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利益：中国与东盟国家现代化的人文主义教育

赵彩虹 王多明

（昌吉学院初等教育学院，新疆 昌吉 831100）

自1991年中国与东盟国家建立合作交流以来，双方以发展与合作为导向，逐步在互尊互信、互利互惠的基础上建立中国-东盟国家自由贸易区，并以可持续发展为理念，寻求中国-东盟区域合作新模式。作为“3＋X合作框架”之一的人文交流，相比于政治安全、经贸两大支柱而言，其产生的效用不可估量。习近平主席在致中国-东盟媒体交流年会贺词中指出继续加大交流与合作，以期建设更为紧密的中国-东盟命运共同体，而这也是对中国与东盟国家教育交流赋予新的使命与要求。正如教育是人一项基本的权利，是社会可持续发展的根本动力，［1］也是个体连接经济、社会以及文化的桥梁。［2］现代化的人文主义教育是共建更为紧密的中国-东盟命运共同体的必经之路，也为加强中国与东盟国家政治、经济以及文化等合作提供了实践创新之路。由此，本文对人文主义教育的演变过程进行简单梳理，纵向探寻中国与东盟国家现代化的人文主义教育得以实现所面临的新机遇，从而提出相关的实践路径，为中国-东盟国家高水平、高战略伙伴关系的实现奠定坚实的保障。

一、人文主义教育的发展历程

（一）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教育的兴盛

古希腊和罗马时期，普罗泰戈拉“人是万物的尺度”开启了人文主义色彩，［3］倡导将对于人的关注放在第一位，强调人的主体性与社会性，期间蕴含着对于人文精神与人文理想的追求。虽然“以人为中心”的理念并不处于统治地位，但是潜在的人文主义因素孕育了人文主义教育萌芽。原有的封建政治与经济体系随着资本主义生产力的发展而被打破，社会生产力得以提升，新兴资产阶级要求对君主的权利进行限制，并倡导共和与自由，人文主义教育思想兴起。人文主义教育反对封建神学对于人性的压迫以及对于人本质的变异，倡导教育应该以人为中心，培养健全的人，赋予人们追求思想自由平等以及人性自我解放的权利，从而实现人的价值。也就是说，自由是人文主义教育的核心内容，教育需要尊重人，肯定人的主体性、能动性，促进人的潜能得到充分的发展。

随着文艺复兴运动的深入，人文主义教育也被时代赋予不同的内涵，从关注学生身体与智力共同发展、培育服务社会好公民的博雅教育逐渐发展为重视人的和谐发展、具有开拓与创新精神的泛智教育，相应地，其课程内容、培养目标、教育方式、学习方法等方面也产生较大的变化。但是，作为文艺复兴时期的主流思想，人文主义教育始终聚焦于人，将人从封建神学中解放出来，回归人的本质，成为了当时社会以及教育发展的风向标。

（二）科学主义时代：人文主义教育边缘化

欧洲国家先后经历了文艺复兴运动、宗教改革等变革，资本主义得到相应的壮大，不仅促进经济的发展，而且使生产技术得到提升，自然科学也取得较大的进展，人们逐渐认识到只要运用科学的认识方法，遵循自然发展的客观规律，就可以推动认识自然的能力，由此进入了科学主义时代。17、18世纪，伴随着自然科学逐渐发展成为具有独立性质的体系，欧洲大多数国家在教育体系上进行调整，比如：在课程设置方面，德国在原有教育课程的基础上增设自然科学课程，同时将其放在重要地位；在教学方法上，不仅在课堂上传授自然科学基本知识，而且带领学生亲自实地操作，增强了自然课程的实践性。当然，自然科学发展期间也孕育出一系列专门研究自然科学的科学技术教育机构，对科学主义思潮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科学主义思潮的发展，使教育体系中人文教育与专业教育出现分离，打破了科学主义教育与人文主义教育之间原有张力，人文主义教育由主流逐步边缘化。［4］

（三）20世纪末：科学人文主义教育凸显

18世纪末到19世纪初，“技术理性”、“要素教育论”等新的思维与教育理念使教育体系出现混乱，关于学校教育分化出科学主义教育与古典人文主义教育两大阵营，出现了两大流派激烈的争论。科学主义教育与人文主义教育之间的争论一直持续到20世纪，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经济的发展与政治的稳定，但是，二者的争斗难免会使高校教育理念变幻多样，由此造成教育资源的浪费以及教育质量的下滑。一方面盲目追求科学主义，人们认识世界、改造自然的能力提升，过度开采资源造成自然与人的发展出现失衡现象；同时，教育大力培养技术化的人才，道德品质等人文素养缺失，使人变成单向度的人；另一方面，盲目传言古典人文主义教育，忽视科学教育，使人丧失了科学技术的运用能力，同样也会被时代所遗弃。

由此，面对科学主义与人文主义教育流派出现的教育偏颇，20世纪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提出科学人文主义观，提倡教育应该既尊奉自然科学又遵从人文主义。科学人文主义教育是特殊的社会活动，主张教育应该传授基本的科学知识，接受人文知识的熏陶，从而促进人精神以及物质全面发展。所以，它是以科学为手段，完善与解放人自身为目的，是科学主义与人文主义的结合体。［5］科学人文主义教育观的凸显使科学主义与人文主义再次走向融合，适应社会以及人的自我发展规律，缓解了多年二者论争带来的教育矛盾与社会动荡。

（四）21世纪至今：重申人文主义教育

面对全球经济一体化发展，世界交流与合作越来越密切，出现文化的冲击与教育理念的碰撞，教育组织形式趋向多样化。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布《反思教育：向“全球共同利益”的理念转变？》（简称《反思报告》），着重提出应提高人文主义教育的重视度。重申人文主义教育，是缓解当前经济全球化下产生的环境污染、教育私有化等弊端，与当前新世纪的全球政治、经济以及社会等相匹配，同时赋予教育新的意义，促使各国通过人文主义的教育与熏陶，摈弃片面的功利主义与经济主义狭隘思想，培养共同可持续发展理念，由此引导全球经济、技术等各方面优质进步。

二十一世纪，教育的根本宗旨是增强和维护个体在自然以及他人面前的尊严、福祉与能力。［6］全球教育需以人文主义为基础，超越科学人文主义的内涵，培养人对于生命的认知与人格的尊严，正确认识权利的平等与拥有追求社会正义以及全球可持续发展的能力。

二、全球化下中国与东盟国家现代化的人文主义教育面临的新契机

人文主义教育从萌芽到发展起起伏伏，是时代的产物但也促进了当时社会的进步。回顾人文主义教育的发展脉络，间接地反映了世界格局的变化，同样也从侧面反映出教育对于改变世界的重要性，尤其是在人文主义教育观指导下的教育理念有助于创造新的发展模式。现代化，是反宗教迷信与历史崇拜，重视科学精神以及个体自由。［7］全球化场域中，促进现代化的人文主义交流，寻求中国与东盟国家长久且可持续化的合作，必须紧抓中国-东盟所面临的新机遇。

（一）共同利益：全球教育治理新向度

随着全球化的不断深入，加深了世界社会和经济的复杂程度，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交流日益密切，但是，全球化的发展也带来国家间冲突与矛盾最大化，教育模式与教育形式发生巨大的变化，私营办学、非政府组织管理援助学校以及大量营利学校的出现等等使教育由传统的公立产品逐渐向私有化转变，冲击传统的教育模式，出现新的教育格局。当前教育不再是一个国家的教育，更是全球化的教育，在目前剧烈变革的时代里，必须要从全球层面发展教育，以正义、公平为基础，探索全球教育治理新模式。

作为公共产品被提供的正规教育逐渐被新的私有化的全球学习格局所影响，教育是公益事业的根基发生动摇，《反思报告》指出：将教育和知识视为全球的共同利益，换句话说，教育是一项“人类在本质上共建、共享的各种善意，如价值观、公民美德和正义感”。［8］作为全球教育治理的新向度，共同利益超越了个人主义的社会经济理论，不再只是强调教育对于个人的发展，而是将其当做一项全世界共同奋斗的伟大事业。《反思报告》中提倡的人文主义教育是在新的全球教育治理模式下促使教育向共同利益转变的新路径，同时，共同利益理念的提出也为中国与东盟国家现代化的人文主义教育的合作与交流提供新机遇与新思路，倡导教育不仅要增强自我能力，更为多元文化存在的可能性提供强有力的保障。

（二）一带一路：现代化的人文主义教育新渠道

继“新丝绸之路经济带”构想的提出，为了促进中国-东盟合作进一步深化，习近平总书记再次倡导共建“海上丝绸之路”。一带一路是对古代丝绸之路经济交往、文化交流的续写，更是以发展促合作，以互信求发展的顶层设计。东南亚是“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枢纽，在政治、人文和地域上与中国紧密联系，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华人华侨以及共有的传统文化为中国与其合作交流提供较大的便利。“一带一路”不仅是经济上的一带一路，更是人文主义教育的一带一路，为中国与东盟国家现代化的人文主义教育提供新的传播与交流渠道。

教育是中国-东盟国家合作与交流的重点领域和平台，也是促进其民心相通的友谊桥梁。［9］在一带一路战略下，中国政府高度重视中国-东盟国家在人文领域交流，尤其是教育方面的互通，自2008年起，教育部与外交部多次举办“中国-东盟教育交流周”，这为打造高水平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奠定情感与人文基础。因此，多元化与开放性的一带一路，促使中国与东盟国家人文主义教育频繁化与多样化，分享彼此对于人文主义教育的探索历程与成功经验，以优势教育完善教育短板体系，不同教育文化与思维的碰撞促使人文主义教育向更优化方向发展。

（三）现代大学：中国-东盟教育交流新保障

在现代社会中，无论其政治、经济或宗教等制度是什么类型，都需建立一个用来传递深奥知识、分析现存知识并探索新领域的机构。也就是说，凡是需要人们进行鉴别、阐述和理智分析的地方，那里就会有大学。［10］大学是国家间人文主义交流的重要载体，中国与东南亚国家留学访问已成为当今社会的潮流，为保证中国与东盟国家人文交流“量”与“质”的协同提升，优质大学的建设就尤为重要。当前，建设一流的现代大学是我国全面建成高等教育强国的客观需要，也有利于加深与东盟国家教育文化交流，为其教育需求提供质的保障。

在一带一路战略下，要求高校培养掌握科学技术且拥有人文精神与素养的创新复合型人才。现代化大学教育是科学与人文教育的结合体，人才培养与科技服务是现代大学的重要职能，借助现代大学这一学者共同体组织，有利于中国与东盟国家更好地传承与传播、生产与发现以及使用与转化知识，间接地促进其人文主义教育的现代化发展。

三、探寻中国与东盟国家现代化的人文主义教育实践路径

UNESCO全球理解促进可持续性主席韦伦（Werlen）和布鲁门塔尔（Blumenthal）认为教育应当采取一种面对地方性挑战的同时考虑全球性影响的混合型思维，从根本上培养全球性理解，将世界看成微型社区的集合，每个社区都有其特定的地理、经济态势，以及可理解和不可理解的行为。［11］人文主义教育经历了漫长的动荡与变革，在复杂的全球化背景下再一次得到重申，侧面反映出教育是社会发展的动力，尤其是人文主义教育有利于解决全球化带来的负面效应，是全球教育的共同目标。中国与东盟国家始终不渝地探索人文交流新模式，寻求二者长效合作的新保障，现代化的人文主义教育是其长久合作的共同利益，一带一路、现代大学的创建等是中国与东盟国家共商现代化的人文主义教育的新契机，由此，必须牢牢抓住现有机遇，探寻中国-东盟现代化的人文主义教育的实践路径，为更深层次的合作提供思考与借鉴。

（一）大力增强中国-东盟彼此文化认同感，提升文化共生度

文化认同是成员之间对于共同身份的认可，是国家、民族和区域共同体内部团结凝聚的纽带，更是区域共同体之间建立长效合作的精神基础，在共同体的建设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当然，中国与东盟国家命运共同体的建设要以双方对于彼此身份的认同为前提，在政治、经济、文化以及教育交流合作过程中牢牢树立命运共同体意识，把二者谋求更深层次经济开发与创收、文化交流与教育质量提升当做共同利益，也就是说，创建中国-东盟更为紧密的命运共同体战略观既符合中国发展的利益，更符合东盟国家发展利益。

然而，从现有中国-东盟对于彼此的身份认同来看存在“等级落差”，中国始终坚持中国与东南亚国家资源互补、技术共享、协同发展是促进双方实力整体效能优化的最佳方式，而东盟成员认为中国的崛起与壮大会“威胁”其国家的发展，虽然随着全面合作的深化，中国与东盟国家互信逐步增强，但是整体而言，中国与东南亚国家之间的合作是一种“政冷经热”的关系。因此，在与东盟国家建设更为紧密的命运共同体过程中，首先必须要表明双方态度，增强中国-东盟彼此的文化认同感，任何一方也不能因自我经济实力的强大或者弱小而产生“芥蒂”心理。一方面，中国要正视东盟国家的疑虑与担忧，自觉承担起命运共同体建设的主要责任，认可东盟国家的优势与劣势，以现代化的人文主义教育为指导理念，将其作为共同利益而为之奋斗；另一方面，东盟国家应认识到共同体的建设有利于中国与东盟国家深远发展，端正对于中国-东盟命运共同体的客观认知态度，提升对于中国文化的认同感，从而提升文化共生度。

（二）始终坚持现代化的人文主义教育，促进教育包容性发展

教育投资是一种生产性投资，而知识生产力已然成为生产力和竞争力的关键因素。［12］人文主义追求人与环境的双赢，任何一方的缺失都是片面的人文主义。在中国与东盟国家教育培养人才与文化交流过程中，培养仅掌握自然科学技术，服务经济的“单向度”人只会带给双方合作的暂时性效益，不利于双方深度合作。应始终坚持与落实现代化的人文主义教育，既要培养学生基本技能的掌握与运用能力，更要提倡在相互尊重文化多样性与社会价值观差异性的基础上培养人性，树立终身学习理念，真正理解在人文主义观念指导下的中国与东盟国家的教育是一种包容、充满理解与尊重的教育，是倡导人人平等的教育，有利于中国-东盟效益的可持续化以及共生型国际秩序的形成。

人文主义教育自始至终都是一种包容性的教育，是科学与人文的包容体。作为中国与东盟国家共同利益的人文主义教育，在实施过程中要以中国与东盟国家的文化、教育差异为前提，以各自国情为基础，实事求是、平等互利地进行学习与借鉴。在人文主义教育课程设置方面，中国和东盟国家可以考虑在现有教育资源最大化的基础上，高校实施设置境外课程模式，一方面从课程理念、学分等方面提升学生对于他国文化的重视程度，为学生系统学习他国教育提供重要渠道；另一方面，本土课程与境外课程的交流与碰撞，有利于教育高层领导实时把握中国与东盟人文主义教育交流存在的弊端以及双方各自教育优势与短板，从而对中国与东盟国家未来现代化的人文主义交流提供客观公正的评价态度。

（三）务实人文主义交流支柱，扩大教育交流涉及面

人文交流是中国与东盟国家合作的纽带与缩影，中国-东盟国家的“教育交流周”已经由单一的教育交流平台转型为多元的国家级人文交流平台。当前，从人员分布上来看，涉及中国-东盟百名校长牵手未来系列活动、中国-东盟青少年交流系列活动等；从教育层次分布来看，成功举办中国-东盟职业教育博览会，海外办学也逐渐提上议程并着手落实。教育交流周是中国与东盟国家进行人文交流的重要平台，其交流已远远超越单一的文化交流，更涵盖了高等教育、职业教育、基础教育以及终身教育等领域。

为打造中国与东盟国家高水平、现代化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必须以人文主义交流为支柱，扩宽交流的涉及面。首先，优化“中国-东盟国家双十万学生流动计划”，建立来华东盟国家留学生奖助学金，鼓励中国与东盟国家教师互换，切身感受不同国家的教育特色，从而树立真正的教育共同发展意识；其次，落实交流周的品牌版块项目，对已有的项目进行再开发，扩大品牌的影响力。中国与东盟国家的教育交流周不能只单单局限于双方对于教育的交流，更应该辐射到双方在文化、能源、旅游、交通等等方面的合作，真正建立一个全方位的中国-东盟命运共同体；最后，学习贵州高校与东盟院校合作经验，扩大高校覆盖面。一方面，中国高校应以自身高校特色为基础，主动学习，创建优质的中国-东盟区域合作平台；另一方面，中国与东盟国家应将人文主义教育视为共同利益，发挥各自优势，引进更多资源共同搭建人文主义教育交流平台，将“10＋1”扩展为“10＋1＋N”，坚持“引进来”与“走出去”相结合，从而增进中国与东盟国家之间可持续化合作与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