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安宁疗护遭遇突发疫情……

□刘端祺

截至今天（2020年5月8日）早晨，新冠肺炎病毒已经感染了地球村350万人口。其中有25万人死亡，均为重症，从发现染病到病故，病程一般不超过一个月。尸检证明，死者大多数肺泡充满了黏液，生前检测血氧饱和度极低，死状近似溺亡，其痛苦可以想见。由于情况特殊，大多数感染者离世时不可能有家人陪伴，也来不及很好地交代后事，甚至有报道说出现了几十具遗体装入尸袋后腐烂的极端情况。事实证明，在这次疫情中，虽然涌现了不少关心濒危患者的感人事例，但从整体而言，从世界级的卫生机构到平时以医疗先进自诩的国家，安宁疗护工作显然缺位了。多数逝者临终前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无痛苦，有尊严”的适当治疗和身心社灵的全面关怀。

所有这一切都向我们提出了一系列问题：当重大疫情来临时，在“应急预案”中有没有安宁疗护的位置？当医院突然面对这些成批出现的救治无望的濒死患者时，还能做些什么？在医务人员和医疗资源都缺乏的情况下，顾及安宁疗护是不是在潜意识中被认为是“奢侈多余”之举？

我们常常把安宁疗护的对象理解为以肿瘤为主的患者群体，视安宁疗护为肿瘤科的专利。疫情中对安宁疗护的普遍忽视从反面证明了安宁疗护是现代医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不仅仅是慢性重症患者生命走向终点的需要，还是文明社会所有个体的需要。因此，安宁疗护应该成为医疗场所的常态制度安排。没有安宁疗护的医学是不完整的医学，临终时安宁疗护缺位，将使生命成为有来处无去处的“半拉子工程”。

海内外许多同行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在这次席卷全球的疫情中，对逝去的死者，地球村的人们留下了遗憾。不只因逝者临终前经受的痛苦折磨以及尊严的无存，更有整个文明社会的自责、自省和不安。

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医疗界和卫生行政部门的同道们正在总结经验，在记录当下教训的同时也在规划今后。近代安宁疗护发源地英国权威杂志《柳叶刀》上的一篇文章很有见地的指出了在今后的救治工作中可以采取的实际步骤：确保获得药物（如阿片类药物）和防护设备，考虑更多地使用远程医疗和视频，讨论预立医疗自主计划，为卫生专业人员提供更好的培训和准备，并接受非专业护理人员和更广泛的社区协作。

《柳叶刀》杂志还指出：“大流行所造成的疾病和死亡、压力和焦虑，以及经济和社会的动荡，是痛苦的根源，并会将其放大。以各种形式来舒缓痛苦需要成为应对措施的关键部分。”

是的，“死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对疫情中的遇难者，有些补救的事情现在还来得及做，那就是对逝者家属的关心抚慰，让他们从丧亲的悲痛中尽快地走出来，因为哀伤辅导和居丧期服务毕竟也是安宁疗护的一部分。

人们对安宁疗护理念因疫情升华而抱有期待，希望安宁疗护“因祸得福”，从这次人类遭受的劫难中逆向前行得到发展。无疑，整个社会，包括一切关注肿瘤患者生存质量的人们，都将从这次疫情对安宁疗护进一步深刻的认识中获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