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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当代马克思主义劳动价值理论研究视域的拓展

2021-01-14花凤春

哈尔滨市委党校学报 2021年1期
关键词:生产力劳动力马克思

花凤春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北京100872)

与古典经济学家的劳动价值理论的根本不同在于,马克思的劳动价值理论具有鲜明的阶级立场,它为19 世纪作为商品概念的劳动者代言。因而,马克思的劳动价值理论本质突出“劳动力”的价值创造。随着社会生产的向前推进,人类劳动形态的转型升级,马克思劳动价值理论内核在当代不断丰富和发展。面对新的历史条件和劳动生产大势,对马克思劳动价值理论的研究理应进一步深化和拓展。

一、劳动本然:原创马克思劳动价值理论的内核分析

劳动价值理论的内核与劳动形态紧密关联。受制于19世纪资本主义现实劳动生产状况以及古典经济学劳动价值理论来源制约,马克思劳动价值理论围绕时代劳动本然表现为体力劳动者的价值创造展开。

(一)时代背景下的劳动本然

时代性是马克思劳动价值理论的重要体现。19世纪工业资本主义社会是马克思劳动价值理论诞生的重要历史载体。此时,第一次科技革命刚刚介入人类社会生产实践,一系列机器的发明和应用全面取代手工劳动,实现了对人类劳动生产方式转型的第一次浪潮冲击,但并未改变人类劳动基本形态仍然表现为以体力劳动为主的时代生产现实,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加重了前资本主义时期劳动者“只是一部替一直主宰着历史的少数贵族做工的机器”[1]390的劳动本然程度。这一时期的整体历史轮廓体现为,人类尚处于从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向商品经济转型的时代过渡期。

资本主义社会的现实劳动及其生产关系甚至使劳动者沦为机器的机器。机器作为物质生产资料的资本形态,是资本家用来奴役工人的资本体系的一部分。在早期商品经济生产社会中,由于资本获得统治地位,劳动阶级沦为除了自身劳动力以外一无所有的无产者,从属于商品属性存在。在资本主义社会生产下,阶级对立简单尖锐化,社会日益分裂为两大敌对阵营,即劳而不获的无产阶级与不劳而获的资产阶级的阶级对立[2]。对立的实质是资本统治下的脑体对抗和劳资对抗。

(二)理论渊源中的劳动本然

古典经济学家的劳动价值理论成果是马克思劳动价值理论的直接渊源。威廉·配第认为:“自然价值的高低,决定于生存自然必需品所需要人手的多少。”[3]这是等量劳动价值量相等的观点。亚当·斯密以等价交换为考量标准,提出商品本身的价值量体现为生产过程中对劳动的消耗,因而“任何一个物品的真实价格,即要取得这物品实际上所付出的代价,乃是获得它的辛苦和麻烦”[4]。大卫·李嘉图更是明确提出劳动时间对劳动商品价值量决定的基本原理。他认为,除了商品的稀缺性,“迄今为止,人类所需要的商品中的绝大部分都是由劳动获得的”,而具有效用的商品获取其交换价值的来源,主要还是在获取商品时所需的劳动量[5]。

马克思在批判继承古典经济学劳动价值理论基础上,自觉站位无产阶级立场,回归到劳动价值理论本来的价值创造源泉上,批判并澄清了古典经济学家借“劳动创造价值”的概念偷换掉了“劳动力创造价值”的理论问题;进而在继承时代劳动本来形态基础上,形成了围绕对资本剥削劳动及其劳动异化批判的无产阶级劳动价值理论,以声援时代生产力制约背景下的以体力劳动为主的社会弱势群体劳动解放问题。

(三)理论内涵里的劳动本然

商品是理解马克思劳动价值理论的起点。马克思时代的商品概念,从物的形态出发体现价值和使用价值,劳动力作为人的要素从属于商品概念。物质产品在量上显示出有差别的交换价值,在质上体现为不可共享的使用价值。由此,在资本统治时代形成商品“拜物教”下的人与人不平等关系。即是说,物的占有的不平等,在资本统治中,劳动创造反而与价值财富享有严重错位。劳动主体的弱势化,使得人类不平等的生产、分配、交换、消费的系列关系同样表现为异化常态。

马克思基于时代生产力事实对劳动生产商品进行实质把握。撇开使用价值,商品只剩下它是劳动产品这一属性,“在它们的生产上消耗了人类劳动力,积累了人类劳动”。“使用价值或财物具有价值,只是因为有抽象人类劳动对象或物化在里面”[6]51。抽象劳动被马克思明确定义为“它是人类劳动力的消耗”[6]51。不同质的商品生产,同等表现为人的脑、肌肉、神经、手等生理学意义上的劳动消耗,是一般人类劳动的消耗。不同质的具体劳动,采取了人类劳动的同种凝聚,本质上都是人类劳动力的消耗。显然,如果说产品由劳动创造,不如说产品由劳动力创造,而在马克思时代的历史背景和整体的社会生产条件下,产品生产消耗主要源自人的生理学、体能意义上的劳动消耗。

此外,马克思不仅以抽象劳动为总舵,揭露简单劳动是决定商品价值量最为基本的单位,而且围绕体力劳动形态这一劳动本然揭露了劳动价值决定、劳动价值源泉、劳动价值构成。“作为价值,一切商品都只是一定量的劳动时间”[6]53。;“活劳动”作为人的要素以生成价值是价值创造的唯一源泉,“死劳动”表现物的价值以转移价值[7];价值构成采用不变资本、可变资本和剩余价值之和的形式掩盖了“劳动本身不过是一种自然力即人的劳动力的表现”[8]428。

总之,马克思的劳动价值理论内核是“劳动力价值理论”,马克思时代的劳动力特指备受资本剥削的体力劳动者。

二、劳动应然:原创马克思劳动价值理论的理论路向

马克思劳动价值理论为劳动者阶级发声,在资本与劳动对立的资本主义社会,寻求无产阶级的劳动解放进而实现全人类的劳动解放,是马克思劳动价值理论研究的天然使命和最终目标。基于劳动应然视角,马克思阐明了无产阶级劳动解放、劳动联合和未来社会设想的面向、归向和指向问题。

(一)劳动解放的应然面向

马克思指出,“我们的共同事业即劳动解放的事业”[8]128。针对现实劳动属性和劳动生产关系现状,为根治价值创造表现为对劳动者剩余劳动无偿占有和剥削的社会弊病。马克思的劳动解放重点是寻求以体力劳动为主的无产阶级的劳动解放,解放的应然面向是变资本主义社会的异化劳动为自由劳动。一方面,马克思认为,劳动解放在于能实现人在劳动生产实践中的“类本质”特性回归。人能真正实现自由自觉、有意识的生产实践活动。所谓解放,就是解除束缚,获得自由;马克思以增加自由时间为实现人的劳动解放的重要标志,解放劳动意味着增加自由时间[9]。另一方面,马克思认为,劳动解放还在于消除人的特定活动范围的限制,劳动解放同时面向人类劳动活动的自由选择。“在共产主义社会里,任何人都没有特殊的活动范围,而是都可以在任何部门内发展,社会调节着整个生产,因而使我有可能随自己的兴趣今天干这事,明天干那事,上午打猎,下午捕鱼,傍晚从事畜牧,晚饭后从事批判,这样就不会使我老是一个猎人、渔夫、牧人或批判者”[1]537。

自由劳动时间的增加、自由劳动领域的选择仍然是当代寻求人类劳动解放的重要方向。受制于劳动主体和时代发展局限,马克思基于回归人的“类本质”特性展开的劳动解放,多停留在人类劳动时间缩短和劳动强度的减弱上,少有提及劳动者的精神创造,因而也就少有提及超越时间和空间的脑力劳动价值创造。

(二)劳动联合的应然归向

自由人联合体,是马克思关于共产主义理想社会建构中寻求人的解放的同语表达。马克思预想对私有财产的积极扬弃后,寻求合乎人性的人的复归[1]185。复归的空间场域是共同体和自由人联合体。“只有在共同体中,个人才能获得全面发展其才能的手段”“在真正的共同体的条件下,各个人在自己的联合中并通过这种联合获得自己的自由”[1]571。因此,马克思关于人的自由解放劳动应然归向是“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1]571的自由人联合体,并明确表示自由人联合体是依托于物又超越于物的自由王国。“自由王国只是在必要性和外在目的规定要做的劳动终止的地方才开始;因而按照事物的本性来说,它存在于真正物质生产领域的彼岸”[10]。

历史条件的一大遮蔽是:马克思所预判的劳动复归是基于过高估计当时以物质生产力为基础的资本主义社会生产条件上得出的。的确,在一定程度上,人类在资本主义时代已经具备了某种程度的推动劳动解放和劳动联合的生产力前提[11]。相应的经过生产力的进一步发展,会给人类带来更多的自由时间,“只有通过大工业所达到的生产力的极大提高,才有可能把劳动无例外地分配给一切社会成员,从而把每个人的劳动时间大大缩短,使一切人都有足够的自由时间来参加社会的公共事务——理论的和实际的公共事务”[12],但是企图在建构以体力劳动为主的社会生产条件下实现自由人联合体,在现实意义上是难以持续推动社会生产力大发展大繁荣的。大机器生产只是负责源源不断将物质财富回归全体劳动者所有,只起到所有权变更和社会生产增量作用,难以起到推动社会生产质变作用。

(三)劳动生产的应然指向

马克思在寻求体力劳动主体解放中将历史生产模式指向了计划经济。首先,马克思认为,由于“大机器生产从根本上简化了人类劳动”[13],这便冲淡个体劳动能力差异,有利于生成生产资料社会公有的计划经济模式。其次,马克思始终认为,资本作为劳动的变种,以商品和货币的形式表现为人在物占有层面的不平等,由此自然导致劳动强者对弱者的剥削。只有既依托机器生产弱化人的劳动能力差异,又通过取消商品货币这一阻断人类利益分配不均的现象,才能实现人的真正自由平等关系。最后,在马克思视域下,解决体力劳动者生存需要问题是头等大事,计划的可控性不仅能够避免生产浪费,物尽其用,而且能解决人类第一生存需要满足的问题。因此,为了避免社会生产与消费失衡,在吸取资本主义生产无政府教训上,需要强调社会生产的可控性。

历史条件的又一大遮蔽是,社会主义实施单一计划经济模式具有一定的历史适用性,主要是针对社会生产力围绕物质资料的技术水平展开的生产基础,并且整体社会劳动力指向体力劳动者为主的价值创造而言的,即社会整体资源的分配仍主要局限于“静态”的物质资源,才能有效地发挥计划经济在集中力量统一生产、统一分配中的巨大推动作用。一旦社会生产资源转向信息要素等优先发展的“动态”资源生产后,单一计划经济难以为继,甚至容易出现“管理过剩”“管理偏位”“管理腐败”等社会危机。这就必然要求计划与市场的联合。

三、劳动实然:当代马克思劳动价值理论的现实发展

随着现实历史条件的变迁,当前人类步入信息化社会,未来社会发展的大趋势是人工智能时代。面对科学技术成为第一生产力、信息要素的生产登上历史舞台,人类劳动形态的脑力化转向,马克思劳动价值理论在当代获得丰富发展。面对新的历史情况,马克思劳动价值理论的理论本质始终没有发生变化;相反,在现实的生产实践中得到进一步的深化和拓展。

(一)科学技术成为第一生产力

马克思从未否认社会生产力包括科学的力量[14]119。在现代科学技术浪潮持续推进中,“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成为不争时代事实。第三次科技革命,以电子计算机、互联网的应用为标志,开启了人类劳动正式转型的通道。“在前两次工业革命时期,机器是对人类体力劳动生理器官及其动力的替代;在第三次工业革命时期,凝聚了科学技术更大发展的新机器系统,则是对人类脑力劳动生理器官及其智能的替代”[15]。

当前,随着科技革命的持续推进,催生出人工智能生产体系。生产过程的智能化、数字化以及自动化、无人化是当代劳动的实际趋势。传统依附于机器生产的人类劳动,日渐从直接的生产过程中跳脱出来。从事智能研究的人才,将作为第一生产力,彰显科学技术的价值真谛。这本身意味着生产技术的革新和人类劳动方式转型下,人类生产“从手工劳动到机器劳动,从机器体系到生产过程自动化,这是生产力发展的必然逻辑”[16]。进一步的,人工智能生产体系下的科学技术,作为人化的生产力,在生产力必然逻辑下,技术性的人化劳动在当下实际上已经明确显示出价值创造作用。

(二)信息要素的生产登上历史舞台

早期工业文明时代所仰仗的两大资源优势分别是自然资源和以体力劳动为主的廉价劳动力资源。现今,新发明、新能源的应用,转变了资源的固有概念。随着智能技术的发展,作为系统要素的信息资源登上历史舞台,其生产形式表现为主观指导客观,凸显资源要素所具备的超时空的生产价值效能。社会生产日益跳脱对自然资源的掠夺,劳动力实际需求必然日益降低对体力劳动者依赖。

信息资源作为人类脑力劳动的成果,外化为人类精神活动的无限延续性、扩散性和共享性。这种人类理性劳动可集合和调动一切人类智慧,劳动成果亦可转变成信息资源形态,在智能社会生产下,可超时空输送和无限共享,最终取之于人,又广泛服务于人。有学者预测,随着人工智能生产体系的普及,未来社会将是“智慧融物”的全新时代[17]。基于当前实际的社会生产来看,互联网的触角无处不在,信息生产无处不在,甚至当前人类劳动形态呈现出信息化、数字化趋势。时代生产的实然发展,高呼信息就是资源。

(三)劳动主体客观转向脑力劳动

人工智能与信息要素的社会生产,本质体现人的主导作用。现时代,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隐性逻辑是人的作用发挥。当今国际竞争本质体现围绕科技与人才的综合国力较量。“较量的背后是劳动力质差与量差的角逐,是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两种劳动形态不同比例分布的劳动生产力水平的较量”[18]。如果说马克思劳动价值理论突出的闪光点是提出“活劳动”是创造价值的唯一源泉,那么就劳动价值创造主体是人而言,综合信息化、智能化生产现实与趋势,充分肯定了马克思所论证的“劳动力价值创造”理论内涵更加丰富,劳动力突破历史条件制约实现了囊括脑力劳动在内的价值创造拓展。社会价值创造更加青睐脑力劳动者的价值创造。

在我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新时代社会主义劳动大军日益凸显脑力劳动的突出地位。习近平总书记将“创新”作为五大发展理念之首,摆在社会发展第一动力高位。以“激发和保护企业家精神”,“鼓励更多社会主体投身创新创业”;以建设“知识型、技能型、创新型劳动者大军”[19]31,积极推动实施包括科技、教育、文化体制在内的系列人才发展体制改革;进而倡导“加快形成有利于知识分子干事创业的体制机制,放手让广大知识分子把才华和能量充分释放出来”[20]。

从时代生产力和劳动力自身发展看,马克思劳动价值理论的内涵必然更加丰富。这既是马克思主义思想精粹的集中体现,也是当前理解马克思主义立足现实生产,把握理论必然性的应有要义。

四、劳动必然:当代马克思劳动价值理论的视角拓展

人类劳动形态脑力化发展的现实大趋势,使得研究马克思劳动价值理论视角极大拓展。不仅使得昔日的脑体对抗拓展为脑体和谐,获得劳动与资本的关系新的认识,而且使得劳动力回归到生产力的统一,明确社会生产要求自觉融入市场经济。劳动必然大势,不仅是对马克思劳动价值理论时代化的解蔽,而且是对马克思劳动价值理论“过时论”的澄清。

(一)脑体对抗必然拓展为脑体和谐

劳动方式的脑力化澄清“劳动力”涵盖脑力劳动者的价值创造,这有利于化解阶级矛盾冲突。昔日,在整体劳动形态局限为体力劳动为主中,社会交往关系外化为激烈的两极阶级斗争。劳动异化凸显社会异化,劳动者阶级始终处于被剥削压迫地位,劳而不得,资本家仅仅通过手握资本大权在不劳而获中享有生产特权,社会冲突必然愈演愈烈,难以化解,实质体现为激烈的脑体对抗。当代,随着劳动生产方式的转型升级,脑力劳动价值创造作用的日显,明确无论脑力劳动、体力劳动都是创造财富的社会劳动,这有利于全体劳动者融合发展。从马克思劳动价值理论出发点是商品而言,劳动方式的转型升级,同样使得商品概念扩展为兼具物质产品和精神性产品。精神性产品的特征推动其不断走向共享领域。从商品二重性看,其使用价值无限叠增,价值和交换价值日趋免费共享。从劳动二重性看,具体劳动更趋智能化,抽象劳动日趋要求将人从生理限制中解放出来。由此,现实社会生产趋势是有效弱化人类劳动天然不平等的生理局限,并在享有层面趋向于化解社会占有不均的社会冲突,人类日益发展趋向相对意义上的平等,未来社会是脑体更为和谐的社会。

当前,人类正不断走在整体劳动持续脑力化转变、技术不断升级换代、社会生产不断智能化的发展过程中,因此,共产主义者所追求的人类平等问题必然会在脑体和谐发展中得到不断解决和实现。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对共产主义的追求本身便是同共智主义、共享主义联系一致的。

(二)劳动与资本关系必然获得重构

随着马克思劳动价值理论在当代获得脑力劳动创造价值的拓展,就劳动与资本的现实关系而言,同时要求重构围绕以“理性资本”为链条的资本本性再认知。

资本具有二重性是马克思的一贯判断。马克思从未否认过资本在历史上所发挥的推动社会生产的巨大作用,甚至肯定了资本的世界历史意义,但是基于19 世纪社会生产的主体性质局限于围绕体力劳动者展开,资本本性追求利益的最大化重点表现为资本以特权形式展开对劳动者的剩余劳动价值剥削,因而资本与劳动的关系主要以资本剥削认知为主。初创的社会主义国家大多又建立在备受资本帝国主义剥削压迫的落后民族国家,更是加深了社会主义对资本二重性中“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21]297的认识,因而社会主义“铁的纪律”一般排斥资本,自觉站位弱势群体,批判资本剥削第一性,要求社会主义的劳动与资本划清界限。这些认识具有一定历史合理性,但是面对时代发展和劳动转型,不改变传统的资本与劳动关系的认知,必然会出现种种问题。

问题的解决在于随时代发展变迁认同“理性资本”的价值创造属性。从劳动与资本天然关系看,资本源于劳动是劳动积累的产物,劳动天然是资本的母体并具有转向资本的冲动。这意味着劳动积累的必然结果是资本,资本积累意味着社会财富的增长。正如马克思肯定“由于资本的无止境的致富欲望及其唯一能实现这种欲望的条件不断地驱使劳动生产力向前发展”[14]69。因而可以说,当社会制度已经由不公正、不合理的私有制为基础的资本主义社会转变为以公有制为基础的劳动者共同生产、共同享有的社会主义所有制社会,那么允许资本存在,并认同资本本性回归劳动,本身创造财富,这是对资本的最好认知。从新的历史时空辩证地看待资本的历史作用,尤其是社会主义国家已经成为现实,社会主权回归全体劳动者所有,再从资本追求利益最大化的本性角度看,则是在更加认同资本理性形态中认同了资本对生产力的巨大推动作用。对社会主义“理性资本”的认同,表明“资本的增加意味着生产资源的扩大,是社会生产力水平提高的标志”[22]。

(三)劳动力必然回归生产力的统一

“劳动力”是马克思劳动价值理论的核心。在当代劳动生产脑力化转型中,同时获得了劳动力是生产力,劳动力与生产力回归统一的拓展认识。

在马克思时代,物质世界的生产现实是劳动力客观指向体力劳动者。这使得作为生产力三大构成要素的劳动者本身,由于阶级处境和劳动形态制约,虽被视为价值创造和剩余价值的唯一源泉,但并未被视作生产力构成中的决定要素。“在机器体系中,物化劳动本身不仅直接以产品的形式或者以当做劳动资料来使用的产品的形式出现,而且以生产力本身的形式出现”[21]775。也就是说,马克思将生产资料的技术水平视为生产力中的第一制动要素,这一生产力体现为“物质生产力”。由此,马克思视域下的劳动力与生产力体现出某种失衡。

在信息时代,随着数字化、知识性生产对实体物质生产的现实超越,信息、科技、管理、人才日益被纳入生产力领域。其生产实质统归为人的理性作用。可见,对生产力三大构成要素的认识,在当代内容不发生变化,而其内涵和外延已然发生转变。随着劳动力日益青睐以脑力劳动为主,劳动资料与劳动对象外延扩展到精神形态领域,由此揭露原本作为物的要素第一性的生产力,日益显露其掩藏身份是“人化生产力”。而所谓信息时代正是指“作为‘人化之物’的资源条件具备了‘信息’存在形态”[23]。因而得出,劳动力就是生产力的统一认识。

(四)劳动生产要求融入市场经济

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劳动方式的脑力化,劳动与资本关系的重构,劳动力与生产力的回归统一,同时明确了社会主义劳动生产要求自觉融入市场经济体系中。而我们要自觉构建的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兼具理性计划性的市场经济。对于市场而言,市场经济本身具有天然优势。一是市场竞争机制,为激励劳动提供环境;二是市场流通机制,有效地实现资源互通有无和效率利用,可更好地根据市场变化建立起信息反馈渠道;三是市场规则机制,由此可根据市场问题制定出完善的法律法规;四是市场分工机制,在竞争、流通和规则机制共同作用下,可充分激励人才、发掘人才和实现人才。

正如经典马克思主义对“社会主义社会”的动态把握,它“不是一种一成不变的东西,而应当和任何其他社会制度一样,把它看成是经常变化和改革的社会”[24]。当代社会主义自觉选择联合市场经济,充分发挥各自优势,是顺应时代转变、劳动转型、关系转换、生产转向的最好制度模式。充分体现出社会主义的本质就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25]。绝对的市场竞争机制,如若放任自由,必然纵容强者剥削弱者劳动,社会生产陷入无序;而完全地排斥市场,实现纯而又纯的计划经济,历史也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经验教训。只有立足社会主义本质要求的市场经济,才能更好地发扬集体价值原则,自觉站位弱势群体,有效地化解剥削与失序问题。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既肯定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又强调政府更好地发挥作用。在坚持劳动主体至上原则中,既发挥市场激励强者劳动作用,又强调政府扶植弱者劳动,趋向构建以强带弱、强弱结合、转体为脑的渐进性发展诉求。

五、小结与启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改革思维建构

改革开放四十多年来,我国各方面发展取得重大成就,但从扎根劳动价值理论主体的人的角度来讲,我国劳动力人口约占世界五分之一,从数上看,本身享有的资源有限,更何况在质上受制个体劳动能力差异,资源分配和享有差距仍然显著。随着社会主义主要矛盾转变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19]11。其背后体现我国劳动主体发展上的不平衡不充分问题。结合当代马克思劳动价值理论研究视域的拓展,问题的解决在于如何进一步有力推动劳动方式的脑力化进程,以及如何更好地推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持续向前大发展。

一方面,迎着科技革命和劳动转型的时代之风,中国改革的前景必然是助推我国劳动力的转型升级。对“新型劳动力需求,教育必须应变”[26]。尤其要重视科教兴国和人才强国战略,“把教育事业放在优先位置”[19]45,在重视高尖端人才培养中,兼顾建立一整套完善的普及全体人民的教育体系,才能有助于未来社会主义生产力的大发展,才能助推我国从人力资源大国转向人力资源强国。教育是助推劳动转型的一把“金钥匙”,国家政策支持是保障劳动转型的“保险柜”,只有将教育和政策支持结合起来,渐进实现普及全体人,进而渐进提升全体人的综合素质,那么作为社会财富创造主体的人,必将实现社会财富的巨大创造。

另一方面,坚定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之路,认同按劳分配的价值创造所属。对于按劳分配的理解,随着当代劳动价值理论的丰富发展,应当明确:昔日,马克思理想的社会主义分配是按需分配,认为主要侧重按劳动时间分配的按劳分配,不过是共产主义第一阶段过渡到共产主义高级阶段所暂时采取的一种带有妥协性的具有资产阶级权力限制的分配方式8]434-436。[当代,按劳分配侧重于按劳动生产能力分配,本质体现对劳动的激励。“现代市场经济本质是按劳分配的”[27]。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对劳动的激励,具有双重逻辑,不仅要实现对强者劳动的激励以优先发展社会生产力,而且要实现对弱者劳动的激励以动员全体劳动。社会整体劳动生产能力趋强,有利于淡化个体劳动差异,有利于化解“对不同等的劳动来说是不平等的权利”[8]435的人类平等难题。

另外,如果说当初马克思已经认识到按劳分配必然导向按资分配的话,基于当代劳动与资本关系的重构,在社会主义集体价值本位导向下认同资本价值创造的理性所属,也就同样认同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按资分配从属于按劳分配。现今,资本作为强者劳动的积累,体现的是在人类理性作用下,对优势能力的认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构在整体人的利益享有基础上,要求充分发挥优势生产能力,以实现反哺整体社会利益的诉求。

总之,对当代劳动价值理论的研究,要求着眼于劳动力创造价值的主体拓展,因而就明确了其发展演变必然是契合当前改革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模式的坚定。这也是社会主义实现共同富裕和共享发展价值目标的关键环节。对共同富裕的正确理解,它不是社会财富的平均分配,而是要求实现个体能力普遍增强下的资源充分涌流和均衡享有。因此,共同富裕的隐性逻辑是共同富强,共同富裕的显性逻辑是共享发展,尤其突出实现“保证全体人民在共建共享发展中有更多获得感,不断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全体人民的共同富裕”[19]31。推动劳动方式的脑力化是实现共同富裕的价值创造硬实力,坚定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模式是实现共享发展的制度和环境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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