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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里的中国》歌词的版本变迁与美学认知

2021-01-11赖逸平

美与时代·下 2021年12期
关键词:叙事意象

摘  要:不同版本《灯火里的中国》的歌词有所不同,正式版对原版歌词的修改弱化了作品地域色彩,拉近其与更多审美主体的距离,赋予其更多的古典美,彰显了家国情怀与时代精神。本文围绕核心词汇“灯火”,从不同视角、层面描绘出“灯火里的中国”的具体印象,隐喻闲适安康、奋发图强、繁荣昌盛、国泰民安的时代,激活了审美主体对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的具体认知。作品通过承载重大历史信息的词汇以及第三人称微观、宏观叙事,充分调动审美主体的视听官能,构建起时空框架,同时为审美主体预留了充足的时空内涵。

关键词:灯火里的中国;歌词版本;意象;叙事;认知美学

基金项目: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负极词的空间映射研究”(12BYY120)阶段性研究成果。

2021年,在人民喜闻乐见的音乐作品中,《灯火里的中国》占据一席。该曲先后在中央广播电视台《2021新年音乐会——扬帆远航大湾区》(演唱者:廖昌永)、《2021年中央广播电视总台春节联欢晚会》(演唱者:张也、周深)、《锦绣小康——“中国梦”系列歌曲音乐会》(演唱者:张也、周深)及“雄安新区慰问演出”(演唱者:张也)等活动中演绎。

一方面,比较该曲不同版本,可以发现歌词的细微调整;另一方面,多种媒介中受众的评价、互动不乏“温暖”“感动”“恢弘”等共同的审美感受。歌词变化出于何种考虑?又有何美学意义?关键词汇“灯火”及一系列意象如何激活审美主体的审美认知?又如何在相对精练的歌词中构建宏大的时空叙事?由于暂未发现针对该曲专门的研究,本文拟通过上述问题,从美学认知的视角,立足音乐的词汇层面,结合意象论、隐喻等相关理论,对《灯火里的中国》进行美学分析。

一、歌词变化及其美学意义

不同版本《灯火里的中国》的歌词基本都是“主歌-副歌-末句叠唱”结构,在重章叠句中,将美好而精练的词汇发挥到极致。单就歌词内容而言(不含全曲歌词结构、编曲、演唱等方面,下同),廖昌永演唱的版本与歌曲小样(演唱者:王莉)的歌词相同,张也、周深演唱的版本与上述两版有所不同。

版本间的歌词差异集中在主歌的两句。张也、周深及各大音乐平台标注有“官方正式版”的版本,将原版第五、第六句“湾区的船帆从灯塔掠过/海桥彩虹直抵心窝”修改为“归港的船帆从灯塔掠过/追梦脚步月下交错”。

看似简单的两处修改,实则高效地弱化了作品地域色彩,拉近了作品与更多审美主体的距离,赋予了作品更多的古典美,升华了主题思想。

原版第五句中的“湾区”指“粤港澳大湾区”,第六句中的“海桥”最可能指“港珠澳大桥”,二者都颇具地域色彩,符合原版歌曲立足深圳和粤港澳大湾区的创作背景。新版中,相应的“归港”在全曲语境中可以泛指我国诸多港口及其所在城市,如上海港、青岛港、大连港等。当在这些港口城市生活或有过经历的人民听到这句歌词时,相较于此前的“湾区”,自然能够唤起更多审美经验,激起更多的审美活动与情感。

此外,原版第六句中“彩虹”一詞自身(不含同义词)并非中国传统的古典意象,无法激发诸多经典的美学意境。相反,新版中的“月”早已在千百年的中国文学中积淀了意蕴丰富的内涵,自然容易引发联想——它是离乡“追梦”游子的“床前明月光”,是不问“奋斗者”“赶路人”的“月光”,是“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的奔腾,是“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的浩渺,更是新时代“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升”的壮阔,是跨越山河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古典的审美意象“月”在激活审美认知的同时,更赋予歌曲关键词“灯火”广阔的内涵:路上有“灯光”,头顶有“月光”,心中更有“光”。

进一步整体比较两版歌词的第六句,原版“海桥彩虹直抵心窝”采取将“桥”比作“彩虹”的常见比喻,日常动词“抵达”的处所“心窝”略显牵强。新版的“追梦脚步月下交错”短短八个字,以“脚步”转喻整体,成功勾勒出群像性审美客体:不舍昼夜、夜以继日的追梦人——既是每一个胸怀壮志的中华儿女的缩影,更是为实现伟大复兴“中国梦”而不懈奋斗的中华民族的素描。无数的审美主体又何尝不是审美客体的组成,主客相融,彰显了家国情怀与时代精神。

二、“灯火”意象群的审美认知

“灯火”指“灯的亮光”[1]273“燃烧着的灯烛等照明物,亦指照明物的火光”[2]9880,常充当主语,如“灯火辉煌”“灯火流转”。在《灯火里的中国》一曲的标题中,“灯火”罕见地充当部分定语,修饰中心词“中国”,单在语言形式上就具有“陌生化”的美学效果,有意或无意地与“烛光里的妈妈”形成结构上的互文。

“灯火”无疑是该曲的核心词汇,作词者围绕“灯火”组构出一系列意象群,从不同视角、层面描绘了“灯火里的中国”的具体印象。以正式版歌词为例,都市有盘旋舞动(原句“婆娑”之义[1]1012)的“灯影”,社区的欢乐包含着“万家灯火”,村落有闪烁的“火苗”,它们都“明亮”了“全面小康”的生活;港口有“灯塔”,脚下有“月光”,广场有“焰火”,时代有“星空”。短短两节、八句的微观描写,或写实、或想象地赋予“灯火”八种存在样式,代表着青春、柔软且美好(原句“婀娜”之义[1]339)、包容、辽阔的中国,是“灯火漫卷的万里山河”的特写,是“灿烂的中国梦”的聚焦,更是栖居在中华大地上的人民心中的“歌”与“光”。

“意象可以作为一种描写而存在,或者也可以作为一种隐喻存在。”[3]“灯火”作为中国古典美学的另一常见符号,同样在文学传统中“随着历史和客观世界的不断变化,在不同的语境中生生不息”[4]130——“灯火”可以是“时时过农家,灯火照鸣杼”“柳径荷漪畔,灯火系渔舟”,可以是“灯火家家市,笙歌处处楼”“市桥灯火闹,且复喜丰年”,可以是“举首快哉去,灯火见神州”“事业新灯火,桑麻旧里村”,也可以是“搜搅十年灯火读,令我胸中书传香”,还可以是“灯火万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

古典美学中的“灯火”意象凝结着特定文化社群中的先民,关于灯光、火烛的生活经验和审美意境,是当代审美主体“借以感到言外义、弦外音、趣外味,受到感染和陶冶”[4]130的中介。因此,歌词中反复出现的“灯火”一词及其意象群能激活审美主体基于文化经验、日常经历的认知,由当下听到的曲中的“中国灯火”,联想起过去看到的村庄的油灯、家中的暖灯、城市的路灯、节庆的华灯等。这些灯火大多存在于、隐喻着闲适安康、奋发图强、繁荣昌盛、国泰民安的时代,正是百姓对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的具体认知。这在词汇层面部分解释了该曲在各种媒介平台获得了诸如“唱出了国家富强”“写出了百姓安康”的普遍性评价及广受好评的原因。

三、美学叙事中的时空构建

《灯火里的中国》如何磅礴而灵巧地歌颂发展、献礼时代?在词汇层面涉及歌词的叙事手法与时空构建方式。

使用承载重大历史信息的词汇激活审美主体的先验认知、文化积淀是显性手法[5]121。反复出现的“中国”“中国梦”,凝聚了千百年的历史,在语境中突显为新中国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的发展缩影;“湾区”一词及其相关特写,能够在特定的年份让人联想起深圳经济特区成立40周年的史实;“渐渐”“小康”等词激起人民对四十余年“小康社会”建设,特别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伟大历程的回忆;“时代的巍峨”直指新时代的历史坐标;“万里山河”成功将叙事空间由“湾区”转喻到广袤的中国;“初心”紧扣“不忘初心”的时代要求;“百年承诺”点出“建党百年”的重要节点。这些词汇搭建起该曲整体的时空框架,锚定了该曲的时空坐标,奠定了该曲的宏大主题。

使用第三人称叙事,从微观到宏观,利用视听官能,充分调动审美主体,使其置身于歌曲构建时空中是隐性手法[5]74。“灯火里的中国”的描写显然离不开视觉官能,从都市的“街巷”“社区”,到“村落”“港口”,再到“广场”“星空”,一句一景,视觉随场景切换快速迁移,配合着不同的视频镜头,审美主体穿梭其中。又因音乐的媒介特征,审美主体的听觉官能与视觉官能通常成为了其审美活动的共同基础。第三人称的微观叙事,以相对客观的观察视角,给予审美主体更多的联想、想象空间,增强了其审美活动的私人性、独特性。如果说微观叙事构建其个人的审美时空,此后的宏观歌颂则带领着多数审美主体不谋而合地走向终点——感受生活的幸福美满、祖国的繁荣富强、时代的蓬勃发展。

有賴于“灯火”,无论是微观特写还是宏观赞颂,每个审美主体的心中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一盏灯”,透过这束“灯光”,透过这束“火苗”,每个主体都能找寻到属于自己的回忆和温暖,进而看见照耀在千万盏灯下的新时代的中国。《灯火里的中国》用“灯火”精妙而自然地衔接了大大小小的观察视角,审美客体“灯火”里的中国姿态万千,“灯火”前的审美主体可以“小”到一个人、一个家庭,也可以“大”到国家和人类,鼓舞着“人”去延续、创造新时代的温暖与光明。

参考文献:

[1]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6.

[2]汉语大字典编辑委员会.汉语大字典[M].成都:四川辞书出版社,2010.

[3]汪耀进.意象批评[M].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1989:51.

[4]朱锋颖.中外隐喻理论及篇章隐喻解读[M].长春:吉林大学出版社,2019.

[5]孙鹏程.时空体叙事学概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7.

作者简介:赖逸平,复旦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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