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殖民视角下蕾拉·阿伯里拉《博物馆》中的身份认同
2021-01-14郭巍,林敏
郭 巍,林 敏
(武警特种警察学院,北京 102211)
“流散”(diaspora)一词最早被“西方人用来描述犹太人的大规模‘离家出走’和所处于的‘流离失所’状态,明显地带有某种贬义”[1],“后来它逐步泛泛地用来指涉所有的移民族群”[2],“时至今日,‘流散’这一术语已经越来越带有了中性的意思”[1]。流散文学诞生在异质文化土壤上,“既充满了流浪弃儿对故土的眷念,同时又在字里行间洋溢着浓郁的异国风光”[1]。流散意味着对固有属性的放弃,而越是处于流散状态,“越是陷于属性上的分裂、破碎和不确定,对于一致和统一的追求和追问便越是强烈”[3]。流散现象和流散文学是后殖民研究的热门课题,身份认同也是后殖民研究关注的主要焦点。
短篇小说《博物馆》(TheMuseum)是流散作家蕾拉·阿伯里拉(Leila Aboulela)旅英期间的代表作品,描写了苏丹籍女学生莎迪(Shadia)在苏格兰留学时的一段情感经历,着重刻画了前宗主国的强势文化及身份认同问题给莎迪造成的思想震荡和精神磨难。
截至2020年5月,在中国知网上可以检索到的国内学者关于流散作家蕾拉·阿伯里拉及其流散文学作品的研究文献不足10篇。本研究从后殖民视角着手,探讨蕾拉·阿伯里拉《博物馆》中女主人公莎迪的身份认同问题。
一、后殖民主义与身份认同
后殖民理论主要代表人物赛义德曾指出:“身份无非是‘集体经验’的聚结和建构, 其方式就是建构对立面和他者;自我或‘他者’的身份并非一成不变的东西, 而是仔细加工过的;身份的建构, 要依每个社会中权势的分配而定, 它不仅是不自然、不稳定的, 有时甚至是被硬造出来的。”[4]后殖民主义身份观的宝贵之处就在于解构了欧洲中心论的种族观和身份观,为前殖民地人民和流散客民寻求身份认同提供了理论基础。
二、蕾拉·阿伯里拉与她的《博物馆》
蕾拉生于1964年,母亲是埃及人,父亲是苏丹人,她在苏丹长大,1985年本科毕业于喀土穆大学(University of Khartoum),获统计学学位,后留学英国伦敦政治经济学院(London School of Economics),获理科硕士和哲学硕士学位[5]。1990年,蕾拉与丈夫带着孩子迁居苏格兰,1992年开始文学创作,她的大部分作品都是在这个时期创作的[6-7]。
蕾拉的短篇小说《博物馆》发表于1999年,原文篇幅只有19页,描写了苏丹籍女学生莎迪在苏格兰留学时的一段情感经历。《博物馆》带有自传性质,蕾拉将很多个人经历投射到女主人公莎迪身上,如莎迪的家乡苏丹喀土穆、莎迪的学校所在地阿伯丁郡、令莎迪头痛的统计学课程等。这部小说的情节主线是莎迪与苏格兰当地学生布莱恩(Bryan)的一段感情经历,描写了莎迪在遭遇文化冲击、学业压力、种族歧视、殖民话语时的身份冲突与身份危机。可以说,身份认同是这部小说的重要主题。
2000年,蕾拉凭借《博物馆》获得非洲文学最高奖[8]——凯恩非洲文学奖(Caine Prize for African Writing)。
“蕾拉迄今已出版四部长篇小说和数篇短篇小说,在这些作品中,移民经验、身份问题和伊斯兰信仰均是不断重现的主题,例如 《翻译家》(1999)、《宣礼塔》 (2005) 和新作 《敌人的善意》 (2015)。”[9]
蕾拉及其作品在我国尚未得到充分译介,未能引起学界关注。《世界文学》杂志2017年第1期曾以“凯恩非洲文学奖小说选”为专题,译介了五部获奖短篇小说,其中包含高天琪翻译的《博物馆》[9]。为了方便读者赏析原著,本研究从原著中摘取的原文均辅以高天琪的译文。
三、后殖民视角下《博物馆》中的身份认同
陶家俊[10]在《身份认同导论》中讨论后殖民身份认同,认为后殖民身份认同政治必须经历种族身份认同、民族身份认同和族裔散居混合身份认同三个阶段。本研究参考这一阶段划分方法,研究《博物馆》开端、发展、高潮部分女主人公莎迪的身份认同问题。
(一)种族身份认同
“社会进化论强调种族的生物特征。”[10]“殖民主义者将人的生物性与身体特征臆断为永恒不变的种族‘文身’,这就难免歪曲或抹杀了其他种族的历史文化。”[10]
小说开端,女主人公莎迪在知道男主人公布莱恩的名字前已经在课堂上注意到他一段时间了,吸引她的是“他用橡皮筋扎起来的直直的长发”[9](“the straight long hair that he tied up with a rubber band”[5]),这令她想起自己小时候玩过的一个娃娃,那个娃娃就有一头直发,“她也想要那样的直头发”[9](“She had longed for such straight hair.”[5])。莎迪周末从不出宿舍,而是待在房间洗衣服和洗头发。“头发让她很烦心,就算用热钳子拉直,潮湿的天气照样会让它们卷成一团。于是她放弃了,现在总用一根皮筋扎住头发,从脸颊两侧向后方拉紧,用发卡和凡士林压平卷发。她不喜欢这种风格,还有她那卷曲的头发。”[9](“Her hair depressed her. The damp weather made it frizz up after she straigh-tened it with hot tongs. So she had given up and now wore it in a bun all the time, tightly pulled back away from her face, the curls held down by pins and Vaseline Tonic. She didn’t like this style, her corrugated hair.”[5])通过头发的描写,我们了解到,莎迪从小就羡慕直头发、憎恶卷头发,而且到了成年依然受这种喜好的左右。显然,莎迪将西方审美标准内化为自己的标准,并以此评价自己,始终耿耿于怀,不认同自己的种族特征和身份。
除了头发,故事开篇还提到令莎迪和其他来自第三世界的同学感到“群体式的恐惧”[9](“collective fear”[5])的统计学课程,甚至听说,“去年,去年有个尼日利亚人,就读这门课的,自杀了。割了腕”[9]。(“Last year, last year a Nigerian on this very same course committed suicide.Cut his wrists.”[5])有感于此,莎迪将第三世界来的学生和英国本土学生划分为“两个早已命定的群体”[9](“two predetermined groups”[5]),即“我们和他们”[9](“us and them”[5]):“那些匍匐前行、汗水直流却只是勉强通过的”[9](“the ones who would crawl and sweat and barely pass”[5])和“那些轻松胜出的”[9](“the ones who would do well”[5])。小说的男主人公布莱恩正是“他们”中最优秀的代表,所以莎迪萌生了向布莱恩借笔记的念头,因而才有了小说后面的故事情节。康德认为:“人类最完美的典范是白种人。黄种人、印第安人智商较低。黑人智商更低。部分美洲部落位于最底层。”[10]可以说,莎迪对学生的分类说明其内心是认同社会进化论的,承认第三世界的有色人种在智商和学习能力上不及西方的白人。
对直发的向往和将学生分为两类,说明莎迪是以布莱恩及其所代表的英国本土学生为参照,建构自己和第三世界学生的种族身份的。遗憾的是,莎迪未对殖民主义者所声称的种族优越性进行质疑,而是接受了强加给他们的身份,并且这种影响根深蒂固,未能对种族身份加以重塑。
(二)民族身份认同
民族国家一方面作为政治共同体,依靠国家机器维护其政治统一,另一方面作为想象共同体,又须依赖本民族的文化传承,确保其文化统一[10]。
在小说的发展部分,莎迪通过自己的回忆、与未婚夫法里德(Fareed)的越洋通话、与布莱恩在咖啡厅的闲聊,为布莱恩和读者展现了远在苏丹喀土穆的家人的生活状况,那是一个令很多人意想不到的苏丹。
1.喀土穆的周四夜晚
“她和法里德一起参加婚礼,开着他的红色梅赛德斯。还有她和姐妹们在俱乐部,坐在泳池边喝冰柠檬水,侍者们都穿着白色制服。有时人们在晚上游泳,潜进仿佛夜空一般漆黑的水底。”[9](“A wedding to go to with Fareed, driving in his red Mercedes. Or the club with her sisters. Sitting by the pool drinking lemonade with ice, the waiters all dressed in white. Sometimes people swam at night, dived in the water—dark like the sky above.”[5])
“红色梅赛德斯”“俱乐部”“侍者们”营造出上流社会夜生活的氛围,这一切出现在苏丹喀土穆,而且正是莎迪与未婚夫私生活的真实写照,侧面展示了苏丹的经济实力和文化生活,刷新了人们对非洲国家的认知。
2.未婚夫法里德
“法里德像是打包送给她的,附带绑定的还有七喜特许营销权、纸品厂、自己盖的大房子,以及他的姐妹和寡母。”[9](“Fareed was a package that came with the 7UP franchise, the paper factory, the big house he was building, his sisters and widowed mother.”[5])
“他正在建的不是一所房子,是座公寓大厦。最底层给他母亲和姑娘们婚前住,第二层给他自己和莎迪。”[9](“He was building a block of flats, not a house. The ground floor flat for his mother and the girls until they married, the first floor for him and Shadia.”[5])
法里德是一名富二代,继承了父亲的产业,虽然他的母亲和姐妹跟着他生活,但这完全不是问题,他所盖的公寓大厦住起来绰绰有余。对法里德家庭背景的描写,以及这里出现的“7UP”品牌和下文的“Pinky”品牌、希尔顿酒店,同样间接反映了苏丹的现代化程度和经济发展水平。法里德不仅财大气粗,而且真心爱护莎迪,不仅抢着为她的消费买单,而且同意她远赴英国留学,非常开明。法里德的形象粉碎了东方主义者对东方男性的成见:愚蠢、无能、专制、懒惰……展现出现代东方男性的蓬勃、朝气与活力。
3.莎迪的母亲
“她的丈夫为了别的女人离开了她。她有六个女儿需要养大。大家都觉得她妈妈可怜,有六个女儿要读书,要嫁人。但上帝是仁慈的,她的每个女儿,大家都说,是一个比一个可爱。她们还很聪明: 牙医,药剂师,建筑师,每个人又都有最完美的仪态举止。”[9](“A husband who left her for another woman. Six girls to bring up. People felt sorry for her mother. Six girls to educate and marry off. But your Lord is generous: each of the girls, it was often said, was lovelier than the other. They were clever too: dentist, pharmacist, architect, and all with the best of manners.”[5])
“其实是她妈妈坚持让她读书的,去英国拿个硕士学位,结婚后再找个工作。 ‘这样,’她妈妈说,‘你才能让婆家人尊重你。他们有钱,但你有学位。’”[9](“I was her mother who was keen for her to study,to get a postgraduate degree from Britain and then have a career after she got married. ‘This way,’ her mother had said, ‘you will have your in-laws′ respect.They have money but you will have a degree.’”[5])
莎迪的母亲在丈夫有了外遇、想维持一夫二妻状态的情况下,坚决离婚,独自将六个女儿培养成才,而且,在莎迪已经与富二代订婚的情况下,坚持要求她留学,日后拿到学位回国结婚后还要做一名职业女性。通过母亲的这些坚持可以看出,她是一位极有主见、独立自强的女性,同样颠覆了西方人眼中东方女性没有文化、严重受到传统束缚、没有权利意识、软弱无能的形象。
4.莎迪的父亲
“她爸爸是个妇科医生。”[9](“Her father was a gynaecologist.”[5])
“他的房间,空调和他烟斗的气味,还有他的白大褂。当她拥抱他的时候,他带着李施德林漱口水的味道。”[9](“His room, the air conditioner and the smell of his pipe, his white coat. When she hugged him, he smelled of Listerine mouthwash.”[5])
在莎迪描述的家人中,父亲的形象相对并不完美。他事业有成,有了外遇后也不想离开妻女,在妻子的坚持下最终离婚,但莎迪仍然经常偷偷跑去诊所看他,并且“她爱他胜过爱妈妈”。[9](“She loved him more than she loved her mother.”[5])父亲不像母亲那样对她施加过多的期望和要求,仍是一个温情的角色,比上文提到的西方人眼中的东方男性形象要有血有肉有作为得多。这里对李施德林漱口水这一细节的提及,也反映了苏丹人的生活水准和卫生保健意识。
5.与布莱恩在咖啡厅闲聊
“彼特赫德。在这儿的北边。靠着海。”[9](“Peterhead. It′s north of here. By the sea.”[5])
“俺爸是个做木工的。”[9](“Ma dad′s a joiner.”[5])
“她看护小孩儿过马路。”[9](“She′s a lollipop lady.”[5])
布莱恩与莎迪第一次约会的地点是学校的咖啡厅,两人互相询问了家庭背景。布莱恩的家庭情况非常一般,家乡彼特赫德比阿伯丁还要靠北,父母都从事非常低贱的工作。与布莱恩相比,莎迪的家庭要好得太多了。因此,听到布莱恩的叙述,“莎迪对着自己的咖啡得意地笑了”[9]。(“Shadia smirked into her coffee.”[5])莎迪的民族自尊心大增,在介绍自己的父亲时,父亲身为男性从事妇科医生工作的事实、背叛妻女与患者产生私情的过往都显得不重要了。母亲也被她夸大为出身名门望族的准公主。对比布莱恩和莎迪的话语,布莱恩明显比莎迪真诚、坦率。但不可否认,通过将布莱恩作为参照,莎迪建构起了对自己民族身份的认同。
(三)族裔散居混合身份认同
后殖民状态下的族裔散居特指以种族为纽带的少数群体,族裔散居身份是一种混合身份认同,现代性是造成族裔散居身份问题的主要原因,现代化、全球化促使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生死相搏, 欧洲文化与殖民地本土文化狭路相逢。它们在不同历史条件下结成异质关系,又与当下各种政治、经济、科技问题纠缠不清,形同乱麻[10]。
小说的高潮部分发生在布莱恩与莎迪第二次约会的地方,即博物馆。“欧美博物馆对国外文化收藏展览可追溯至 19 世纪。西方博物馆中‘他者’的展览史即对殖民历史的折射。”[11]小说中的博物馆是苏格兰的一家非洲主题博物馆,受众是本土民众。馆中的一件件展品显然经过了精心选择,呈现出的是一个原始、落后、愚昧、逆来顺受的非洲,反映的是西方强势文化对第三世界弱势文化的价值判断。莎迪作为一名非裔留学生,在苏格兰属于少数群体。如前文所述,莎迪已经将一部分西方价值观和欧洲中心主义意识内化,并以此辨认自己的非裔种族身份;通过对比布莱恩的家庭背景,莎迪又构建并认同了自己的民族身份。虽然自己的种族出身低人一等,但民族身份优于布莱恩。尽管与布莱恩的交往令莎迪担心背叛未婚夫法里德、沦为母亲口中像父亲一样“心怀不忠的人”[9](“a traitor”[5]),但布莱恩与父亲一样“让她觉得自在”[9](“there was freedom for her”[5]),不需要“讨人喜欢”[9](“to make herself pleasing to people”[5])。基于以上两种原因,内心十分矛盾的莎迪依然赴约了,但博物馆所呈现的西方人眼中的非洲与自己建构的民族身份认同发生了激烈冲突。
馆中展出的非洲物品都是一些“和空间时间都断了联系的物品”[9](“disconnected objects out of place and time”[5]),比如“铁和铜,一些小雕像”[9](“iron and copper, little statues”[5]),说明文字对展品曾经的功用和孕育它们的母体文化只字未提。博物馆充斥着殖民话语,诸如“在十八、十九世纪间,苏格兰东北部在世界范围产生了影响,贡献出许多技术超群、志向远大的人才……”[9](“During the 18th and 19th centuries, northeast Scotland made a disproportionate impact on the world at large by contri-buting so many skilled and committed individuals.”[5])再如,“在爱丁堡受过教育的开拓者们的生平; 都是医生,胆气过人,他们知道该带什么去非洲: 基督教,贸易,还有文明”[9]。(“Biographies of explorers who were educated in Edinburgh; they knew what to take to Africa: doctors, courage, Christianity, commerce, civilization.”[5])几百年前殖民者的侵略行径被粉饰为助推了非洲的开化与文明进程。非洲殖民地人民在殖民话语的压制下成了静默的失语者,如“一封来自西非的信,一七六二年,一个雇员给他的苏格兰老板写的信。一个用欧洲商品换取非洲珍宝的雇员。要让当地人理解我的意思很难,就算有翻译也不行,很少有人这样询问他们,但他们都开始送东西过来,并发自内心地冲着我笑,说我是个好人,能够这么爱他们的国家……”[9](“A letter from West Africa, 1762, an employee to his employer in Scotland. An employee trading European goods for African curiosities. It was difficult to make the natives understand my meaning, even by an interpreter,it being a thing so seldom asked of them, but they have all undertaken to bring something and laughed heartily at me and said, I was a good man to love their country so much…”[5])非洲殖民地人民被扭曲和妖魔化为愚昧、落后、可悲的蠢货,一边接受殖民者的盘剥,一边为殖民者叫好。博物馆所呈现的“真正的非洲”是荒无人烟的野蛮之地,如“真正的非洲,有猎物栖息的丛林,还有羚羊遍地的大草原”[9],(“the real Africa of jungle inhabited only by game, and plains where herds of antelope meet your eye in every direction.”[5])非洲人民的身影、文化和价值被刻意隐去。
对于眼前的展览,莎迪的直观感受是“没什么跟她有关,跟她思念的家乡生活也毫不相干。这还是欧洲人的眼光,关于非洲的陈词滥调,冰冷而老旧”[9]。(“Nothing was of her, nothing belonged to her life at home,what she missed. Here was Europe′s vision, the cliches about Arica: cold and old.”[5])想到自己的家庭和学习背景,莎迪觉得“如果把她放进展柜里,她不会是个好展品。她不合适,她太现代了,满是数学元素”[9]。(“If she could enter the cabinet, she would not make a good exhibit. She wasn′t right, she was too modern, too full of mathematics.”[5])她也清醒地认识到“这里的讯息不是给她看的,不是给她这类人的”[9]。(“But the messages were not for her, not for anyone like her.”[5])最令她难过的是,布莱恩被博物馆的殖民话语彻底洗脑,深信不疑。她边哭边向布莱恩澄清:“在博物馆里,他们撒谎。”[9](“They are telling lies in this museum.”[5])“别信他们的。那都是错的。那不是什么丛林和羚羊,那是人。”[9](“Don′t believe them. It′s all wrong. It′s not jungles and antelopes, it′s people.”[5])但布莱恩的一句话击溃了她的希望,“博物馆会变,我也能变……”[9](“Museums change, I can change…”[5])博物馆所代表的殖民主义意识形态岂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的?在博物馆所象征的强势殖民话语面前,单枪匹马的莎迪显得太过渺小,对她来说,“那是一条她不敢去走的艰辛路”[9]。(“It was a steep path she had no strength for”[5])最终,莎迪未能构建起族裔散居混合身份认同,小说的结局以两人分手告终。
四、结语
后殖民理论另一主要代表人物霍米·巴巴认为:“身份的‘选择’及其心理的和意识形态的表述是一个你争我夺、痛苦的斗争。身份是通过差异的、不对等的认同结构形成的。”[4]“身份问题就是如何去建构一套、一系列身份, 而不是定位于某一种身份。”[4]本研究以后殖民视角解读了《博物馆》女主人公莎迪在小说开端、发展、高潮阶段对自我身份的建构过程,印证了“后殖民身份认同政治一般要历经种族、民族、族裔散居这三个身份认同阶段”[10]的论述,也说明身份认同确实是流散文学的重要主题之一。目前国内讨论蕾拉·阿伯里拉及其作品的研究十分有限,本研究可以参考的文献数量较少,希望本研究可以起到投石问路、抛砖引玉的作用,引起国内学者对流散作家蕾拉·阿伯里拉及其流散作品的研究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