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武子的手杖

清风慕竹

范武子，本名士会，春秋时期晋国重臣，曾任中军元帅兼太傅，文武双全，功勋卓著。尽管位高权重，但范武子为人十分低调，对子女要求很是严格。

范武子退休以后，晋国国君感念他的功劳，让他的儿子范文子（本名士燮）接替他做官，为六卿之一，级别很高。有一天，天色已经很晚了，范文子还没下朝回家，范武子有些奇怪，心想：朝中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又过了一会儿，只见范文子兴冲冲地回来了。

范武子问他：“朝中有什么事吗？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范文子不无得意地说：“今天从秦国来了一位客人，在朝中讲隐语，大夫中没有一个人能够回答出来，我一口气解答了三个问题，秦国的客人听了十分满意，称赞我有见地！”

范武子一听就火了，说：“大夫们不是不能回答，而是出于对你老爸我的谦让不说罢了。你只是个小孩子，却在朝中三次抢先，抢尽他人的风头，如果不是我在晋国，你早就完蛋了。”说完，他挥起手中的拐杖劈头盖脸地朝范文子打去，连他玄冠上的簪子都给打断了。

范武子的棍棒教育放在今天已不合适，但其作用还是毋庸置疑的。

前589年9月，范文子统领上军随同晋军出征，大胜而归，他约束自己的部队，最后一个才入城。范武子对儿子翘首以盼，却等了半天才见到，问他：“你不知道我盼着你回来吗？”

范文子回答说：“这支军队是中军将郤克统帅的军队，打了胜仗，国人高兴地迎接他们。如果我先回来，那国人将会把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这是代替统帅接受荣誉，我不敢这样做。”

范武子点了点头，高兴地说：“你这样做，我知道你可以免于祸难了。”

如果说范武子的教子之道只是为了让范文子知道如何在凶险的官场明哲保身，那是失之偏颇的，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敢进能退的人，进退之间，并没有个人的算计在里面。

在晋国的历史上，晋灵公是个最为荒淫无道的国君，前607年，仅仅因为厨子没把熊掌烧熟，晋灵公就将他杀死，把尸体装进畚箕里，让宫女用车载着走过朝廷。一个国君如此草菅人命让大臣们无不毛骨悚然。执政大臣赵盾准备进谏，范武子拦住他说：“让我先来吧，如果连你的劝谏都听不进去，就没有人可继续劝谏了。”

范武子进到宫中，求见晋灵公，禀报了两次，晋灵公都假装没听到。第三次，范武子已经来到了大殿的屋檐下，晋灵公见躲不过去了，这才转身面向他。晋灵公显然知道范武子的来意，没等他开口，就说道：“我知道错了，会改的。”

范武子叩头劝他说：“人谁没犯过错，有了过错能够改正，就没有比这再好的事情了。《诗经》说：‘事情不难有个好开始，难在很少能有个好结果。’如果像这样，能够弥补过错的人就很少了。国君能够有好结果，那就是国家的保障，难道只是臣下们需要依赖它？”可惜，范武子的冒死劝谏只起了一时的作用，晋灵公不久便又故态复萌，最终被臣下杀死。

晋景公很器重范武子，任命他为中军元帅，并加太傅之号，执掌朝政。前592年春季，范武子的重要助手中军佐郤克出使齐国，结果因为跛脚被齊顷公嘲笑，郤克大怒，发誓雪耻。他请求晋景公发兵攻齐，景公没同意。他又请求率领自己的家族武装攻齐，景公也没答应。郤克的愤怒无处发泄，整个朝堂的气氛都紧张起来。

有一天，范武子下朝归来，把儿子范文子叫过来说：“我听说，人在大喜大怒的时候，行为合乎礼法的少，离经叛道的多。《诗经》说：‘君子如果发怒，祸乱或许可以很快阻住。君子如果喜悦，祸乱或许可以很快停歇。’君子的喜怒是用来阻止祸乱的，如果不是阻止，就一定会增加祸乱。郤克的愤怒够大了，他不能在齐国得逞，那么一定会在晋国发泄出来。我准备告老辞职，以便郤克有权满足他的愿望，这样他就不会在国内制造矛盾来代替国外的矛盾。我希望你努力随从众卿，以完成国君的命令，一切都恭敬从事。”

第二天，范武子便告老请辞，将权力交给了郤克。郤克后来击败了齐国，不仅雪了被辱之耻，还带领晋国重回霸主的巅峰。

在历史上，范武子是中国范姓的开创者，他的家庭教育堪称典范，后世人才辈出，著名的范蠡是他的六世孙。在他的教育中，他的手杖虽然刚硬，但更靠谱的还是他的品行。正如大夫羊舌职评价他：言依于信，行依于义，和而不谄，廉而不矫，直而不亢，威而不猛。这才是后世子孙敬服和学习他的根本吧。

编辑/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