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叙事诗《少年阔孜与少女巴彦》中的传统文化习俗

（中央民族大学,北京 100000）

民间文学是一种集体创作、传承的特殊文学样式，体现社会公众的道德观和价值观，但并不是说民间演唱艺人在其创作和传承上是无能为力的，相反，他们发挥着相当重要的作用。虽然一部分史诗可能是由众多民间艺人共同创作的，但没有一个个艺人的一次次的演唱和补充，作品肯定会延续不到今天。哈萨克族婚姻爱情叙事诗的演唱艺人即使史诗的传承者，又是史诗的再创作者。他们不仅在史诗的形成上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而且在其传承上也起到了纽带和桥梁的作用。

哈萨克族婚姻爱情叙事诗的产生年代比较久远，在这漫长的流传过程中，形成了自己的传承特点。一部史诗之所以千百年来一代一代地流传下来，就是因为它拥有了一套行之有效的传承方法。哈萨克婚姻爱情叙事诗的传承方式有一个从简到繁的发展过程，最初知识无意识的血缘传承方式，后来发展到有意识的业缘等方式[1]。传承在哈萨克族婚姻爱情叙事诗的流传和发展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如果没有传承我们可能看不到任何口头文学作品。哈萨克婚姻爱情叙事以婚姻爱情故事为主题，但它讲述的并不是男欢女爱的缠绵故事，它也不是一般地讲述青年男女如何获得幸福的爱情，有如何美满的婚姻结局。多数哈萨克婚姻爱情叙事诗都是悲剧性的。哈萨克的婚姻爱情叙事诗主要就是通过表现宗法封建社会里的爱情悲剧暴露封建婚姻制度的吃人本质，反映宗法封建社会里青年男女所受到的人身和精神摧残，以及他们对人身自由、个性解放的热烈渴望与追求，歌颂了男女青年纯洁与真实的爱情。

《少年阔孜与少女芭艳》被认为是哈萨克民间最优美的一部婚姻爱情叙事诗，也是产生时代较早和有广泛影响的一部叙事诗。《少年阔孜与少女芭艳》是金汗国时期的作品，14世纪以来，随着民间吉劳对它的不断加工，形成了许多规模不等、内容略有变异的各种变体，段的有五百余行，长的达六千行左右。各种变体在人物关系、情节安排、故事结局上有不少差异。多数变体以主人公阔孜和巴彦殉情结束，也有的变体是以男女主人公奋起反抗而结束，但叙事诗的基本情节构架和最精彩部分在各个变体都大致一样。

现在的哈萨克爱情叙事诗中阔孜和巴彦的名字已经成了表示忠贞爱情的象征。人们相信，阔孜和巴彦是真实生活过的人，阔孜和巴彦的爱情遭遇是确实发生过的事，并且有根有据地把一些地名、自然景物、景观同叙事诗所讲的故事联系在一起，于是流传着许多同阔孜和巴彦相关的风物传说。

婚姻爱情叙事诗在哈萨克语里有“恋爱古歌”“恋爱长诗”“爱情长诗”“抒情叙事诗”等几种不同的说法。我们提到作品的时候一般都会想到《少年阔孜与少女芭艳》《少女吉别克》《阿依曼和硕勒番》等的婚姻爱情叙事诗。

一、叙事诗中有关婚姻的传统文化习俗

婚姻习俗是人类创造的文化积累。它和其他文化一样，具有相对的独立性和稳固性。哈萨克族的婚姻习俗无论是内容还是形式上，都具有鲜明的游牧民族特色。传统的哈萨克族婚姻习俗有不同的表现形式。这种习俗即是婚姻习俗也是一种婚姻制度[2]。包括“belquda”“besikquda”“äm engerlik”“qandastiqneke”“qalinmaldiqquda”等。哈萨克族传统的婚姻方式“belquda”在《少年阔孜和少女巴彦》中有比较具体的反映。

指腹为婚（belquda）——哈萨克族很早以前就存在的定亲习俗。它是对还未降生的婴儿按照父母的旨意定亲，主要是在富有的人家之间或者是关系相当融合的家庭之间存在的习俗。爱情叙事诗《少年阔孜和少女巴彦》中的喀拉拜和萨尔拜这两个巴依全是无儿无女，他们在一起打猎的时候结成了朋友，他们俩的妻子同时有孕。二人相约，若两人的妻子所生的孩子是一男一女的话，他们就结成了儿女亲家。不就喜讯传来，萨尔拜的妻子玛玛碧切生了儿子，喀拉拜的妻子喀拉克孜生了女儿。两个人既给儿女定下了亲事，还交换了心信物。

后来，阔孜的父亲上山打猎途中不幸身亡，结果喀拉拜不愿意把自己的独生女儿嫁给没有了父亲的阔孜，两个年轻人的爱情悲剧由此开始。《少年阔孜和少女巴彦》叙事诗中有这么一段喀拉拜跟喀拉拜对话：

但愿胡达借你的口露吉言，awïzïnga quday niyet salğan bolsïn,

从你嘴里说出来正好相反。Sözinge quday salğan bolsïn.

咱们俩若生下一男一女，birewiul, birewi qïz tapqanda,

就让他们俩做夫妻恩爱百年。Ekewi qïyamettik alğn bolsïn.

如果两家生下的都是儿子，ul bolsa ekewi dos qïyamettik,

两人日后成挚友终生不易。Qosqalï eki jastï niyet ettik.

我是一个说到做到的汉子，men bolsam qašatuğïn er qarabay,

安拉定叫你的儿做我女婿。Balangdï alla äkbir küyew ettik.

就这样，他们在野外为还没有出生的孩子定下了婚事，这在哈萨克族传统婚姻习俗里叫作belquda（指腹为婚）.

2.另外一个爱情叙事诗《少年阔孜和少女巴彦》中有关婚姻文化习俗的就是巴彦少女通过艾巴斯给阔孜少年送信，这就是传统的派人送信。当萨尔拜的奴仆艾巴斯在喀拉拜的阿吾勒的时候，他得知巴彦被被人强迫迎娶时，就急忙找巴彦挑明了自己的身份。巴彦得知自己的身份有未婚夫阔孜的亲信时非常兴奋，就让他带上金手镯、金尖帽和金冬不拉等信物去通知阔孜。艾巴斯等人千辛万苦地回到游牧于铜山脚下的萨尔拜汗家里，及时向阔孜的母亲讲述了喀拉拜及其巴彦的状况[3]。下面叙事诗中巴彦跟艾巴斯的对话：

哎，我信你的肺腑之言，-A iykim, bu bilinge seneyin deay.

我会比以前更加机灵敏感。Iykemge burïnğïmnan köneyin-ay.

如果你去向食物的阔孜送信，aparïp qozïkeme tabïs qïlsang.

请把我的金手镯带在身边。qolïmnan altïn jüzik bereyin de-ay.

艾巴斯的回答：aybasting jawabi:

好巴彦，请你仔细听我的 -e, Bayanjan, bul jawaptï aytayïn, -dep,

我也想测试一下你的想法。Sening de aqïlïngdï tartayïn,-dep.

亲耳听到你的肺腑之言，awzïngnan taza jubap esitken song,

我这就要动身返回我的家乡。Men jürmin üyime qaytayïn de-ay.

哎，我信你的肺腑之言，-A iykim, bu bilinge seneyin deay.

我会比以前更加机灵敏感。Iykemge burïnğïmnan köneyin-ay.

如果你去向我的阔孜送信，aparïp qozïkeme tabïs qïlsang.

请把我的金小帽带在身边。Altïndï taqïyamdï bereyin deay.

哎，我信你的肺腑之言，-A iykim, bu bilinge seneyin deay.

我会比以前更加及灵敏感。Iykemge burïnğïmnan köneyin-ay.

如果你去向我的阔孜送信，öz közimdey Qozïkem körsinay dep.

请把我的金冬不拉带在身边。Altïndï dombïramdï bereyin de-ay.

让艾巴斯带上了美好祝福，Aybasqa sol säleninen bärin berdi,

给他装满了吃不完的食物。Azïğïn tawsïlmastay salïp berdi.

给他挑选了善跑的好神马，Jüyrik, jaqsï attardï mindi endi.

给他穿戴上了名贵的衣服。asïl, jaqsï kiyimnen alïptï endi,

总的来说，哈萨克族传统婚姻习俗从内容到形式丰富多彩，独具民族特色。它是本民族的心理特征，社会生活的真实反映，是在特殊的自然条件、社会制度、生活方式以及原始宗教的影响下形成的。它随着社会历史的发展，不同文化的融合而丰富了自己的内容和形式。

二、叙事诗中有关“巴塔”的文化习俗

哈萨克族的巴塔是哈萨克民间文学宝库的一员。哈萨克语中的“巴塔”意为“祷告、祈祷、祝福、祝愿”，是原始宗教仪式衍变而成的一种哈萨克族古俗。巴塔语句的诗性特质很强，巴塔诗句同样研究押韵，说起来朗朗上口，听起来优美动人，巴塔内容丰富，富有哲理，让听者锌口服口，巴塔习俗主要通过语言表示真诚、良好的祝福，因而巴塔语以祝词、祷辞居多，有韵文形式的，也有口语形式的[4]。

在民间生活的各种场合，为各种事由都能够诵巴塔。巴塔可以祝愿长命百岁、子孙满堂、生活富足、家庭和睦、人畜平安、年景丰收，人们相信得到这些美好、真诚的祝福就事事顺利，吉祥如意[5]。这就是所谓的阿克巴塔（aqbata）；如果得到晦气、倒运的巴塔就是贴尔斯巴塔（terisbata）, 贴尔斯巴塔（terisbata）就会招灾逢难，做事不顺利[6]。《少年阔孜和少女巴彦》中有阿克巴塔（aqbata），阔孜要出发的时候泰拉克毕官祝愿阔孜事事顺利、万事无阻碍、一路平安，跟阔孜说了这么一段巴塔：

宝贝，已被你的毅力感染，Qarağïm, qayratïngakönglimerip,

我来这里是想再见你一面。Men keldimqalayïndepsenikörip.

不要怕我不会阻止你的行程，toqtatardepoylamasaparïngdï,

与你告别，祝你事事如愿。Amandasïpqalamïn, bataberip.

三、总结

哈萨克多数婚姻爱情叙事诗都表现了青年男女对婚姻自主、人身自由的大胆追求。但是，当着宗教封建的阶级统治还非常强大的时候，他们必然会遭遇到封建统治的疯狂报复和镇压。因此，婚姻爱情叙事诗绝大数都是悲剧的结局。不过，越是较晚近时代成型的作品越是在广阔的阶级矛盾与冲突背景下反映青年男女的婚姻爱情命运。这些叙事诗更具有历史的现实性和真实性。爱情叙事诗《少年阔孜与少女芭艳》也是主人公阔孜和巴彦追求爱情自主、渴望得到属于他们的幸福，但最终还是输给了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