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述《黄帝内经》对精神情志性疾病的论述

范莹，范春光，范鹏翔

（1.山东省淄博市第一医院中医科，山东 淄博 255200；2.山东省淄博颜神医院，山东 淄博 255200）

0 引言

现代医学认为，精神活动包括意识、认知、思维、情感和意志行为等活动过程，是大脑对客观事物的主观反映。人们习惯把精神视同心理，故对精神障碍又常称为心理障碍。但严格意义上的心理障碍还包括失眠、紧张、多虑、不悦、恐惧、压抑等，而精神疾病则指严重的心理活动异常。在国际疾病分类（ICD-10.1992）中，精神疾病称为精神障碍。祖国医学则对其概称情志病。

1 精神情志性疾病的临床表现

主要为过度喜笑，发怒，呆愣，自语，悲号，恸哭，恐惧，幻觉，妄想，情志不协调或情绪过高、过低或癫狂等感觉和行为的明显异常、荒谬而使人难以理解或有明显的妨碍生活、工作、学习，甚至给周围造成有害影响的社交功能问题。如《癫狂》之云：“癫疾始生，先不乐……已而烦心”；“狂始生，先自悲也，喜忘、苦怒、善恐”；“狂始发，少卧不饥，自高贤也，自辩智也，自尊贵也，善骂詈，日夜不休”；“狂言，惊，善笑，好歌乐，妄行不休”；“狂，目妄见，耳妄闻，善呼”；“狂者多食，善见鬼神，善笑而不发于外”等。

2 病因病机

2.1 脏腑功能方面

《黄帝内经》认为，精神之精，分“先天之精”与“后天之精”，是构成人体生命活动的基本物质。神是神态、知觉、意识思维、精神活动、运动等全部生命活动的现象及主宰。精神又称神明，即神的概念。神是生命活动现象之总称，是内脏功能之反映，其主要表现为神、魄、魂、意、志五类，又分受心、肺、肝、脾、肾五脏所主。故《本神》云：“生之来谓之精，两精相搏谓之神，随神往来者谓之魂，并经而出入者谓之魄，所以任物者谓之心，心有所忆谓之意，意之所存谓之志，因志而存变谓之思，因思而远慕谓之虑，因虑而处物谓之智”。《宣明五气篇》亦云：“心藏神，肺藏魄，肝藏魂，脾藏意，肾藏志”。《六节脏象论》云：“心者生之本，神之变也”，“肺者气之本，魄之处也”；“肾者主蛰，封藏之本，精之处也”，“肝者罢极之本，魂之居也”。《阴阳应象大论》云：肝“在志为怒，怒伤肝”，心“在志为喜，喜伤心”，脾“在志为思，思伤脾”，肺“在志为忧，忧伤肺”，肾“在志为恐，恐伤肾”。即情志为五脏所主，太过又伤之于五脏。心为五神之首，为五神之统帅和最高主宰。故《邪客》云：“心者五脏六腑之大主也，精神之所舍也……心伤则神去”；《灵兰秘典论》亦云：“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心“主明则下安……主不明则十二官危”。当脏腑功能正常时，精气各藏于其脏，若合并于一脏时，则出现精神异常，如《宣明五气篇》之“精气并于心则喜，并于肺则悲，并于肝则忧，并于脾则畏，并于肾则恐”。《调经论》之“神有余则笑不休，神不足则悲”；“血气未并，五脏安定”，“血并于阴，气并于阳，故为惊狂”“血并于上，气并于下，心烦惋善怒；血并于下，气并于上，乱而喜忘”。《举痛论》之“百病生于气也，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寒则气收，炅则气泄，惊则气乱，劳则气耗，思则气结”，“惊则心无所倚，神无所归，虑无所定，故气乱矣”。《本神》之“心，怵惕思虑则伤神，神伤则恐惧自失”，“脾，愁忧而不解则伤意，意伤则悗乱”，“肝，悲哀动中则伤魂，魂伤则狂妄不精，不精则不正”，“肺，喜乐无极则伤魄，魄伤则狂，狂者意不存人”，“肾，盛怒而不止则伤志，志伤则喜忘其前言”。可见气之在人，和则为正气，不和则为邪气，气机失畅可诱发精神情志病；情志太过又可致脏腑功能紊乱、气机失调。精神情志病与足阳明胃关系亦密，《经脉》云：“胃足阳明之脉……闻木声则惕然而惊……甚则欲上高而歌，弃衣而走”；《阳明脉解篇》云：“四支者，诸阳之本也，阳盛则四支实，实则能登高也……热盛于身，故弃衣欲走也……阳盛则使人妄言骂詈不避亲踈”。当心肾、胃大肠二阴二阳四气相搏时，一水不能胜二火，水亏火炽则“二阴二阳皆交至，病在肾，骂詈妄行，癫疾为狂”（《阴阳类论》）。

2.2 体质禀赋方面

《通天》中，列出五种阴阳体质差别之人，其中“太阴之人，贪而不仁，下齐湛湛，好内而恶出，心和而不发，不务于时，动而后之”，“少阴之人，小贪而贼心，见人有亡，常若有得，好伤好害；见人有荣，乃反愠怒，心疾而无恩”，“太阳之人，居处于于，好言大事，无能而虚说，志发乎四野，举措不顾是非，为事如常自用，事虽败而常无悔”，“少阳之人，諟谛好自责，有小小官，则高自宜，好为外交而不内附”。这四类人都具有不同性质或程度的精神障碍，是精神情志病之易发人群。

2.3 机体气血阴阳方面

《调经论》云：“血气不和，百病乃变化而生”，“血有余则怒，不足则恐”。《热病》云：“热病数惊，瘈瘲而狂”。《病能论》云：“病怒狂者……生于阳也”，“阳气者，因暴折而难决，故善怒也”。《宣明五气篇》云：“邪入于阳则狂……阴出之阳则怒”。皆气血失和、阴阳失调所至之精神情志性疾病。

2.4 四时气候之影响

《五常政大论》云：“赫曦之纪……狂妄目赤”。《气交变大论》云：“岁木太过……甚则忽忽善怒，眩冒癫疾”，“岁火太过……谵妄狂越”，“岁水太过……谵妄心痛”，“岁土不及……善怒”。《风论》云：“心风之状……焦绝善怒赫”，“肝风之状……善悲……善怒”等，皆四时之气太过或不及时所引发之精神情志疾病。

2.5 社交或医源性因素

部分精神亚健康或生性多疑者，在社会交往中，通过获得或猜疑到某种暗示、启示性语言或信息而诱发精神情志异常。或因医生施治失当而引发，如《四时刺逆从论》之：“夏刺肌肉，血气内却，令人善恐；夏刺筋骨，血气上逆，令人善怒”。《九针十二原》之：“夺阴者死，夺阳者狂”，皆说明人身经脉之气随天地之气而升降，须顺应四时而针刺。夏季血脉出于阳明，经气溢入孙络，当刺孙络，若刺于肌肉，则血气虚却于内，令人易生恐惧；若刺于筋骨，则使阴虚于内、阳盛于外，令人血气逆而善怒。对病重者，若误泻阴经，则使人脏气耗竭而危及生命；若误泻阳经，则使阳气耗损而发为狂证。

3 对精神情志性疾病的防治。

3.1 预防

《本神》云：“顺四时而适寒暑，和喜怒而安居处，节阴阳而调刚柔”。《上古天真论》云：“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虚邪贼风，避之有时，恬惔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是以志闲而少欲，心安而不惧”，“独立守神”，“以恬愉为务，以自得为功，形体不敝，精神不散”。《四气调神大论》之“春三月……夜卧早起，广步于庭，披发缓形，以使志生”，“夏三月……夜卧早起……使志勿怒”，“秋三月……早卧早起……使志安宁”，“冬三月……早卧晚起……使志若伏若匿”等，从应四时、调心情诸方面示人以养生防病之法。在精神情志方面示人以注意“怵惕思虑者则伤神，神伤则恐惧流淫而不止。因悲哀动中者，竭绝而失生。喜乐者，神惮散而不藏。愁忧者，气闭塞而不行。盛怒者，迷惑而不治。恐惧者，神荡惮而不收”（《本神》）。

3.2 治疗方面

力求“阴平阳秘”（《生气通天论》）、“以平为期”（《至真要大论》），如《移精变气论》云：“古之治病，惟其移精变气”。《阴阳应象大论》云：“治病必求于本”。《八正神明论》云：“上工救其萌芽……尽调不败而救之”。《三部九侯论》、《至真要大论》云：“实则泻之，虚则补之”；“散者收之，抑者散之”，“逸者行之，惊者平之”。《六元正纪大论》之“木郁达之，火郁发之，土郁夺之，金郁泄之，水郁折之”等均为治则治法之要点。而《生气通天论》之“阳气者，精则养神，柔则养筋”；《藏气法时论》之“心主夏……其日丙丁，心苦缓，急食酸以收之”，“心欲耎 ，急食咸以耎之，用咸补之，甘泻之”。《阴阳应象大论》之“怒伤肝，悲胜怒”，“喜伤心，恐胜喜”，“思伤脾，怒胜思”，“忧伤肺，喜胜忧”，“恐伤肾，思胜恐”等，则从精神情志与四时、日干与地支及饮食药品之五味、情志之相互制侮，调阴阳、平盛衰等方面论及了治疗法则。

综上所述，精神情志性疾病，与脏腑功能、尤其是心主之功能有密切关系。当情志太过，影响脏腑功能，使其失于所主，或脏腑本身功能障碍时，则会发生精神情志性疾病。故在其预防和治疗中，须以心为主，调整相应的脏腑功能、疏理气机，利用脏腑功能所及之饮食和药品之五味间的生克制侮关系，以脏制脏、以情制情、以情调情，以时制情、以味调情，损其有余、补其不足、以平为期，以保持或恢复精神情志的健康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