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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中山国青铜器的嵌错工艺

2021-01-22刘卫华

收藏家 2020年12期
关键词:绿松石战国金银

□ 刘卫华

图1 蟠虺纹兽首流嵌松石铜匜

战国时期社会剧烈变革,生产力得到迅速发展,文化艺术出现了空前的繁荣。冶铁技术的发展促进了坚韧锐利的铁制工具的运用,也使青铜器装饰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时期。使用铁质工具可以在铜器上刻划出细如发丝的纹饰,也可以刻出暗纹以后再嵌入红铜或金银细丝。由此这一时期的青铜器装饰发展到一个新的阶段,刻划、镶嵌、金银错等装饰技法的运用促生了许多华美的青铜制品。中山国青铜器不但造型独特、纹饰丰富,而且装饰也技法多种多样,镶嵌、错金银等技术的运用炉火纯青。

一、镶嵌技术

春秋战国时期青铜镶嵌工艺空前发展,镶嵌材料更加丰富多样,绿松石、红铜和金银等材料的运用,使得铜器表面显得华丽璀璨。

镶嵌绿松石的器物在中山国文物中非常多见,“镶嵌松绿石的工艺,在殷和西周的兵器上出现过,但是施用到大件铜器上,也是战国中期以后发展起来的。”①中山国青铜器上绿松石的嵌饰有多种不同形式,其中最为常见的是在器物中动物形象的目、鼻、口等部位镶嵌绿松石。如唐县北城子两座墓出土铜器的环、盖、钮、柄等部位多做成兽面、鸟首、凤首和虎首等动物形象,在目、鼻、口部镶嵌绿松石。如唐县北城子出土的蟠虺纹兽首流嵌松石铜匜(图1),器身硕大,造型浑厚,生动而有气魄。匜的流口为兽头状,双睛镶嵌绿松石,兽口张开形成流口。唐县钓鱼台战国初期墓出土的嵌松石虎形金饰片,为镶嵌在衣物上的饰件,具有浓郁的北方游牧民族特色。小虎低头垂尾,四肢弯曲作行走状,形象稚拙可爱。金黄的虎身上嵌有翠绿的松石,色彩明丽,富有极强的装饰效果。另外,满城采石场和新乐中同村出土的虎形金饰片也镶嵌有绿松石。唐县北城子出土的络绳纹铜扁壶(图2),造型别致,盖面两侧装饰兽首衔环,兽首的双眼镶嵌绿松石。

图2 络绳纹铜扁壶

除作动物的装饰外,中山国的青铜器还常镶嵌绿松石作为纹饰或装饰,如满城县采石场出土的嵌松石铜敦,足部的兽面嵌有绿松石。中山成公墓出土的铜牺尊,颈部由金泡镶成项圈,头和身体上有以绿松石镶嵌的花纹。新乐中同村和行唐庙上村出土青铜剑的剑首上镶嵌绿松石,灵寿城西城垣基下出土的蟠虺纠结纹铜剑(M8102:12,图3),剑柄两侧小圆孔内原镶嵌绿松石。平山县岗北村(M8205、M8011)出土有兽头形铜带钩5件,器身错金并嵌绿松石。

红铜镶嵌就是将红铜制成极薄的片,镶嵌在青铜器表面,这种技术春秋中期已达到较高水平,到战国早期比较流行。中山国的红铜镶嵌技术在战国早期就已十分高超,主要发现于镶嵌铜豆和铜壶上。灵寿西岔头出土的铜豆,盖钮外沿及内口沿各镶嵌一周菱形红铜饰;同出的铜盘,口沿也镶嵌菱形红铜饰一周,使器物更加美观。②新乐中同村M2出土的铜盖豆,盖、盘上各用红铜镶嵌一组夔龙纹,圈足上也有一组红铜镶嵌纹饰,做工十分精致。③行唐西石邱墓出土的铜豆,器身花纹均镶嵌红铜,捉手的宽沿自外向内分别饰间距相等的菱形纹、S形纹、回纹各一周,均以弦纹相隔,中间凹入部分边沿上部饰三角形纹。盖、盘上各饰追逐的行龙一组,豆柄上至下部饰不对称的回纹和蝉纹,足部饰龙纹,足端饰弦纹三周,做工十分精致。④新乐县中同村出土的错铜鸟兽纹铜壶的红铜镶嵌技术更是十分高超。该铜壶通体布满纹饰,均采用错铜工艺。盖表面等距为六团呈三角形的变形云纹,圈足为八组对顶的三角形纹,器身纹饰有五层,最富特色。器身纹饰第一层为颈部的飞鸟踏兽纹,飞鸟长喙微张,长冠后飘,尾部成两束高翘飞扬,鸟的双爪紧抠在小兽的背上小兽抬头张嘴似在痛苦号啕;第二层为肩上部的卧鹿纹,雄有长角,嘴微张,目半启,尾部卷起,四肢蜷曲,安闲静卧,卧鹿之间用杵形或桃形纹相隔;第三层为肩下部的蟠龙纹,左上和右下两龙扭曲成“回”字形,左下和右上两条龙呈“S”形,四龙相互纠结,瞠目大口,相向对吼,各组龙之间又以竖向对顶三角形界隔开;第四层为腹部的鸟兽纹,兽的鬃尾乍起,弓背低胸,利抓按地,有奋力跃起之势,与之相对的凤鸟,高冠斜立,身躯富有力度;第五层为下腹部的奔鹿纹,鹿的长角后倾,前肢伸出,腰身拱起,尾部上卷,作奔腾状。整体图层次分明,繁简得当,线条流畅,图案生动,精美绝伦。⑤

图3 蟠虺纠结纹铜剑

图4 嵌勾连云纹铜方壶

图6 错金银神兽

图7 错金银神兽

二、错金银工艺

青铜器金银错工艺就是用金银在青铜器物表面错出精美的纹饰,金银与青铜的光泽相互映衬,使器物显得雍容华贵。许慎《说文解字》中释为:“错,金涂也,从金声。”清代文字训诂学家段玉裁注释说:“涂,俗作塗,又或作搽,谓以金措其上也。”金银错,就是利用金银良好的延展性,将其制成细丝或薄片装饰于青铜器的表面,构成图案或文字。“错金的工艺早在春秋中期已经发生……到战国早期,才在精美的青铜器上使以大片的金银错图案,战国中期,这种工艺的精致程度就达到了高峰……”⑥从出土器物上看,古代的错金银工艺包括了嵌错与鎏制两种形式。

嵌错是用金丝或金片镶嵌于青铜器表面的凹槽内,然后用错石加以磨错。主要分为四个步骤:首先在器物的母范上预刻凹槽,铸器后对凹槽进一步錾凿加工以便于嵌进纹饰,接着把金银丝或金银片适当加热后压嵌入凹槽内并进行锤打,最后还要用错(厝)石磨错,使金丝或金片平整光滑,与铜器表面严丝合缝地契合。“少数精细的金银错纹饰和铭文,金银丝细如毫发,则是铸器成形后,用钢刀刻成凹线,再嵌入金银丝的。”⑦

除了嵌错,还有一种用汞齐涂金的鎏制错金法,称为“金涂”法。方法是在器物表面预铸很浅的凹槽,然后再在铸件表面涂金。制造“金汞齐”的方法是把金箔剪成碎片,装入坩锅内在火上加热至约400℃左右,然后按一两黄金加七两水银(汞)的比例,使金箔溶解成为液体,最后把液体倾入冷水盆中,即成为黄金和水银混合的泥状固体“金泥”。涂金时用工具将金泥轻抹在铜器凹槽上,再用无烟炭火温烤使水银蒸发,只有金泥留在器物表面。

错银长条形镶饰(图5),器物表面饰有连续的勾连云纹,纹饰大部分图案运用双边线手法,增加了变化感和层次感。整体纹饰规整雅致,既有几何造型的规范,又充满云纹的漫卷动态,富有现代气息。

中山国的错金银青铜器中,动物身上的纹饰不只追求图案美、起装点作用,还具有塑形作用。如错金银虎噬鹿铜屏风座(图8),虎身各处用金银错出的纹饰,虎的头、颈、背及尾部都用大块金片错出纹饰,衬托出虎的雄威,颈背相连处和臀部的大型勾连云纹增加了虎的壮硕之态与动感力度,充分结合了虎的动作、姿态,成为形体塑造的重要手段。那斑斓的皮毛、虎颊上坚硬的咬肌、肩胯处扭动的关节、弯曲的脊柱,都通过不同形状的金银镶嵌线条来表现。这种装饰与塑形相互融合的错金银工艺手法是中山国动物型错金银器物的又一特色。猛虎口中的小鹿也用金银错出美丽的斑纹,显得柔弱温驯而又楚楚可怜。错金银四龙四凤铜方案座中,纹饰的细部刻画也十分精妙,龙的颈部及胸部饰有鳞纹,龙的中段蟠环处及双翼饰有长羽纹,渐细的后尾处饰有蟒皮纹,两条龙交结处均饰有钩状彩羽形饰;凤的颈部饰有花斑羽纹,翅上有长羽纹,垂尾处花羽修长;案座底部梅花鹿身上的纹饰也十分细腻,案框上的卷云纹繁复细密。

中山国出土的鎏金器物多为带钩、泡饰等小件器物,但是工艺精良。新乐中同村M1出土的虎形金饰片正面就采用了鎏金工艺,同出的还有8枚鎏金钮扣。王墓出土有一件鎏金匕形器,2号车马坑出土了8件鎏金兽纹铜带钩。这些鎏金青铜器虽然器形较小,但工艺并不粗糙,说明中山国已经掌握了鎏金技术的应用。

结语

战国中山国的青铜器铸造工艺非常高超,设计新颖,造型独特,充满勃勃生机,特别是多种多样嵌错工艺的运用,使器物表面显得更加色彩斑斓、熠熠生辉。中山国的嵌错工艺综合吸收了游牧民族和华夏地区的优点,在材料运用、纹饰创意和加工工艺等方面都具有自身特色,为战国时期的青铜器艺术增加了一抹亮丽的色彩。

注释:

① 杨宽《战国史》,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101页。

② 文启明《河北灵寿西岔头村战国墓》,《文物》1986年6期。

③ 河北省文物研究所《河北新乐中同村发现战国墓》,《文物》1985年第6期。

④ 王巧莲《行唐县西石邱出土的战国青铜器》,《文物春秋》1995年第3期。

⑤ 张丽敏《错铜鸟兽纹铜壶赏析》,《文物春秋》1997年第2期。

⑥ 杨宽《战国史》,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100页。

⑦ 杨宽《战国史》,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10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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