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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代《文选》刻本中的陶诗文献辑说

2021-01-07苏悟森

铜仁学院学报 2021年3期
关键词:徐成丛刊刻本

苏悟森

历代《文选》刻本中的陶诗文献辑说

苏悟森

(华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广东 广州 510006)

萧统《文选》选录陶渊明诗文,扩大了陶渊明的影响,推动了陶诗的传播。唐李善、五臣相继为《文选》作注,成为陶渊明诗文的较早注释者。后代文人对《文选》的评点,涉及陶诗者颇多。《文选》在陶渊明诗文经典化过程中的作用巨大,汇辑历代《文选》刻本中与陶诗相关之文献,可为陶渊明及其诗文研究提供较为细致的材料和多元的视角。

《文选》; 李善注; 陶诗; 历代刻本

在陶渊明诗文经典化过程中,萧统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他不仅撰写了《陶渊明传》,编次了《陶渊明集》,还在《文选》中选入陶诗八首,极大地扩大了陶渊明的影响,推动了陶渊明作品的传播。到了唐代,李善、五臣相继为《文选》作注,成为部分陶诗的较早注释者。后代文人对《文选》的评点,往往涉及对陶渊明及其诗文的认知。《文选》在陶渊明诗文经典化过程中的作用,历来学者多加肯定,然而从大处着眼者多,尚未见将一众资料汇为一编者。因此,笔者汇辑历代《文选》刻本中有关陶诗的文献,以期为陶渊明研究提供较为细致的材料和更加多元的视角。

萧统《文选》选入的八首陶诗,分别为:《始作镇军参军经曲阿作》《辛丑岁七月赴假还江陵夜行途口》《挽歌诗》(荒草何茫茫)、《杂诗》(结庐在人境)、《杂诗》(秋菊有佳色)、《咏贫士》(万族各有讬)、《读山海经诗》(孟夏草木长)、《拟古诗》(日暮天无云)以及《归去来》。

本文主要梳理了十八种《文选》刻本中的相关文献。其中,李善注系统,笔者选取了南宋淳熙八年尤袤刻本(尤刻本)、明嘉靖年间汪谅刻本(汪谅本)、清乾隆年间儒缨堂刊本(儒缨堂本)、清乾隆年间周氏怀德堂刻本(怀德堂本)、清嘉靖年间胡克家刻本(胡刻本)五种。虽然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舛讹甚多,远不及尤刻本、胡刻本精良,但在胡刻本未出之前,作为流行甚广的翻刻汲古阁本一系,仍有其不可替代的作用,况且此二种《文选》还保存有大量的批校。六臣注系统,笔者选取了《四部丛刊》影宋本(《丛刊》本),明嘉靖年间潘惟德、潘惟时刻本(潘刻本),明万历年间徐成位刻本(徐成位本)三种。六家注系统,笔者选取了韩国所藏奎章阁本(奎章阁本)、日本足利学校藏宋刊明州本(明州本)、明嘉靖年间袁褧刻本(袁褧本)三种。此外,明代重编、删改、评点《文选》之风盛行,万历年间张凤翼《文选纂注》(《纂注》)对六臣注删繁就简,并间附己见;万历年间陈与郊《文选章句》(《章句》),于原文多有发明;万历年间《文选删注》(《删注》)几乎删尽注释,所幸写刻了大量批语;万历年间马维铭《天佚草堂重订文选》(天佚草堂本)与六十卷本编次全不相同,多以作者系诗文;天启年间,邹思明选取部分《文选》篇章,编成《文选尤》一书,亦保存大量批语;崇祯年间闵齐华《文选瀹注》(《瀹注》)也于六臣注多有删改。上述六种《文选》,颇存有明一代学风,可备一观。清代胡嗣运《文选补笺》,于《归去来》“或命巾车,或棹孤舟”一句考证颇详,因此本文也予收录。

本文梳理文献,先列出原文,原文以尤刻本为底本。在“辑校”部分,参校上述各本《文选》,依次列出异文;梳理各本《文选》的注评材料,依次罗列于相关语句之下。在“辨说”部分,说明该篇在各本《文选》中的位置;与陶集相较,指出《文选》的特殊之处。至于各本《文选》中的批语,则视具体情况,或置于“辑校”部分,或置于“辨说”部分。

始作镇军参军经曲阿作一首[1]

陶渊明[2]

弱龄寄事外,委怀在琴书。[3]被褐欣自得,屡空常晏如。[4]时来苟宜会,宛辔憩通衢。[5]投策命晨旅,暂与园田疏。眇眇孤舟遊[6],绵绵归思纡。[7]我行岂不遥,登降[8]千里馀。目倦脩[9]途异,心念山泽居。望云惭高鸟,临水愧遊[10]鱼。[11]真想初在衿[12],谁谓形迹[13]拘?聊且凭化迁,终反[14]班生庐。[15]

【辑校】①

[1]诗题,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同尤刻本;《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纂注》《章句》《删注》、天佚草堂本、《文选尤》题为“始作镇军参军经曲阿作”;《瀹注》题为“始作镇军参军经曲阿县作”。各本题下多有注。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五言。臧荣绪《晋书》曰:宋武帝行镇军将军。”《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五言(按,袁褧本无‘五言’二字)。善曰:臧荣绪《晋书》:宋武帝行镇军将军。”《纂注》《瀹注》:“五言,(按,《瀹注》有‘时’字)宋武帝行镇军将军,潜为其参军。曲阿,县名。”《章句》、天佚草堂本:“臧荣绪《晋书》曰:宋武帝行镇军将军。”《删注》:“五言。”

[2]作者名,《纂注》《文选尤》《瀹注》为“陶潜”,其余各本同尤刻本。②各本作者名下多有注。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沈约《宋书》曰:陶潜,字渊明,或云字元亮,浔阳人。少有高趣,为镇军建威参军。后为彭泽令,解印绶去职,卒於家。”《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同济注。济曰:沈约《宋书》曰:陶潜,字渊明,或云字元亮,浔阳柴桑人。少有高趣,为镇军建威参军。后为彭泽令,解绶去职。曲阿者,县名。”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济曰:沈约《宋书》曰……浔阳柴桑人……县名。善曰:沈约《宋书》曰……浔阳人……卒於家。(按,明州本省略善注,云‘善同济注’)”③《纂注》《瀹注》:“潜(按,《瀹注》无‘潜’字),字渊明,一字元亮,浔阳柴桑人。少有高趣,后为彭泽令,解绶(按,《纂注》无‘解绶’二字)去职。”《章句》:“沈约《宋书》曰:渊明,浔阳柴桑人,为镇军建威参军,后为彭泽令,去职。”天佚草堂本:“陶潜,字渊明,浔阳柴桑人。”

[3]“弱龄”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晋中兴书》简文诏曰:会稽王,英秀玄虚,神栖事外。郑玄《仪礼注》曰:委,安也。刘歆《遂初赋》曰:玩琴书以条畅。”《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晋中兴书》简文诏曰……玩琴书以条畅。翰曰:龄,年也。言我少年之时,寄心于事物之外,以琴书自安而已。”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翰曰:龄,年也。委,安也。言我少年之时……以琴书自安而已。善曰:《晋中兴书》简文诏曰……玩琴书以条畅。”《纂注》:“龄,年也……以琴书自安而已。”儒缨堂本侧批:“退叙。”怀德堂本侧批:“追叙。”

[4]“被褐”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家语》曰:原宪衣冠弊,并日(按,尤刻本‘日’作‘月’)而食蔬,衎然有自得之志。《论语》子曰:回也,其庶乎,屡空。《汉书》曰:杨雄家产不过十金,室无檐石之储,晏如也。”《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家语》曰……晏如也。良曰:褐,短衣也。屡空,谓贫,无财也。言身虽披短衣,家贫无资,常晏然欣然而无忧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良曰:褐,短衣也……言身(按,奎章阁本‘身’作‘我’)虽披短衣,家贫无资,常晏然欣乐而无忧也。善曰:《家语》曰……晏如也。”《纂注》:“褐,短衣也。屡空,谓贫也。”《瀹注》:“褐,短衣。”

[5]“时来”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卢子谅《答魏子悌诗》曰:遇蒙时来会。宛,屈也。言屈长往之驾,息於通衢之中。通衢,喻仕路也。毛苌《诗传》曰:憩,息也。通衢,已见上文。”《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卢子谅《答魏子悌诗》曰……毛苌《诗传》曰:憩,息也。《东征赋》曰:遵通衢之大道。铣曰:宛,蓄也。言时命既来,且宜与之相会。将行徘徊,蓄辔息于通衢。”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铣曰:宛,蓄也……蓄辔息于通衢。善曰:卢子谅《答魏子悌诗》曰……毛苌《诗传》曰:憩,息也。通衢,已见上文。”《纂注》:“时命既来,且宜与之相会。宛,屈也。言屈长往之驾,息於仕路。憩,息也。”《删注》侧批:“宛,蓄也。”《瀹注》:“宛,屈也。”儒缨堂本侧批、怀德堂本侧批:“始作参军。”

[6]“眇眇孤舟遊”之“遊”,儒缨堂本、怀德堂本、《文选尤》作“逝”;《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纂注》《删注》作“逝”,并云善本作“遊”。《瀹注》作“逝”,眉批云“善逝作遊”。

[7]“投策”四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七命》曰:夸父为之投策。《楚辞》曰:安眇眇兮无所归薄。又曰:缥绵绵之不可纡。王逸曰:绵绵,细微之思,难断绝也。”《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七命》曰……难断绝也。向曰:投,舍策杖也,谓舍所拄之杖,命早行之众,将赴职,与田园渐疏也。眇眇,远行貌。绵绵,不绝貌。纡,萦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向曰:投,舍策杖也……萦也。善曰:《七命》曰……难断绝也。”《纂注》:“投,策舍杖也……萦也。”

[8]“登降千里馀”之“降”,《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瀹注》眉批云五臣本作“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作“陟”,并云善本作“降”。

[9]“目倦脩途异”之“脩”,汪谅本、潘刻本、徐成位本、《纂注》《章句》《删注》《文选尤》作“修”。

[10]“临水愧遊鱼”之“遊”,《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云五臣本作“游”;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章句》、天佚草堂本、《瀹注》作“游”。

[11]“我行”六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仲长子《昌言》曰:古之隐士,或夫负妻戴,以入山泽。言鱼鸟咸得其所,而己独违其性也。《文子》曰:高鸟尽而良弓藏。《大戴礼》曰:鱼遊於水,鸟飞于云。”《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仲长子《昌言》曰……鸟飞于云。铣曰:言我之行劳此长路,念山泽隐逸之居,故惭於鱼鸟之適性。”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铣曰:言我之行劳此长路……故惭於鱼鸟之适性。善曰:仲长子《昌言》曰……鸟飞于云。”

[12]“真想初在衿”之“衿”,《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云五臣本作“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纂注》《文选尤》《瀹注》作“襟”。

[13]“谁谓形迹拘”之“迹”,《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云五臣本作“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作“蹟”,并云善本作“迹”。

[14]“终反班生庐”之“反”,《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瀹注》眉批云五臣本作“及”;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作“及”。

[15]“真想”四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淮南子》曰:全性保真,不亏其身。《老子》曰:脩之於身,其德乃真。王逸《楚辞》曰:保真,守玄默也。庄子谓惠子曰:孔子行年六十化。郭象曰:与时俱化也。班固《幽通赋》曰:终保己而贻则,里止(按,胡刻本‘止’作‘上’)仁之所庐。《汉书》曰:班彪与从兄嗣共遊学,家有赐书,杨子云已下,莫不造门。”《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淮南子》曰……孔子行年六十而六十化……莫不造门。翰曰:真想谓无为之事,言此事久在胸襟,谁谓形之与蹟更被拘止,聊且复依凭运化之迁移,终当同班固里止仁所庐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翰曰:真想谓无为之事……终当同班固里止(按,奎章阁本‘止’作‘上’)仁所庐也。善曰:《淮南子》曰……孔子行年六十而六十化(按,奎章阁本作‘孔子行年六十而化’)……莫不造门。”《纂注》《瀹注》:“(按,《纂注》有‘真,玄默也。此理久在胸襟,谁谓形蹟能拘之哉?凭化迁,所谓与时推移,即赴镇为参军也,然终当返故庐耳,言出非所乐也’之语)班固《幽通赋》曰:里止仁之所庐。故云班生庐。(按,《纂注》有‘此诗已见出非出心’之语)”《章句》:“《庄子》曰:孔子行年六十而六十化。郭象曰:与时俱化也。班固《幽通赋》曰……莫不造门。”天佚草堂本:“《汉书》曰……莫不造门。”

【辨说】

关于各本《文选》,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均为六十卷,此诗位于卷二十六“行旅”名下;《纂注》《删注》共十二卷,此诗位于卷六;《章句》共二十八卷,此诗位于卷十;天佚草堂本共三十卷,分文与诗两大部分,文二十卷,诗十卷,其诗歌部分卷六“憩诗”收录“陶渊明八首”,即萧统《文选》选入的八首陶诗,此诗是八首中的第一首;《文选尤》共十四卷,此诗位于卷四;《瀹注》三十卷,此诗位于卷十三“行旅”名下。

与诸本陶集(包括宋刻递修本、曾集本、汤汉本、李公焕本、焦竑本、苏写刻本)相较,《文选》中的陶诗异文与陶集去取多有不同,并且《文选》尚保留了诸本陶集中没有的异文,如:“投策命晨旅”之“旅”,诸本陶集作“装”;“终反班生庐”之“反”,李善注系统多作“反”,六臣及六家系统多作“及”,然此二字均为陶集所无,诸本陶集作“返”。

关于此诗,《文选尤》眉批云:“建钺拥旄,而松风之梦故在。”他本批语有涉及对具体内容的评论,兹列如下:“弱龄”四句,儒缨堂本眉批:“因始作参军,故追述从前,以见本意。”怀德堂本眉批:“为始作参军,故追述以见本意。”《瀹注》眉批:“须是真寔语,绝无粉饰,有冲然之味。”“眇眇”二句,儒缨堂本侧批、怀德堂本侧批:“下字斟酌。”“时来”六句,《瀹注》侧批:“拙。”“我行”二句,儒缨堂本侧批、怀德堂本侧批:“经曲阿。”“望云”二句,儒缨堂本眉批:“惭愧鱼鸟,而真想自存。其胸襟何等高旷。”“真想”二句,儒缨堂本侧批、怀德堂本侧批:“自得处。”“聊且”二句,儒缨堂本侧批、怀德堂本侧批:“与起应。”

辛丑岁七月赴假还江陵夜行途口一首[1]

陶渊明

闲居三十载,遂与尘事冥。诗书敦宿好,林园无世[2]情。[3]如何舍此去,遥遥至西[4]荆。[5]叩枻[6]新秋月[7],临流别友生。[8]凉风起将夕,夜景湛虚明。昭昭天宇[9]阔,皛皛[10]川上平。[11]怀役不遑寐,中宵尚孤征。商歌非吾[12]事,依依在耦[13]耕。[14]投冠旋旧墟,不为好爵荣[15]。[16]养真衡茅下,庶以善自名。[17]

【辑校】

[1]诗题,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奎章阁本同尤刻本;《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纂注》《章句》《删注》、天佚草堂本、《文选尤》《瀹注》题为“辛丑岁七月赴假还江陵夜行途口作”;明州本、袁褧本题为“辛丑岁七月赴假还江陵夜行途口作一首”。各本题下多有注。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章句》:“五言(按,《章句》无‘五言’二字)。沈约《宋书》曰:潜自以曾祖晋世宰辅,不复屈身后代,自高祖王业渐隆,不复肯仕。所著文章,皆题年月。义熙已前,则书晋氏年号;自永初已来,唯云甲子而已。江图曰:自沙阳县下流一百一十里,至赤圻,赤圻二十里,至途口也。”《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五言。善曰:沈约《宋书》曰……至途口也。良曰:潜诗晋所作者,皆题年号,入宋所作者,但题甲子而已,意者耻事二姓,故以异之。江陵,郡名。途口,江口名。”奎章阁本、袁褧本:“五言。(按,袁褧本无‘五言’二字)良曰:潜诗晋所作者……江口名。善曰:沈约《宋书》曰……至途口也。”明州本:“五言。良曰:潜诗晋所作者……江口名。善曰:江图曰:自沙阳县下流一百二十里,至赤圻,赤圻二十里,至途口也。”《纂注》:“五言。潜自以曾祖晋世宰辅……唯云甲子而已。江陵,郡名。途口,江口名。”《删注》、天佚草堂本:“(按,《删注》有‘五言’二字)沈约《宋书》曰……唯云甲子而已。”《文选尤》眉批:“潜以曾祖晋世宰辅,耻屈身后代。凡诗在晋时,作者皆题年号;入宋所作,但题甲子而已。”《瀹注》:“五言。途口,江口名。潜自以曾祖晋世宰辅……唯云甲子而已。”

[2]“林园无世情”之“世”,《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云五臣本作“俗”;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作“俗”。

[3]“闲居”四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汉书》曰:司马相如称疾闲居。尘事,尘俗之事也。郭象《庄子注》曰:凡非真,皆尘垢矣。《说文》曰:冥,窈也。又曰:窈,深远也。《左氏传》赵襄(按,儒缨堂本、怀德堂本作‘赵衰’)曰:郄縠(按,儒缨堂本、怀德堂本作‘郤縠’)悦礼乐而敦诗书。《缠子》董无心曰:无心,鄙人也,不识世情。”《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汉书》曰……《左氏传》赵衰曰:郤縠悦礼乐而敦诗书……不识世情。铣曰:闲居,静居也。尘事,尘俗之事也。冥,远。敦,厚也。宿好,谓旧所好也,幽隐之事而无俗尘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铣曰:闲居……宿好,谓旧所好也,幽隐之事而无俗尘也。(按,奎章阁本此句作‘宿好,谓旧所好,有幽隐之事而无俗尘也’)善曰:《汉书》曰……《左氏传》赵衰(按,奎章阁本作‘赵襄’)曰……不识世情。”《纂注》:“冥,远也。敦,笃也。宿好,谓旧所好也。世情,谓世俗之情也。”儒缨堂本侧批、怀德堂本侧批:“因赴假,追叙。”

[4]“遥遥至西荆”之“西”,《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瀹注》眉批云五臣本作“南”;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作“南”,并云善本作“西”。

[5]“如何”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西,荆州也。时京都在东,故谓荆州为西也。”《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西,荆州也……故谓荆州为西也。向曰:此谓林园也。南荆,荆州。遥遥,行貌。”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向曰:此谓林园也……行貌。善曰:西,荆州也……故谓荆州为西也。”《纂注》《章句》、天佚草堂本:“时京都在东,故谓荆州为西。”儒缨堂本侧批:“还江陵。”怀德堂本侧批:“还金陵。”

[6]“叩枻新秋月”之“枻”,《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纂注》《章句》、天佚草堂本音注“曳”。

[7]“叩枻新秋月”之“新秋月”,儒缨堂本、《删注》作“亲月船”;《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作“亲月船”,并云善本作“新秋月”;怀德堂本作“亲月船”,侧批云“一作新秋月”;《瀹注》眉批云五臣本“新秋月作亲月船”。

[8]“叩枻”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楚辞》曰:渔父鼓枻而去。王逸曰:叩船舷也。《楚辞》曰:临流水而太息。《毛诗》曰:虽有兄弟,不如友生。”《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楚辞》曰……不如友生。济曰:扣,击也。枻,船傍版。亲,爱也。友生,朋友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济曰:扣,击也……友生,朋友也。善曰:《楚辞》曰……不如友生。”《纂注》:“扣,击也。枻,船傍版。友生,朋友也。”《删注》侧批:“枻,船枻,音曳,傍版也。”

[9]“昭昭天宇阔”之“宇”,儒缨堂本、怀德堂本作“与”,侧批作“宇”。

[10]“皛皛川上平”之“皛”,《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纂注》《章句》、天佚草堂本、《文选尤》音注“胡了”。

[11]“凉风”四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淮南子》曰:甘瞑于大霄之宅,觉视于昭昭之宇。李颙《离思篇》曰:烈烈寒气严,寥寥天宇清。《说文》曰:通白曰皛。皛,明也。”《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淮南子》曰……皛,明也。翰曰:夜景,月也。湛,澄也。月有盈虚,故曰虚明。昭昭,晴明貌。天宇,谓天之覆地如屋宇也。阔,广也。皛皛,谓月光照水上平净貌。”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翰曰:夜景……晴(按,奎章阁本‘晴’作‘清’)明貌……谓月光照水上平净貌。善曰:《淮南子》曰……皛,明也。”《纂注》:“湛,澄也。天宇即宇宙之宇。通白曰皛。皛,明也。”《章句》:“《淮南子》曰……觉视于昭昭之宇。《说文》曰:通白曰皛。皛,明也。”《删注》眉批:“《淮南子》曰……寥寥天宇清。”《瀹注》:“皛皛,白也。”儒缨堂本侧批、怀德堂本侧批:“夜行。”

[12]“商歌非吾事”之“吾”,儒缨堂本作“吴”,侧批作“吾”。

[14]“怀役”四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毛诗》曰:不遑假寐。《淮南子》曰:甯戚商歌车下,而桓公慨然而悟。许慎曰:甯戚,卫人,闻齐桓公兴霸,无因自达,将车自往。商,秋声也。《庄子》卞随曰:非吾事也。《论语》曰:长沮、桀溺耦而耕。”《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毛诗》曰……长沮、桀溺耦而耕。良曰:遑,暇。宵,夜。孤,独。征,行也。甯戚商歌车下以干桓公,言此非我之事。长沮、桀溺耦而耕,自逸我心。依依,慕之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良曰:遑,暇……慕之也。善曰:《毛诗》曰……长沮、桀溺耦而耕。”《纂注》:“甯戚商歌车下以干桓公,言此非我之事。耦耕,长沮、桀溺也。依依,慕之也。”《章句》及《删注》眉批:“《淮南子》曰:甯戚商歌车下,而桓公慨然而悟(按,《章句》无‘而悟’二字)。”《瀹注》:“商歌,宁戚所歌,以干齐桓公。”

[15]“不为好爵荣”之“荣”,怀德堂本侧批作“萦”。

[16]“投冠”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周易》曰:我有好爵,吾与尔縻之。”《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周易》曰……吾与尔縻之。铣曰:投此冠冕,将归旧居,不以好爵为荣华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铣曰:投此冠冕……不以好爵为荣华也。善曰:《周易》曰……吾与尔縻之。”《纂注》:“投此冠冕……不以好爵为荣华也。”

[17]“养真”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曹子建《辩问》曰:君子隐居以养真也。衡,门。茅,茨也。范晔《后汉书》马援曰,吾从弟少遊曰:士生一时,乡里称善人,斯可矣。郑玄《礼记注》曰:名,令闻也。”《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曹子建《辩问》曰……令闻也。向曰:衡茅,茅屋也。言养无为之道於茅宇之下,庶几以为善名。”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向曰:衡茅……庶几以为善名。善曰:曹子建《辩问》曰……令闻也。”《纂注》:“衡茅,茅屋也。”儒缨堂本侧批:“回应起意作结。”怀德堂本侧批:“应起处,结。”

【辨说】

此诗,《纂注》《删注》收录于卷六;《章句》收录于卷十;天佚草堂本录为“陶渊明八首”中的第二首;《文选尤》收录于卷四;《瀹注》收录于卷十三“行旅”名下;其余各本《文选》收录于卷二十六“行旅”名下。

关于此诗异文,“昭昭天宇阔”之“宇”,儒缨堂本、怀德堂本作“与”,非;“商歌非吾事”之“吾”,儒缨堂本作“吴”,非。与诸本陶集相较,“遥遥至西荆”之“西”,“不为好爵荣”之“荣”,均为陶集所无,诸本陶集分别作“南”和“萦”。

儒缨堂本题下批、怀德堂本题下批,涉及对陶诗及《文选》选诗标准的评价,儒缨堂本云“元亮诗超脱绝伦,昭明所选,乃其浑厚整齐者耳。”怀德堂本云“陶诗超脱,昭明所取,仅得其整练浑厚者耳。”其他批语往往涉及对全诗及具体诗句的评价,《文选尤》眉批:“气冷如水,味甘如醴。”《瀹注》眉批:“比前篇更冲淡。”儒缨堂本眉批:“一起便有尘外之想,可见靖节胸中一段光景。”儒缨堂本眉批:“写夜行处,情景绝佳。”

挽歌诗一首[1]

陶渊明

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2]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3]四面无人居,高坟正嶕峣[4]。马为仰天鸣,风为自萧条。幽室一已闭,千年不复朝。[5]千年不复朝,贤达无奈何。向来相送人,各已归其家[6]。亲戚或馀悲,佗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讬体同山阿。[7]

随着我国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资本主义市场被打开,以拜金主义为首的资本主义文化价值观对大学生思想意识产生了冲击,一部分大学生养成了不良的生活习惯,对社会和谐发展产生不良影响。面对此种情况,各个大学就需要在思想政治教育中引入“中国梦”宣传教育,让大学生养成正确的政治信仰。基于此,本文就对“中国梦”宣传教育的重要意义进行阐述,并提出具体的引入对策。

【辑校】

[1]诗题,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同尤刻本;《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章句》《删注》、天佚草堂本、《瀹注》题为“挽歌诗”;《纂注》《文选尤》题为“挽歌”。各本题下多有注,尤刻本、汪谅本、胡刻本、《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奎章阁本、明州本、《纂注》《删注》:“五言。”

[2]“荒草”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古诗》曰:四顾何茫茫,东风摇百草。又曰: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楚辞》曰:风飒飒兮木萧萧。”《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古诗》曰……风飒飒兮木萧萧。铣曰:茫茫,广大貌。萧萧,风吹声。”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铣曰:茫茫……风吹声。善曰:《古诗》曰……风飒飒兮木萧萧。”

[3]“严霜”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楚辞》曰:冬又申之以严霜。《尔雅》曰:邑外曰郊。”《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楚辞》曰……邑外曰郊。良曰:代亡者称我也。远郊,百里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良曰:代亡者称我也……百里也。善曰:《楚辞》曰……邑外曰郊。”《纂注》:“代亡者称我也。”明州本眉批:“九月中——按,靖节《自祭文》云:律中无射。正与此合。”

[4]“高坟正嶕峣”之“嶕”,《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纂注》《章句》、天佚草堂音注“慈遥”;《文选尤》音注“巢”。“高坟正嶕峣”之“峣”,《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纂注》《章句》、天佚草堂本、《文选尤》音注“尧”。“嶕峣”,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章句》:“《字林》曰:嶕峣,高貌也。”《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翰曰:嶕峣,高貌。”

[5]“四面”六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蔡琰诗曰:马为立踟蹰。《汉书》息夫躬《绝命辞》曰:秋风为我吟。”《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字林》曰:嶕峣,高貌也。蔡琰诗曰……秋风为我吟。济曰:助其悲哀。良曰:幽室,坟墓也。不复朝,无生期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济曰:助其悲哀。良曰:幽室……无生期也。善曰:《字林》曰:嶕峣,高貌也。蔡琰诗曰……秋风为我吟。”《纂注》:“幽室……无生期也。”

[6]“各已归其家”之“家”,《章句》、天佚草堂本音注“居何”。

[7]“千年”八句,《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铣曰:皆归於此,故无奈何。向曰:言情有厚薄。翰曰:大陵曰阿。”《纂注》:“皆归於此,故无奈何。古人以死为归,归其家,言亦死而复为亲戚所悲,他人所歌也。”《瀹注》:“古人以死为大归,言送我之人,亦皆大归,而为亲戚所悲,他人所歌也。此《纂注》意,存之。”儒缨堂本侧批:“了截。”

【辨说】

此诗,《纂注》《删注》收录于卷六;《章句》收录于卷十;天佚草堂本录为“陶渊明八首”中的第三首;《文选尤》收录于卷五;《瀹注》收录于卷十四“挽歌”名下;其余各本收录于卷二十八“挽歌”名下。关于此诗的题目,《文选》题为“挽歌诗一首”,在陶集中该诗为“拟挽歌辞三首”组诗的第三首。

多本《文选》批语涉及对诗人、诗作的评论,儒缨堂本题下批:“陶然达於生死之际,故出语洒脱,略无惉懘之音。陆士衡诗人,不能及也。”怀德堂本题下批:“五言。出语旷远,实能脱然於生死之际,非士衡辈所得梦见。”明州本眉批:“祁宽曰:昔人自作祭文、挽诗者,皆寓意骋词,成於暇日。今考次靖节诗文,乃他绝笔於《祭》《挽》二篇,盖并出於一时。属纩之际,其於昼夜死生之道,了然如此,可谓达矣。要之,自孔子曳杖之歌、曾子易蒉之言已后,如靖节此词,亦不多见矣。”《文选尤》眉批:“渊明所以脱屣名利,正见得此际分明。”《瀹注》眉批:“只是浅语,但以自挽为奇耳,说得自自在在,不落哀境,是达死生语。如此方合自挽歌。”儒缨堂本眉批评论诗歌的开头和结尾:“起处凄感,结处旷达,非真有得者,不能若此。”

杂诗二首[1]

陶渊明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2]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3]采菊东篱下,悠然望[4]南山。[5]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还[6]有真意,欲辩已忘言。[7]

秋菊有佳色,裛[8]露掇其英。汎此忘忧物,远我达世情。[9]一觞虽独进,杯尽壶自倾。[10]日入群动息,归鸟趋林鸣。[11]啸傲[12]东轩下,聊复得此生。[13]

【辑校】

[1]诗题,各本同尤刻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奎章阁本、明州本、《纂注》《删注》《瀹注》题下注曰:“五言。”

[2]“结庐”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结,犹构也。”《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结,构也。良曰:庐,室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良曰:结,构。庐,室也。善曰:结,构也。”儒缨堂本侧批、怀德堂本侧批:“地偏。”

[3]“问君”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郑玄《礼记注》曰:尔,助语也。《琴赋》曰:体清心远邈难极。”《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郑玄《礼记注》曰……体清心远邈难极。铣曰:问君何能如此者,自以发问,将明下文也。远,谓心自幽远,虽处喧境,如偏僻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铣曰:问君何能如此者……如偏僻也。善曰:郑玄《礼记注》曰……体清心远邈难极。”《纂注》:“偏,僻也。”

[4]“悠然望南山”之“望”,《章句》《文选尤》《瀹注》、儒缨堂本侧批、怀德堂本侧批作“见”。

[5]“采菊”二句,《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向曰:菊,香草,黄花,可以泛酒。悠然,远貌。此得性自纵逸也。”儒缨堂本侧批、怀德堂本侧批:“心远。”《瀹注》眉批:“见南山,果妙,不知何人改为望字。”

[6]“此还有真意”之“还”,奎章阁本作“间”。

[7]“山气”四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管子》曰:夫鸟之飞,必还山集谷也。《楚辞》曰:狐死必首丘,夫人孰能反其真情。王逸注曰:真,本心也。《庄子》曰:言者,所以在意也,得意而忘言。”《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管子》曰……得意而忘言。翰曰:日暮山气蒙翠,所谓佳也。飞鸟昼遊,而夕相与归于山林,此得天性自任者也。而我欲言此真意,吾亦自入真意也,故遗忘其言而无言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翰曰:日暮山气蒙翠……故遗忘其言而无言也。善曰:《管子》曰……得意而忘言。”《章句》、天佚草堂本:“《管子》曰:夫鸟之飞,必还山集谷也。”

[8]“裛露掇其英”之“裛”,《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纂注》《章句》、天佚草堂本音注“於劫”。

[9]“秋菊”四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文字集略》曰:裛,坌衣香也,然露坌花亦谓之裛也。毛苌《诗传》曰:掇,拾也。《毛诗》曰:微我无酒,以遨以遊。毛苌曰:非我无酒,可以忘忧也。潘岳《秋菊赋》曰:泛流英於清醴,似浮萍之随波。《缠子》董无心曰:无心,鄙人也,不识世情。”《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文字集略》曰……不识世情。良曰:掇,采。英,花也。菊有佳色,故乘裛露而采之。泛之於酒,自饮,天性故远。达世上之情,不若我也。忘忧物,谓酒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良曰:掇,采……谓酒也。善曰:《文字集略》曰……不识世情。”《纂注》:“掇,拾也。菊有佳色,故乘裛露而采之。忘忧物,谓酒也。”《章句》:“《文字集略》曰……似浮萍之随波。”《删注》眉批:“潘岳《秋菊赋》曰……似浮萍之随波。”天佚草堂本:“《文字集略》曰……然露坌花亦谓之裛也。”《瀹注》:“裛,缠也。掇,采也。乘其裛露而采之也。忘忧物,谓酒也。”《瀹注》眉批:“□□说忘忧、达世,亦觉味浅。率尔两语,却有无限趣味。”

[10]“一觞”二句,《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良曰:独酌,独进杯也。又自倾壶而满之。”

[11]“日入”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庄子》善卷曰:余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尸子》曰:昼动而夜息,天之道也。杜育诗曰:临下览群动。曹子建《赠白马王彪》诗曰:归鸟赴乔林。”《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庄子》善卷曰……归鸟赴乔林。铣曰:众物之群动者,日入皆息。故归鸟趋飞於林而喧鸣也,此自合其真理,故言之。”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铣曰:众物之群动者……故言之。善曰:《庄子》善卷曰……归鸟赴乔林。”《纂注》:“《庄子》善卷曰:余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鸟趋林鸣,亦将息也。”

[12]“啸傲东轩下”之“傲”,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章句》作“慠”;《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云善本作“慠”;《瀹注》作“嗷”。

[13]“啸傲”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郭璞《遊仙诗》曰:啸傲遗俗,罗得此生。刘瓛《易注》曰:自无出有曰生,生,得性之始也。”《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郭璞《遊仙诗》曰……得性之始也。向曰:啸傲,超逸貌。轩,檐也。言自超逸於东檐之下,聊复得此达生之乐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向曰:啸傲……聊复得此达生之乐也。善曰:郭璞《遊仙诗》曰:啸慠遗俗,罗得此生(按,奎章阁本此句作‘啸慠遗俗,网聊复得此生’)……得性之始也。”《删注》侧批:“啸傲,超逸貌。”怀德堂本侧批:“达世情。”

【辨说】

此二首,《纂注》《删注》收录于卷七;《章句》收录于卷十一;天佚草堂本分别录为“陶渊明八首”中的第四首和第五首;《文选尤》收录于卷五;《瀹注》收录于卷十五“杂诗”名下;其余各本均收录于卷三十“杂诗”名下。

关于这两首诗歌的标题,《文选》题为“杂诗二首”,在陶集中此二首分别为“饮酒二十首”组诗的第五首和第七首。其中,第一首“悠然望南山”之“望”,“此还有真意”之“还”,虽然在陶集中得到了保留,但通行本陶集多作“见”和“中”,《文选》对“望”和“还”的选择,可以为陶诗提供另一种解读。

多本《文选》批语涉及对两首诗的评论,第一首,儒缨堂本题下批:“此等诗皆真气团结,超然於牝牡骊黄之外,此当息心静气,默咏恬吟,自有会心处。”怀德堂本题下批:“此等诗,一片皆真气团结。”儒缨堂本眉批:“悠然心会,得意忘言,此情此景,谁能领取?”《文选尤》眉批:“悠然若会。”又《文选尤》眉批:“静居青嶂里,高啸紫云中。”《瀹注》眉批:“此诗大是妙境,第点出心远真意,翻觉亦有痕。”第二首,儒缨堂本眉批:“惟达世斯克忘忧。忘忧,此在我不在彼也。晋人好谈理,不能舍物情,陶陶於物上。尺意疑於王何之庄老、支许之佛乘矣。”《文选尤》眉批:“天籁清发。”

咏贫士一首[1]

陶渊明

万族各有讬,孤云独无依。[2]暧暧虚中灭,何时见馀辉。[3]朝霞开宿雾,众鸟相与飞。[4]迟迟出林翮,未夕复来归。[5]量力守故辙,岂不寒与饥。知音苟不存,已矣何所悲![6]

【辑校】

[1]诗题,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题为“咏贫士诗一首”;《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纂注》《章句》《删注》、天佚草堂本、《文选尤》《瀹注》题为“咏贫士”。各本题下多有注,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奎章阁本、明州本、《纂注》《删注》《瀹注》:“五言。”

[2]“万族”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孤云,喻贫士也。陆机《鳖赋》曰:揔美恶而兼融,播万族乎一区。《楚辞》曰:怜浮云之相佯。王逸注曰:相佯,无依据之貌也。”《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孤云……无依据之貌也。翰曰:万类各有所讬附,而孤云迥出,独无所依,盖以喻贫士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翰曰:万类各有所讬附……盖以喻贫士也。善曰:孤云……无依据之貌也。”《纂注》《瀹注》及《删注》侧批:“孤云,喻(按,《瀹注》“喻”为“比”)贫士也。”

[3]“暧暧”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王逸《楚辞》曰:暧暧,昏昧貌。陆机《拟古诗》曰:照之有馀辉。”《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王逸《楚辞》曰……照之有馀辉。良曰:暧暧,暗貌。言暗昧游於虚中,终以消灭,何复见有光辉也,谓贫士无荣富(按,《丛刊》本‘富’作‘贵’)之望。”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良曰:暧暧……谓贫士无荣富之望。善曰:王逸《楚辞》曰……照之有馀辉。”《纂注》《章句》及《删注》侧批:“暧暧,昏昧貌。(按,《纂注》有‘谓贫士无荣富之望’之语)”

[4]“朝霞”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及《删注》侧批:“喻众人也。”《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喻众人也。铣曰:早朝夜气已开,众鸟皆飞,喻众人各有所营为也。朝霞谓早时,宿雾谓夜气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铣曰:早朝夜气已开……宿雾谓夜气也。善曰:喻众人也。”《纂注》:“喻众人各有所营为也。朝霞谓早时,宿雾谓夜气也。”《瀹注》:“众鸟比众人。”

[5]“迟迟”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及《删注》侧批:“亦喻贫士。”《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亦喻贫士。向曰:此谓困鸟迟迟缓举其羽,未夕来归,谓不及众鸟之次。贫士亦不及众人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向曰:此谓困鸟迟迟缓举其羽……贫士亦不及众人也。善曰:亦喻贫士。”《纂注》:“喻贫士独晏出早归,与众人殊也。”《瀹注》:“出林翮,亦比贫士也。众人肯有所营,故早时即出。贫士独无所营,故迟出早归也。”

[6]“量力”四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左氏传》晋荀吴曰:量力而行。又向戌曰:饥寒之不恤,谁能恤楚也。《古诗》曰: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楚辞》曰:已矣,国无人兮莫我知。”《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左氏传》晋荀吴曰……国无人兮莫我知。济曰:贫士量其微力,守其故迹,不为营求,常苦饥寒。知我者,且无矣,则为叹何所悲也。辙,迹也。知音,谓知我者也。苟,且也。已矣,叹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济曰:贫士量其微力……叹也。善曰:《左氏传》晋荀吴曰:量力而行。又向戌(按,奎章阁本作‘向秀’)曰:饥寒之不恤……国无人兮莫我知。”《纂注》:“辙,迹也。知音,谓知我者。存,存问也。”《瀹注》:“知者,知几者也。”

【辨说】

此诗,《纂注》《删注》收录于卷七;《章句》收录于卷十一;天佚草堂本录为“陶渊明八首”中的第六首;《文选尤》收录于卷五;《瀹注》收录于卷十五“杂诗”名下;其余各本均收录于卷三十“杂诗”名下。在陶集中,此诗为“咏贫士七首”组诗的第一首。其中,“暧暧虚中灭”之“虚”,“何时见馀辉”之“辉”,均为诸本陶集所无,陶集分别作“空”和“晖”。

《文选》批语涉及对全诗评论的有:怀德堂本眉批:“两层比喻,寓得贫士身分绝高。”《文选尤》眉批:“疏荡渊深。”《瀹注》眉批:“澹然无尘。”涉及对具体诗句评论的有:儒缨堂本眉批:“一起高旷绝伦,说得贫士品题极高。”《瀹注》眉批:“起两语却来得陡然醒快。”“量力”二句,儒缨堂本侧批:“有品。”“知音”二句,儒缨堂本侧批:“己安贫素。”

读山海经诗一首[1]

陶渊明

孟夏草木长,绕屋树扶疏。[2]众鸟欣有讬,吾亦爱吾庐。既耕亦已种,且还读我书。穷巷隔深辙,颇回故人车。[3]欢言酌春酒,擿[4]我园中蔬。[5]微雨从东来,好风与之俱。[6]汎览周王传,流观山海图。[7]俛仰终宇宙,不乐复何如。[8]

【辑校】

[1]诗题,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奎章阁本同尤刻本;《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纂注》《章句》《删注》《瀹注》题为“读山海经”;明州本、袁褧本题为“读山海经一首”。各本题下多有注。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删注》:“五言。”《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五言(按,袁褧本无‘五言’二字)。翰曰:《山海经》者,所记众山、百川、草木、禽兽之书,潜读之,因而发咏。”《纂注》《瀹注》:“五言。《山海经》者,所记众山、百川、草木、禽兽(按,《瀹注》‘草木、鸟兽’为‘鸟兽、草木’)之书。”

[2]“孟夏”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上林赋》曰:垂条扶疏。”《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上林赋》曰:垂条扶疏。铣曰:此先述时候。扶疏,谓枝叶四布貌。”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铣曰:此先述时候……谓枝叶四布貌。善曰《上林赋》曰:垂条扶疏。”《纂注》:“扶疏,谓枝叶四布也。”怀德堂本侧批:“兴起。”

[3]“众鸟”六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及《删注》眉批:“《汉书》曰:张负随陈平至其家,乃负郭穷巷,以席为门,门外多长者车辙。《韩诗外传》楚狂接舆妻曰:门外车辙何其深。”《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汉书》曰……门外车辙何其深。良曰:众鸟皆欣此茂林之扶疏,而我亦爱我所居,盖各得其所。向曰:大路车马行多,故辙迹深也。颇,少也,言穷巷之曲,隔此大路,少能回故人之车以过我也,谓所居幽僻。”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良曰:众鸟皆欣此茂林之扶疏……盖各得其所。向曰:大路车马行多……谓所居幽僻。善曰:《汉书》曰……门外车辙何其深。”《纂注》:“大路车马行多,故辙迹深。穷巷,则与此大路相隔也。回车,言车至此,多返去而不入,即《墨子》回车之回。”《瀹注》:“有车马行多,则迹深。今居穷巷,故与之隔也。”怀德堂本侧批:“真趣。”

[4]“擿我园中蔬”之“擿”,《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作“摘”,并云善本作“擿”;《删注》《瀹注》作“摘”。

[5]“欢言”二句,《纂注》脱。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张协《归旧赋》曰:苦辞既接,欢言乃周。《毛诗》曰:为此春酒。”《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张协《归旧赋》曰……为此春酒。济曰:蔬,菜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济曰:蔬,菜也。善曰:张协《归旧赋》曰……为此春酒。”

[6]“微雨”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闲居赋》曰:微雨新晴。”《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闲居赋》曰:微雨新晴。翰曰:夏之暑热,风雨俱来,清涤烦气,故曰好风。”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翰曰:夏之暑热……故曰好风。善曰:《闲居赋》曰:微雨新晴。”

[7]“汎览”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周王传,《穆天子传》也。山海图,《山海经》也。”《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周王传……《山海经》也。铣曰:泛,溥也。周王传,谓周穆王传也。穆王车辙、马迹遍于天下,故先溥览之,然后流目於《山海经》也。图,象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铣曰:泛,溥也……图,象也。善曰:周王传……《山海经》也。”《纂注》:“泛,溥也……图,象也。”《章句》、天佚草堂本:“周王传,《穆天子传》也。”《瀹注》:“周王传,《穆天子传》也。山海图,即《山海经》也。”怀德堂本侧批:“醒题。”

[8]“俛仰”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庄子》老聃曰:其疾也,俛仰之间,再抚四海之外。又善卷曰:余立於宇宙之中。《毛诗》曰:既见君子,云何不乐。”《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庄子》老聃曰……云何不乐。向曰:读此书,俛仰之间,终见天下之事,可谓乐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向曰:读此书……可谓乐也。善曰:《庄子》老聃曰……云何不乐。”

【辨说】

此诗,《纂注》《删注》收录于卷七;《章句》收录于卷十一;天佚草堂本录为“陶渊明八首”中的第七首;《文选尤》不录;《瀹注》收录于卷十五“杂诗”名下;其余各本均收录于卷三十“杂诗”名下。在陶集中,此诗为“读山海经十三首”组诗的第一首。其中“且还读我书”之“且”,诸本陶集作“时”。

怀德堂本题下批评论《文选》选诗标准:“昭明选陶诗,仅取其整炼者,其天真烂漫之处甚多,渠未之及也。”其他批语涉及对此诗内容及艺术的评价,儒缨堂本眉批:“得读书真趣,小儒未曾梦见。”怀德堂本眉批:“此本第一首,故言读书之兴致如此。”《瀹注》眉批:“就浅景写得入妙,大约皆以倘来得趣。”

拟古诗一首[1]

陶渊明

日暮天无云,春风扇微和。佳人美清夜,达曙酣且歌。[2]歌竟长叹息,持此感人多。明明云间月,灼灼叶中花[3]。岂无一时好,不久当如何?[4]

【辑校】

[1]诗题,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同尤刻本;《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纂注》《章句》《删注》、天佚草堂本、《文选尤》《瀹注》题为“拟古诗”。各本题下多有注。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纂注》《删注》《瀹注》:“五言。”《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五言。(按,袁褧本无‘五言’二字)良曰:此言荣乐不常。”《文选尤》眉批:“此诗言荣乐不常。”

[2]“佳人”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尚书》曰:酣歌于室。”《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尚书》曰:酣歌于室。向曰:佳人,谓贤人也。美,犹爱也。乐酒曰酣。言天清风和,贤人爱此良夜,至明酣歌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向曰:佳人……至明酣歌也。善曰:《尚书》曰:酣歌于室。”

[3]“灼灼叶中花”之“花”,儒缨堂本、怀德堂本作“华”。

[4]“歌竟”六句,《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铣曰:乐极悲来,故歌竟叹息,言是事多感於人心也。翰曰:灼灼,明也。言月满则缺,花盛则落,好恶暂时,此安能久。当如何,言不可奈何。”《纂注》:“言月满则缺……言不可奈何。”

【辨说】

此诗,《纂注》《删注》收录于卷七;《章句》收录于卷十一;天佚草堂本录为“陶渊明八首”中的第八首;《文选尤》收录于卷五;《瀹注》收录于卷十五“杂诗”名下;其余各本均收录于卷三十“杂拟”名下。在陶集中,此诗为“拟古九首”组诗的第七首。

多本《文选》批语涉及对此诗风格及情感的评价,儒缨堂本眉批云“不及古人之沉郁,而其淡处、质处、疏散处,去古未远。”怀德堂本题下批云“疏淡处正自近古,不拟其词而拟其情,胜於士衡远也。”《文选尤》眉批云“彻悟之言”。怀德堂本侧批亦有评论具体诗句者,如云“日暮”二句“以兴起”,“明明”二句“以比结”。

归去来一首[1]

陶渊明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2]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3]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4]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5]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6]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7]微。[8]乃瞻衡宇,载欣载奔。[9]僮仆欢迎,稚[10]子候门。[11]三迳就荒,松菊犹存。[12]携幼入室,有酒盈罇。引壶觞以自酌,眄[13]庭柯以怡颜。[14]倚南窗以寄慠[15],审容膝之易安。[16]园日涉以成趣,门虽设而常[17]关。[18]策扶老以流憩,时矫首而遐[19]观。[20]云无心以[21]出岫,鸟倦[22]飞而知还。[23]景翳翳以将入,抚孤松而盘桓。[24]归去来兮,请息交以绝游。世与我而相遗,复驾言兮焉求?[25]悦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农人告余以春兮[26],将有事乎西畴。[27]或命巾车,或棹孤舟。[28]既窈窕以寻壑,亦崎岖而经丘。[29]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30]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31]已矣乎!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32]胡为遑遑欲何之?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33]怀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34] [35]。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36]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37]

【辑校】

[1]诗题,汪谅本、胡刻本、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同尤刻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章句》《删注》、天佚草堂本、《瀹注》题为“归去来”;《纂注》《文选尤》题为“归去来辞”。各本题下多有注。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纂注》、天佚草堂本、《瀹注》:“序曰:余家贫,又心惮远役,彭泽县去家百里,故便求之。及少日,眷然有归与之情,自免去职,因事顺心,命篇曰《归去来》。”《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明州本:“善曰:序曰……命篇曰《归去来》(按,明州本此句为‘故命篇云’)。铣曰:潜为彭泽令,是时郡遣督邮至,县吏当束带见督邮,潜乃叹曰:我不能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儿。乃自解印绶,将归田园,因而命篇曰《归去来》。”奎章阁本、袁褧本:“铣曰:潜为彭泽令……因而命篇曰《归去来》。善曰:(按,奎章阁本有‘归去来’三字)序曰……命篇曰《归去来》。”《瀹注》文末注:“潜为彭泽令,时郡遣督邮至,县吏当束带见。潜乃叹曰:我不能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儿,乃自解印绶,归田园。”

[2]“归去”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毛诗》曰:式微式微,胡不归!”《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毛诗》曰:式微式微,胡不归!良曰:芜,谓草也。胡,犹何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良曰:芜,谓草也。胡,犹何也。善曰:《毛诗》曰:式微式微,胡不归!”《纂注》:“《诗》曰:式微式微,胡不归!”

[3]“既自”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淮南子》曰:是皆形神俱役者也。《楚辞》曰:惆怅兮而私自怜。”《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淮南子》曰……惆怅兮而私自怜。济曰:思求於禄,故形屈而驱役,此我自为,何所惆怅而独为悲?”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济曰:思求於禄……何所惆怅而独为悲?善曰:《淮南子》曰……惆怅兮而私自怜。”

[4]“悟已”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论语》楚狂接舆歌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论语》楚狂接舆歌曰……来者犹可追。翰曰:心悟已往之事不可谏,而来事亦可追改,谓虽为官,今将归去,是追改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翰曰:心悟已往之事不可谏……是追改也。善曰:《论语》楚狂接舆歌曰……来者犹可追。”

[5]“实迷”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迷途,已见丘迟《与陈伯之书》。庄子谓惠子曰:孔子行年六十而化,始时所是,卒而非之,未知今之所谓是之,非五十九非也。”《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楚辞》曰:回朕车而复路,及迷途之未远。庄子谓惠子曰……非五十九非也。向曰:言如人行,迷失道路,尚犹未远,可早回也,谓休仕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向曰:言如人行……谓休仕也。善曰:迷途,已见丘迟《与陈伯之书》。庄子谓惠子曰……非五十九(按,奎章阁本有‘年’字)非也。”《删注》眉批:“《楚辞》曰……非五十九非也。”怀德堂本侧批:“知几。”

[6]“舟遥”二句,《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铣曰:行舟而归也。”

[7]“恨晨光之熹微”之“熹”,《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章句》作“憙”,音注“许眉”;《删注》《文选尤》《瀹注》作“憙”。

[8]“问征”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毛诗》曰:駪駪征夫。《声类》曰:熹,亦熙字也。熙,光明也。”《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毛诗》曰……光明也。良曰:问前路远近也。憙微,日欲暮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良曰:问前路远近也。憙微,日欲暮也。善曰:《毛诗》曰……光明也。”《章句》:“《声类》曰:憙,亦熙,光明也。”《瀹注》:“憙,亦熙字,光明也。微者,日欲暮也。”

[9]“乃瞻”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毛诗》曰:衡门之下,可以栖迟。”《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毛诗》曰……可以栖迟。良曰:衡宇,谓其所居衡门屋宇也。载,则也。欣则奔,喜而至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良曰:衡宇……喜而至也。善曰:《毛诗》曰……可以栖迟。”《纂注》:“衡宇……则也。”《瀹注》:“衡宇,所居衡门之宇也。《诗》曰……可以栖迟。隐者之居也。”

[10]“稚子候门”之“稚”,明州本、袁褧本作“雉”。

[11]“童仆”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周易》曰:得僮仆,贞。《史记》曰:楚怀王稚子子兰。”《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周易》曰……楚怀王稚子子兰。济曰:稚,小也。候门,谓於门首伺候潜到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济曰:雉(按,奎章阁本作‘稚’),小也。候门,谓於门首伺候潜到也。善曰:《周易》曰……楚怀王稚子子兰。”《纂注》:“稚,小也。候门,谓於门首伺候。”

[12]“三径”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章句》《瀹注》及《删注》眉批:“《三辅决录》曰:蒋诩,字元卿,舍中三迳,唯羊仲、求仲从之遊,皆挫廉逃名不出。(按,《瀹注》有‘三径之名始此’之语)”《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三辅决录》曰……皆挫廉逃名不出。翰曰:昔蒋诩隐居幽深,开三径,潜亦慕之。言久不行,已就荒芜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翰曰:昔蒋诩隐居幽深……已就荒芜也。善曰:《三辅决录》曰……皆挫廉逃名不出。”《纂注》:“三径,蒋诩事,言久不行,已就荒芜也。”

[13]“眄庭柯以怡颜”之“眄”,儒缨堂本、潘刻本、徐成位本、《纂注》《删注》作“盼”;怀德堂本作“盼”,侧批作“眄”。

[14]“携幼”四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战国策》曰:扶老携幼,迎孟尝君。嵇康《赠秀才诗》曰:旨酒盈樽。陆机《高祖功臣颂》曰:怡颜高览。”《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战国策》曰……怡颜高览。向曰:柯,树枝也。怡,悦也。言其枝柯相掩覆,以为可荣,故悦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向曰:柯,树枝也……故悦也。善曰:《战国策》曰……怡颜高览。”

[15]“倚南窗以寄慠”之“慠”,《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章句》、天佚草堂本音注“五到”。

[16]“倚南”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删注》眉批:“《韩诗外传》北郭先生妻曰:今结驷列骑,所安不过容膝;食方丈於前,所甘不过一肉。”《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韩诗外传》北郭先生妻曰……所甘不过一肉。铣同善注,言审思此事,则所须非广,亦可谓易安其身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铣曰:北郭先生妻云:今结驷列骑,所安不过容膝。言审思此事,则所须非广,亦可谓易安其身也。善曰:《韩诗外传》北郭先生妻曰……所甘不过一肉。(按,明州本省略善注,并云‘善同铣注’。)”

[17]“门虽设而常关”之“常”,奎章阁本作“相”。

[18]“园日”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尔雅》曰:堂上谓之行,堂下谓之步,门外谓之趋,中庭谓之走。郭璞曰:此皆人行步趋走之处,因以名。趋,避声也,七喻切。”《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尔雅》曰……七喻切。良曰:言田园之中,日日游涉,自成佳趣。”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良曰:言田园之中……自成佳趣。善曰:《尔雅》曰……七喻切。”《纂注》:“园中日游涉,自成佳趣。”

[19]“时矫首而遐观”之“遐”,《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瀹注》眉批云五臣本作“游”;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作“游”,并云善本作“遐”。

[20]“策扶”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易林》曰:鸠杖扶老,衣食百口。王逸《楚辞注》曰:矫,举也。”《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易林》曰……王逸《楚辞注》曰:矫,举也。济曰:周流而憩息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济曰:策杖以扶老弱,周流而憩息也。矫,举也。善曰:《易林》曰……王逸《楚辞注》曰:矫,举也。”《章句》:“《易林》曰:鸠杖扶老,衣食百口。”

[21]“云无心以出岫”之“以”,《纂注》《文选尤》作“而”。

[22]“鸟倦飞而知还”之“倦”,《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云五臣本作“勌”;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作“勌”,并云善本作“倦”。

[23]“云无”二句,《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翰曰:言云自然之气,无心意以出於山岫之中,自喻心不营事,自为纵逸。言鸟昼飞勌而暮还故林,亦犹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也。”怀德堂本侧批:“比。”

[24]“景翳”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丁仪妻《寡妇赋》曰:时翳翳而稍阴,日亹亹以西坠。《尔雅》曰:盘桓,不进也。”《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丁仪妻《寡妇赋》曰……不进也。向曰:抚,攀也。谓赏其坚贞,故盘桓而恋之。”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向曰:抚,攀也……故盘桓而恋之。盘桓,行不进貌。善曰:丁仪妻《寡妇赋》曰……不进也。”怀德堂本侧批:“讬兴。”

[25]“归去”四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列子》曰:公孙穆屏亲昵,绝交游。桓子《新论》曰:凡人性,难极也,难知也。故其绝异者,常为世俗所遗失焉。《毛诗》曰:驾言出遊。又曰: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列子》曰……谓我何求。铣曰:焉,何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铣曰:焉,何也。善曰:《列子》曰……谓我何求。”《章句》、天佚草堂本、《删注》眉批:“桓子《新论》曰:凡人性……常为世俗所遗失焉。”《瀹注》:“《毛诗》有驾言出游,此云驾言兮焉求,出遊之歇后语也。”

[26]“农人告余以春兮”之“兮”,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奎章阁本、《章句》《删注》、天佚草堂本、《文选尤》《瀹注》作“及”;明州本、袁褧本脱。

[27]“悦亲”四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说文》曰:话,会合为善言也。刘歆《遂初赋》曰:玩琴书以涤(按,汪谅本‘涤’作‘条’)畅。贾逵《国语注》曰:一井为畴。”《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说文》曰……一井为畴。良曰:有事,谓耕作也。西畴,谓潜所居之西也。畴,田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良曰:有事……田也。善曰:《说文》曰……一井为畴。”《纂注》:“一井为畴。有事,谓耕作也。”《瀹注》:“畴,一井也。”

[28]“或命”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孔丛子》孔子歌曰:巾车命驾,将適唐都。郑玄《周礼注》曰:巾,犹衣也。”《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孔丛子》孔子歌曰……犹衣也。济曰:巾,饰也,言装饰其车,或举棹於孤舟,将游行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济曰:巾,饰也……将游行也。善曰:《孔丛子》孔子歌曰……犹衣也。”《纂注》:“巾车,有幕之车也。”《瀹注》:“巾,车之幕也。”《文选补笺》:“本书江文通《拟古诗》‘日暮巾柴车’注引此作‘或巾柴车’。段氏玉裁曰《周礼》‘巾车’,郑注:巾,犹衣也,此为未用之,先以衣笼之。又巾,饰也,饰即拭字,以巾拂拭而用之也。故刘昌宗音居觐反。左思《吴都赋》‘乃巾玉辂’,正谓巾而出猎也。《左传》‘巾车脂辖’正同。此作‘命巾车’,恐有误。(以上旁证)愚按:段校是也。‘柴车’与下‘孤舟’句偶,‘巾’字与‘棹’字偶。《后汉书·谢夷传》注:柴车,贱车也。《赵壹传》:柴车,弊恶之车也。《梁书·何点传》‘或架柴车’,意与此同。《风俗通》又谓柴车即鹿车,盖以弊恶言之,故谓之柴车,以窄小裁容一鹿,故又谓之鹿车。”

[29]“既窈”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曹摅《赠石荆州诗》曰:窈窕山道深。埤苍曰:崎岖,不安之貌。”《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曹摅《赠石荆州诗》曰……不安之貌也。翰曰:窈窕,长深貌。壑,涧水也。谓行船以寻之也。崎岖,险也,驾车以涉之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翰曰:窈窕……驾车以涉之也。善曰:曹摅《赠石荆州诗》曰……不安之貌也。”《纂注》:“窈窕,纡曲貌。”

[30]“木欣”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毛苌《诗传》曰:欣欣,乐也。《家语》金人铭曰:涓涓不壅,为江为河。”《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毛苌《诗传》曰……为江为河。向曰:欣欣,春色貌。涓涓,泉流貌。”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向曰:欣欣……泉流貌。善曰:毛苌《诗传》曰……为江为河。”怀德堂本侧批:“观物。”

[31]“善万”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大戴礼》曰:君道当,则万物皆得其宜。郭璞《遊仙诗》曰:吾生独不化。《庄子》曰:其生若浮,其死若休。”《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大戴礼》曰……其死若休。铣曰:休,谓死也,言感吾人生行将死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铣曰:休,谓死也,言感吾人生行将死也。善曰:《大戴礼》曰……其死若休。”

[32]“已矣”三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尸子》老莱子曰:人生於天地之间,寄也。《琴赋》曰:委性命兮任去留。”《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尸子》老莱子曰……委性命兮任去留。良曰:寓,寄也。曷,何也。言何不委弃常俗之心,任性去留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良曰:寓,寄也……任性去留也。善曰《尸子》老莱子曰……委性命兮任去留。”《删注》眉批:“《琴赋》曰:委性命兮任去留。”

[33]“胡为”三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孟子》曰,《传》云:孔子三月无君,则遑遑如也。《孔丛子》孔子歌曰:天下如一欲何之?《大戴礼》孔子曰:所谓贤人者,躬为匹夫,而不愿富贵。《庄子》华封人谓尧曰:乘彼白云,至于帝乡。”《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孟子》曰……至于帝乡。济曰:帝乡,仙都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济曰:帝乡,仙都也。善曰:《孟子》曰……至于帝乡。”《删注》侧批、《瀹注》:“帝乡,仙都也。”

[34]“或植杖而耘耔”之“耘”,《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章句》、天佚草堂本音注“云”。“或植杖而耘耔”之“耔”,《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注“音兹,协韵”;《章句》、天佚草堂本音注“兹”。

[35]“怀良”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东征赋》曰:选良辰而将行。《淮南子要略》(按,‘淮南子要略’,怀德堂本侧批作‘淮南王庄子略要’,底批云:‘《淮南子要略》无此文,据江文通《杂体诗·十九》注,校。’)曰:山谷之人,轻天下,细万物,而独往者也。司马彪曰:独往,任自然,不复顾世。《论语》曰:植其杖而耘。《毛诗》曰:或耘或耔。”《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东征赋》曰……或耘或耔。翰曰:怀,安也。孤,独也。言安此良辰,独往田园,以习其性也。植杖,谓插其所执之杖於田,以除田中之草也。耘耔,谓除草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翰曰:怀,安也……谓除草也。善曰:《东征赋》曰……或耘或耔。”《纂注》:“《毛诗》曰:或耘或耔。耘耔,谓除草也。”《删注》眉批:“《东征赋》曰……而独往者也。”《瀹注》:“耘耔,除草也。”怀德堂本侧批:“应田园。”

[36]“登东”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阮籍《奏记》曰:将耕东皋之阳。毛苌《诗传》曰:舒,缓也。《琴赋》曰:临清流而赋新诗。”《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阮籍《奏记》曰……临清流而赋新诗。向曰:东皋,营田之所也。春事起东,故云东也。皋,田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向曰:东皋……田也。善曰:阮籍《奏记》曰……临清流而赋新诗。”《纂注》:“东皋,营田之所也。春事起东,故云东也。”

[37]“聊乘”二句,尤刻本、汪谅本、儒缨堂本、怀德堂本、胡刻本:“《家语》孔子曰:化于阴阳,象形而发,谓之生;化穷数尽,谓之死。《庄子》曰:生有所乎萌,死有所乎归。《周易》曰:乐天知命,故不忧。”《丛刊》本、潘刻本、徐成位本:“善曰:《家语》孔子曰……故不忧。铣曰:聊,且也。乘化,谓乘其运会也。归尽,谓死也。奚,何也。”奎章阁本、明州本、袁褧本:“铣曰:聊,且也……何也。善曰:《家语》孔子曰……故不忧。”《纂注》:“乘化,谓乘其运会也。归尽,谓同归於尽也。”《章句》、天佚草堂本:“《家语》孔子曰……谓之死。”《删注》:“《庄子》曰:生有所乎萌,死有所乎归。”

【辨说】

此篇,《纂注》《删注》收录于卷十;《章句》收录于卷十九“辞”类;天佚草堂本“文”部分卷十六“海文”收录陶文一篇,即《归去来》,标“陶渊明一首”,并注“陶潜,字渊明,浔阳柴桑人”;《文选尤》收录于卷六“辞”类;《瀹注》收录于卷二十三“辞”类;其余各本均收录于卷四十五“辞”类。

关于此篇异文,“稚子候门”之“稚”,明州本、袁褧本作“雉”,非;“眄庭柯以怡颜”之“眄”,儒缨堂本、怀德堂本、潘刻本、徐成位本、《纂注》《删注》作“盼”,非;“云无心以出岫”之“以”,《纂注》《文选尤》作“而”,非。与诸本陶集相较,六臣及六家系统“时矫首而游观”之“游”,尤刻本、胡刻本“农人告余以春兮”之“兮”,均为陶集所无,陶集分别作“遐”和“及”。此外,各本《文选》题下李善注所引序文,与陶集相比有详略之别,李善注盖是对原序的节略。

多本《文选》批语涉及对全篇及具体语句的评论,兹列如下:怀德堂本题下批:“欧阳永叔谓两晋文章,惟《归去来》一篇,以其情真淡永,不染词家之习气耳。”怀德堂本眉批:“前半是归时事,后半是归后情,知几之哲,寄兴之高,观物之微,达生之妙,逐层写出。”《文选尤》尾批:“陈古迂曰:夷旷萧散,顿挫抑扬,自出机杼,一往深情,谓洞庭钧天而不淡,谓霓裳羽衣而不绮,殆超乎先秦之世,而非晋宋诸贤所能追蹑者。”《文选尤》眉批:“《源流至论》云:靖节之《归去来辞》,有野鹤任风、闲鸥立海之状,读之令人清洒快適。”又:“岑华镂管,昲泽雕锺,员山静瑟,浮瀛羽罄,兼有其妙。”又:“有万物静观自得气象。”又:“乐天知命,超然自得,何等襟怀。”《瀹注》眉批:“风格亦太楚骚,但骚侈此约,骚华此实,其妙处乃在无一语非真境,而语却无一字不琢炼,总之成一种冲泊趣味,虽不是文章当行,要可称逸品。”《文选尤》眉批评论行文结构:“晨光熹微,此晋室将亡之喻,感慨恻然。以上述归去之由。‘衡宇’至‘行休’,述去后景物之美、交遊之乐。以下收尽一篇之旨。”怀德堂本眉批:“云鸟是比,泉木是兴。”又:“以田园自安,以啸咏娱心,正是乐天知命处,於结处点出。”又:“一结,较《兰亭叙》为高。”

以上为历代《文选》刻本中与陶渊明诗文直接相关的材料。除此之外,诸本《文选》(尤刻本除外)还收录了江淹的《杂体诗三十首》,其中,第二十二首《陶征君田居》虽非渊明原作,然而却反映出南北朝诗人对陶诗风格的定位与体认,并且,后代文人对此诗的评价,也间接地反映出他们对陶诗的理解。因此,这里对诸本批语择要陈述:怀德堂本题下批云“淡处极得而所含已浅然,后人拟陶毕竟不及”;《瀹注》眉批云“句法仅相似,但总看觉色过妍耳”。李善及五臣注,不仅为后代学者的陶诗研究提供了参考,还往往牵涉到陶渊明研究中的重大问题。如江淹拟陶诗“日暮巾柴车”一句,“善曰:《归去来》曰:或巾柴车。郑玄《周礼注》曰:巾,犹衣也。翰曰:巾,饰也;柴车,鹿车也。”上文中胡嗣运《文选补笺》即引此注,证明《归去来》“或命巾车”当作“或巾柴车”。又如,《文选》收录的谢瞻《王抚军、庾西阳集别,时为豫章太守,庾被征还东》一诗,成为李公焕笺注陶诗《于王抚军座送客》的凭据,后代学者又依据《文选》注释力证李公焕之非。再如,上文中陶诗《辛丑岁七月赴假还江陵夜行途口》题下注,李善说陶潜“所著文章,皆题年月,义熙已前,则书晋氏年号,自永初已来,唯云甲子而已”,后又经刘良发挥“潜诗晋所作者,皆题年号,入宋所作者,但题甲子而已,意者耻事二姓,故以异之”,从而开启了后代“辨甲子”的公案。凡此种种,皆可看出《文选》在陶渊明研究中的重要作用。

①本文采用辑说形式,所用《文选》与陶集皆为古籍刻本,由于数量较多,且版本信息已随文揭出,为省篇幅,不再重复罗列参考文献。

② 余下七首陶诗、一篇陶文不再赘述。另,天佚草堂本卷六“憩诗”收录“陶渊明八首”,即萧统《文选》选入的八首陶诗,并于“陶渊明八首”题下注“陶潜,字渊明,浔阳柴桑人”,因此每首陶诗只列标题,不再列作者名。

③ 为行文简洁,与上文重复的材料,用省略号代替。大同小异的材料,合并收录,不同之处以按语的形式随文标出,若是虚词、异体字之差别以及明显舛讹,则不再出按语。

Compilation of Tao’s Poems in the Block-printed Editions ofin the Past Dynasties

SU Wusen

( School of Arts, South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Guangzhou 511400, Guangdong, China )

Xiao Tong’sselected Tao Yuanming's poems and essays, which expanded Tao Yuanming's influence and promoted the spread of Tao's poems. Tang Lishan and the five ministers successively made annotations forand became the earlier annotators of Tao's poems. Later generations of literati commented on, involving many Taoist poets. Theplayed a huge role in the canonization of Tao's poems. The collection of the literature related to Tao's poems in theof the past dynasties can provide more detailed materials and diverse perspectives for the study of Tao Yuanming and his poems.

, Li Shan's Note, Tao’s Poems, the block-printed editions in the past dynasties

I206.2

A

1673-9639 (2021) 03-0012-18

2021-01-04

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历代古文选本的整理及研究”(17ZDA247)。

苏悟森(1992-),女,安徽舒城人,华南师范大学文学院博士后、特聘副研究员,研究方向:魏晋南北朝隋唐文学。

(责任编辑 肖 峰)(责任校对 郭玲珍)(英文编辑 田兴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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