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城镇居民消费结构演变与地区比较研究
2021-01-04龚志民杨梦晗
龚志民, 杨梦晗
(湘潭大学 商学院, 湖南 湘潭 411301 )
随着经济的发展和人均可支配收入的提高,个性化消费得到较大发展,中高端消费的比重有较快的提升,新的消费热点不断呈现。与此同时,消费市场也出现了“消费异象”,“低档”商品持续畅销。自2018年起,二锅头、榨菜、方便面等廉价商品及拼购网站廉价商品和服务的热销,引起人们对消费降级的热议,并产生了消费升级与消费降级之争。有人认为这些现象不足以成为消费降级的证据,因为高档品和低档品的销量是同步上升的,况且,有些源于技术进步的成本下降和商品(服务)价格的下降,更不能直接与消费升级或消费降级相关联。我们认为,以上分歧的产生是因为我们缺乏对中国居民消费结构动态演变的深入分析,缺乏对消费结构的地区差异的全面把握。这正是本文的出发点。本文结合中国区域差异较大的特点对居民消费结构的变化规律进行深入分析,重点关注省级层面上城镇居民消费结构的差异。
一、文献综述
消费结构普遍被认定为是一种比例关系,是各类支出在总支出中所占比重(厉以宁,1984)[1]。从研究方法上看,被广泛运用的主要有ELES(Expended Linear Expenditure System)模型及AIDS(Almost Ideal Demand System)模型。STONE R(1954)[2]在效用函数的基础上首次提出线性支出系统模型。这一模型的基本出发点是把居民总消费划分为基本消费需求和附加消费需求,前者是保证居民基本生活的消费,一般不随收入的变动而变动,后者是在扣除基本消费需求之后按一定比例分配的消费需求。LIUCH C(1973)[3]对STONE R的LES模型进行了修改,他分别用收入和边际消费倾向代替消费预算和边际预算份额,将其进一步发展为扩展线性支出系统(ELES)模型。DEATON A等(1980)[4]以各类消费支出在总支出中的比例为变量,研究在给定价格和收入下消费者如何用最小的支出来达到既定的效用水平,以此构建了几近理想的需求系统(AIDS)模型。
关于消费结构的研究已有丰富的文献,包含了基于不同视角的研究和对不同侧重点的关注。从研究结论来看,有共识也有异见。臧旭恒等(2012)[5]认为,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居民消费水平变化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居民的消费升级集中表现为数量扩张,消费重点是解决温饱问题,支出主要用于满足基本的生存需求;第二阶段,居民消费内容更加丰富,非生活必需品的消费有所增加,这一阶段恩格尔系数持续走低,城乡居民耐用消费品迅速普及;第三阶段,居民消费以服务消费为主,教育、医疗、通信、休闲娱乐等消费成为热点。相近的观点是,我国呈现出的消费结构演进顺序是温饱型、小康型、富裕型及最富裕型(陈波,2013)[6]。从消费者行为的角度来看,城镇居民的消费偏好已经改变,逐渐由物质产品向精神产品和劳务方面的消费转变(王小飞,2016)[7]。就地区比较而言,我国东部、中部、西部的消费结构存在差异,主要呈现“东部—其他地区”的两极化特征,特别是在住房和教育文娱两项消费上存在明显差异(傅辉煌,2020)[8],对于低收入地区,其消费结构相对于中高收入地区处于相对较低的层次,并且食品价格的波动对其他消费支出具有较大的影响(宗成华、宋万杰、马世猛,2016)[9]。
由以上分析可见,对于城镇居民消费结构大体的变化趋势,现有文献的基本共识是从以生存型消费为主逐步转向为以享受型消费为主。但就消费结构演变来说,我国地域辽阔,地区差异较大,消费结构演变的区域比较研究做得不太精细,现有的文献中的做法基本上是把全国划分几个区域,并研究不同区域之间的差异,“中、东、西”是最常见的划分。但“省级建制”是中国最重要的“行政区域版图”,对经济发展水平乃至消费结构有至关重要的影响,在区域比较研究中被忽视了。基于此,本文利用31个省份的相关数据进行横向和纵向比较,纵向比较侧重于各个省份内部消费结构的演变,横向比较侧重于不同省份间消费结构的差异与成因分析。同时,特别关注居住消费支出对消费结构的影响的地区差异性。
二、AIDS模型的改造与数据来源
(一)经典模型分析
ELES模型和AIDS模型是消费结构研究中常用的经典模型。ELES模型的一个明显优势在于它在进行参数估计时,无需任何有关价格的信息。而AIDS模型中有关各类消费支出的原始数据一律采用相对比重指标,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少实际支出数据统计中的误差或虚报数据造成的影响。重要的是,AIDS模型具有优良的性质。
但是,ELES和AIDS模型都存在一些缺陷。对于ELES来说,用横截面数据作回归分析时,默认了各个对象的边际消费倾向相等这个前提,但这个前提可能并不成立,各个地区(省份)之间的边际消费倾向具有异质性,有明显的地区差异。以2018年为例,考察31个省份城镇居民食品消费支出与可支配收入,很容易发现不同省份之间的边际消费倾向的差距是较大的。我国地域辽阔,不同区域之间经济发展存在比较显著的差异,居民消费水平与结构也各有特点,用省际面板数据研究边际消费倾向的时序变化时会产生较大的偏差,甚至会产生极不合理的结果。把时间序列数据运用于ELES模型作地区之间的比较时,同样也会产生较大的问题,特别是当时间长度较短时,个别年份的“奇异点”会对结果产生较大的扭曲,对数据的拟合结果不能客观反映数据背后的规律。
对于AIDS来说,它需要准确的价格变动信息,这是一个较高的要求。尤其是对于横截面数据来说,不同种类商品之间的价格比较在不同的地区之间的尺度是不同的,简单的价格指数难以实现价格尺度的统一。
必须说明的是,2013年前后各类消费支出的统计口径发生了变化,这给消费结构变化趋势的研究带来了较大的困难。如果使用ELES模型或AIDS模型分析居民消费结构的演变,对2013年前后的居民消费结构进行比较,会出现明显的失真。但如果采用直接计算方法,口径变化的影响是可以忽略的。
基于以上分析和本文的研究目的,本文对AIDS模型进行改造以适应较短的观察数据,同时采用直接计算比例的方法进行对照分析,以便更好地把握消费结构的变化。通过进行不同省份之间的横向比较,以及不同省份随时间变化的趋势分析,较为全面地展现中国城镇消费结构的变化趋势及特点。
(二)AIDS模型改造
AIDS模型的表达式如下:
(1)
其中,ωi表示第i类商品的支出比重(i=1,2,…,m),pj是第j类商品的价格,x是总支出,P是总价格指数。当商品种类较多但观察次数较少时,AIDS模型的应用无法进行。基于此,我们仅保留当前商品自身的“相对价格”,即把模型改造成以下形式:
ωi=αi+γilog(pi/P)+βilog(x/P)
可以证明,改造后的AIDS模型仍然保持良好的性质,即总量相符、对称性和齐次性。为了节省篇幅,我们省略证明的细节。
根据模型的估计结果,我们可以计算出每类商品需求的支出弹性和价格弹性。用p、q、x分别表示价格、商品数量和总支出。计算公式如下:
需求的支出弹性(需求关于总支出的弹性,价格固定,vi=piqi)为
(2)
价格弹性(需求量关于价格的弹性,此时总支出x固定)为
(3)
(三)数据来源
本文采用聚类分析方法选取9个代表性省份(市),利用其城镇居民1998—2018年的消费支出数据进行实证研究(1)本文所引数据均来自于国家统计局官网。。根据中国统计年鉴的归口,居民消费支出划分为八大类,分别为食品支出、衣着支出、居住支出、生活用品及服务支出、交通通信支出、教育文娱支出、医疗保健支出、其他用品及服务支出。统一使用各省份居民消费价格分类指数作为价格指标,以1998年的价格为定基指数,进行指数化处理。
三、城镇居民消费结构演变与地区比较的描述性分析
中国统计局发布的消费数据包含八个类别的商品,为了更好地理解消费结构,我们把八大类商品按照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进行分类。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中的五种需求大致对应三个层次:第一层次为吃穿消费,包括食品消费和衣着消费;第二层次为住用消费,包括居住消费和生活用品及服务消费;第三层次为发展享受消费,包括交通通信消费、教育文娱消费、医疗保健消费、其他用品及服务消费。吃穿消费主要解决生理需求,住用消费侧重解决安全需求,发展享受消费侧重解决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这是本文分析的基本线索。
为了整体上把握消费结构的变动并进行地区比较,我们需要以省市为单位计算每类商品的支出占比。用V表示居民消费总支出,Vi表示第i类商品的支出,则第i类商品的支出占比为Vi/V。计算的结果如表1至表4所示。
表1 我国城镇居民食品支出占比分析
表2 我国城镇居民住房支出占比分析/%
表3 城镇居民交通通信支出占比分析
表4 城镇居民教育文娱支出占比分析
(一)食物消费与衣着消费
从整体上看,各个省份的食品支出占比均是逐年下降的。由于篇幅原因,本文选取了东中西区域中具有代表性的省份进行具体的比较分析,选择的主要依据是各地区经济发展聚类分析(龚志民、李华郁,2019)[10]。东部选择了北京、上海、浙江;中部选择了吉林、河南、湖南;西部选择了贵州、云南、甘肃。以下的所有分析均以该9个省份为例为说明。为了展示城镇居民消费结构的演变,我们还列出了9个省份城镇居民部分消费类别的支出占比。为了节省篇幅,我们按照一定间隔去除了一些年份的数据。
城镇食品消费支出占比的计算结果如表1所示。从总体上看,城镇居民的食品支出占比均是逐年波动降低的。下降幅度最大的是上海,从1998年的0.517下降到2018年的0.167,下降了0.35;其次是贵州,下降幅度为0.302;北京的下降幅度为0.287。从均值的角度来说,东部地区食品支出占比的下降幅度大于中西部地区。2018年食品支出占比最低的地区均为东部地区,北京为0.147,上海为0.167,浙江为0.181。
接着考察衣着消费支出。考察发现,我国城镇衣着消费支出占比先增加后减少。早期随着改革开放的推进,收入水平提升较快。同时,衣服的种类样式更加丰富,居民开始注重衣着的款式、品牌等高品质的消费,所以,衣着消费支出的比重开始是上升的。但早期的收入水平整体来说仍然是较低的,高品质的衣着消费仍然属于奢侈消费。居民收入水平整体上有了较大幅度的提升后,高品质的衣着消费变成“基本消费”,人们有条件选择旅游、文娱等享受型消费。随着享受型消费支出的增加,衣着消费支出的比重下降是必然的。无论是1998年还是2018年,东部地区衣着消费支出占比均低于中部和西部地区。
由此可见,就第一层次的消费(食品、衣着)来说,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省份的支出占比较低,经济发展水平较低的省份的支出占比较高。从动态变化的视角来说,每个省份第一层次消费的支出占比都呈现出明显的下降趋势,有些落后省份的下降幅度还比较大。
(二)住宅消费
表2展示的是1998—2018年我国城镇居民住房消费支出占比的变化情况。
从表2可以看出,从整体上看,城镇居民的住房支出占比随时间变化不断增加。主要原因是早期城镇居民购房支出占比很大,随着房价不断上升,尤其是经济发达地区的房价上涨幅度较大,使得购房成本显著增加。2018年东部省份居住支出高于其他省份,2018年城镇居民住房支出占比最高为北京0.265,最低为吉林0.146。可见,随着经济发展,就住房支出占比来说,东部省份与中西部省份都有明显的差异。一般而言,住房消费从原来的必需品变成了具备奢侈品属性的商品,这也增加了人们的生活压力。
接着考察生活用品及服务消费支出。观察每个省份的消费支出占比并进行比较,不难发现,城镇居民生活用品及服务的支出占比较低,且变化平稳,在2002年后缓慢增加,其变动相对于2002年之前更加平稳,东中西部地区的省份之间无明显差异,大部分省份比重在0.08~0.12之间。
简而言之,第二层次消费的地区差异主要体现在居住消费的差异,东部省份的居住消费支出占比明显高于其他省份。相对来说,生活用品及服务消费的差异较小,支出占比相差很小。
(三)发展享受消费
从表3可以看出,城镇居民交通通信支出占比是继食品消费支出、居住消费支出后最大的消费支出。其迅猛发展的主要原因是,我国基础设施建设的推进使得机动车能够驶进千家万户,成为家庭不可缺少的代步工具;同时,随着电商行业的发展,“主播带货”的热潮及外卖行业的兴起,使得运输物流和通信业务得到快速发展;并且随着“互联网+”时代的到来,人们可以更便利地了解旅游资讯,使得个人出游更为可行便捷。以云南省为例,2018年云南城镇居民的交通通信支出占比0.3以上,由此可见交通与通信消费支出增长之快。当然这些变化都是以经济发展水平的提升和居民收入水平的大幅提高为前提的。东部省份交通通信支出占比增长快于中西部省份。2018年东部省份交通通信支出占比均值在0.3以上,而中西部省份交通通信支出占比均值在0.28左右。
接着探究教育文娱消费支出。自2002年推行教育体制改革以来,到2006年九年义务教育政策的实施,居民由此减少的教育消费支出可以转向其他商品的消费。根据表4,城镇居民教育文娱支出占比较为稳定,基本在0.15左右波动。虽然城镇地区教育体系比较完善,但优质教育资源仍然是供不应求的,对教育资源的竞争日趋激烈,加上收入的快速提升,使得城镇居民家庭对子女的教育投入往往“不计成本”,甚至形成了“攀比”态势,也催生了各类教育培训机构,这些培训机构又进一步“诱导”家庭加入教育投入的“竞争”。教育支出成为很多家庭支出的重要组成部分。另一方面,相对来说,东部省份的教育文娱支出占比比中西部省份更高。
对医疗保健支出的考察发现,医疗保健支出占比是波动上升的。并且,东部省份的医疗保健支出占比低于中西部省份,可能的原因是在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省份,医疗保障体系更为健全,个人支出部分较少。
总体上说,经济发达省份的发展享受型消费支出占比较高,经济欠发达地区的支出占比较低。但教育与医疗保健支出有一定的特殊性,个人支出数量与教育体制、医疗保障政策和地方政府的转移支付有关。
(四)基本结论
从每类消费支出占比的地区比较可以看出,发达地区(东部省份)的消费结构层次较高,表现为食品消费与衣着消费即第一层次消费的比重较低,发展享受型消费即第三层次消费的比重较高;发展缓慢地区(西部地区)的消费结构处于较低水平,表现为食品消费与衣着消费的比重较高,发展享受型消费的比重较低;欠发达地区(中部)则介于两者之间。
四、城镇居民消费结构升级的区域比较
前部分就消费结构进行了区域比较分析,并且是基于大区域(东部、中部、西部)。本节将就消费结构升级的情况进行比较,并且是基于省级区域的划分。我们将利用改造后的AIDS模型做相应的估计和计算。本文的“消费升级”是较低层次的消费比重下降和较高层次消费比重的上升。根据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一般情况下,较低层次的消费是“刚性”消费,对价格和收入的敏感性较低,对价格的敏感度与收入一般是反向变化的。当收入增加时,每类消费的总量一般是增加的,除非它是“低档品”或被其他消费“挤出”。并且随着收入的增加,每个层次内部的结构也会逐步优化或升级,当较高层次的消费对价格和收入都不太敏感时,说明各层次内部的消费结构得到了较大程度的优化。这是我们分析的依据,基于价格弹性和需求的支出弹性的各种组合,消费结构的地区(省市)差异得以呈现。
一般情况下,如果某类商品的支出比例随总支出的增加而增加,则称之为奢侈品,如果支出比例随总支出的增加而减少,则称之为必需品。可以证明,商品是奢侈品(必需品)的充分必要条件是需求的支出弹性大于1(小于1),我们省略其证明细节。为了简便,需求的支出弹性以下简称支出弹性。
(一)地区消费结构变化趋势的比较分析
根据计算公式(2)和(3),计算出9个省市的支出弹性和价格弹性,表5和表6所展示的是1998—2005年、2006—2013年和2014—2018年三个时间段每个省市的支出弹性的均值和价格弹性的均值。
表5 城镇居民支出弹性(平均值)
表6 城镇居民价格弹性(平均值)
我们根据支出弹性和价格弹性来分别分析9个省市消费结构升级的情况,并特别关注居住消费支出对消费结构升级的影响。我们以北京为例进行详细分析,包括每一类商品的支出弹性和价格弹性所折射出来的含义。为了节省篇幅,我们省略其他8个省市的分析过程,仅仅列出分析结果。
由于2014年统计口径发生了变化,2014年之前的数据与之后的数据不具有可比较性,我们侧重于分析2014—2018年消费结构的变化。必要的时候,我们也会考察1998—2013年消费结构的演变,所以在计算支出弹性与价格弹性时,把该段时间分成两个区间,即1998—2005年和2006—2013年两个时间段。利用弹性来分析消费结构的好处是可以把其他变量如价格或总支出水平“固定”下来,借此推断在实践中无法观察到的事实。
(二)分析方法说明:以北京市为例
食品消费:2014—2018年支出弹性均值为-0.18,价格弹性为负数。支出弹性小于1,这佐证了食品作为必需品的属性,其消费数量增加的幅度小于总支出增加的幅度。但一般来说消费数量会随着总支出的增加而增加。然而,支出弹性为负时,意味着食品消费数量随着总支出的增加而减少(价格固定)。作为“必需品”,其数量本应是“刚性”的,至少是“粘性”的,但在2014—2018年它随总支出的增加而减少(2)支出弹性为负。这意味着,价格保持不变时,需求数量随总支出的增加而下降。,这表明这种减少是“被迫”的。结合消费支出占比的分析,我们认为消费“被迫”减少是居住支出增长导致的,居住支出的大幅增加对生活质量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衣着消费:2014—2018年支出弹性均值为-0.4,价格弹性为正。衣着表现出必需品的属性,但是其消费数量随着总支出的增加而减少(价格不变),这种减少是“被迫”的,有住房消费挤出效应的影响。
居住消费:2014—2018年的支出弹性大于1,说明居住消费具备了“奢侈品”的特征。从功能上来说,它又是现代生活的“必需品”,或可表述为“准必需品”。2014—2018年居住消费的价格弹性为正(比较接近于1),显然不能把住房解释为低档商品,更不能解释为“吉芬商品”,其体现了“投资品”的特征:价格大幅上涨时(保持总支出不变)住房需求几乎同步增加,对部分人来说,其支出占比增加是“主动”的——房屋是他们的投资品,这就意味着挤出效应的存在(3)中等收入群体也可能投资房地产,这就会对其他消费产生挤出效应乃至影响生活质量。。
生活用品及服务消费:2014—2018年支出弹性均值为-3.07,相对于衣着支出弹性的均值-0.4,居住消费对生活用品及服务消费的挤出效应要高于衣着消费,此时价格弹性为-9.7,也进一步佐证了住房消费支出对它的挤出效应。
交通通信消费:在三个时间段的支出弹性均大于1,价格弹性2006—2013年为负、2014—2018年为正,奢侈品的特征比较明显。可见,北京居民对交通通信的消费是很重视的,其支出占比随总支出的增加而增加,并且对价格不太敏感。
教育文娱消费:支出弹性1998—2005年、2006—2013年均大于1,表现出奢侈品的属性。但在2014—2018年支出弹性小于1,价格弹性为负。由此判断,教育文娱消费是北京居民的“必需品”,其消费支出的比重随总支出的增加而减少,由本来的“奢侈品”变成“必需品”,也有居住消费的挤出效应。
医疗保健消费:1998—2005年弹性大于1,价格弹性为负,在医疗条件有限的时期,医疗保健属于“奢侈品”。2006—2013年支出弹性小于0,价格弹性为负(约为-4),随着居民基本医疗保险的普及和“五险一金”的强制实行,居民获得基本医疗服务的成本下降。但2014—2018年支出弹性大于1,价格弹性为正,医疗保健支出比例随总支出的增加而增加,这说明北京居民对医疗保健服务的重视,比较注重较高质量的医疗保健服务。
结论:根据食品、衣着、生活用品与服务、教育文娱、居住等消费情况以及它们的支出弹性和价格弹性判断,与自身比较,北京在近几年存在某种意义上的“消费降级”,生活质量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居住消费支出大幅增加的影响。这与北京的高房价与房地产投资渴望有密切关系。
(三)分析结果
仿照以上的分析方法,我们得到其他省份的分析结果如下:
上海市:居民的消费结构整体上是升级的,住房消费支出对生活质量提升的影响比较小。
浙江省:城镇居民消费结构升级不太明显,或者说住房消费支出对消费结构升级有较大影响。
吉林省:就自身来说,吉林省城镇居民消费结构升级的趋势比较明显,尽管比较缓慢,但消费支出的挤出效应很微弱,没有影响居民生活质量的提升。
河南省:城镇居民消费结构升级的态势比较明显,尽管升级的速度比较缓慢,但住房消费支出基本上没有对其产生影响。
湖南省:城镇居民的消费结构升级比较明显,尽管居住消费的挤出效应对交通通信消费和医疗保健消费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但挤出效应没有影响居民生活质量的提升。
贵州省:虽然贵州省城镇居民消费结构处于较低的层次,但与自身相比,消费结构的升级还是比较明显的。
云南省:与自身相比,整体上云南城镇居民的消费结构呈现升级的趋势。居住消费支出基本上没有对其他方面的消费产生影响。
甘肃省:城镇居民的消费结构在近期的升级态势比较明显,虽然消费结构的整体层次较低。居住消费对其他方面消费的挤出效应并不明显。
五、结论与启示
省级建制是中国重要的行政区域划分,从省级层面研究消费结构演变的区域差别是有意义的。与一般认识相同,中国发达地区的消费结构处于较高层次,而落后地区处于较低层次,地区消费结构的层次与地区经济的发达程度基本上是对应的。但近期消费结构升级的趋势与地区经济发达程度并不是对应的。落后地区消费结构升级的趋势更明确,发达地区有消费结构降级的信号,甚至对生活质量的提升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影响。对房地产的过度投资及与收入不匹配的高房价无疑是其中的重要原因。这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因为房地产投资对欠发达地区和落后地区消费结构升级的影响相对要小一些,政府的扶贫政策对于落后地区消费结构的升级也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本文的研究也表明,经济增长并不等同于人民福祉的提升,应该鼓励地方发挥地区比较优势和自身特色以提升人民的福利水平和生活质量,促进中国经济发展多样化,实现地方优势互补和共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