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用数据挖掘技术分析针灸治疗高脂血症患者的选穴规律

刘佳 吴焕林 张立晶 闫康佳 李贺 孙娇娇 李蒙 贾冬冬 马立永

摘要 目的：运用数据挖掘技术分析针灸治疗高脂血症患者的选穴规律。方法：检索1990年1月1日至2020年12月31日国家知识基础设施数据库（CNKI）、中国学术期刊数据库（CSPD）、中文科技期刊数据库（CCD）、Pubmed针灸治疗高脂血症的相关文献，建立针灸处方数据库，运用SPSS 20.0、SPSS Modeler 18.0软件进行统计分析，探究腧穴选用规律。结果：共纳入134篇文献，涉及177个针灸处方、88个腧穴，腧穴使用总频次1 207次。使用频次前10位的腧穴依次是足三里、丰隆、三阴交、中脘、脾俞、天枢、阴陵泉、太溪、肾俞、太白。常选用经脉为胃经、脾经、膀胱经，下肢及胸腹部腧穴使用较多，特定穴方面，主要选取合穴、募穴和交会穴，关联分析获得强关联腧穴配伍8组，其中足三里-三阴交居首位;聚类分析获得4个腧穴聚类群。结论：针灸治疗高脂血症多从脾论治，以调理脾胃功能为核心，足三里、丰隆、三阴交为核心腧穴，以辨证取穴为主，表里经配穴、远近配穴、前后配穴多种配穴方式相结合。

关键词 脾胃;高脂血症;针灸;数据挖掘;足三里;取穴规律;聚类分析;关联规则

Abstract Objective：To analyze and summarize the acupoint selection rules in acupuncture treatment of hyperlipidemia by data mining technology.Methods：National Knowledge Infrastructure Database（CNKI），China Academic Journals Database（CSPD），Chinese Sci-tech Journals Database（CCD），Pubmed were searched for acupuncture treatment of hyperlipidemia from January 1，1990 to December 31，2020.Establish acupuncture prescription database was established，SPSS 20.0，SPSS Modeler 18.0 software were used to carry out statistical analysis，and explore the rules of selection of acupoints.Results：A total of 134 papers were included in this analysis，involving 177 acupuncture prescriptions and 88 acupoints.The total frequency of these acupoints was 1207 times，and the top 10 acupoints in use frequency were Zusanli（ST36），Fenglong（ST40），Sanyinjiao（SP6），Zhongwan（CV12），Pishu（BL20），Tianshu（ST25），Yinlingquan（SP9），Taixi（KI3），Shenshu（BL23） and Taibai（SP3） in order.The often selected meridians were stomach meridian，spleen meridian，bladder meridian; the acupoints located at the lower limbs，chest and abdomen were used more; he points，front-mu points and crossing points in the specific acupoints were commonly selected; eight groups of strongly correlated acupoints were obtained by correlation analysis，among which Zusanli（ST36）-Sanyinjiao（SP6） was the most frequently used; four acupoint clusters were obtained by cluster analysis.Conclusion：Acupuncture treatment of hyperlipidemia is mainly based on the spleen，with regulating the spleen and stomach functions as the core，and Zusanli（ST36），Fenglong（ST40） and Sanyinjiao（SP6） as the core acupoints，Acupoints are selected according to syndromes，combinations of inner and outer meridians，distance，and anteroposterior.

Keywords Spleen and stomach; Hyperlipidemia; Acupuncture; Data mining; Zusanli;Basis of acupoint selection; Cluster analysis; Association rules

中圖分类号：R245文献标识码：Adoi：10.3969/j.issn.1673-7202.2021.24.022

高脂血症（Hyperlipidemia）是一种多种原因导致脂质代谢异常的疾病，是动脉粥样硬化、冠心病、脑卒中等心脑血管疾病的重要危险因素[1-2]。一项全国流行病学调查显示我国成人高脂血症的总患病率达40.40%，且其患病率仍呈增高趋势[3]。2019年欧洲心脏病学会（European Society of Cardiology，ESC）和欧洲动脉粥样硬化学会（European Atherosclerosis Society，EAS）推出新版血脂异常管理指南，新指南中不仅将更多人群纳入高危、极高危人群，而且对所有危险分层人群全面下调了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Low-density Lipoprotein Cholesterol，LDL-C）治疗目标值，其中更是首次对极高危人群给出迄今最低的LDL-C目标值推荐（1.4 mmol/L）[4]。降脂目标的下调使得降脂药物使用要求更高，他汀类药物作为一线推荐的降脂药物，是高脂血症广泛使用的药物[5]。然而，他汀类药物会引起不良反应，例如肌痛、肝肾毒性和认知障碍等[6-7]。Pcsk9抑制剂作为一种新型降脂药，能够明显降低LDL-C水平，但是其带来的高成本和不良反应一样不容忽视[8-9]。因此，亟须一种安全、有效、经济的治疗措施，补充降脂药带来的不足。

针灸作为一种传统的中医特色疗法，其操作简单、效果明显，得到中国乃至全世界的广泛认可[10-11]。近几十年来，针灸被广泛用于高脂血症患者的治疗。国内临床研究表明，针灸可降低血脂异常患者的总胆固醇（TC）、三酰甘油（TG）、LDL-C，升高高密度脂蛋白胆固醇（HDL-C）[12]。既往荟萃分析的结果显示针灸对于高脂血症的治疗具有较好的临床疗效，且具有安全性高、不良反应少等特点[13-14]。由于针灸的整体调节作用，具有多系统、多方位、多环节、多水平、多靶点的特点，且高脂血症亦涉及许多复杂的病理变化[15]。因此，本研究使用复杂网络系统从生物数据库收集相关数据，与机器学习算法相结合[16]，对针刺治疗高脂血症的取穴规律和配伍特点进行系统归纳分析[17]，以期为高脂血症的临床针灸治疗提供一定的参考。

1 资料与方法

1.1 资料来源 检索国家知识基础设施数据库（CNKI）、中国学术期刊数据库（CSPD）、中文科技期刊数据库（CCD）、Pubmed，统计1990年1月1日至2020年12月31日针灸治疗高脂血症的临床文献，检索年限共30年。

1.2 检索方法 以“高脂血症”（血脂异常）+“针灸”（针刺、电针、艾灸、温针灸、电针、穴位埋线、穴位注射）作为主题词组合检索中文数据库，以“hyperlipemia”（dyslipidaemias）+“acupuncture”（moxibustion、electricacupuncture、acupoint catgut embedding、acupoint injection、needle warming moxibustion）作为主题词组合检索英文数据库。

1.3 纳入标准 1）研究对象为诊断明确的高脂血症患者;2）以针灸作为主要治疗方法的文献，单独或者结合其他治疗手段的中文或英文文献;3）研究类型为随机或半随机对照试验，其他类型临床对照试验，方案相对合理;4）有公认的疗效评价标准且针灸治疗疗效明确;5）文献中有明确的穴位处方。

1.4 排除标准 1）个案或验案报道、经验总结、动物实验、系统综述以及Meta分析类文献;2）针灸疗法以非体针疗法为主，如头针、耳针、腹针等;3）主要研究内容为针灸手法的文献（如子午流注针法、灵龟八法等）;4）文献穴位处方以个人经验穴或非常用奇穴为主的文献;5）重复发表的文献，保留年限最近的一篇。

1.5 数据规范化处理 对于同一穴位所用穴位名称不同者，根据“十二五”国家级规划教材《经络腧穴学》及《腧穴名称与定位》（GB/T 12346-2006）中的标准进行统一规范[18]。

1.6 文献筛选及信息提取 2名研究人员严格按照文献纳入和排除标准独立进行文献资料的筛选，先通过阅读题目和摘要进行初筛，再通过阅读全文进一步筛选出符合标准的文献。如2名研究人员意见出现分歧，则与第3名研究人员讨论决定纳入与否。采用Microsoft Excel 2016软件建立数据库，包括纳入文献的作者、篇名、治疗用穴、归经等信息。

1.7 统计学方法 采用Microsoft Excel 2016软件对腧穴、归经、部位分布和特定穴属性进行频次分析，采用SPSS 24进行聚类法绘制聚类分析树状图，采用SPSS Modeler18.0统计软件进行关联规则分析与绘制复杂网络图。运用Apriori算法对频次≥20次的高频腧穴进行关联性分析，采用支持度和置信度表示腧穴配伍关系的效用性。设置支持度为20%（前项和后项同时出现在所有处方中所占的机率），置信度为80%（前项出现的前提下后项出现的概率）。

2 结果

2.1 文献筛选结果 按照纳入和排除标准，初步纳入文献149篇，其中中文文献141篇，英文文献8篇，单穴研究16篇（丰隆14篇、足三里4篇），非单穴研究133篇，因本研究主要是对取穴规律进行探讨，故相同单穴处方文献得选取1篇。同一文献中使用了2个及2个以上的不同针灸处方，分别提取多条穴位处方;同一文献中对相同穴位处方给予不同针灸方法干预而进行疗效对照的，提取1条穴位处方;不同文献中的相同穴位处方，提取1条穴位处方。最终纳入文献134篇，其中中文文献126篇，英文文献8篇，处方177条。其中，随机对照研究89篇，非随机同期对照研究6篇，自身前后对照研究39篇。23篇文献涉及了随证加减。

2.2 干预方法分析 36篇文献采用单纯针刺治疗，11篇采用温针灸治疗，11篇采用单纯艾灸治疗，9篇采用电针治疗，7篇采用针刺+中药治疗，7篇采用温针灸+耳针治疗，4篇采用磁针治疗，4篇采用温针灸+中药治疗，3篇采用针刺+西药治疗，3篇采用穴位埋线治疗，3篇采用温针灸+耳针治疗，另有36篇采用穴位注射、激光针刺、隔药灸等治疗，使用频次相对较少。

2.3 腧穴使用頻次分析 177条处方共涉及88个腧穴，总使用频率1 207次，其中使用频次≥20次的腧穴有19个，累计频次903次，占总频次的74.81%。使用频次排名前10的腧穴依次是丰隆（9.61%）、足三里（9.61%）、三阴交（6.63%）、中脘（5.97%）、脾俞（4.72%）、天枢（4.47%）、阴陵泉（3.89%）、太溪（3.40%）、肾俞（3.31%）、太白（3.23%）。以上10穴总使用频次占总频次的54.85%。见表1

2.4 腧穴归经分析 针灸治疗高脂血症涉及14条经络，使用频次前3位的分别是足阳明胃经（337次，27.92%），足太阴脾经（211次，17.48%），足太阳膀胱经（181次，15%）。另外涉及奇穴4个，分别是鹤顶、夹脊、四神聪、胃脘下俞，共使用了6次，占0.50%。见表2。

2.5 腧穴分布分析 针灸治疗高脂血症所用腧穴分布部位前2位分别为下肢、胸腹部，频次分别占总频次的48.55%、23.45%，共占72.00%，使用下肢的腧穴个数最多，共29个，占32.95%。见表3。

2.6 特定穴分析 针灸治疗高脂血症的88个常用腧穴中，有65个属于特定穴，使用频次最高的特定穴为合穴（215次），其次为募穴（204次）和交会穴（178次）。见表4。

2.7 腧穴关联分析 结果显示，符合条件的一共有8组，分别是足三里-三阴交、足三里-三阴交-丰隆、丰隆-阴陵泉、脾俞-肾俞、丰隆-天枢-足三里、中脘-关元、丰隆-中脘-三阴交。见表5、图1。

2.8 腧穴聚类分析 运用Ward聚类法对使用频次≥20次的19个腧穴进行系统聚类分析，聚类树状图结果显示腧穴可分为两大类，第一大类为足三里-三阴交-丰隆，其余诸穴为第二大类，第二大类又可分为3个中类，分别是肾俞-中极-太溪-太白-脾俞，中脘-天枢-关元-气海-三阴交，血海-合谷-太冲-肝俞-曲池。见图2。

3 讨论

本研究结果显示，针灸治疗高血压所选腧穴排在前10位为：足三里、丰隆、三阴交、中脘、脾俞、天枢、阴陵泉、太溪、肾俞、太白。其中功能以调理脾胃为主的腧穴达7个。足三里和丰隆穴使用频次（116次）并列第一，占总使用频次的9.61%。穴位归经结果显示胃经和脾经为使用频率最高的经络，与本病以健运脾胃为核心的治法相符。通过Apriori算法对穴位进行关联规则分析显示足三里-三阴交、足三里-三阴交-丰隆这2个关联规则支持度最高，可以看出相关性高的穴位组合主要集中在足三里、三阴交、丰隆，此三穴也是选穴频次排在前三的3个腧穴，在聚类分析树状图中也处于显著地位，因而可将其视为针灸治疗高脂血症的核心腧穴。对使用频次≥20次的腧穴进行聚类分析，结果显示腧穴可分为两大类，第一大类为足三里-三阴交-丰隆，此三穴为针灸治疗高脂血症的核心腧穴;另一大类可视为治疗本病的辨证配穴，对其进一步分析，可划分为3个中类，即肾俞、中极、太溪、太白、脾俞重在补益脾肾，中脘、天枢、关元、气海、三阴交重在益气健脾、和血调中，血海、合谷、太冲、肝俞、曲池重在疏肝泻热、行气活血。

近年来，针灸因其成本低、操作简单等特点，在疾病防治中的作用越来越受到研究人员的关注。多项临床试验表明，针灸治疗单纯性肥胖具有积极作用，并能显著降低血脂水平，表明针灸治疗可能在调节脂代谢中具有重要作用[19]。先前的动物研究观察到，针灸治疗后下丘脑中肥胖相关肽的表达上调，从而导致食物摄入减少和体质量减轻[20]。同样，在肥胖患者接受电针治疗后，观察到血浆瘦素水平显著降低[21]。针灸可以改善胰岛素敏感性[22]。然而，关于胰岛素水平的临床试验结果存在争议。Cabiolu和Ergene[23]报告说，与对照组比较，针灸增加了胰岛素水平，但Güel等[21]表示针灸会降低胰岛素水平。至于对脂质代谢的影响，据报道，针灸可有效降低肥胖大鼠的总胆固醇（TC）、三酰甘油（TG）和LDL-C浓度[24]。观察到TC、TG和LDL-C的水平显著降低，而临床试验中未观察到HDL-C水平的变化[25-26]。此外，实验研究表明，电针（EA）后血清TNF-α显著降低[27]。除了上述机制外，EA还可以通过增加解偶联蛋白1（UCP1）基因表达来诱导白色脂肪组织（WAT）褐变[28]。

针刺足三里还可能通过下调小肠中载脂蛋白的表达来抑制脂质吸收[29]。膳食脂肪被小肠腔内的肠道脂肪酶系统消化后，主要的脂质以非依赖蛋白质或依赖蛋白质的方式穿过顶膜进入肠上皮细胞[30-31]。当腔内脂质水平远高于细胞内水平时，被动摄取成为肠细胞吸收脂质的主要途径[32]。当大量的脂质不能分泌到淋巴系统或循环中时，它们会以胞质脂滴的形式储存在肠细胞中[33]。单酰基甘油和游离脂肪酸被包装成富含ApoB的乳糜微粒，用于分泌到淋巴管中，其中MTP将脂质输送到新生的ApoB并协助折叠[34]。针灸可通过微粒体三酰甘油转移蛋白的抑制，从而导致ApoB的降解，进而导致乳糜微粒分泌的下调，最终减少肠细胞中乳糜微粒的分泌和脂质的积累。

中医并无高脂血症这一病名，高脂血症属中医“痰浊”“血瘀”“脂浊”等的范畴，中医多认为其病机属本虚标实，本虚与脾、肝、肾三脏有关，标实主要责之于痰、瘀。本研究结果也显示，针灸治疗多从脾立论，以调节脾胃功能为核心。针刺穴位足三里可通过迷走神经通路恢复由直肠扩张（RD）引起的受损胃慢波[35]。在糖尿病大鼠中，针刺足三里已被证明可使胃窦收缩正常化。这种效应部分与增强的SCF/c-kit通路有关，该通路在维持Cajal间质细胞（ICC）的成活和增殖中起关键作用[36]。ICC作为胃肠道中的起搏器，在慢波的产生和胃运动的控制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37]。在烧伤大鼠中，针灸通过增强迷走神经活动改善餐后胃心律失常和延迟胃液排空，这表明电针对胃动力的加速作用可能在迷走神经切断术后被阻断[38]。

针刺在肢体穴位促进胃运动通过该激活迷走神经纤维的超脊髓反射，而同样地刺激了腹部导致相反的效果经由脊髓反射，活化的交感神经纤维[39]。此外，已发现针刺足三里可通过传出副交感神经通路增强胃动力，而已发现针刺中脘可通过传出交感神经通路抑制胃肠动力[40]。类似地，Iwa等[41]报道将针灸應用于自由活动的清醒大鼠可能通过骶骨传出副交感神经通路促进远端结肠运动并加速结肠转运。针灸对应激性胃排空延迟的刺激作用通过脑室内注射犬尿氨酸（一种谷氨酸受体拮抗剂）进行预处理，这表明谷氨酸受体参与了胃动力的调节[42]。谷氨酸能受体分为N-甲基-D-天冬氨酸（NMDA）受体或非NMDA受体。与迷走神经传入神经纤维相关的NMDA受体可能在介导胃动力中起关键作用。当给麻醉的大鼠注射NMDA受体拮抗剂AP5时，足三里的低频电刺激引起的胃压升高显著降低[43]。此外，针灸可以通过上调抗应激激素-下丘脑催产素（OXT）的表达来改善与应激相关的胃肠道症状[44]。

综上所述，本研究使用数据挖掘技术对针灸治疗高脂血症的临床选穴规律进行分析探讨，发现针灸治疗高脂血症强调从脾论治，以调整脾胃功能为核心，讲求治病求本，标本同治。多选取胃经、脾经腧穴，选穴部位主要以下肢、胸腹部为主，重视合穴、募穴的运用，足三里、丰隆、三阴交为核心腧穴，以辨证取穴为主，在腧穴的配伍上注重表里经配穴、前后配穴及上下配穴。以针灸为代表的中医非药物疗法具有其特有的优势，以针药结合为主要治疗手段的中西医融合方案有待进一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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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7-06收稿 責任编辑：张雄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