位逐渐探索出了“大类招生,分专业培养,分设专业方向培养”“先学外专业课,后学本专业课”“实行主辅修制、双专业、双学位”模式,经过不断完善,“图书馆学教育在实践教学方面已经形成了相对稳定的包括课堂实习、课外实践、科研参与在内的实践教学体系。”[18]

新世纪以来我国图书馆学专业教育近20年的实践中,图书馆学各教学单位也在不断地探索图书馆学专业教育的新模式,如“中山大学图书馆学教学团队秉持‘文化遗产是根源、文化设施是根基、文化人才是根本’的‘三根’人才培养理念,采用‘多层次的课程体系结构、多类型的课程资源建设、多维度的教学支撑机制’的‘三多’人才培养模式,实行‘早科研、早实践、早服务’的‘三早’人才培养方式,创建面向国家文化需求,融合‘教学、实践、科研、服务’的‘四位一体’图书馆学教育模式”[19]就较具代表性。此外还有我国多个教学院系引进国外iSchool模式,又形成了我国图书馆学教育两种不同的发展趋向:“一种是因袭模仿英美图书馆学教育的百年套路,追逐英美iSchool的潮流。另一种是扎根中国大地,去‘西方中心化’,面向国家文化发展需求,构建独具中国特色的新时代图书馆学人才培养体系。”[20]多元化多方向的教学模式的发展并行、互相参考借鉴,有利于教育体系的自我完善。

2.4 课程设置和教材建设

建国之初,我国高校图书馆学专业课程的主要特征是保留民国时期的专业性课程、增开政治性公共课程。1951年,北京大学图书馆学专修科即组织力量翻译了莫斯科国立图书馆学院、列宁格勒国立克鲁普斯卡娅图书馆学院的《图书馆学教学大纲》,成为我国图书馆学专业教育组织的重要参考资料。1952年12月,教育部发出《关于编译苏联高等学校教材的暂行规定》通知,规定译稿经教育部教材编审委员会审查后,以“教育部推荐高等学校教材试用本”名义出版,此后大量的图书馆学翻译专著、教材、教参付梓,这一时期所使用的教材以教师自编教材及引进翻译苏联图书馆学教材为主。

1961年,全国高等学校文科教材编选计划会议召开,北大、武大图书馆学系根据文科教材建设指示精神,采取协作形式,组织编写了《图书馆学引论》《藏书与目录》《目录学》《中国图书馆事业史》和《读者工作》等专业基础课教材(未出版)。从今天的角度看,这些教材受时代影响未免“过分强调党性、阶级性,政治成份较多,课本内容苍白,多为图解式的教材,理论上的说明没有达到一定水平”[21],但对当时保证教学质量,解决教学需要,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1977年恢复高考以来,我国高校图书馆学专业课程包括公共课、专业基础课(必修课)和专业选修课(限选课)。在专业核心课程确定上先后提出较多方案,如80年代刘苏雅、彭斐章、谢灼华、李纪有、皮高品、桑健等人就提出过多种图书馆学专业本科课程设置方案,如彭斐章和谢灼华二位先生认为图书馆学的核心课程应包括图书馆学基础、图书馆藏书与读者、分类与编目、目录学概论、工具书使用法、科技文献检索、图书史与图书馆史[22]。1985年,在中国图书馆学会学术工作委员会教育组首次全国图书馆学教育学术讨论和经验交流会会议上,初步拟定的高等图书馆学教育核心专业课程有图书馆学原理、分类与主题、文献编目、目录学、参考工作与工具书、文献检索、图书馆管理、藏书建设与读者工作、图书馆自动化、计算机检索等[23]。1992年首届图书馆学专业系主任联席会议确定了图书馆学基础、中国图书与图书馆史、目录学、文献资源建设、文献分类与主题法、文献编目、读者研究、社科文献检索、科技文献检索、图书馆管理、文献管理自动化、图书馆现代技术共12门核心课程。2003年4月18-22日在湖南湘潭大学召开的图书馆学教指委第二次工作会议暨系主任联席会议确定了新的7门图书馆学核心课程(图书馆学基础、信息组织、信息描述、信息资源建设与服务、信息存贮与检索、数字图书馆、目录学概论)。近年来学者的研究成果中有孙瑞英、马海群[24]在综合考虑了图书馆发展需求和社会环境等因素后,设计了一个图书馆学专业核心课程体系模型。

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是我国图书馆学教材编写和推广应用的填补空白期。1978年夏,教育部在武汉召开文科教育会议,北大和武大图书馆学系共同确定了图书馆学专业教育方案,协作编写教材,由北京大学和武汉大学图书馆学系合编、1981年由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图书馆学基础》是其中的代表。中专、职专、函授、培训组编教材也大量涌现。图书馆学教材的编写按照国家要求“学校教材要反映中国和世界的优秀文明成果以及当代科学技术文化的最新发展。……高等学校教材要在积极扩大种类的同时,不断提高质量,加强理论与实际的联系,力求思想性与科学性的统一”[25],积极探索与学科教学实践更紧密地结合,并随着图书馆信息化数字化的发展向信息化靠拢。90年代中期,随着图书馆学“教学改革主要围绕复合型人才这一培养目标,设置合理的课程结构,基本上废除了传统上的以‘图书文献’为核心建立起来的学科体系”[26],课程设置和配套教材逐步实现了主体教学内容的信息化和数字化结合。

2003年4月,教指委第二次工作会议确定7门图书馆学核心课程,统一编写思想和要求,提出了规范化的要求,一些教材在出版后又补充完成了辅助教学的课件,进一步充实了教材内容,取得了较好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

2003年4月8日,教育部发布《关于启动高等学校教学质量与教学改革工程精品课程建设工作的通知》,要求建立各门类、专业的校、省、国家三级精品课程体系。图书馆学教指委迅速在工作中作出安排,2004年4月召开的教指委第三次工作会议暨系主任联席会议即针对“图书馆学精品课程建设”这一主题做出工作布置,组织进行国家级精品课程的申报和推荐工作,2004年武汉大学《目录学概论》被评为第一个国家级精品课程,2005年北京大学《图书馆学基础》被评为国家级精品课程。此后精品课程数量不断增加,形成了国家级、省级、校级精品课程和学校推荐课程共同构成的课程体系,大量资源在“国家精品课程资源网”上向社会开放访问。精品课程建设使图书馆学教学课程从以范围“主、从”界定的核心课程、增加了以质量“优、普”界定的精品课程标杆,有益于图书馆学教育过程中的组织教学和学习中的自主选择。

在大型开放式网络课程(MOOC)成为网络化学习的一种重要模式后,为贯彻《教育部关于加强高等学校在线开放课程建设应用与管理的意见》《普通高等学校图书馆规程》(2015)的相关精神,高校图工委与教指委、“爱课程”网共同发起成立图书馆(学)在线课程联盟(lis.icourses.cn),推动图书馆(学)在线开放课程建设与应用[27],不同的教学单位在图书馆学专业MOOC课程设置上也呈现出总体一致又各具特色的特点。

2016年起,教指委开始研讨组织“十三五”时期图书馆学专业本科核心课程10种教材建设。2017年初召开的教材主编会议明确了新教材编写采取开放式的吸纳与编纂方式,旨在拓展学科发展新的知识增长点和体现学科发展新趋势、与时俱进、持续更新,并提出“图书馆学专业教师与图书馆业界专家从理论与实践两方面合编教材的新思路”[28]的要求。

从总体上看,改革开放后我国图书馆学课程走过了80年代“剔旧更新,图书情报课程一体化”、90年代“课程体系向信息管理方向演进”和新世纪以来“面向泛信息环境,课程体系愈加开放多元”三个阶段,在这一过程中,“图书馆学专业核心课程体系随着信息技术环境以及教育思想的变化而调整,图书馆学与情报学教学内容的交融趋势明显,并在向信息管理方向发展的同时吸收其他学科课程,形成更广阔的知识体系。”[29]虽然教材编写过程各阶段中不同程度地存在着“内容与现实脱节、教材与专著不分、适用层次不清、编写不精、低水平重复”[30]等问题,但基本上实现了理论与实践、学科基础与新材料紧密结合的与时俱进。

3 我国图书馆学教育未来展望

3.1 理念引导,实现教育手段和教育目标的创新性结合

我国目前处于由中等偏高收入向高收入国家转型的关键历史阶段,图书馆事业近些年也将迎来更快发展,图书馆学教育要紧跟社会需求,从理论上“图书馆学教育要与社会形成良性互动,需要实现图书馆学教育社会依存性与自身独立性的统一、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统一、‘变’与‘不变’的统一”[31],在实践上则需将这一理念化为具体的可执行可实施可评估的教育模式,让图书馆学教育能适应图书馆学教师、学生和用人单位在知识体系和事业实践上的逻辑统一。2006年10月在武汉大学举办的“第二届中美数字时代图书馆学情报学教育国际研讨会”暨“图书馆、情报与档案学院长/系主任圆桌会议”上签署的《中国图书情报与档案学类教育发展方向及行动纲要》,提出了“以信息资源管理为中心的教育理念、以用户为中心的教学大纲、以分析问题解决问题为中心的教学方法”[32]的新时代专业教学发展变革方向,就是这种变革要求的体现。如南京大学信息管理学院在教学过程中鉴于“数据和信息管理科学的大学科平台的研究基础已经具备,不再争论专业认同,转而突出社会实践能力和自身优势的多元化、开放化、竞争性的创新教育发展模式”的现实,就按照“大平台、宽口径”的开放式教育模式,进一步增加课程创新性和培养灵活性,提供足量专业课程供学生选择,提高课程创新指标和IT课程渗透率,使毕业生能够养成和保持持续创新和竞争力[33]。

图书馆学教育为图书馆实践培养人才,必须关注并盯牢两点:一是图书馆学教育的立足点是“图书馆事业实践”,二是今天的“图书馆”已经从传统的“收藏图书之馆”变为“整合各类信息资源、综合各类传播手段、提供各类复合型服务的学习和交流中心。”[34]随着经济发展和技术进步,各种新的服务理念和手段、工具不断应用到图书馆工作中来,技术手段之“器”层面的变化会带来图书馆价值之“道”内容的丰富,但不会带来“道”性质的颠覆性变化,技术可以改变图书馆的形态、工作方法和工作程序,但改变不了图书馆的“本体”,图书馆事业发展是有边界的,“图书馆学是有边界的”[35],图书馆学教育也是有边界的,技术手段的进步会丰富图书馆学科教育的方法、帮助图书馆学教育目标的更好实现,但不会改变学科教育要紧跟事业发展需求的根本方向。

3.2 供需接轨,重新思考图书馆学教育的顶层设计

80年代中期以前,我国大学生实行统招统分,“供需”矛盾尚不突出,但图书馆事业的发展对高水平专业人才的需求与高校专业教育培养方向之间的偏离却愈益突出。对于培养方向问题,有学者追问“如果不为图书馆培养和输送人才,那么图书馆学院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如果图书馆不再需要图书馆学院毕业的人才,那么图书馆学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如果任何人都可以从事图书馆工作,那么图书馆员作为一个社会职业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36]针对图书馆学专业的课程设置,有学者质问“在市场经济社会中,图书馆学专业教育是不是单凭增加计算机、多媒体与网络技术课程和经济学、管理学等课程,并将其列入核心课程,就算是在教育改革中取得成功?它如何在人才市场中占有相应的份额?它凭什么在专业教育中立足并给予受教育者什么样的信息结构?”[37]发问振聋发聩,但仍然难改现实之无奈。在图、情、档一级学科群中,图书馆学的“冷”早已成为学界共识,按北京大学信息管理系数据,1996~2016年间,选择图书馆学专业方向的本科生数量上只占21.05%;图书馆学专业硕士研究生占28.72%,图书馆学专业博士研究生的比例也是28%,都远低于情报学[38],其他有一级学科博士点的教学单位情况也大致类似。这些看似有很多解,实则难解的问题不会随着时间流逝慢慢被解决,它只会在不同的时期以不同的新形式继续出现。

上述问题反映在学生就业上,多年来“图书馆学情报学及相关专业毕业的学生前往图书馆等文化机构工作的热情近年来总体上要低于技术特点较强的信息传输、软件行业”[39],就业的引导作用又倒过来影响到图书馆学教育过程中培养方向的定位和课程的设置。面对这种窘境,有图书馆学教授问“我的学生该往何处去?如果我们培养的学生不再被需要,如果图书馆行业被视为只需技能培训的手艺业,中国的图书馆学教育该往何处去?”[40]也有学者建立了以提高图书馆学专业毕业生职业竞争力为目的的系统模型[41],以图有所俾益于问题的解决。但图书馆学教育由于80年代以来先后经历了从图书馆学教育中生发的情报学、信息学、信息管理与信息系统、信息资源管理等学科的裂解,图书馆学科教育一次次地被削弱。所面对的事业实践,是近年来我国图书馆事业的进步更多地体现在“技术手段”的进步而非“管理思想”的进步,“服务理念”的创新也更多地来自于其它社会事业领域理念的移植而不是源于图书馆学教育的培育,图书馆学教育与图书馆事业实践的错位和脱节是客观存在的。

针对这一问题的研究,在2019年“面向未来的图书馆事业和图书馆学发展研究”高端论坛会议上,南京大学信息管理学院郑建明教授提出图书馆学教育现存的“两大问题”和“两点反思”,中国人民大学图书馆宋姬芳副馆长通过整理该校图书情报专业硕士生的“图书馆管理”课程作业,向大家展示出的“图书情报专业的学生缺少专业归属感,缺少图书馆事业精神”[42]的现状,都足以令我们深思。图书馆学教育改革发展的制度创新和方向优化,必须基于我国的图书馆事业实践进行“供需接轨”,才能做好我国图书馆学教育创新的顶层设计。

3.3 不断探索,在更高层次上完善优化教育体系

经过70年的发展,我国图书馆学教育体系不断发展完善。面对上世纪90年代以来“国际图书馆学情报学专业教育明显体现出了重视信息应用环境变化、重视学科交融发展、重视信息技术作用与影响、重视应用与实践能力、重视宽口径复合人才培养的特点”[43]这一发展趋势,我国图书馆学教育界认识到发展中存在着图书馆学专业人才培养滞后于国家文化事业发展、图书馆学课程体系未能适应国家重大文化发展战略需求、图书馆学专业学生的实践能力与专业认同感不足等诸多问题[44]。要解决我国图书馆事业发展与学科教育的不同步现象,就必须进行教学资源的重组织,促使图书馆学教育从规模增长转向内涵增长。

在学科教学实践中,各专业点全面探索教学体系的完善。如北京大学信息管理系招收的本科生全部以信息管理与信息系统专业入学,一、二年级不分专业进行通识教育,三年级时由学生在信息管理与信息系统和图书馆学两个专业中自主选择。武汉大学图书馆学专业2010~2018年间开设的本科课程中,与“人”相关的课程改革有助于培养具有核心竞争力的高素质信息专业人员,信息课程改革注重“帮助学生构建了一个更为完整的图书馆学专业知识体系,而且将理论知识与实践相结合,帮助学生成为一名厚基础的信息专业人才”;技术课程改革注重“让学生紧跟技术发展的步伐,及时了解前沿的技术动态,帮助学生获得更宽广的就业空间”,探索“以专业知识为核心,以信息技术为支撑,以提高学生的综合能力为目标”[45]的教育新方向,帮助学生更快地融入到信息领域。中山大学图书馆学教育建设了“面向国家文化传承与发展的图书馆学四位一体创新人才培养体系”,并在2017年获得国际专业教育认证。

在这一过程中,教育部“图书馆学学科教学指导委员会”自2002年成立后就做了大量的组织、探索和引导工作,每届教指委都在图书馆学课程规划、教材建设、学科发展规划、教学质量标准、核心课程与精品课程建设、师资配备等领域注重创新,这些工作推动了图书馆学科建设和改革,对图书馆学教育尤其是本科教育的规范化、内涵式发展,起到了重要的支持和服务作用。

3.4 中西合璧,建设中国特色图书馆学教育

晚清开始兴起的我国图书馆是西方近代图书馆和中国藏书楼的混合体,1920年仿照美国纽约公共图书馆学校模式开始的我国图书馆学专业教育从起步始就具有“本土化”特点,中国传统文献学一直是图书馆学课程中的保留内容。1949年后,我国图书馆学专业教育在教学中设立目录学、文献学、版本校勘学、中国书史和图书馆史、中文文献检索等课程,都是图书馆学教育的中国化之一面。

改革开放后,随着信息化、数字化在图书馆学科领域影响不断增强,技术性和其他相关学科课程大量进入图书馆学课堂,对图书馆学教育原有的“中国化课程体系”起到了稀释和冲击的作用,“核心课程”中的中国特色课程数量变少比例变小。进入新世纪后,我国图书馆学教育呈现出“以英美为中心的‘去图书馆化’”和“以国家文化发展需求为中心的‘专业主义’”两种图书馆学教育趋向[46],图书馆学教育中的“中国化”被重新注目。

对于未来图书馆学教育的发展,国外学者如佩蒂格鲁(K.E.Pettigrew)等提出了新世纪图书馆学情报学教育发展的六大趋势[47],我国学者也对图书馆学教育的发展有自己的创见,如王子舟教授“认为未来中国图书馆学教育的理性发展应将专业注意力转移到‘知识’上来;对以往丰富的办学层次重新进行定位;继承前贤‘建设中国的图书馆学’的思想使专业教育逐步形成中国特色”[48],反映了我国图书馆学教育界对建设中国特色图书馆学教育的坚持。图书馆是国家和民族文化事业的重要承载体,中国雄厚的历史文化积累和当代社会主义文化的创新,都可为中国特色的先进文化发展提供不竭的源泉,“走内涵提升的发展道路,逐步形成‘中国的图书馆学教育’是我们的理性选择”[49]。国家“新文科”建设战略提出要“坚持以文化人、以文培元,大力培养具有国际视野和国际竞争力的时代新人”,“打破学科专业壁垒,推动文科专业之间深度融通、文科与理工农医交叉融合,融入现代信息技术赋能文科教育,实现自我的革故鼎新”[50],对既具理论性、又具工具性,既可古今融汇、又可中西结合,既有传统文化要素、又有现代技术进步的中国特色图书馆学专业教育的发展提供了更明确的政策导向和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从我国图书馆学教育发展历史的角度看,改革开放以来的图书馆学教育大部分时间都在面对“解决生存问题还是发展问题”之困扰,这虽然是高校的小学科教育普遍面对的问题,但不同的是图书馆学教育面对的是我国规模庞大并日渐繁荣的图书馆事业。图书馆学教育一直落后和偏离图书馆事业发展需求,进入新世纪以来,图书馆学教育与我国图书馆事业持续高速发展的差距仍然存在于毕业生的数量、质量上,毕业生的专业实践能力与专业认同感仍然不足。面对现实困窘,图书馆学教育界大力发展专业学位教育、坚持质量导向与质量保障体系建设、加强教学改革和教学研究、加强师资队伍建设,并在坚守“传统的目录学、文献学”等图书情报教育根本的基础上坚持多学科整合的主导策略[51],以改革促创新。随着社会发展和转型的加快,未来图书馆学教育发展中需要面对的问题和困难肯定会更多,但给图书馆学教育带来的机遇也会更多、发展空间也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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