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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超越维度

2021-01-29张红岭

社科纵横 2021年6期
关键词:总体性共生共同体

张红岭

〔中共浙江省委党校(浙江行政学院)浙江 杭州311121〕

自然观、方法论、制度观、价值观,是一个内在统一的整体,相互关联,展示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精髓要义。自然观是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理论基石;方法论是新时代生态文明建设的根本路径和方式;制度观是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立足的制度前提和基础;价值观是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价值底蕴和价值追求。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在自然观、方法论、制度观、价值观等方面,包含着丰富的思想创新和超越维度。深刻把握这些思想创新和超越维度,对于全面深刻把握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具有重要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一、自然观:和谐共生自然观的超越维度

习近平指出,“人与自然是一种共生关系”,“自然是生命之母,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1]167。习近平以“共生”和“生命共同体”理解人与自然关系,展现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自然观的本质内涵和核心要义,其超越维度主要体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一)阐述自然生态的多维价值,超越单纯有用性的自然观

马克思认为:每一个物,“都是许多属性的总和,因此可以在不同的方面有用”[2]96。近代工业化以来,自然被当作掠夺利用的对象,突出自然的经济价值,而忽视自然的多种属性和价值,由此忽视了“作为许多属性的总和”的本真自然,使自然被异化为单纯“有用性”。正是秉持这种自然观,无序开发自然、消耗资源、污染环境,使人类面临“难以为继”的生态危机。习近平指出:“绿水青山既是自然财富、生态财富,又是社会财富、经济财富”[3]361,“环境就是民生,青山就是美丽,蓝天也是幸福”[3]362。这就重新发现和肯定自然的多重价值属性,不仅要看到自然的经济价值,也要看到自然本身所具有的自然价值、生态价值、政治价值、文化价值和社会价值。习近平对“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阐述,就是从多重意义上,肯定“绿水青山”的多重价值,使具有多重属性的自然重新复归,从而为构建“和谐共生”的人与自然关系奠定基础。

(二)超越客体化的自然观,重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关系

近代以来,自然成为资本扩展和掠夺的对象,人类凭借科技加强对自然的控制和拷问,使自然成为人欲扩张的对象和外在客体,使人与自然的关系全面异化为主体与客体、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人与自然的关系不断恶化,陷入危机。马克思认为:“在人类社会的形成过程中生成的自然界,是人的现实的自然界”[4]89。习近平在坚持人化自然的观点基础上指出,“人因自然而生,人与自然是一种共生关系”[5]394,这就批判和超越了客观化的自然观,从主客一体的“共生”关系中界定人与自然的关系。因此,习近平用“和谐”“共生”“生命共同体”把握人与自然的本真关系,批判和超越了人与自然相互对立和异化关系,为重建人与自然的本真关系开辟了道路。

(三)继承中华生态智慧,推动“天人和合”自然观的创造性转化

中国传统文化包含着中国古人正确处理人与自然关系的生态智慧。中国传统的生态智慧,无疑是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和谐共生”自然观的思想来源。习近平肯定中国古代“取之以时、取之以度”“天人合一”“道法自然”“崇尚节俭”等生态智慧[6]6,并在构建新时代生态文明理念时加以创造性转化。“和谐共生”的自然观就是对中国古代“天人和合”自然观的批判和继承,体现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自然观具有的深厚的中华文化根基。

总之,习近平所倡导的“和谐共生”的自然观,包含着对人与自然本真关系的重建,为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提供了自然观基础。

二、方法论:以总体性方法超越形而上学方法

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在方法论上贯穿了马克思主义的总体性方法,将自然置于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总体性上加以审视,全面把握生态文明建设的整体性、总体性以及生态治理的协调性、系统性,突出总体性方法论对于生态文明建设的指导意义。

(一)坚持以马克思主义总体性方法指导生态文明建设

习近平坚持和继承了马克思主义总体性方法论,坚持以总体性方法指导生态文明建设。“生态是统一的自然系统,是相互依存、紧密联系的有机链条。要用系统论的思想方法看问题,从系统工程和全局角度寻求新的治理之道。”[1]173正因为生态是一个有机链条,生态是统一的自然系统,因此生态治理“要从系统工程和全局角度寻求新的治理之道,不能再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各管一摊、相互掣肘,而必须统筹兼顾、整体施策、多措并举,全方位、全地域、全过程开展生态文明建设”[3]363。这里的“系统工程”“全局角度”“统筹兼顾”“整体施策”“多措并举”等表述,突出强调系统方法,即马克思主义的总体性方法。在习近平看来,总体性方法是解决生态治理难题的根本方法,只有运用总体性方法才能真正找到破解生态环境恶化的可行路径,走出一条有效治理生态环境的可行道路。

(二)将总体性方法全面贯彻到生态文明建设的全过程和始终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有关生态文明建设的战略部署,着力点就是从系统性、总体性出发,全面推进生态文明建设。譬如“五位一体”总体布局,“把生态文明建设放在突出地位,融入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各方面和全过程”[7]11,这里的“融入”一词,就是从“五位一体”总体布局之整体性、总体性上把握生态与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等领域的系统性关系。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将建立系统完整的生态文明制度体系和治理体系作为生态文明建设的主要方向;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加大“生态系统保护”和“综合治理”力度,“改革生态环境监管体制”的任务;党的十九届三中全会,优化和重组了生态文明建设的国家机构;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构建系统完整生态文明制度体系要求,在制度层面勾勒了生态文明建设的“四梁八柱”;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对系统全面推进绿色发展和建设“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现代化”提出规划建议。这些生态文明建设的战略举措旗帜鲜明地贯彻了马克思主义总体性方法论。

(三)超越全球生态治理碎片化,共建美丽世界

习近平立足“地球是我们的共同家园”的理念,积极参与全球生态治理,提出区别而又共同的责任原则,主张世界各国共同参与全球生态治理,推动全球绿色发展。作为最大的发展中国家,率先签署巴黎协议,而且在“十四五”规划建议中提出“主要污染物排放总量持续减少”[8]18的目标,在2035年远景目标中提出“碳排放达峰后稳中有降”[8]5等目标,为积极参与全球生态治理作出了中国贡献。习近平立足人类命运共同体,将美丽中国建设和美丽世界建设统一起来,将推进中国生态治理现代化和全球生态治理统一起来,在全球生态治理探索中贯穿了马克思主义总体性方法论,为全球生态治理、建设清洁美丽人类共同家园,提供了中国方案和中国智慧。

总之,习近平创造性地运用马克思主义总体性方法论指导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推进美丽中国建设和美丽世界建设,既发挥了马克思主义总体性方法的科学伟力,又为新时代推进生态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奠定了方法论基础。

三、制度观:以社会主义超越资本主义

中国生态文明建设得以展开的制度前提,就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正是因为我们是社会主义,所以中国生态治理才能走出一条不同于西方资本主义的发展道路。习近平生态文明建设思想牢牢立足的制度基础和前提就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这一制度具有西方资本主义制度所无法比拟的“集中力量办大事的制度优势”。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包含着对社会制度层面的反思,以及对资本主义所造成的生态危机制度成因的批判和警醒,要求充分利用社会主义的制度优势,集中全党全国全社会的力量推进生态文明建设。

(一)社会主义制度扬弃了资本主义的盲目性,更加注重整个社会的长远利益和整体利益,为生态文明建设奠定了制度优势

近代西方工业社会以来,在资本原则的主导下,对自然采取竭泽而渔、大肆破坏式的开发利用,人与自然的关系陷入尖锐对立和冲突之中。从制度根源来说,这就是资本主义制度造成的。

社会主义制度作为对资本主义制度的超越,在为“最近的目的和利益而斗争”,但又“在当前的运动中同时代表运动的未来”[9]65。社会主义制度更加注重整个社会的长远利益和整体利益,可以扬弃资本主义制度下资本的盲目性对生态环境的伤害。习近平生态文明建设思想立足于社会主义制度,强调要发挥好社会主义能更好地“算大账、算长远账、算整体账、算综合账”[6]8的制度优势,强化生态文明制度的刚性约束,“用最严格的制度、最严密的法治保护生态环境”[6]110,完善生态文明制度体系,不断使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制度优势转化为生态治理效能优势,不断夯实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的制度基础。

(二)社会主义制度扬弃了资本主义社会技术使用的生态悖论

在资本主义社会,技术进步可以提高“能源利用效率”,为“解决环境问题”[10]86提供技术引导,但“技术的每一次革新,就意味着我们征服自然、利用自然和开发自然能力的增强,自然被控制、被开发利用就越加剧烈,人与自然的矛盾就越加尖锐,生态危机就日益加剧”[11]59。这就是在资本主义条件下技术、资本积累与生态之间的内在矛盾和悖论。之所以产生技术使用的生态悖论,就在于在资本主义制度条件下,资本增值逻辑要求技术进步最终为其服务,因而,“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所采用的技术类型及其使用方式”造成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具有一种自我毁灭的趋势”[12]6。

在社会主义社会,技术的使用建立在尊重自然、尊重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存关系的基础上,使产生技术与生态内在矛盾的制度条件不再具备,生态悖论被扬弃。习近平主张加强生态技术的研究和运用,提出了“绿色科技”理念,并认为:“绿色科技成为科技为社会服务的基本方向,是人类建设美丽地球的重要手段。”[13]习近平积极倡导能源革命,发展节能技术,建设生态城市、海绵城市,发展低碳经济、绿色经济都离不开生态技术,而且提出在社会主义条件下,要向世界后发国家分享推动气候变化和减排的技术,使生态技术、绿色科技更好地为人类造福。就此而言,生态技术在社会主义制度条件下的充分利用,已经扬弃了资本主义社会的生态技术使用悖论,为生态技术创新开辟更广阔空间。

(三)在社会主义制度条件下,超越了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的分离和对立

资本主义条件下追逐利润冲动,使工具理性成为社会的通行法则,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分裂,“使整个社会无法建立人与自然、人与技术的真正的自由关系,使自然和技术双双沦为资本增值的工具”[11]60。资本主义生态治理从属于资本逻辑,在本质上无法弥合工具理性的扩张和价值理性的缺失,也无法真正克服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的分离和对立。

在社会主义条件下,习近平倡导人与自然的共存一体关系,自然不再是征服和利用的外在客体,自然和生态的内在价值得到尊重,并且在制度上凸显了人与自然总体性关系和长久和谐共生关系,使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在生态治理中得到有机统一。正因为工具理性本身与资本的趋利性和无限扩张密不可分,只有在社会主义制度条件下,才能真正克服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的分立和冲突,才能使自然的多种价值属性得到充分肯定和彰显。

(四)社会主义制度的本质是共同富裕,超越了资本主义两极分化对生态治理的负面影响

资本主义制度造成的两极分化,不仅是社会问题,而且也是生态问题。少数人富有,就容易挥霍浪费,过上高消费、高能耗的奢侈生活;多数人贫困,就难以保障基本生活。如果大多数人都追求过上富裕阶层的生活,人类的自然资源就会无法支撑,人类就会面临崩溃危险。习近平认为,如果按照西方制度模式推动后发国家的现代化,就会造成两极分化,全球发展失衡,生态危机和人类生存危机并存,最终“人类文明就将崩溃”。因而,“当今世界都在追求的西方式的现代化是不能实现的,它是人类的一个陷阱”,是一个走不通的道路。社会主义制度确立共同富裕的目标,就是协调好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关系,推动全社会绿色可持续发展,从本质上超越两极分化对生态造成的伤害,从而为超越利益藩篱和国家界限,立足人类命运共同体,“构筑尊崇自然、绿色发展的生态体系,共建清洁美丽的世界”[3]364创造制度条件。

总之,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包含着制度层面的反思,只有在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前提下,建设“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才是可能的。中国推进生态文明建设,在制度层面超越了西方资本主义制度,凸显了鲜明的制度优势,为走出一条新型生态文明之路提供了制度保障。

四、价值观:以新型生态伦理超越“以自我为中心”的价值观

建设生态文明需要构建和普及新的生态价值观和生态伦理观。在习近平看来,山、水、林、田、湖、草,整个大自然是个生命共同体,全人类是一个休戚与共的命运共同体。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在价值观方面,立足“命运共同体”思想,以追求共同体的整体利益和长远利益为最高价值目标,全面超越立足个人、地域、族群、民族、国家等的以“自我为中心”的价值观,为消除利益区隔和生态治理碎片化提供了新型生态价值观。这一生态价值观是习近平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在生态治理领域的具体体现,为建设美丽中国和美丽世界确立了道义的出发点和制高点,解决了生态治理中的价值迷茫和价值选择困境。

以人类命运共同体为价值导向引领世界生态治理,构建新型生态伦理。这种新型生态伦理包含丰富理论旨趣,大体而言,我们将其领会为建构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伦理关系、人与人和谐相处的代际伦理、协调全球生态治理的全球生态伦理。

(一)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构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伦理关系

“人因自然而生,人与自然是一种共生关系,对自然的伤害最终会伤及人类自身”[6]11,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因而,“人类必须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14]49,“只有遵循自然规律,才能有效防止在开发利用自然上走弯路”[6]11。习近平从自然规律角度,多次分析人与自然之命运共同体关系,提出“我们要建设的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14]49。这种“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必然要求我们抛弃伤害自然、浪费资源的旧道德,“必须发展一种使用物质资源的新道德”[15]142。人和自然是和谐共生的生命共同体的思想,为构建人和自然的伦理关系提供了新的价值规范和伦理秩序的思想基础。

(二)人与人是命运共同体,构建人与人和谐相处的生态伦理

生态是公共品,蓝天、白云、干净的水,是人人共享的自然生态,人与人之间、群体与群体之间、地区与地区之间在保护生态、参与生态治理等方面具有不可分离的共同利益。习近平立足“全国一盘棋”,统筹不同地区之间的经济社会发展,在生态文明建设上注重不同群体、不同地区共同的生态责任,提出生态责任和义务共担。

习近平注重生态环境的代际伦理关系的建构。人类的代际传递中,在伦理关系上不仅要协调当代人与当代人之间的关系,而且要协调当代人与后代人之间的关系。在习近平看来,代际生态伦理观念,就是要培育“尊重自然、爱护自然的绿色价值理念”[3]375,树立面向未来、以对历史负责的精神、为子孙后代留下天蓝地绿水清的良好生态环境的价值观念。这一价值观念超越了只顾当前、忽视未来,吃祖宗饭、断子孙路的价值观念,为人类永续发展奠定了价值观基础。

(三)世界各民族和国家是命运共同体,要积极构建全球生态伦理

习近平倡导人类命运共同体蕴含着构建全球生态伦理的内在旨趣和重建世界秩序的内在要求。建设美丽世界,就需要世界各民族和国家树立命运共同体理念,在全球生态治理中,要兼顾过去、现在和未来,要兼顾不同国家发展阶段,要构建共同而有区别的全球生态治理责任和义务分担机制。在各国发展中,要秉持绿色低碳发展理念,消除各自为政、以邻为壑,以实现“人类福祉最大化”为最高价值目标。在技术领域,反对技术壁垒,倡导全球共享生态技术,充分利用绿色生态技术造福人类。习近平提出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差别而又共同的生态责任论”“人类福祉最大论”“生态技术共享论”“绿色低碳发展论”等为全球生态治理提供了价值目标和共同愿景,为构建全球生态伦理提供了中国方案,在生态价值观方面超越了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以自我为中心的生态治理观。

总之,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立足中国发展实际,既是对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战略性筹划和思考,又是对全球生态治理难题的反思和解答。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所蕴含的自然观、方法论、制度观、价值观等方面的理论创新和超越维度,体现了习近平将生态治理放在人类发展史、人类生态治理史的角度加以把握的思想努力,展现了习近平作为世界大国领袖的世界视野和国际担当,对深入推进美丽中国和美丽世界建设具有重要引领和指导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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