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多党合作理论中国化的发展历程与经验启示

张师平 宫 捷

1.江西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西 南昌 330022；2.江西省社会主义学院，江西 南昌 330038

多党合作思想是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政党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主要是指马克思主义创始人马克思、恩格斯及列宁主义创始人列宁。［1］马克思、恩格斯及列宁的多党合作思想无不深深影响着中国共产党处理与各民主党派的合作关系，影响着中国共产党对当代中国政党制度模式的选择和构建，并最终在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之际确立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使之成为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个基本政治制度。全面理解和把握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多党合作思想及其中国化的发展历程，领会其中蕴藏的思想光芒，总结其中蕴含的宝贵经验，遵循马克思主义多党合作思想的方法论指引，对于今天我们更好地坚持和完善中国新型政党制度，更好地发挥这一制度的国家治理效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一、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多党合作思想

马克思、恩格斯最早提出了有关统一战线和多党合作的理论构想。早在1840年9月，恩格斯就在一篇名为《唯理论和虔诚主义》的《不来梅通讯》中指出，“在同宗教的黑暗势力进行斗争的任何情况下，我们都应该结成统一战线”［2］。他在此第一次提出和使用了“统一战线”概念。之后，相关论述经常在《共产主义原理》《共产党宣言》等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中出现。在《共产主义原理》中，恩格斯探讨了共产主义者怎样对待其他各政党的问题，指出要根据不同国家的具体情况采取不同的态度。在《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恩格斯多处提及多党合作的理论观点。比如，“共产党人到处都支持一切反对现存的社会制度和政治制度的革命运动”，“共产党人到处都努力争取全世界民主政党之间的团结和协调”［3］；再比如，“共产党人不是同其他工人政党相对立的特殊政党。他们没有任何同整个无产阶级的利益不同的利益”［4］。综观《共产党宣言》全篇，马克思、恩格斯在多党合作理论论述方面，主要有三个层面：一是共产党人与其他工人阶级政党应该团结起来，逐步建立合作关系；二是在革命斗争中，为了争取革命的胜利，共产党应该与其他民主政党结成同盟；三是在合作、联盟过程中，无产阶级政党要注意掌握领导权。应该说，马克思、恩格斯提出的这些重要论述深刻阐释了共产党必须同其他政党、乃至资产阶级政党建立多党合作关系的基本观点。同时，为了维护团结、增进共识、避免内斗，马克思、恩格斯还在《国际工人协会成立宣言》中明确提出警告：“过去的经验证明，忽视在各国工人间应当存在的兄弟团结，忽视那应该鼓励他们在解放斗争中坚定地并肩作战的兄弟团结，就会使他们受到惩罚，——使他们分散的努力遭到共同的失败。”［5］总之，马克思、恩格斯的这些重要论述，初步奠定了马克思主义多党合作思想的理论基础，并进而深深影响着之后马克思主义者多党合作思想的生成和实践。

马克思、恩格斯没有国家政权建立以后的多党合作思想，列宁则有关于苏维埃政权建立后实行多党合作的理论，并付诸实践。列宁在领导俄国革命过程中，基于俄国具体国情和当时现实情况，一方面继承马克思、恩格斯的多党合作思想，另一方面又对其进行创造性发展，并第一次将多党合作思想付诸实践。早在1905年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时期，列宁就提出多党合作思想。他在《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中指出：“要利用一切机会，哪怕是极小的机会，来获得大量的同盟者，尽管这些同盟者可能是暂时的、动摇的、不稳定的、不可靠的、有条件的。”［6］列宁在此提出多党合作的策略思想，他认为，当时布尔什维克党团结不了自己以外的一批群众，但是革命斗争又需要团结，在此境况下，必须选择跟其他政党进行合作，把他们团结起来，一起斗争。在对待小资产阶级的态度方面，列宁指出：“在俄国这样一个全由小资产阶级分子经营农业的国家里，没有小资产阶级的援助，我们是无法长久支持的。”［7］这突出强调了小资产阶级在革命中的重要性。因此，列宁尤其强调联合、合作的重要作用，也非常重视争取同盟军的问题，强调要想获得政权长久稳固，一定要加强多党合作。正如列宁所指出的，“我们不怕成员广泛和成分复杂，而是希望这样，因为没有无产阶级和农民的联合，没有社会民主党人和革命民主派的战斗的合作，就不可能取得伟大的俄国革命的彻底胜利”［8］。正因为此，在十月革命胜利、苏维埃政权建立后，列宁就积极推行他的多党合作思想，极力争取与左派社会革命党团结合作，但多党合作的努力终因社会革命党人执意退出人民委员会和苏维埃而以布尔什维克党一党执政结束，令人扼腕叹息。正如列宁所言：“社会革命党人和孟什维克退出了，这不能怪我们。我们曾经建议同他们分掌政权……我们愿意成立苏维埃联合政府。我们没有把任何人排除于苏维埃之外。”［9］列宁的多党合作思想在苏俄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实践，但很可惜没有持续下去，一开始建立的多党合作关系最终无奈演变成一党制。

二、中国共产党人的多党合作理论及其实践历程

中国共产党作为马克思主义政党，在领导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历史进程中，紧密结合中国具体实际，成功地实现了对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多党合作思想的中国化。不仅在理论上进行了创新发展，极大地丰富和拓展了马克思主义多党合作思想，而且在实践中真正实行独具中国特色的多党合作制度，创造性地实现了制度探索和实践路径的伟大飞跃。

在创建中国共产党过程中，我国早期马克思主义者就注意到了统一战线、多党合作的问题。党的一大召开期间，与会代表专门就联合战线问题进行过讨论，但最后形成的“决议”却规定“不同其他党派建立任何关系”，这固然有早期马克思主义者认识上的局限性，同时也受当时客观条件的限制。之后，在共产国际的帮助和列宁关于民族和殖民地问题理论的具体指导下，党的二大提出了建立民主联合战线、与资产阶级政党开展合作的主张。从党的一大不同其他党派建立关系，到党的二大决定建立民主联合战线，这是中国共产党对中国革命问题认识上的重大进步。党的三大则进一步讨论和制定了统一战线的方针政策，旋即促成了国共两党第一次合作，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大革命运动。1931年后，日本帝国主义扩大对华侵略，中日民族矛盾陡然上升，民族危机日趋严重，毛泽东提出要建立一个统一的民族革命战线，并在写给章乃器、陶行知、邹韬奋、沈钧儒等四位先生及救国会全体会员的公开信中明确表示：“我们愿意与任何军队、任何政党、任何派别合作，只要他们赞成准许反日、反卖国贼和爱国运动的完全自由。”［10］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中国共产党适时提出“将政治制度上国民党一党派一阶级的反动独裁政体，改变为各党派各阶级合作的民主政体”［11］，即解决了多党合作的具体组织形式问题。1940年1月，毛泽东在《新民主主义论》中开宗明义提出：“中国向何处去？”同时郑重宣告：“我们要建立一个新中国，一个无产阶级领导的各革命阶级联合专政的新民主主义共和国。”［12］之后，毛泽东在1940年7月写就的《团结到底》一文中进一步提出：“在政权问题上，我们主张统一战线政权，既不赞成别的党派的一党专政，也不主张共产党的一党专政，而主张各党、各派、各界、各军的联合专政，这即是统一战线政权。”［13］毛泽东在此鲜明地提出了要建立的政权性质，即各界联合专政的统一战线性质的政权。1945年4月抗日战争即将胜利之际，毛泽东在中共七大所作的《论联合政府》报告中，明确表示中国要建立多党联合政府。他坚定地强调：“不管国民党人或任何其他党派、集团和个人如何设想，愿意或不愿意，自觉或不自觉，中国只能走这条路。这是一个历史法则，是一个必然的、不可避免的趋势，任何力量，都是扭转不过来的。”［14］1949年3月新中国成立前夕，毛泽东在七届二中全会上坚定地指出，“我党同党外人士长期合作的政策，必须在全党思想上和工作上确定下来”［15］。进入社会主义社会后，还要不要继续坚持多党合作？毛泽东特别指出：“瑞金时代是最纯洁、最清一色的了，但那时我们的事特别困难，结果是失败了。所以真理不在乎是不是清一色。”［16］毛泽东的这些思想非常深刻，具有深邃的战略眼光。中国共产党正是在这种战略思想指引下，建立了新生的国家政权，在中国共产党执政条件下，我们不是削弱，而是进一步加强同民主党派团结合作，推动了我国新型政党制度的建立和完善，将马克思恩格斯提出的、列宁未能付诸实施的理论构想在中国变成了伟大现实。所以，在马克思主义政党发展史上，真正战略意义上的多党合作理论和实践是以毛泽东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创造和发展起来的。

进入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随着全党工作重心的转移，各民主党派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的作用得到进一步发挥，中国共产党同各民主党派的合作进入一个新的历史阶段。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以邓小平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充分肯定民主党派的历史地位和重要作用，重新界定了民主党派的性质，提出“长期共存、互相监督、肝胆相照、荣辱与共”的基本方针和“共产党领导下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的概念，并提出在国家政治生活中要发扬民主，发挥民主党派参政议政、民主监督的作用。十三届四中全会后，以江泽民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准确把握当时国内外复杂形势，提出中国政局要稳定，就必须稳定多党合作政治格局；深刻阐明了我国多党合作制度的优越性和显著特征，就是“共产党领导、多党派合作，共产党执政、多党派参政”；提出衡量中国政治制度和政党制度的三条标准，即有没有利于生产力的发展，有没有利于国家的稳定，有没有利于人民民主的推进。在第八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上，正式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将长期存在和发展”载入宪法，上升为国家意志。十六大后，以胡锦涛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提出坚持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重大问题，从建设社会主义政治文明的战略高度，强调对多党合作制度进行“三化”建设，即推进多党合作走向制度化、规范化、程序化，提出了建设和谐政党关系的现实命题，提出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参政党建设的重大理论和实践问题，进一步丰富和发展了人民政协与社会主义协商民主的理论。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建设，多党合作事业呈现出蓬勃发展的新局面。习近平总书记从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战略高度，提出了坚持和完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的一系列新理论、新思想、新论断，不断推进多党合作制度理论创新和实践发展。进入新时代以来，2015年5月召开中央层面的统战工作会议，中共中央先后印发《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工作条例（试行）》和《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工作条例》，多党合作不断走向法规化。政党协商成为常态化的制度安排，专门印发《关于加强政党协商的实施意见》，无论是协商内容还是协商形式均得到显著发展。民主监督开辟了新领域，脱贫攻坚民主监督使命任务圆满完成。从政党政治、政党制度比较角度提出了中国政党制度是一种新型政党制度的重要论断。有学者撰文指出，“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新型政党制度的论断，是马克思主义多党合作理论中国化的最新成果，是新时代多党合作的行动指南”［17］。明确了当代中国民主党派的政党性质，即“各民主党派是同中国共产党通力合作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参政党”［18］。党的十九大报告更是将坚持和完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纳入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基本方略和内容之中，强调推动协商民主广泛多层制度化发展，强调人民政协是社会主义协商民主的重要渠道和专门协商机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参政党建设迈出新的步伐，颁布了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个关于支持民主党派加强参政党建设的文件。今年6月25日，继2007年发布《中国的政党制度》白皮书后，国务院新闻办再次发表《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白皮书，全面回顾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的产生、发展和不断完善历程，全面介绍这一制度的鲜明特色，全面总结长期以来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新型政党制度建设取得的重要成果和成功经验。

三、马克思主义多党合作理论中国化的经验及启示

回顾马克思主义多党合作理论中国化的发展历程，我们不难得出，正是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关于无产阶级政党应当同小资产阶级、民族资产阶级政党进行联合等多党合作思想奠定了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的理论基础；正是在中国共产党坚强领导下，几代中国共产党人坚持从中国具体实际出发，在对马克思主义多党合作思想不断丰富和发展基础上，成功地进行制度实践，积累丰富经验，奠定了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的理论前提和实践基础，并在此基础上不遗余力地推进多党合作制度化、规范化、程序化发展。正因此，马克思主义多党合作思想与多党合作实践相辅相成、双向互动，现实中多党合作实践的不断推进，进一步促使多党合作思想趋于成熟。同时，新时代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制度的完善、多党合作实践的发展，离不开马克思主义多党合作思想的有力指导。

作为新中国诞生伊始就确立的一项基本政治制度，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在70多年的历史发展中，从形成、确立到发展、完善，再到趋于成熟，虽经历了一段曲折道路，但在发展中日益完善，越来越成为我国社会主义政治制度的鲜明特色和显著优势。总而言之，这无不得益于中国共产党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多党合作理论中国化时代化，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言，“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什么好，归根到底是因为马克思主义行”［19］！但也不可否认，随着时代条件和社会环境深刻而复杂的变化，如今国际政治格局特别是政党格局也面临诸多不稳定不确定因素，时代背景和我国发展的广度和深度都远远超出了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当时的想象。这无不启示我们，在继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过程中，要辩证、全面地看待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多党合作思想，切实遵循习近平总书记所说的，“我们要以更加宽阔的眼界审视马克思主义在当代发展的现实基础和实践需要，坚持问题导向，坚持以我们正在做的事情为中心”［20］，不断开辟21世纪马克思主义发展新境界，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最新理论成果指引我国新型政党制度行稳致远。

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上，着眼伟大事业和伟大梦想，我们必须更加牢固树立“四个意识”，坚定“四个自信”，坚决做到“两个维护”，更加坚定不移地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更加坚定不移地坚持、完善和发展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充分发挥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的积极作用，推动多党合作事业蓬勃发展，切实把新型政党制度优势更好转化为国家治理效能，不断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贡献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