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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库全书总目》子部谱录类提要辨正

2020-12-28孙利政

贵州文史丛刊 2020年4期
关键词:子部四库全书总目

孙利政

摘 要:《四库全书总目》是中国古代最重要的目录学著作之一,然其中讹误错漏之处不在少数。本文以中华书局整理本《钦定四库全书总目》为底本,参校各种类型的四库提要,并采用《总目》著录之典籍与提要征引之原文献,对子部谱录类提要存在的舛误之处加以辨正,凡订正讹误十九条。

关键词:《四库全书总目》 子部 谱录类 辨正

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8705(2020)04-50-57

《四库全书总目》是中国古代集大成的目录学著作,一直备受学者关注,对其进行考辨校订的专著、论文也层出不穷。1997年中华书局出版了《钦定四库全书总目》整理本,以殿本为底本,以浙、粤二本为校本,同时广泛吸取前人校订成果。2012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了魏小虎《四库全书总目汇订》,以浙本为底本,对校殿本,极力搜集2011年底前发表的考校成果,资料颇为完备。然校书如扫尘,旋扫旋生,《总目》仍然存在不少问题。今以中华书局整理本《钦定四库全书总目》为底本,参校各种类型的四库提要,并采用《总目》著录之典籍与提要征引之原文献,就卷一一五至一一六子部谱录类若干条目提出讨论,凡排印之误及前贤时彦已订正者从略,共校正各类讹误十九条。

一、宣和博古图三十卷

其时未有宣和年号,而曰《宣和博古图》者,盖徽宗禁中有宣和殿,以藏古器书画。后政和八年改元重和,左丞范致虚言犯辽国年号,徽宗不乐,遂以常所处殿名其年,且自号曰“宣和人”,亦见《铁围山丛谈》。则是书实以殿名,不以年号名。1

按:“左丞”,浙本作“右丞”。蔡絛《铁围山丛谈》:“政和尽八年……(宋徽宗)乃下赦改十一月冬至朔旦为重和元年。重和者,谓‘和之又和也。改号未几,会左丞范致虚言犯北朝年号。盖北先有重熙年号,时后主名禧,其国中因避‘重熙,凡称‘重熙则为‘重和,朝廷不乐。是年三月,遽改重和二年为宣和元年,宣和改,上自以常所处殿名其年,然实欲掩前误也。自号宣和人。”2此即殿本所据。然考《宋史·徽宗本纪》,重和元年(1118)九月庚寅“翰林学士承旨冯熙载为尚书左丞,刑部尚书范致虚为尚书右丞”3,宣和元年(1119)“二月庚辰,改元。……三月己未,范致虚为尚书左丞,翰林学士张邦昌为尚书右丞”4,《宋史·宰辅表》同5。则范致虚言犯辽国年号时实任尚书右丞明甚,殿本袭《丛谈》之误而未察。

二、奇器图说三卷诸器图说一卷

其第一卷之首,有《表性言解》、《来德言解》二篇,俱极夸其法之神妙,大都荒诞恣肆,不足究诘。1

按:“来德言解”,文渊阁书前提要、文津阁书前提要作“表德言解”,是。《奇器图说》开篇云:“《奇器图说》译西庠文字而作者也。西庠凡学各有本名,此学本名原是力艺。力艺之学,西庠首有表性言,且有解所以表此学之内美好;次有表德言,所以表此学之外美好。”2《表德言》亦称“前所表者,重学之内性耳,兹复表其外德”3,可知其篇名作“表”字无疑。

三、歙砚说一卷辨歙石说一卷

左圭《百川学海》列于唐积《谱》后。卷末有跋,称“绍兴三十年十二月弟左承议郎尚书礼部员外郎兼国史院编修官迈跋”。4

按:“十二月”,当作“十月二日”。四库本《辨歙石说》洪迈跋作“绍兴三十年十月二日”5,左圭《百川学海》本《辨歙石说》同6,即馆臣所据底本。提要文有脱讹。

四、砚笺四卷

其书第一卷为端砚,分子目十九。卷中“砚图”一类列四十二式,注曰“歙石亦如之”,然图已不具,意传写佚之也。 7

按:“四十二式”,当作“二十四式”。《砚笺》“砚图”条注云“录其近雅者,歙石亦如之”,列“凤池”至“马蹄”凡二十四式8,提要文有讹倒。

五、墨谱三卷

上卷凡采松、造窑、发火、取烟、和制、入灰、出灰、磨试八图,然惟采松、造窑有图有说,馀皆有说而佚其图。中卷凡祖氏、奚廷珪、李超、李廷珪、李承宴、李文用、李惟庆、陈赟、张遇、盛氏、柴珣、宣道、宣德、猛州贡墨、顺州贡墨及不知名氏十六家之式,亦各绘面图、漫图。……其目列盛氏在柴珣前,而图则盛在柴后,盖传写误也。9

按:“取烟”,文津阁书前提要、《文溯阁四库全书提要》作“取煤”,是。文渊阁《四库全书》本此书题名《墨谱法式》,“发火”与“和制”之间题“取煤”,云:“煤贵陈宿,隔旬日尤佳。又一种柏煤出终南,蒲大韶多用之,李欣父子用之尤妙。柏煤薄,取最不易。”10是原目作“取煤”无误。“取烟”意指古人取烟炱11制墨,如《墨谱法式》“采松”条云:“右采松之肥润者,截作小枝,削去签刺。惧其先成白灰,随烟而入,则煤不醇美。”12又“品胶”条引《墨薮》云:“凡书必取芦山之松烟,岱郡之鹿角胶,十年之上,强如石者妙。”13此谓取松木燃烧后之烟炱制松烟墨事。“取烟”虽亦制墨习语,要非原目。

又按:“有图有说”,浙本作“二图有说”,误。若作“二图”,与“馀皆有说而佚其图”语义适反。文津阁书前提要、《文溯阁四库全书提要》本句作“图各有说,今惟采松、造窑有图说”。唯库本八图俱全,并无阙佚。考《涉园墨萃》本《墨谱》仅存“采松”“造窑”二图1,而无馀六图,与提要所述合,然所存二圖与《墨谱法式》所列二图亦不同。

又按:《墨谱法式》盛氏、柴珣目次与图未倒,唯其目列陈赟在张遇前,而图则陈赟在张遇后,盖传写之误。检明万历间潘膺祉刻本同库本,则明本已牾。

六、墨史二卷

元陆友撰。友字友仁,亦字宅之,平江人。2

按:“宅之”,当作“辅之”。文渊阁书前提要、文津阁书前提要、《文溯阁四库全书提要》无“亦字宅之”四字。《总目·〈吴中旧事〉提要》云:“元陆友仁撰。友仁字辅之,吴郡人。”3又《〈词旨〉提要》云:“元陆辅之撰。辅之有《吴中旧事》,已著录。”4“平江”即“吴郡”别称,即今苏州。是提要所载陆友之字均为“辅之”,“字宅之”之说于史无征。

考元泰定三年(1326)乡贡进士华亭(今上海松江)陆居仁字宅之,正德《松江府志·人物·文学》载陆氏传云:“陆居仁字宅之,霆龙子。以《诗经》中泰定丙寅乡试。工古诗文,与杨维祯、钱惟善游。殁,同葬干山,号三高士墓。”5《明史·文苑·杨维桢传》云:“维桢徙松江时,与华亭陆居仁及侨居钱惟善相倡和。……居仁,字宅之,中泰定三年乡试,隐居教授,自号云松野衲。两人既殁,与维桢同葬干山,人目为三高士墓。”6二人姓字、年代相近,殆提要涉陆居仁,而误记“宅之”为陆友仁别字。

七、香乘二十八卷

其书凡《香品》五卷,《佛藏诸香》一卷,《宫掖诸香》一卷,《香异》一卷,《香事分类》二卷,《香事别录》二卷,《香绪馀》一卷,《法和众妙香》四卷,《凝合花香》一卷,《薰佩之香》《涂傅之香》共一卷,《香属》一卷,《印香方》一卷,《印香图》一卷,《晦斋谱》一卷,《墨城小录香谱》一卷,《猎香新谱》一卷,香炉诗、香文各一卷。7

李裕民《四库提要订误》:“以上各卷8当作印香篆法一卷,印篆诸香图一卷,晦斋香谱一卷……香炉类一卷、香诗汇一卷、香文汇一卷。”9

按:“墨城小录香谱”之“墨城”,浙本作“墨蛾”,文渊阁书前提要、文津阁书前提要作“墨娥”。《香乘》载《墨娥小录香谱》,卷首周嘉胄自序亦称“墨娥小录香谱”10。今传明隆庆五年(1571)吴继刻本、《格致丛书》本卷端皆题作“墨娥小录”。冯贽《云仙杂记》“凤窠群女”条云:“姑臧太守张宪,使娼妓戴拂壶中锦仙裳,密粉淡妆,使侍阁下。奏书者号‘传芳妓,酌酒者号‘龙津女,传食者号‘仙盘使,代书札者号‘墨娥。”11疑《墨娥小录》命名即源于此,“娥”为“美女”义。“娥”“蛾”形音俱近,殆传写之讹。

又按:李裕民所校乃据《香乘》各卷卷端题名,而目录卷二一题“印香方”,卷二二题“印香图”,卷二三题“晦斋香谱”,卷二六题“香炉类”,卷二七题“香诗汇”,卷二八题“香文汇”1,提要即据目录而略有删字。“香炉诗香文各一卷”八字,文渊阁书前提要、文津阁书前提要、《文溯阁四库全书提要》作“香炉一卷,香诗、香文各一卷”,故疑《总目》提要“香炉”下脱“一卷香”三字。

八、糖霜谱一卷

案古人谓糟为糖,《晋书·何曾传》所云“蟹之将糖,躁扰弥甚”是也。2

按:检《晋书·何曾传》但称其“性奢豪,务在华侈。帷帐车服,穷极绮丽,厨膳滋味,过于王者。每燕见,不食太官所设,帝辄命取其食。蒸饼上不坼作十字不食。食日万钱,犹曰无下箸处。人以小纸为书者,敕记室勿报。刘毅等数劾奏曾侈忲无度,帝以其重臣,一无所问”3云云,无“蟹之将糖,躁扰弥甚”语,此句实见《南史·何胤传》载钟岏语4,又《南齐书·周颙传》载钟岏语同5。提要殆因何胤、何曾同姓且均“侈于味食”而误记。

九、扬州芍药谱一卷

宋王观撰。观字达叟,如皋人。熙宁中,尝以将仕郎守大理寺丞,知扬州江都县事。在任,为《扬州赋》上之,大蒙褒赏,赐绯衣银章,见嘉靖《维扬志》中。……《宋史·艺文志》载为之谱者三家,其一孔武仲,其一刘攽,其一即观此谱。孔、刘所述,世已无传,仅陈景沂《全芳备祖》载有其略。今与此谱相较,其所谓“三十一品前人所定”者,实即本之于刘《谱》。惟刘《谱》有“妒裙红”一品,此谱改作“妒鹅黄”,又略为移易其次序。……至孔《谱》谓“可纪者三十有三种,具列其名”,比刘《谱》较多二种。今嘉靖《维扬志》尚载其原目,亦颇有异同云。6

按:“达叟”,当作“通叟”。嘉靖《惟扬志·人物·王观传》云:“(王)观字通叟。惟熙兄惟清子也。天资英迈,洽闻强记,善属文,下笔累百千言,不复润色而华藻粲然。至和、嘉祐间,与从弟觌从胡先生学于上庠,声称籍甚。……及试开封府,相继为第一。观中嘉祐二年第,迁大理寺丞,知江都县,卒。所著有《天鬻子》《府元集》及《扬州赋》。”7此即提要所本。《直斋书录解题》“《芍药谱》一卷”条称“知江都县王观通叟撰”8,则提要“达”为“通”之误字亦明。

又按:“惟刘《谱》有‘妒裙红一品,此谱改作‘妒鹅黄”一语疑误。以《全芳备祖·前集·花部》所列刘颁《芍药谱》三十一品目与王观谱相校,唯次序略有移易而花名相同,未详提要改“妒裙红”为“妒鹅黄”所据。两谱均有“妒鹅黄”“妒娇红”之名,而均无“妒裙红”之名,提要“裙”当为“娇”之误字。

又按:检嘉靖《惟扬志》未载刘、孔二谱原目,唯《全芳备祖·前集·花部》列有刘颁《芍药谱》三十一品目9。上文援引二书,疑嘉靖《惟扬志》为《全芳备祖》之误记。

十、竹谱一卷

旧本题晋戴凯之撰。……虽题为晋人,别无显证,而李善注马融《长笛赋》已引其“笼籦”一条,段公路《北户录》引其“必六年,复亦六年”一条,足证为唐以前书。10

按:“笼籦”,当作“籦笼”。《文选》载马融《长笛赋》“惟籦笼之奇生兮”,李善注引戴凯之《竹谱》曰:“籦笼,竹名。”1又张衡《南都赋》“其竹则籦笼”,李善注亦引戴凯之《竹谱》曰:“籦笼,竹名也。伶伦吹以为律。”2引文出《竹谱》“籦龙之美,爰自昆仑”条“籦龙,竹名。黄帝使伶伦伐之于昆仑之墟,吹以應律”3云云。

又按:“必六年”之“六年”,浙本作“六十”。魏小虎《四库全书总目汇订》:“殿本作‘六年,误。此书‘必六十,复亦六年条云:‘竹六十年一易根,易根辄结实而枯死。其实落土,复生六年,遂成町。竹谓死为。音纣。《北户录》卷二‘斑皮竹笋条云:‘《竹谱》曰……必六十。”4“年”“十”形音不近,无由致误。检文渊阁书前提要作“六十年”,据此疑殿本“六”下脱“十”字,“年”殆增字足义,“六十”即“六十年”之义。

十一、菌谱一卷

宋陈仁玉撰。仁玉字碧栖,台州仙居人。擢进士第。开庆中官礼部郎中、浙东提刑,入直敷文阁。嘉定中重刊《赵清献集》,其序即仁玉所作。5

按:陈仁玉字“惪公”,“碧栖”乃其号。《南宋馆阁续录·官联·秘书郎》:“陈仁玉字惪公,贯台州,习《春秋》,开庆己未赐同进士出身。九月以军器监丞兼国史实录院校勘除(秘书),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兼崇政殿说书,十月兼权礼部郎官;十一月除直秘阁浙东提刑兼知衢州。”6《宋诗纪事》:“(陈)仁玉号碧栖,仙居人,第进士。开庆中,礼部郎中,兼崇政殿说书,除直秘阁、浙东提刑,兼知衢州,直敷文阁。”7提要称“字碧栖”误。

又按:“嘉定”,当作“景定”。国图藏宋景定元年(1260)陈仁玉刻元明递修本《赵清献公文集》卷首景定元年八月郡守天台陈仁玉序云:

开庆己未冬,湖广蛮兴,仁玉自讲厦受遣,驰至古末。未至城里许,见有表曰“孝悌里”者,知为清献赵公故所居也。……及边遽既息,颇诹公之遗文逸事,而故府无传焉。嘻!公为本朝第一流人,此郡自生民以来,亦未有如公之盛也,一言一行,后来者当尊奉以为标的,而可阙弗著乎?既乃访得章贡所刊集本,旁搜散轶,以补足之。刊成,盍序所以刊之意?8

据陈序及前引《南宋馆阁续录》《宋诗纪事》,陈仁玉于宋理宗开庆元年己未(1259)十一月任衢州知府,始搜集并刊行北宋衢州名臣赵抃(谥清献)文集,与序文理宗景定元年(1260)正合符契,显非宋宁宗嘉定(1208—1224)时事。则“重刊《赵清献集》”乃“景定”中,提要作“嘉定”误。又《总目·〈清献集〉提要》云“前有天台陈仁玉序,乃从宋嘉定中旧本重刊”9,陈序虽称“访得章贡所刊集本”,然亦未言此本刊于嘉定间,“嘉定”实亦“景定”之误。

十二、御定广群芳谱一百卷

康熙四十七年圣祖仁皇帝御定。盖因明王象晋《群芳谱》而广之也。凡改正其门目者三,以《天谱》、《岁谱》并为《天时记》,惟述物候荣枯。10

按:“天时记”,文津阁书前提要、《文溯阁四库全书提要》《四库全书荟要总目提要》作“天时谱”,是。《御定广群芳谱》前六卷为《天时谱》,卷首《凡例》云:“原本以群芳命名而冠以《天谱》《岁谱》,今改《岁谱》为《天时》,记四时长养之理,万汇荣枯之候。”1疑《总目》提要或误以《凡例》“天时记”三字连读。

十三、蟹谱二卷

宋傅肱撰。肱字自翼,其自署曰“怪山”。陈振孙谓怪山乃越州之飞来山,则会稽人也。……而下篇“贪花”一条又引神宗时大臣赵姓者出镇近辅事,而讳其名。2

按:“自翼”,文渊阁书前提要作“子翼”,是。《直斋书录解题》“《蟹谱》二卷”条云:“称怪山傅肱子翼撰。”3陆心源《皕宋楼藏书志》著录宋刊本《蟹谱》二卷,称“宋怪山傅肱子翼撰”4。检《百川学海》本《蟹谱》卷端题“怪山傅肱子翼”5,当即提要所本,是“自”为“子”之字误亦明。

又按:“贪花”,文渊阁书前提要、文津阁书前提要作“贪化”,是。《蟹谱·贪化》云:“神宗朝有大臣赵氏者名某,虽于国功高,然其性贪墨。私门子弟苞苴,上特优容之。一日,因锡宴,上召伶官,使谕己意。伶者乃变易为十五郎,姓旁,因命钓者。俄一人持竿而至,遂于盘中引一蟹。十五郎见而惊曰:‘好手脚长!我欲烹汝,又念汝是同姓,且释汝。翌日,赵果出镇近辅。”6此即以蟹之手脚长以喻赵某之贪,以“教化”他改过自新。“贪花”义指追求男女风情,与此无涉,提要“花”显为“化”字之误。

十四、别本考古图十卷

此本无续图及释文,乃元大德己亥茶陵陈翼子所重刊。……今考卷前陈才子序,称:“吾弟翼甫,广吕公好古素志,属罗兄更翁临本,且更翁刻以传世,并采诸老辨证附左方。”7

按:“翼甫”,当作“翼俌”。明初刻本《考古图》卷首陈才子序作“翼俌”8,卷首陈翼子序末署“大德己亥阳复日,茶陵陈翼子翼俌识”9。考《说文·人部》:“俌,辅也。从人、甫声,读若抚。”10《尔雅·释诂》:“弼、棐、辅、比,俌也。”郭璞注:“俌犹辅也。”11则“俌”为“辅助”义,与其名“翼子”义合。“俌”“甫”迥然二字,提要“甫”为“俌”之坏字可知。

十五、香国三卷

明毛晋撰。晋有《毛诗陆疏广要》,已著录。12

按:“三卷”,疑当作“二卷”。检明末毛晋汲古阁刻《山居小玩》本及明末刻《群芳清玩》本《香國》均分上、下二卷,未见有三卷本者,提要“三卷”当为“二卷”之误。

十六、观石后录一卷

(毛奇龄)自序谓尝见友人高兆作《观石》一录,流传人间,故此曰“后录”。……“国朝陈自浴乃赍粮开斫,大著于世。”其事在康熙戊申。13

按:“陈自浴”,当作“陈日浴”。清康熙刻《西河合集》本《观石后录》卷首毛奇龄自序云:“康熙戊申,闽县陈公子越山名日浴,字子槃,故黄门子。忽赍粮采石山中,得妙石最夥,载至京师。”1此即提要所据。《美术丛书》本高兆《观石录》卷首自序亦称“吾友陈越山赍粮采石山中,得其神品,始大著”2,“越山”即陈日浴号。又高兆《续高士传》卷首陈氏序文末署“同里陈日浴”3,毛奇龄《西河集》载《集闽县方京池亭,同郑宫坊前辈、高兆、陈日浴、定国即席分韵得花字》诗4,郑善夫《少谷集》附载高兆、陈日浴等凭吊诗5,皆可证提要“自”为“日”字形误。

十七、酒史六卷

明冯时化撰。前有隆庆庚申赵惟卿序称“时化字应龙,别号与川,晚自号无怀山人”,而不著其里籍。6

按:“庚申”,当作“庚午”。明穆宗隆庆凡六年,无“庚申”。明隆庆四年(1570)独醒居士刻本《酒史》卷首赵惟卿序署“隆庆庚午秋七月吉”7,叙及冯氏及子孙隆庆戊辰、己巳编撰和托付《酒史》事,与序文“庚午”年代相接,“庚午”即隆庆四年。是提要“庚申”为“庚午”之误记亦明。

十八、易牙遗意二卷

是编仿古《食经》之遗,上卷为酝造、脯鲊、蔬菜三类,下卷为笼造、炉造、糕饼、汤饼、斋食、果实、诸汤、诸药八类。周履靖校刊,称为当时豪家所珍。8

按:据“周履靖校刊”知提要所据本即明周履靖编《夷门广牍》本。明万历刻《夷门广牍》本《易牙遗意》卷下实分九类,非“八类”,“诸汤”后为“诸茶”和“食药”9,提要称“诸药”,文有脱误。又“糕饼”,《易牙遗意》原文作“糕饵”10,提要所叙亦不确。

十九、茶花谱三卷

如叙“虎斑”曰:“经红纬白,依稀借机杼于阴阳,非锦之一种而何!不然,驺虞仁兽,血迹安从掩异文?补录雄品,风来树底,莫教咆哮于芳丛。”11

按:清康熙五十八年(1719)刻本《茶花谱》“虎斑”条云:“虎斑经红纬白,依稀借机杼于阴阳,非锦莲之一种而何?但红色稍淡,瓣似厚劲,或者即锦莲之炳变也。不然驺虞仁兽,血迹安从掩黑文?补录雄品,风来树底,莫教咆哮于芳丛。”12又“锦莲”条云:“锦莲有二种。枝干稍劲,翠叶尤厚。苞绽柳黄,如溅血点。既放,葱白引红绵……有开全蕊玫瑰色者,近心四五瓣色淡白,名曰锦莲红,与虎斑开全蕊桃红者近似。或云虎斑瓣微厚而小,余疑两名即一类。”13又“变色变态说”条云:“如虎斑即锦莲,漳人谓为两种。”14是均以“虎斑”为“锦莲”之别名,提要“锦”下脱“莲”字无疑。考《诗·召南·驺虞》“于嗟乎驺虞”毛苌传:“驺虞,义兽也。白虎黑文,不食生物,有至信之德则应之。”15可证提要“异(異)文”乃“黑文”形误。

二十、结语

以上通过复核《总目》著录的典籍与提要引文,纠正《总目》提要存在的若干讹误。其中大部分属于文字转写疏误,书前提要或保留着正确的文字面貌;个别是因为理解偏差或翻检不慎而造成的误记。

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总目·〈墨谱〉提要》“有图”“二图”和《〈竹谱〉提要》“六年”“六十”这两组版本异文,藉此可管窥殿、浙二本的优劣。近年来有些学者认为从殿、浙二本异文正误的数量上看,浙本文字讹误数量要远远少于殿本,因此浙本优于殿本。这几乎成为学界的主流意见。但评判殿、浙二本的优劣,数量只能作为参考因素,真正决定二本优劣的是它们异文正误的“质量”——即文字讹误的“复杂性”1。两组异文殿本“有图”、浙本“六十”分别是正确的,从正误数量上来说完全相等,但“质量”上却有天壤之别。浙本“有图”作“二图”,这是浙本因提要所举八图中“采松、造窑”二图而擅改,致与下文文义牴牾,这种理解层面的错误较文字转写讹误是“复杂”的。浙本“六十”与《竹谱》原文提要完全吻合,从校勘“求是”的角度看浙是殿非。但校勘的宗旨和目的是为了“求真”2,笔者认为文渊阁书前提要“六十年”反映了《总目》的文字原貌,只是《总目》初稿在转写时误脱“十”字,殿本沿其误而未察,浙本殆核实原文而改“六年”作“六十”。殿本的文字讹误是较为“简单”的脱文,尚存讹误痕迹;若浙本并非提要原貌,其误几近泯然无痕,显然“复杂”多了。因此从这两组异文正误的“质量”上看,笔者认同殿本优于浙本之说。

Abstract:Si Ku Quan Shu's Complete Contents was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works of bibliography in ancient China. This article,taking the Zi Bu Pulu of Imperial Authorized Si Ku Quan Shu's Complete Contents of Zhonghua Book Company as basic copy,which collated and checked the original texts described and quoted by the Summaries,and it made corrections of 19 errors in the Zi Bu Pulu Category Contents Summaries.

Key words:Si Ku Quan Shu Complete Contents;Zi Bu Pulu;Justify

責任编辑:胡海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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