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价值观教育的理论辩思①
2021-01-16曹清燕
曹清燕
(中南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3)
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历史境遇下,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一种已然且需进一步深化和拓展的教育实践,因高校在培养人方面的特殊功能,高校价值观教育被赋予战略性的地位。今天,在官方文献中,立德树人被视为高校立身之本,所有教师都承担价值观教育引领的职责。然而,在实际工作中,部分教师面对高校是否应该关涉价值观、高校能否影响大学生的价值观、高校应传递什么样的价值观、高校该如何传递价值观等问题时却依然存在一定误解乃至质疑,从而影响着价值观教育的进一步落实。从理论上回答这几个问题,对于廓清一些模糊甚或错误的认识、推进新时代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具有重要意义。
一、高校是否应该关涉价值观?
在这个蔚蓝色的星球上,自从有了人类,如何生存、怎样繁衍即已成为一个价值性命题。在人类早期,或潜或显的价值观曾一度天然地蕴含在教育性的实践活动中,依靠一种天经地义的合法性不言而喻地进行着。随着人类主体性的发展和成熟,教育从人类整体的实践活动中分离出来成为一种独立的实践形式,开始有计划地导引人生的意义、建构生活的价值。然而随着科技的进步和人类自身力量的增长,曾经位居人的精神生活之上的神圣价值(或上帝、绝对精神或天理、良知)被解构,随之被解构的是世俗社会的核心价值、终极关怀和生活意义。韦伯所谓的这个祛神除魅的时代最终造成了工具理性的日益膨胀,价值理性被挤压、放逐。人们的思考与行动不再执着于追求终极价值与意义,而是执着于如何适应世俗生活中的现实需求。于是,在世界范围内,大学开始忙于开发人力资本、增进科研产出、促进经济增长,价值观教育逐渐淡出人们的认识与实践视野。
Kirby Donald J 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就指出,长期以来的教育研究向我们描绘了聪明、健谈、渊博的大学毕业生形象,他们可以娴熟地将理性、知识和技能运用于职业领域。“但是难道没有其他重要素质应该为大学生所掌握吗?一个依然不明了的事实是:接受大学教育的经历是否造就了对价值问题敏感的或者认为价值问题至少应和技术问题同等重要的大学生?”[1]在当时的美国,不少高校仍然不确定让学生认识到价值问题和技术、专业问题同等重要是否具有正当性。Lewis 在2007 年曾著《缺乏灵魂的优秀:大学是如何忘记教育的》[2],揭示了美国大学对价值观问题的忽视,意在唤起人们在价值观问题上的自觉。
同样的情形发生在今天的中国。自改革开放后几十年浓缩时空式的飞速发展,我国经济建设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国民的物质生活得到了很大提升,但社会也呈现出世俗化、物质化的弊端,随之衍生的消费主义、物欲主义等意识形态使民众的精神生活也呈现出物质化的典型特征[3],更甚者,神圣(宗教信仰)也被世俗化、功利化。于是,人的精神生活被挤压,价值与意义问题也被搁置。在世俗和物质化的冲击下,高校也更执着于培养劳动力,为学生提供未来在经济领域竞争的技能从而能使他们过上更富足的生活。
然而,囿于功利的高等教育是真的教育吗?中国儒学经典《大学》中有这样的阐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大学作为人追求“大学”问的主要场所,理应把道德品质、价值关怀作为本职使命。美国学者里克纳曾说,“纵观历史,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为教育树立了两个伟大的目标:使受教育者聪慧(smart),使受教育者高尚(good)。”[4]这与我国的教育思想所见略同。我们一直强调教育要教人学会做事,但更要教人学会做人。前者更多致力于知识和技能的传授,后者显然更多指向思想、信仰、价值观的促进和引导。正所谓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即通过知识学习而修身立德进而致用亲(新)民。因此,大学固然要传递知识,但更要培育价值观,且后者更为长远和根本,这种价值诉求和价值承诺是教育最深层的超越性情怀,体现出圣洁、纯粹、优雅之“象牙塔”引导学子求真、向善、臻美的内在意蕴。
如前所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美国高等教育的目标一度“更倾向于个体化、技术化和道德淡漠化”[5]149-150。面对专业化以及狭隘市场化对高等教育的驱动,一种复兴高等教育崇高目标的努力持续高涨。1996 年,克林顿总统在他的“国情咨文”中指出“美国所有学校都应该开展品格教育,教授好的价值观,培养良好公民”[6]VIII。2000 年,小布什作为总统候选人频繁地在竞选活动中承诺要在美国公立学校中大力推进品格教育,自其就任后,他对教育部发展品格教育的项目增加三倍的联邦资助。如今的美国终于终结了其将智力与道德分离的错误和失败尝试,品格教育的理念得到了公众的普遍接受,并获得了两个政党高层官员的共同认可,品格教育已经进入新纪元[7]IV。从幼儿园到中学到大学,教师都开始关注学生的价值观问题,不再将价值观仅看作一个个人领域的私人问题而将其培养交给家庭、教会或其他组织。高等教育在将基本的道德原则和价值准则传递给年轻人方面达成共识,认为这关系到年轻公民将会继承的文明和未来。
西方曾经走过的路或许应成为我们的前车之鉴。更为重要的是,如今的中国人,虽然物质生活不断丰富提升,但却面临精神生活的困顿与乏力,出现精神危机与意义失落。而这又缘于价值观的迷失与混乱,因为在人的精神世界中,作为内心深处最重要的信念、信仰和理想总和的价值观处于最核心的位置,它协调着各种不同的思想和观念,保证着个体自身价值世界的有序,以此构筑着个体自我认同、确证着自我的意义、营造着精神的家园。随着改革开放带来的经济、政治、文化等方面的巨大变化,社会的同质化程度降低,作为整个社会基本精神依托的一统价值观被解构,人们的价值世界开始分崩离析,多元分殊下的社会价值次序也一度杂乱无章,是非、对错、美丑、善恶的界限一度模糊,漂泊感、身份焦虑等成为一种社会情绪。在此背景下,满足人的精神需求、安顿人的精神生活、提升人的精神世界将凸显出迫切性,价值观也将日益彰显其力量。
今天,出生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和新世纪、生长在全面建设小康社会阶段的大学生已不再纠结于物质生活,而更困惑于价值多元的背景下如何通过自身价值观的建构走出认同的危机、意义的危机和信仰的危机,困惑于如何去缓解自身精神世界的焦虑、重塑精神世界的崇高。因此,无论是作为社会文化与文明传承者的高校,还是作为培养高端人才的高校,若置价值观问题于不顾,其存续都将难以为继。正如曾任联合国秘书长的安南所言:“价值观不是为了帮助哲学家或思想家,而是为了帮助普罗众生去过他们的生活、去组织他们的社会……我们需要从我们自身内部寻求按照个人、社会、国家和世界生活中被肯定的价值观生活的意愿”[6],而高校显然应该致力于保障和促进这种寻求。
二、高校能否影响大学生的价值观?
今天中国的思想领域,传统的、现代的、后现代的,中国的、西方的,主流的、非主流的,精英的、大众的、草根的,乡土的、城市的,地区的、国家的、世界的等纵横交错,多种价值观错综复杂地纠缠,黑白、美丑、是非、对错等的判断和选择似乎成为了一个私人问题,价值相对主义主张以一种看似“时尚”“超脱”实则回避的姿态质疑着核心价值观。拒绝向大学生传授任何实质价值观的价值中立和价值相对主义立场在大学一定程度上存在并被部分教师奉若圭皋并以此宣称、显示其所谓教育的科学性。笔者曾在某高校针对24 位不同专业、不同学科、不同角色的教师进行了深度访谈,当与他们谈论起大学价值观引导的责任时,以下两个问题成为争议的焦点:大学生均已成人,向他们传授价值观是否涉嫌侵犯人的自由选择权利?即使教育应促进人的精神、道德、社会和文化发展,在大学阶段再进行这样的教育是否已为时已晚或无济于事?
针对第一个问题:向大学生传授价值观是否涉嫌侵犯人的自由选择权利?西方曾经的弯路以及今日的反省和修正可以帮助我们回答这一问题。立足个人的价值自由选择权利的价值中立和价值相对主义曾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美国流行,当时不少学校教师基于对个人权利的片面尊崇秉持价值观相对的理念,认为价值观既在个体间相对,也在历史中相对。因此教育者不能将自己的价值观传递给学生,否则是对人权的干涉;当下的教育也无需传递价值观供学生在未来生活中选择或珍视,因为未来变动不居。虽然这种主张注意到了价值多元背景下的道德困惑并试图去化解,但并未达到预期的效果,反而加剧了学生的冷漠、自私、分歧等。该主张立足“学生有足够的能力、善意去做出足够负责任的选择”的假设,却忽略掉了学生的这种善意、这种能有效澄清自身价值的能力和是非善恶美丑判断却是学生业已在传统的道德训练(带有明确价值观指向)中习得的。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来,包括美国在内的众多西方国家重拾有明确价值导向的价值观教育。不少学者展开对价值相对主义的抨击,如美国人文主义哲学家阿兰·布鲁姆(Allan Bloom)在其1987 年的著述《The Closing of the American Mind》[7]《封闭的美国心灵》中认为相对主义的“开放”相反却导致了巨大的“封闭”,它破坏了批判性思维,消除了构成文化的价值观念;学生被剥夺了“真正相信的经验”,从而无法形成批判性的对真理、美丽、爱……的判断。在此基础上,他进而认为当时美国的高等教育导致了民主的失败,也使学生们的灵魂变得贫乏。此书一度热销,反映了美国社会当时弥漫的道德焦虑情绪。Tate[7]认为价值相对主义“破坏了我们生存的道德语言”,并声称道德真理是存在的,那些普遍的道德真理应成为核心价值观,教师的部分工作是向年轻一代传递核心价值观。
不少学者和教育从业者认为相较于依靠社区、宗教、媒体、志愿组织等开展价值观教育,依托学校进行价值观教育将更具有有效性,因为这样的形式更有计划性,更易获得政府政策支持,也更能保证效果。不仅小学和中学应该对学生的价值观施以适当的影响,高等教育的作用也至关重要。“高校被最清楚地赋予这样的责任和使命:通过研究和学术引领更新、更深层次的理解;不仅通过教授知识、培养技能,更通过让学生明白他们对个人自身发展以及人们共同创设的未来所具有的重要性从而为社会预备新生力量。高校具有成为社会积极力量的极大可能性和广阔发展空间,因为它涉及的人群甚广,实质上包含了政府和私人机构的所有领导者。”[11]151Nuraan Davids 和Yusef Waghid则从高校学生不理性的行为如暴力揭示出大学生的不成熟,因此,高等教育机构是培养有教育素养的、积极公民的教学场所[8]。在政府层面,美国大多数州和地区在1996 年已经制定或正在实施价值观教育方案,英国学校课程和评价局(SCAA)早在1995 年就专门列出应该教授给学生的道德价值观条目[9],澳大利亚政府教育科学与培训部(DEST)致力于实施国家价值观教育框架,价值观教育也在加拿大、德国、瑞典、丹麦等国家出现了复兴。进入二十一世纪后,越来越多的学者认为,学校包括高等学校在更大程度上被认为应将关注学生的价值观、担当起提升学生品格的责任、重建学生的德性和品格作为高校的核心使命,这一呼吁在政府层面也日益获得更大程度的支持。
针对第二个问题:在大学阶段进行价值观教育是否为时已晚或无济于事?这一质疑的关键在于学生的价值观在大学前是否已经定型。普遍而言,大学生的年龄在18—22 岁左右,而包括奥尔波特的人格特质理论、埃里克森的自我同一理论、科尔伯格的道德发展理论、佩里(Perry)的大学生发展与指导理论、洛文杰(Loevinger)的自我发展理论等不少主要的发展理论均认为,这一年龄段代表着向成人的过渡,是很好地进行思想道德探索、酝酿和巩固的时期[14]163-164,是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的集中探索和定向时期。人在这一阶段展开思想、道德、政治、社会、宗教等多层面的质疑、探求,他们重新思考自我是谁、什么对他们重要,他们想努力认清自身和置身其中的世界,其自我意识更加成熟,也更加明确自己的发展方向和值得坚守的价值观,从而形成自己独特的价值世界。“非常清楚的是,学生的价值观、道德与公民假定以及自我同一性皆是在大学阶段形成的”[15]168,“没有什么时期比这个时期更适合大学生的道德成长和成熟”[16]16。Yiouli Papadiamantaki 通过实证研究,证明了“大学可以很好地发展人的批判性思考和反思能力,是借鉴学术自由和独立思考传统的好地方,高等教育研究则是获取与政治、政治思想和制度有关的基本知识的一种手段”[10]。Melina Porto 和Michael Byram 也通过实证研究,证明了高校的语言教学如果与公民教育很好结合,如果能给学生提供来自内部和局外人的不同观点与视角,能引起学习者生活的重大改变:对跨国群体和观点的认同,更愿意直接和批判性地参与社区行动[11]。习近平同志曾指出,青少年阶段是人生的“拔节孕穗期”,最需要精心引导和栽培。高校立德树人关键在于对大学生价值观进行有效引导,充分抓住价值观“拔节育穗”的关键时期,满足学生成长发展需求和期待。
如今,西方不少高校致力于促进西方民主存续所需的价值观念的传递以及品格的培养,因此,对于我国高校而言,对于高校所有教师而言,不该再抱着价值中立的“伪科学”、“伪人权”立场将价值观拒斥在教学和课堂之外,也不应该将价值观教育的艰难完全推诿给“学生价值观已定型”的自我假定,而应勇敢承担起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培育和促进学生道德成长的使命,将立德树人作为根本任务并落到实处。
三、高校该传递什么样的价值观?
诚然,高校要传递和培育价值观。然而,高校该传递和培育什么样的价值观?部分教师并不排斥基本的个体价值观(如诚实、勤奋、自尊、乐观等),但对政治性的或意识形态色彩的价值观保持着警惕乃至排斥。高校价值观教育应否有意识形态成分?面对大学生重自我的“小而美”与“小确幸”,高校要不要针对主流意识形态开展宏大叙事?要不要关注青年学生的社会态度、政治认同与国家立场?
价值观在不同时代具有不同的内涵,在阶级社会中又必然带有浓厚的阶级性或意识形态性,体现出占统治地位的阶级的利益与要求,这种价值观会逐步形成特定社会的主流价值观或核心价值观。在当今世界,任何国家的大学教育要传递道德原则和价值观念都不可能持意识形态中立甚至意识形态无涉的立场。弄清楚这一点是进行教育的前提,否则就可能在办学方向问题“雾失楼台,月迷津度”,从而发生原则性的错误。
今天西方国家大学价值观教育的实质乃是推动资本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巩固与传承发展。在西方的话语体系中,价值观教育(values education)被看作是一种将道德、政治等价值观以及这些价值观所植根的观念、倾向、能力等传递给学生以便学生习得的教育性实践,是一个囊括了道德教育、公民教育、人格教育、政治社会化的总括性概念。无论是上个世纪末复归的品格教育,还是二十一世纪以来凸显的公民教育,都在强调培养适应和发展西方民主的“好公民”。不少学者呼吁“高等教育应成为强化美国民主的一种力量”[19]150,公民教育都被看作学校课程中不可或缺的部分[12],《公民教育》《多元文化与价值观》《道德与公民教育》《公民与公民身份》等专门课程以及具有“意识形态面向(ideological)的价值观教育”[13]的《通识课程》《社会科学》课程被广泛开设,或显或隐地对大学生进行价值观的渗透,以期培养西方社会的“积极的、负责任”的社会公民,最终完成对社会的整合和国家制度的维护。
在政府层面,美国成立了公民教育中心(Center for civic education)以制定价值观教育标准,其广被学者和高校认同的基本价值观包括生活权利、追求幸福、公正、机会平等、爱国和责任等[14]。个人权利、公共善、多样性、科学、责任、避免冲突、民主、宽容是其社会科学课程(social science)中强调最多的价值观[15]。国际公民与公民教育研究(ICCS)项目长期从事公民教育研究并发布报告呈现美国和欧洲国家的公民教育状况[16],从而为西方国家的公民教育提供观念和实践指导。综观ICCS报告,能清晰地看出西方公民教育鲜明的培养适合西方民主社会的积极的、负责任的、忠诚的社会公民的价值指向,如澳大利亚的国家价值观教育框架为“发现民主”(Discovering Democracy Project),英国自2014 年实施的“英国价值观”教育中的英国价值观为宽容、公正、尊重、法治和民主(tolerance,fairness,respect for other faiths,and the rule of law and democracy),这种指向同时也在欧洲社会调查(ESS)和世界价值观调查(WVS)中得以体现,自由、民主、宽容、文化多样性、爱国成为现代西方国家公民价值观中的主要成分。
我国大学是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大学。社会主义办学方向最重要的是解决办什么性质的大学,如何办大学;培养什么人,为谁培养人,如何培养人的问题。正如习近平同志所说:“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必须知道自己是谁,是从哪里来的,要到哪里去,想明白了、想对了,就要坚定不移朝着目标前进。”[17]我们的事业就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就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事业。“我国高等教育发展方向要同我国发展的现实目标和未来方向紧密联系在一起,为人民服务,为中国共产党治国理政服务,为巩固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服务,为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17]因此,高校价值观教育不仅要关涉普遍的、一般的、共性价值观,更需要理直气壮地凸显其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属性,从培养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合格建设者和可靠接班人的战略高度、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高度体现应有的教育情怀,着力培养能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
四、高校应如何传递价值观?
高校理应担起引领价值观的职责、扛起构筑大学精神高地的使命,但价值观是否意味着独断式、家长式、教条式的灌输?价值观的传递教育是否只是某一职业群体的职责?我们认为,价值观教育应秉持多元之中有砥柱、多样之中有主导、多变之中有准绳的价值理性,形成多元中立主导、对话中谋共识、协同中促发展、尊重中求成长的价值引领格局与图景。一方面打破独断式的灌输,一方面打破孤立化、狭窄化的教育分工,以更加科学、合理的方式进行价值观的引导和涵育,帮助学生构建其价值世界,提升其价值境界。
高校价值观教育要在多元中立主导。对大学生进行价值观的教育引导并不是要去消灭个体差异,而是希望能凝聚起个体价值观之间的共识,在与“多元”“殊异”的碰撞和相互缠斗中,生产并诠释出“恒久”和“崇高”。今天的中国则应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作为价值共识引导多元价值观,通过在多元中立主导,在尊重差异中扩大共识,在包容多样中共筑和谐,从而使多元的价值资源成为引导大学生健康成长的力量,使个体在与他者的交流中摆脱他的狭隘特殊性,扩展自己的人生体验,最终使个体由“个别的偶然存在”走向“自由的全面存在”。
高校价值观教育要在对话中谋共识。价值观教育要谋求价值共识,因为即使“对话式”的教育引导同样需要某种统一性的设定,否则“对话”就会成为某种独断式的自言自语,因此教育者和受教育者要共享着一种对某种共同视域的期待。同时,价值共识虽需要一定的灌输(不是方法意义上的灌输,而是秉承价值共识的理念,传承核心价值)又不可能靠强制达成。如今的教师已不再享有教育信息“先导权”和“支配权”的优势,已难以通过“信息过滤”方式施加“纯粹思想”的教育;而教育对象凭借其接受新事物快、创新意识强、思维活跃的优势成为教育信息的生产者、加工者和传播者。因此,硬性的主客之分思维在价值观引导中已很难奏效,而必须着眼于建立平等、合作、发展、共赢的新型师生关系,教育者要能够营造民主的讨论氛围,激发、引导学生展开讨论和对话,在平等沟通、民主讨论、互动交流中进行思想引导,通过对话明辨真理,通过争论形成共识,最终在冲突中包含统一,在变化中体现秩序,在差异中实现多样性,使师生的意义视界得以敞亮,价值世界从狭隘走向宽阔。
高校价值观教育要在协同中促发展。人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社会中的存在物,与社会存在着广泛的联系,人的成长、发展既受大环境影响,又受小环境影响。因此,大学生价值观的培育和引导是一个系统工程,在学校范围内需要网上网下的协同、课上课后的协同、思想政治理论课和其他哲学社会科学课程的协同、第一课堂与第二课堂的协同、课程教育与校园文化的协同等。通过构建起整合多种教育资源、发挥教育合力的教育“场”,全员育人、全过程育人、全方位育人,方能走出价值观引导单纯依靠主渠道的孤军奋战的局面。这就需要学校党委统一领导抓“总”,思政课教学抓“精”,其他课程教育抓“辅”,师德建设抓“样”[18]。要力争在横向上加强各部门的协调和配合,最大限度地避免各部门、各阶段的重叠、遗漏和矛盾;在纵向上,加强各部门的前后呼应,使教育引导的辐射面更广泛,影响更深远。除此之外,还需要学校培育与社会培育的协同。社会生活中体现出的真善美、大众媒体宣传的主旋律和呈现的正能量、家庭中的家风家教等、社区中的公益活动等都是宝贵的教育资源,都需要纳入大学生价值观培育的战略计划中。总之,在主旋律统一的基础上,统筹整合、激发活力,充分发挥各乐器的作用,使演奏保持节奏、强度、速度等方面的同步,奏出和谐优美的旋律。
高校价值观教育要在尊重中求成长。大学生价值观教育和引导是高校所有教师的职责,各门课程都要守好一段渠、种好责任田,发挥其价值引领作用,承担起价值引领责任。但受科学实证和功利主义的影响,在高校的价值观引导中,需要建立起对人文学科的尊重,正是人文学科让大学充满“灵气”,正是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保证了“学问中有精神、学问中有趣味”[19]。理工科教师要努力摒弃对人文涵养、政治社会化、价值观培育的偏见,并自觉地意识到自身作为教师的价值引领者角色,自愿地、热情地投入到大学生价值观涵养工作中,为大学生的健康成长、社会价值秩序的有序、人类精神文明的传承尽一份师者责任。人文社会科学间也要打破歧视和本学科的偏见,与其他学科共融,使各学科在互相尊重中共同成长,把“求真”的科学精神与“至善”的人文关怀结合起来,共同守护大学作为“智慧之府,世界之光,信仰的使者,新生文明之母”的精神,共同追求和坚守文化自觉、文化自信和创新,共同引领学生成长成才。
注释:
①选自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成果“价值多元背景下大学生价值观引导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