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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钧与致用书院

2021-01-26胡彩云

通化师范学院学报 2021年1期
关键词:文集书院

胡彩云

一、力钧、致用书院概况

力钧(1856—1925),字轩举,号医隐,福建永福人,与文学家陈衍同岁,光绪间举人,官至商部保惠司主事。力钧初学小学,后以《说文》释读《内经》,力钧的医学启蒙始于此。在其之后的一生中,力钧与医学结下了不解之缘。其曾于旧书摊得医学残本,熟读《史记·扁鹊仓公传》;附学于陈崇备医门,学习三家本草,继之《伤寒论》;以数金求得医方;至二十三岁授徒为业。力钧为中西医汇通派的先行者和实践者,经庆亲王奕匡荐举,曾为慈禧太后、光绪皇帝治病,后至新加坡为吴世奇诊治,开设中西医药研究社,亦曾随使团出使德、法、意、俄、奥等国,所到之处,必亲访医院、医校。终其一生,其医学著述丰富,辑有《唐本伤寒论》《巢氏病源养生方辑本》等,著有《内经难经今释》《辛卯医案》《日本医学调查记》等。除工于医学,他在教育、实业方面亦有建树。力钧创办苍霞精舍、东文学堂、玉屏女塾、仙游学堂等校,又自费东渡日本考察,撰有《高山蚕业记》《大阪织业记》《札幌农业记》。

致用书院,与鳌峰、凤池、正谊书院并称清代福建官办四大书院。同治十年(1871),福建巡抚王凯泰仿浙江诂经精舍和广东学海堂的规制奏设致用堂,初于抚署,月立一课,专考经史。同治十二年(1873),始于西湖书院内设致用堂,延经师使诸生肄业其中。同治十三年(1874),致用堂改称致用书院。光绪二年(1876),西湖书院与致用堂并圮,致用书院移至福州乌石山南麓。光绪三年(1877),致用书院获赐“人文经纬”匾额。[1]光绪三十一年(1905),全国废科举,致用书院并入全闽师范学堂简科。在其办学35 年中,致用书院培养了2 100 余名学生,作为一位经邦济世之才,力钧曾求学何处?他是否也曾求学于致用书院?《福建通志·艺术传》中关于力钧的记载未见其求学之所。直到在《致用书院文集》中发现力钧的课艺,才得其解。

二、力钧于致用书院学习相关考证

(一)力钧简要年谱

据民国二十七年(1938)刻本,陈仪、李厚基等修《福建通志》中关于力钧的记载,根据年龄、时间节点、活动内容、主要区域简要归纳力钧主要活动表。通过表1对其一生有大致的了解,并发现其中一些记载的欠缺与不足,即求学经历的记载较少。

表1 力钧年谱

(二)力钧于致用书院学习时间考

《福建通志》中关于力钧的记载未见在致用书院学习经历。根据在全国各高校和公共图书馆的OPAC 馆藏目录搜集到的《致用书院前集》《致用书院文集》的目录中发现力钧优秀课艺十八篇,分别是:《五紽五緎五总解》《书桓是广义》《子兮者嗟兹也广证》《齐风于著于庭于堂解》《书不言中岳与公羊注异义说》《说文部目本仓颉篇说》《文笔辨》《五百四十部为建类一首凡某之属皆从某为同意相受说》《王齐日三举广义》《既立之监或佐之史解》《女酒女浆解》《条列闽中试场弊端及剔除之法》《绿衣传笺两说孰胜问》《疡医祝药注祝当为注或谓祝读祝由之祝说》《终日七襄解》《掌固司险说》《无使君劳解》《熠耀宵行解》。

单纯从力钧的课艺只能证明他曾求学于致用书院。纵观这些课艺原文,每一篇从头至尾均未标识书写课艺的时间。而对于他在书院学习经历,即求学时间似乎无从考。然而从收录力钧课艺所在的文集却能推出其在书院学习的时间。撰于同治十二年(1873)的《致用堂志略:谨开致用堂捐藏书目》载,福州致用书院在1873年前后共接受185种共计3 700余册的捐赠藏书。[2]11除了接收捐赠藏书,书院还将学子的优秀课艺汇集成册刻印出来以供学习参考。谢章铤任山长期间(1887—1903),将第二任山长郑世恭选出的优秀课艺整理成《致用书院前集》八卷;还刊刻了光绪丁亥(1887)至光绪癸卯(1903)共十七年十七卷的师生优秀课艺总集《致用书院文集》。每一卷的正文卷端都标明具体年代,由此从力钧课艺所在卷的年代可以推出其在书院学习的时间。

通过搜集分散收藏于清华大学图书馆、北京师范大学图书馆、首都图书馆、福建省图书馆的不同卷册的前集、文集,力钧的十八篇课艺具体年代如表2所示。

表2 力钧十八篇课艺的大致成文年代

据表2所示,能肯定的是,在光绪戊子年、己丑年、庚寅年、壬辰年、甲午年、乙未年,即1888—1895 期间力钧曾于致用书院求学。这里需要注意的是,其求学书院的时间可能不仅仅这几年。因为《致用书院文集》汇集的是每一年度每月学生的优秀课艺。因为受刻印篇幅所限,并不是所有的较好的课艺都能一一刻印,可能存在某一年度力钧无课艺被选入刊刻的情况。如《致用书院文集·致用书院文集题名录》载,“自丁亥至辛卯与课数百人佳作林立集隘不能多刻兹将已刻者列名如右院长长乐谢章铤记”。[3]所以我们只能保守地说在这段时间力钧曾于书院学习,可能他在书院学习的时间还更长。这有待我们发现新的资料再予以补充研究。

(三)力钧于致用书院学习情况考

清同治十三年(1873),致用书院创办者王凯泰订立《致用堂章程》。章程规定,“致用堂专考经史,每月初八日一课为率,除每年二月初旬,监院官廪请督、抚两院亲监甄别外,其余月课,均由山长评定甲乙,发交监院官榜示”[4]104书院采取山长指导下生徒自由研究为主的教学方式,“明经学”“讲小学”“广史学”“富文学”。书院每月一课,由山长出题,“每课皆扃门考试,课题或经解、或策论、或杂文,不拘作几艺,均准”,山长阅卷后评定等级并选出优秀课卷。评定等级的目的一是为分别赏罚提供依据,即“每课榜发,列前十名者,例各给奖赏银”。二是为“立扁刊文”作为参考。也就是说并不是所有的优秀课艺都能刊印出来。《致用堂章程》中“立扁刊文”中规定:“每课,山长择高等佳篇,于各艺上标明‘录送’字样,由监院另录送呈,俟山长选订后,汇刊成帙,各衙门分送一部,在院者各给一部”。[4]106据此可以看出,能收录在文集中刊印出来的课艺当属优秀中的精品。

《致用书院文集》中收录的力钧课艺十八篇,是研究他在书院学习情况的第一手资料,也是其在书院学习情况的集中呈现。力钧课艺中关于经解的课艺有七篇(《五紽五緎五总解》《齐风于著于庭于堂解》《既立之监或佐之史解》《女酒女浆解》《终日七襄解》《无使君劳解》《熠耀宵行解》)、策论五篇(《书不言中岳与公羊注异义说》《说文部目本仓颉篇说》《五百四十部为建类一首凡某之属皆从某为同意相受说》《疡医祝药注祝当为注或谓祝读祝由之祝说》《掌固司险说》)、杂文六篇(《书桓是广义》《子兮者嗟兹也广证》《文笔辨》《王齐日三举广义》《条列闽中试场弊端及剔除之法》《绿衣传笺两说孰胜问》)。其中仅光绪己丑年(1889)就有六篇课艺被收录刊印,中举人之后的光绪庚寅年(1890)有四篇被收录刊印。据《致用堂章程》载,“每月一课,奖赏例银,第一名壹两,第二三名各捌钱,第四五名各陆钱,第六名至第十名各肆钱,共五两捌钱,年应十课”。[4]102即书院一年每名生徒共计十课。也就是说,在1889—1890这两年期间,力钧的课艺近一半或一半以上都是非常优秀的,成绩优异,并被刻印出来流传后世。课艺《条列闽中试场弊端及剔除之法》是针对当时福建科举考试存在问题及解决办法的一篇佳作,他认为当时科场存在“怀挟”“枪替”“传递”三个弊端,由此提出“绝怀挟则宜严搜检,绝枪替则宜严认保,绝传递则宜严扃錀,三者之外则以禁院役、辨草稿、慎覆试”的剔除弊端之法[5],这是力钧针砭时弊的敏锐视角及学以致用的集中体现。

三、力钧对致用书院的贡献

(一)力钧是致用书院培养的优秀学生代表

致用书院从清同治十年(1871)奏设到1905年并入全闽师范学堂,前后历时35 载。较之可追溯至五代后晋时期的应天书院和始建于北宋初期的岳麓书院,致用书院设于清末,办学时间不长,培养的学生却不少。据载,“致用书院专招举贡生监,童生不得与考,每年招生额数为正课生 30 名(内课 10 名,外课 20 名,附课 30 名无膏火)”[4]102,每年共计60 名生徒,这与《致用堂章程》中的“白摺卷价每本玖厘每课作六十卷算”“课饭一餐,每名三分五厘;点心每名一分五厘,每课作六十名算”数量吻合。据此,致用书院前后共有2 100 余名生徒。可以说,入院竞争极为激烈,许多生徒报考前就已取得举人资格,而部分求学致用书院的生徒在获得举人资格后,仍选择继续留院学习,直至考取进士。”“院中解元、会元、朝元皆备,特未得鼎元耳。辛卯十二房首。自一至九皆在院”,“合前后乡会十数榜,院中入彀者四百余人,群推为极盛”。致用书院不仅科名极盛,造就的学术人才也是层出不穷,如教育家张亨嘉、古文学家兼翻译奇才林纾、同光体闽派首领陈衍、出版家高凤谦、同光体闽派殿军何振岱。力钧亦是其中一名优秀学生,他倡导中西医结合,精于医术,热心教育,创办苍霞英文学堂福报馆、东文学堂、玉屏女塾、仙游学堂等校,创办实业,与孙葆缙合办银币局;又自费东渡日本考察,撰有《高山蚕业记》《大阪织业记》《札幌农业记》《日本医学调查记》等多篇专论。

(二)致用书院办学宗旨在力钧身上的体现与传承

致用书院与清末福建官办鳌峰、凤池、正谊书院为同一时期,同在省城福州的书院,其书院文化有传承和相互影响的关系。致用书院的首任山长林寿图于光绪七年(1881)返榕期间,曾主讲鳌峰书院。他将鳌峰书院的办学宗旨和理念也随之带到致用书院。《致用堂志略》载,“闽省设有正谊鳌峰凤池书院,规划井井,程试多方。鳌峰院中分建四斋,有以致用颜其额者。”[2]也就是说,“致用”并非是致用书院的首创,只是在鳌峰书院中将“致用”用于命名书斋名。致用书院则将其发展,“系取古人通经致用之意。本部院现与多士更始拟择九郡二州之英于常课外别置一格,专考经济有用之材。多士经明行修,讲贯有素,必能深慰所望。合先出示晓沦为此示仰兴课举贡生监一体知悉。同治十年四月二十日”。故致用书院将办学宗旨定为“学以致用,通经致用”。同治十年(1871)四月二十日王凯泰发布招生《文檄》,明确书院培养人才的目标,“专考经济有用之材”。同治十二年(1873)癸酉秋七月,福建巡抚王凯泰书“成名繇积善致用在通经”讲堂楹帖,以示其“通经致用”之意。[6]并通过书院教学将这个理念潜移默化到学生中。这才使书院虽办学时间不长,却培养了一大批经世致用之材,力钧便是其中一位,并将其理念发扬到所从事的事业中去。

四、结语

在《苍趣楼诗集》的《力轩举医隐庐》中,陈宝琛认为“力子治小学,而以通于医。五十守田里,不与金门期。偶为人海游,想望中兴基。儒术世弗尚,顾被方技知”。[7]149力钧作为一名精于医学、热心教育、重视实业的清末经邦济世之材,史料中虽未记载他的求学之所。但通过分析考证,得知力钧举于乡前后曾在致用书院学习,并且成绩优异,是致用书院培养的优秀学生之一。在毕业之后,力钧将学以致用的理念贯穿、发扬其始终,对清末民初的福建教育近代化作出了重要贡献。上述的分析考证旨在完善史志中关于力钧求学之记载的欠缺,挖掘致用书院人物,丰富致用文化研究。匆忙之中难免错讹,恳请方家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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