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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回唱》中二元对立的构建与解构

2021-01-17王金

作家天地 2021年36期
关键词:二元对立

王金

摘 要:《群山回唱》是阿富汗裔美国作家卡勒德·胡塞尼的第三部力作,小说围绕一个阿富汗家庭三代人的坚守与背叛、寻根与逃离等情节展开,讲述了这个家庭在贫穷和战乱中长达六十年的悲欢离合。本文将通过文本细读、背景研究等手段,分析《群山回唱》一书中各主次人物在动荡社会中的颠沛人生,探究作者在身份认同,性别对等以及伦理抉择等三个方面对“二元对立”的构建与消解。在此基础上,挖掘作品中折射出的作家的文化立场和价值取向,为当今世界面临的种族对立、文化冲突等现实问题提供一定的解决思路,促进全球社会的和谐与发展。

关键词:二元对立 卡勒德·胡塞尼 《群山回唱》 杂交性

自2011年“阿拉伯之春”以来,大批阿拉伯难民被迫逃离家园,流亡欧美。然而难民问题也对接收国就业、社会福利以及人口结构等诸多方面造成了冲击,主流社会与穆斯林群体之间的对立和冲突也愈加突出。如何缓和双方矛盾,消解二者对立的局面,已经成了西方各国丞待解决的问题。作为阿拉伯移民作家的典型代表,胡塞尼于上世纪八十年代辗转流亡美国,而这段特殊的经历对其创作产生了很大影响。凭借“阿富汗三部曲”——《追风筝的人》《灿烂千阳》以及《群山回唱》的成功,胡塞尼早已成为美国现当代族裔作家中的代表人物之一。相较于前两部作品,《群山回唱》在时间跨度和地域空间上都更为广阔,他不仅关注阿富汗境内本土人民的现实苦难,更把视角投向了阿拉伯裔海外移民的生活状态。传统的族裔文学大多在作品中构建东方与西方的二元对立,书写本土文化中的外来“他者”在文化上的身份困境。然而,作为一名阿拉伯裔流散作家,胡塞尼却在有意识地消解这种传统的二元对立。他用心勾勒笔下的每一个人物,为读者展现了身负苦难却依旧有情有爱,追求幸福的阿拉伯人,试图消除西方人眼中对阿拉伯后裔的固有偏见,呼吁人们应该消除抵牾、打破对立的隔阂,共建和谐社会。

一、尼拉:摘掉头巾的法兰西玫瑰

妮拉是阿富汗贵族家庭的富家小姐,也是一个兼具天真与成熟,优雅和放浪的矛盾体,是一朵生长于阿富汗却渴望自由的法兰西玫瑰。妮拉自小父母离异,她的法国裔母亲因为忍受不了阿富汗传统社会的种种约束,在妮拉出生后便独自回到法国。为了抹去妮拉母亲对她的影响,父亲一直用阿富汗传统礼教约束女儿,试图将她培養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名门闺秀。然而,在礼教森严的家庭氛围中成长起来的妮拉却一直渴望逃离和自由,变成了阿富汗典型的男权至上的社会中的一个另类。她是为颇有才华的先锋派诗人,也是个酒色成性的艺术家,从少女时代起就与多位男性保持混乱的男女关系。迫于父亲的压力,妮拉嫁给了冷漠、孤僻的苏莱曼——一个典型的阿富汗男人。为了摆脱原生家庭的压抑和婚姻的不幸,妮拉在丈夫生病中风后,带着养女帕丽回到了母亲的祖国法国。虽然出身于阿富汗的贵族家庭,成年之后才移居巴黎,但妮拉从小就有浓厚的自由主义情怀,不受传统礼节的约束。

与许多面临文化身份困惑与选择的移民不同,这位极具才华的浪漫主义女诗人在法国主流社会大获成功,在她身上体现了文化身份的杂交性,也体现了文化融合的可能性。正如霍米巴巴在在其“杂交性”理论中提到的,“杂交性是对借助否弃而实现的统治过程进行策略性倒转的名称”[1]。简而言之,外来文化与宗主国主流文化碰撞的过程中会相互杂糅、相互影响,而非一方完全吞噬了另一方,从而消解了绝对的二元对立论。在文化杂糅的大背景下,文化身份也具有流动性和可变性,每一种身份都是开放的、可转译的、可改写的、可协商的。在小说中,妮拉从阿富汗移居法国,她的文化身份也历经了改写和转译的过程。在接受法国杂志采访时,记者介绍她为“阿富汗女诗人”,但在被问及对于阿富汗国王阿玛努拉的看法时,她却答道“他们有过很多国王,他是最好的”[2]。此处的介词“他们”和“他”表明妮拉虽然在阿富汗出生和成长,但她和“前半生的自己离了婚”[2]。在文化身份选择方面,妮拉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法国,在潜意识中完成了身份的改写,因为她追求自由的个性在伊斯兰社会中是离经叛道的,但更容易与相对自由的法国社会相融。另一方面,霍米巴巴认为,外来文化也可以对宗主国文化进行“改写”,使宗主国文化因此“杂交化”。这位身上带着异国血统的女诗人在法国社会也曾被视为“他者”和窥探东方的窗口,她的作品兼具东方文化的神秘内敛和西方文化的大胆奔放,这使得她在法国文艺界大受欢迎并获得了诸多声誉。在妮拉意外去世后,《视差》杂志在悼念她的文章中写道,“她必将受到诗歌界的怀念”[2]。由此可见,她的作品为法国文艺界注入了异域元素,也在一定程度上对宗主国文化进行了改写,使它有了一定的“杂交性”。在移民群体中,文化身份的对立与困惑是他们一直面临的难题,然而在这种对立的另一面也存在互通和融合。

二、妮拉:喀布尔走出去的女数学家

在性别对等方面,胡塞尼也塑造了许多特色鲜明的女性人物,并通过这些女性的经历消解传统视域中的男女性别对立,“让女性立足自身性别观念,超越性别局限,淡化性别意识,消解性别歧视和性别对立,实现真正性别平等的理想性别观念”[3]。在小说中,最能体现性别对立与消解的人物是妮拉的养女帕丽。帕丽出身于阿富汗的贫民家庭,由于家里养不活三个孩子,父亲迫于无奈将小帕丽交给妮拉夫妇抚养。移居法国后,追求自我的妮拉甚少给予帕丽的关心和陪伴。帕丽的整个童年都是孤独和缺爱的,但她在成长过程中也养成了独立、理性、自持等传统视域中男性固有的品质。得益于这些优秀品质,帕丽没有在异国他乡迷失自我,一直保持精神和物质的独立。后来也支持她完成了寻根之旅,弥补了一直以来无因的缺失感。作为传统父权社会走出的女性,帕丽女性意识的觉醒使她实现了自我精神的解放,打破了传统父权社会男女二元对立的性别结构,在新时代完成了新一代女性的身份建构。

此外,帕丽还具有独特的反叛精神。妮拉对传统阿富汗社会的反叛是投身于大胆前卫的先锋艺术,而帕丽却选择了晦涩难懂的数学,“也许这是她反叛的方式”[2]。与母亲的艺术天赋不同,帕丽则在数学研究这个男性主导的领域展现了过人的天赋。最终,她通过自己的努力一步步成为索邦大学最年轻的女教授。她的这种反叛精神使她在数学领域获得了成功,证明了女性与男性在智力和能力方面都没有差异的鸿沟,她们也可以与男性并肩甚至超越,这既是对传统视域下男女对立观念的消解,也是对西方人眼中阿拉伯女性的固有形象的颠覆。

三、苏莱曼:带着伦理枷锁的逆行者

在伦理选择方面,最令人动容的是妮拉前夫苏莱曼,以及在他身上体现的关于性与爱的伦理抉择。作为阿富汗贵族阶层的代表,苏莱曼的形象似乎用两个词就能被概括——冷漠和木讷,但是他却对自己的司机纳比深藏了长达几十年的暗恋。同性恋本质上是性取向的问题,然而“同性恋者面临着被污名化、社会歧视、自我否定等一系列的道德伦理问题”[4]。同性恋在伊斯兰世界中更是一种绝对的禁忌,然而胡塞尼笔下的同性之爱却是隐忍、深刻且无私,是一种跨越了阶级和性别的无言之爱。在自己中风瘫痪,妻女远赴法国后,苏莱曼与司机纳比相互陪伴了幾十年。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他也一直为对方考虑,要求他丢下自己这个累赘去结婚。他真诚得向纳比坦白了他的爱,并劝他离开去给“给自己找个妻子,建立自己的家庭,像所有人一样”[2]。对于苏莱曼而言,同性恋是他的原始本性,但他对纳比这种克制且深沉的爱却是基于他的伦理选择。这种选择跨越了阶级和性别这些传统二元对立的鸿沟,使他在冷漠呆板的外表下有了温和善良的内心,也使他在传统严苛的社会文化下拥有了完整的自我。外在的文化场域或许会影响人们的伦理选择,但不会从根本上决定它。看似冷漠又木讷的苏莱曼是西方人眼中典型的阿拉伯人形象,但通过对这种“惊世骇俗”的同性之爱的书写,胡塞尼在诉说:在严苛的社会伦理禁锢下,这些普通却不平凡的阿富汗人也是跟我们一样拥有情和爱的人。在小说的扉页,作者胡塞尼引用了阿富汗诗人鲁米的一句诗:“有一片田野,它位于是非对错的界域之外。我在那里等你”[2]。在接受《东方早报》杂志的采访时,他解释道:“我的那句诗代表了这个世界上道德有多么的模棱两可,如果你拿是非对错来看这个世界,你并没有在欣赏它全部的复杂性与模糊性”[5]。通过个体的艰难与无奈的书写,胡塞尼使苏莱曼这个人物充满了文学质感与伦理意识,展现了人类在面临伦理抉择时伦理道德的模糊与复杂,消解了是非对错等二元对立的传统结构。

作为美国现当代族裔作家的代表之一,胡塞尼一直强调“我不是阿富汗的代言人”[5],但他的作品一直关注着阿富汗人精神与物质等各方面的生存困境,展现了对海内外阿拉伯裔生存现状的忧思。在小说中,通过书写个体在身份认同,性别对等以及伦理抉择等方面的体验,胡塞尼呈现了各层面二元对立的存在和消解,展现了他对民族融合,男女平权以及伦理模糊性等方面的观点,呼吁人民消除抵牾,共建全方位的和谐社会。

参考文献:

[1]Bhabha,Homi K.The Location of Culture[M].New York:Routledge,2004.

[2]卡勒德·胡塞尼.群山回唱[M].康慨,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

[3]杜玉洁,郭力.媒介性别视域中的网络女性主义[J].学习与探索,2021(2).

[4]王志国.当代社会同性恋现象的伦理思考[J].江西社会科学,2019(10).

[5]金蓓蕾,石剑凯.《群上回唱》的作者胡塞尼:我不是阿富汗的代言人[EB/OL].东方早报微博,http//cul.qq.com/a/3013 0527/008929.

(作者单位:衢州职业技术学院)

基金项目:本文系2021年衢州职业技术学院校级一般课题,课题名称:《群山回唱》中二元对立的构建与解(课题编号:QZYY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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