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一战线战略思维和策略方法研究

陈 通

湖南师范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

习近平总书记在2015年中央统战工作会议上指出，“做好新形势下统战工作，必须掌握规律、坚持原则、讲究方法”［1］。新时代条件下，面对风云变幻的国际形势，面对因利益结构、社会阶层复杂变化而产生的新矛盾、新机遇，如何更好地为实现2035年远景目标以及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凝聚力量，成为统一战线必须回答的问题。要正确回答这个问题，必须不断总结规律，注重统一战线战略思维和策略方法研究。

一、统一战线战略思维和策略方法概述

统一战线是一定社会政治力量的联合。从性质来看，它是一种政治联盟。这种政治联盟按领导主体的不同分为剥削阶级领导的统一战线和无产阶级领导的统一战线，即广义的统一战线和狭义的统一战线。从狭义角度来看，“统一战线是指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科学社会主义理论指导下，无产阶级及其政党为实现特定的战略目标和任务，团结本阶级各个阶层和政治派别，并同其他阶级、阶层、政党及一切可能团结的力量，在一定的共同目标下结成的政治联盟”［2］。

新时代统一战线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包括全体社会主义劳动者、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拥护社会主义的爱国者、拥护祖国统一和致力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爱国者的联盟。统一战线战略思维和策略方法是指新时代开展统一战线工作的基本思维方法，是对统一战线战略策略的高度概括。在新的时代条件下，系统地提炼和掌握统一战线战略思维和策略方法，是对“因地制宜、因时而变”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思想的继承发展，有利于提升统一战线科学化、专业化、灵活化，提高统一战线工作能力和水平，是新时代实现统战工作从细节出发、从局部推进、从重点突破的思想武器。统一战线战略思维和策略方法的哲学基础是矛盾的普遍性和特殊性。这既要求我们正视差异求同存异，又要求我们拒绝生搬硬套的“拿来主义”，应因时因地因事而变，坚持实事求是这一马克思主义“活的灵魂”。

二、统一战线战略策略研究现状

为了进一步推进统一战线理论的创新和发展，为开展统一战线具体工作提供理论支撑和智力支持，学界史论结合、紧跟政治发展，总结提炼了中国共产党在中国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时期的统一战线战略和策略，并对其进行了学理上的体系建构和意义上的精辟阐释。

围绕统一战线战略和策略主要代表人物及其内涵、特点、原则、内容、意义、路径等方面，涌现出一批相对有代表性的理论观点。比如：在统一战线战略和策略内涵及其特点上，夏波提出，统一战线具有战略的全局性、长期性、系统性和策略的局部性、短期性、灵活性［3］。在统一战线的战略和策略原则方面，姚常明结合邓小平统战思想，提出要把当前利益和长远利益相结合，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独立自主开展统战工作，把原则的坚定性和策略的灵活性结合起来［4］。在统一战线的策略内容方面，张彩云提出扩大同盟者、争取同盟者、尊重照顾同盟者三方面内容［5］。在统一战线战略和策略重要意义方面，李成实着眼统战工作的必要性，提出统一战线的巩固和壮大将对党的执政能力建设和先进性建设、推进祖国统一大业以及走和平发展道路、争取良好国际环境等方面产生积极效应［6］。在统一战线战略的实践路径方面，马帅从加强统一战线的政治性、广泛性、战略性、群众性和时代性五个方面为统战工作的开展提供了启示［7］。

上述对统一战线战略和策略内涵、原则以及意义的分析，尤其是对统一战线战略和策略内容的细致梳理和总结对全面理解统一战线战略和策略具有重大意义。随着国际国内环境的深刻变化、利益格局的重大调整、新技术和理念的不断涌现，统一战线工作面临重大挑战。改革处在深水区，统一战线工作亦处于攻坚区。传统的统一战线战略和策略能否解决和应对新时代急剧变化的统战工作新矛盾和新挑战、旧的统一战线思维能否适应信息时代思想观念的变化等等问题，都需要我们进一步完善统一战线战略策略理论，实现新时代马克思主义统一战线理论与实践的创新性结合和中国化发展。为此，必须注重从统一战线战略和策略理论中、从马克思主义哲学思维方法中总结提炼统一战线战略思维和策略方法，使统一战线工作开创新局面，取得新突破。

三、统一战线战略思维和策略方法

站在岸上谋划思路，跳入水中摸石蹚路。做好新时代统战工作，不仅需要高处谋划，高屋建瓴地把握水面的涟漪波纹，做到运筹帷幄、见微知著，更要适时跳入水中，感受暗流涌动、民情冷暖。岸上谋划得正确与否，直接关系路蹚得深不深、对不对，而河石摸得稳不稳直接决定了河能不能蹚得过去。新时代统一战线战略策略不仅需要“摸石蹚路”的勇气，更需要对抗暗流的方法、手段和能力。因此，必须摒弃传统的统一战线战略策略的嵌套式静态描述，从大处落笔、从全局谋划，科学应变、灵活处变，不断总结提炼统一战线战略思维和策略方法，不断吸收融合马克思主义哲学思维方法，使统一战线战略策略思想变成指导实践的“源头活水”。

（一）实事求是判局势，求是实践谱新篇

实事求是判局势。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党所处的历史方位、所面临的内外形势、所肩负的使命任务发生了重大变化。越是变化大，越是要把统一战线发展好、把统战工作开展好。”［8］因此，开展新时代统战工作，巩固和发展最广泛的爱国统一战线，首先要从战略全局着手，对统一战线战略局势进行科学研判，进一步明确新的时代条件下统一战线面临的新变化、新形势、新任务，实事求是，灵活应变。无论是统一战线战略还是策略，实事求是、科学分析都是第一位的。因此，必须科学求是，系统分析，慎重布局。令人遗憾的是，当前一部分关于统一战线战略的论述并没有着重强调这一出发点。纵观统一战线史，统一战线会因对象、内容不同，其政策、手段、战略等也因时因地因势而变化，统一战线针对不同历史时期民族和宗教问题所采取的政策因时因地因势也会有改变，等等，都体现着这一精神，都始于这一精神内涵。正如邓小平在实事求是地分析了建国以来阶级情况和国际形势的变化后所指出的：在我国新的历史时期，我们的革命的爱国的统一战线也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发展阶段。因此，要调动一切积极因素，努力化消极因素为积极因素，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同心同德，群策群力，维护和发展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为把我国建设成为现代化的社会主义强国而奋斗［9］。因此，在新时代统一战线形势更加复杂的情况下，更需要以事实为依据，科学地制定政策，细致地预估后果。

求是实践谱新篇。开展新时代统一战线工作，需要求是实践的策略方法。在新的时代条件下，想问题、做工作都要注意实事求是、投身实践。策略是一种战术，战场上的冷静分析、客观判断对于战斗的胜利意义重大，必须保持客观清醒的头脑，实地访谈调研，全面掌握情况。无论是民族问题还是宗教问题，无论是统一战线内部还是外部，都要客观分析主要矛盾的现状、特点、变化趋势等，开展工作时要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细致研判可行性、风险性以及全局影响，进行递推分析、逆向分析、科学比较。此外，在新时代，利益关系更加错综复杂，矛盾更加隐晦，新科技、新手段所带来的新观念也日新月异，不实地考察，不实践调研，就无法做好统一战线工作。

（二）求同存异聚人心，大同小异汇众力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人心向背、力量对比是决定党和人民事业成败的关键，是最大的政治。统战工作的本质要求是大团结大联合，人心和力量是我们党治国理政必须花大心思、下大气力解决好的重大战略问题。”［10］要争取人心、凝聚力量，就必须在战略上正确处理政党关系、民族关系、宗教关系、阶层关系以及海内外同胞关系，必须在战略层面确立尊重差异、求同存异、凝聚共识的思维方法。首先，要注重统一战线内外两个维度的求同与存异。在统一战线内部，要注意尊重不同阶层、不同利益群体、不同民族、不同宗教群体等社会结构主体的差异，同时要加强引导，强化共识，使这些不同主体认识到求同才能发展自我，尊重差异才能美美与共、天下大同。在统一战线外部，要争取中间势力和一切有利于实现战略目标的“同”，尊重其“异”，要“极仔细、极留心、极谨慎、极巧妙地利用一切机会来获得大量的同盟者”［11］。只有这样，才能巩固和发展最广泛的统一战线。其次，要重视以国家为主体的内外同异。在国内，要尊重不同利益主体需求的差异，注重处理人民根本利益一致基础上的局部差异；在国外，要求“人类命运共同体”之同，存意识形态、发展阶段、社会制度、思想文化之异。最后，还要正确处理同与异的关系。存异是手段，求同是目标，要“在存异中求同，在求同中消异，努力消除妨碍‘大同’之异”［12］。

（三）独立自主领方向，辩证分析谋新局

毛泽东指出：“无论在思想上也好，在政治上也好，在组织上也好，各党必须有相对的独立性，即是说有相对的自由权。如果被人抹杀或自己抛弃这种相对的自由权，那也就会破坏团结对敌的方针。”［13］因此，坚持统一战线战略的独立自主是掌握统一战线斗争主动权、领导权、制胜权的关键。第一，统战史上“一切经过统一战线”所遭受的失败为我们敲响警钟：否认独立自主，不仅会丧失斗争的坚强力量，而且会在各种威逼利诱面前陷入投降主义的泥潭。面对西方国家借人权问题实行所谓的经济制裁以及加紧利用宗教进行渗透破坏的严峻形势，我们更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独立自主地维护国家安全和发展权益，独立自主地办理宗教事务并坚持宗教中国化，积极引导宗教与社会主义社会相适应。第二，要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周恩来指出：“领导权的问题，是统一战线中最集中的一个问题。”［14］领导权的归属直接决定统一战线的发展前进方向，直接关系能否凝聚最广泛的社会力量投入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直接关系统一战线能否得到巩固和发展。统一战线是为党的中心工作、党的总路线和总政策服务的，这一宗旨决定了必须把是否有利于巩固和加强党的领导作为衡量统一战线工作的重要因素。统一战线之所以能够制定正确的政策，能够坚持正确的道路和方向并深深扎根于人民群众之中，离不开党对统一战线的正确领导。因此，“没有中国共产党的坚强的领导，任何革命统一战线也是不能胜利的”［15］。第三，加强党对统一战线的领导，必须注重发挥党的先锋模范作用。广大党员干部必须以人民群众为根基，重视人民利益聚合点，牢牢凝聚起人民群众的力量，走好群众路线，树立模范典型，带头冲锋陷阵；必须更加注意保持路线和政策的正确性，以正确的政治方向、政治路线增进同盟者信念感和忠诚感，让他们看到前途和希望，自觉地为实现2035年远景目标而不懈奋斗；必须照顾同盟者利益，并在政治上教育同盟者，即“要给被领导者以物质福利和政治教育”［16］。

辩证分析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根本思维方法，也是统一战线策略方法的根本性方法指南。首先，对立统一规律反映在策略方法上的问题是斗争与联合的问题。这是一个高度灵活复杂的策略问题，一要注意不仅斗争与联合存在对立统一，斗争内部、联合内部也存在两种力量的博弈。在斗争内部要注意抵制关门主义的“左派”幼稚病，在联合内部要注意区分必要的妥协和叛徒的妥协；二要注意斗争原则坚定性和斗争策略灵活性的辩证统一，不仅要有底线思维，而且要注意策略的灵活性；三要注意联合斗争的对象问题，发展进步势力、争取中间势力、孤立顽固势力。其次，要注意主次矛盾的辩证关系，要抓主要矛盾的主要方面，步步为营，周密细致地解决好统一战线工作中的具体问题。再次，要注意质量互变规律，认真分析，谨慎判断，抓住矛盾性质变化的临界点，根据党的中心任务和统一战线工作要求，合理促成或防微杜渐，圆满完成统一战线工作任务。

（四）服务大局促合力，注重系统求发展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坚持党委统一领导、统战部牵头协调、有关方面各负其责的大统战工作格局，形成工作合力。”［17］统一战线工作为党的中心任务服务，为大局服务。党的政策落实到哪里，统一战线工作就开展到哪里。因此，必须注重维护好、发展好中华民族的整体利益；必须注重统筹国内国际两个大局；必须坚持贯彻群众路线，避免脱离群众。统一战线的巩固发展需要依靠人民群众，统一战线的发展成果也应该由人民群众共享。深入群众，群策群力，为开展好党的中心工作、促进社会安定团结、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扎实工作，努力奋斗。

系统大局思维既是统一战线的重要战略思维，又是统一战线的重要策略方法。第一，要秉持大局思维。一要实现战略和策略的高度融合，战略指向哪里，策略就打向哪里，形成全方位、互动性、系统性统一战线工作思维；二要正确处理当前矛盾与整体利益的关系，要识大体、顾大局，眼光长远地抓主要矛盾，并依次系统解决；三要坚持适度原则，要有理、有利、有节，坚持以局部斗争求团结大局，以道义正义、阶段胜利求整体和平。第二，要掌握系统思维，把整个局势、整个民族等大局看作一个有机联系的整体，注意观察因时间、阶级力量、外部局势、内部结构的变化而对系统产生的影响。为此，一要培养整体与局部观念，注重研判个别事件、局部因素对整体大局的影响，因势利导，谋求策略胜利，推动战略全局；二要注意统战工作对象内部结构的变化，根据不同战略、不同对象，深入分析系统内部结构之间的关系，力求取得以点带面、事半功倍的效果。

（五）与时俱进高瞻瞩，创新研判稳突破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我们党所处的历史方位、所面临的内外形势、所肩负的使命任务发生了重大变化。越是变化大，越是要把统一战线发展好、把统战工作开展好。”［18］时代呼唤创新，改革行稳致远。新的时代条件下，在国内方面，社会主要矛盾、社会思潮、社会阶层、生活方式、价值观念都发生了深刻变化；芯片等重点科学技术的作用日益显露；金融工具创新加大了非公有制经济领域统战工作难度；民族和宗教事务呈现出新的特点；“一国两制”实践面临诸多挑战，等等。国际方面，西方加紧利用宗教、网络、文化对我国实施渗透，民族安全、国家安全形势依然严峻。与此同时，世界范围内的利益聚合、矛盾关系也发生新的变化。国内和国际两方面的变化要求我们，必须对统一战线格局、内容以及工作方法进行改革创新，必须高瞻远瞩、敏锐研判，与时俱进，增强政治敏锐度和战略前瞻性。第一，统一战线工作必须从大处落笔，针对新变化采取新战略、新思维。要充分利用现代网络、科技手段做好统一战线内部巩固、外部扩展工作；要谋划多领域、多阶层统一战线布局；要采取大数据推演技术、心理偏好分析、关系网络分析、利益博弈推理、情感取向判断、网络舆论造势等思维技术，灵活科学、系统周密地做好新时代统一战线工作。第二，必须以发展的、动态的眼光看问题，既要注意统一战线外部格局的变化，也要注意统一战线内部利益关系以及同盟者身份的变化。总之，要坚持实事求是这个毛泽东思想的灵魂，因地制宜解决问题。第三，要注意分析把握内因与外因、必然与偶然的关系，做到看得远，步子稳，走得好。

创新突破是统一战线极其重要的策略方法。创新突破思维首先强调突破性，也就是创新节点的问题。艾新强系统总结了列宁在反对共产主义“左派”幼稚病中的策略思维。他总结道：如果因为工会的某种反动性而企图避开它、跳过它，是最愚蠢的，就是害怕无产阶级先锋队的作用［19］。这昭示我们新事物孕育于旧事物中。因此，在开展统一战线工作时，不要盲目地全盘否定旧事物，要培养敏锐的战略眼光，分析旧事物是否符合客观形势，占据道德高地，形成舆论优势，进一步抓住旧事物的质变节点，促成新事物的产生和工作的突破。其次强调思维的创新性。一是要多维度地研究问题，多角度地分析本质，多途径地解决矛盾，这本身就是一种策略手段；二是要有侧向思维和U型思维，正面工作不好开展，可以另辟蹊径，要灵活敏锐、眼光独到，采取多种适当策略达成中心目标。

战略反映格局，策略克敌制胜，思维领航方向，方法拓展新境。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统一战线的工作环境将更加复杂，工作内容、工作形式和工作要求也必然发生新的变化。更重要的是，随着当前科学技术的发展，人们的思想观念也发生了变化，必须细致分析这些新变化、新矛盾，对症下药分析调整战略策略。如根据人工智能和互联网运作机制而出现的互联网智能思维，根据大数据、生理识别技术、偏好分析技术而产生的大数据科学预测思维等新时代思维方式，要求我们跳出书本，将理论与实践相结合，整合调整统一战线战略思维和策略方法，实事求是、灵活高效地解决新问题，开创新局面。只有这样，才能在复杂多变的国际国内环境下加强和改进统一战线工作，为实现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贡献统一战线的智慧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