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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有多远:从另一个维度看待永生

2020-12-23孟尧宋振熙

画刊 2020年11期
关键词:策展艺术作品当代艺术

孟尧 宋振熙

孟尧:“永远有多远”直面的是生死问题,探讨的是人类文明中对“永生”的关注。为何用“永远”作为命题?在展览层面,“永远”“永生”是何种关系?

宋振熙:在我看来,其实“永远”要比“永生”在概念上更深更大,它直面的是超越人个体、形而上学的问题。“永远”要从哲学上切入,最终寻求的是一个时间及空间上的探究。从另一个层面看,“永远”常常在经验上为人们所感知。它接近于我们的经验系统,人们也常常以“永远”作为承载情感的载体。“永远”在世俗理解上是一个平凡流通的文化符号。再看“永生”这个展览和它提出的问题,其实与“永远”的概念是相反的。它强调的是从个体——人的主观角度来探讨时间和空间的终极问题,在这个时候,“永生”和“永远”两个词发生了交集,这个焦点就集合在生命个体的意义之上。本次展览其实不是完全以生死作为问题的点,因为“永远”的意义以及“永生”的意义都会超越生死的概念。但“生死”则是一个比“永远”和“永生”更能为公众所体验到的角度。生命在生死之间的意义也是公众所感兴趣的。在这个意义中,“永生”是被人们所建构的目的,“永远”则是客观的视角,两者可以把生死这段距离里的形貌描绘得更加理性又可感。

孟尧:确定“永生”的命题方向,是概念先行,还是对可实际展示的文物与当代艺术作品做了梳理与研究后才确定的展览主题?

宋振熙:展览筹备之初,我在2018年前后开始发现,随着艺术和科技跨界、大数据时代的到来,人们开始产生对自身未来形貌的担忧。很多当代艺术展览开始对人工智能和人的关系、人是否会走向进化或是消亡等主题产生痴迷。在这些讨论中,“永生”其实是一个本质性话题,即人的生命体意义是否可以得以永生。但是,没有文本研究化的展览式讨论缺乏文化厚度,许多艺术家们的创作和观念还是在技术层面上进行范式组合。在策展的行动中,没有研究和参照的观点让整个展览表达趋于模糊。我们常常在面对未来谈未来,最终走进一个死胡同。所以,我在和策展人许潇笑探讨之后,觉得当代艺术的热门话题——永生,其实还有一个方向可以研究,那就是面对未来找历史的概念。我们可以从历史中寻找人类永生的答案。博物馆学中,大量的文物背后都有着述说不尽的知识文本,在当代艺术的发问中,可以通过更加有效的阅读方式,让我们从另一个维度看待“永生”的主题。所以,我们在这个主题下开始梳理展示文物和当代艺术作品。我把当代艺术最近几年关于人类永生命题的方向确定下来,同时正好也得到了博物馆学这边相关方向的回应,最后研究和梳理的结果让我们的命题完整而丰满。

孟尧:整体而言,“永远有多远”在展厅构建了追求和获得“永生”的四种模式,并在这种模式中以问答的方式呈现古物与当代艺术作品。在将这个模式落实到展厅的过程中,在选择文物与当代艺术的共时呈现时,对一个当代艺术策展人最大的挑战是什么?

宋振熙:其实对于我的策展工作,最大的挑战还是如何使选择的艺术作品和历史文物在一个板块内有紧密的呼应。因为毕竟是两套知识系统的载体,虽然有着共同的问题意识,但是在展示的形式、语言,以及可阅读性上,都要相互有所融合,使得展览从阅读性上能够更为一体。这就是说,很多时候,当文物和作品发生呈现某种冲突时,策展人就需要以一个整合串联的方法让展览整体化、紧密化。其次,策展人的挑战还在于面对艺术作品和博物馆文物时,我们要在“不可见”的地带去争取更大可能的融合。文博系统是有自己的文化概念整理、研究、展示、推广方法的,而当代艺术系统也同样有着自己的“套路”,我们的合作正是不希望继续在固化的套路中玩下去,而是希望能合作起来,突破各自的传统思路。但这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当代艺术作品的观念性、多义性、情境性和博物馆文物的可考性、逻辑性、历史性形成鲜明对比,双方在策展过程中,需要找到中间地带,要和文物专家、艺术家个体在关于创作、考证等不同方向进行反复磨合。知识间的磨合是需要挑战的。当代艺术创作和研究其背后的知识体系是否牢固值得接受反复挑战。我想:这是我在和文博系统跨界合作最有挑战的方面之一。

孟尧:你曾和我提到在对“永生”做景观化表达的时候,展陈设计师介入的重要性,这是否是当代艺术展览缺失的环节?它对展览的呈现有什么样的功能和意义?

宋振熙:是的,展陈设计师高雯是这次展览很重要的团队伙伴。上一次跨界展合作是我第一次在策展阶段时有展陈设计师介入,当时就是高雯的设计,让我有了新的感受。其实策展的终端是让展览具有展示价值,让知识生产的内容有可阅读性。策展对于策展人是一种研习知识的方法,但是对于观者来说,策展的结果——展览,是需要被人们可知可感,让体验介入学术观念,让展览真正具有展示价值。但是,在当代艺术展览里,对于展示价值的建构其实有着比较大的分化。一部分就是缺失知识内容的网红展览,用体验作为手段本身,让设计奇观作为内容,展览更加视觉商品化。另外一类就是更为学术类的展览,在策展前端的研究、写作做得相当充分的策展议题和艺术家的作品创作之间紧密结合,生产出一套逻辑成立的知识文本。但是,这套文本在白盒子展览呈现中来说,又过于形而上,牺牲掉了观者对于展览体验感知的诉求。展览和公众阅读间缺失经验链接,就失去了创造更多共鸣的可能性。所以,展陈设计师的介入让一个展览有了展览界面展示价值的提升。我们在和高雯的工作中,向她介绍展览的问题、研究的内容,及艺术作品、文物选择的工作。她将这些概念文本转化为视觉可能,将文物和艺术作品通过空间设计稳固地捏合在一起。观者进入的是一个场景,更是一个带有我们策展思路的情境,是让观者走进策展思路、看懂展览的一个很重要的策应。在当代艺术展览中,许多展陈设计工作都是由策展人完成的,但是我们过多地从作品和作品之间的空间关系出发,从整体策展和作品之间情境出发,缺乏专业和整体的展陈规划思路。在未来的当代艺术展览进化过程中,展陈设计将是重要的需求部分,展览展示价值需要它们的专业介入,让策展两端能够形成衔接。

孟尧:为什么选择以虚构文本(一首长诗)作为串联展场的方式?

宋振熙:我们从第一次展览的关键词并置策展手法中反思,这虽然能够将展览意图表达明确,文物和艺术作品能够在单体展示上形成相互解释、相互补充,但在展览整体的呈现上缺乏核心论述,使得展览过于松散、碎片化。这次展览中,一方面我们希望用当代艺术常见的策展方式,即虚构文本,围绕其展开展览的隐藏线索论述,来捏合整个展览。另一方面,这次展览的“永生”命题,是一个深邃而有些形而上的主题,观看者应如何介入这次展览的观展?如果有一个虚构的、具有具象内容的文本,其实可以幫助他们以感性的方式切入展览的展品之中,将线性文字和立体空间对照起来,提供一个全新的体验角度。在这首长诗中,展览的文物和艺术作品都隐藏在其中,一一对应。诗歌的第一视角给观看者以一个带入性视角,从“我”出发,也别样地加深了他们看展的情境体验。

孟尧:在《永远的瞬间》一文中,你说此次展览希望“让当代艺术和博物馆两者的知识更加立体,摆脱当下那些‘没有论点论据式的表达,形成属于两个领域的、具有各自特色的跨界方式”。这里提到的“没有论点论据”式的表达,具体指什么?

宋振熙:我所指的就是我前面在回答本次展览初衷时所说的那样,当代艺术展览面对科技和艺术这样具有未来感的话题,缺少根本性的文本支持。艺术作品和策展之间往往失去的就是论点和论据之间的角色设置。展览更像是一场浮在空中、具有情绪化的表达。其实很多当代艺术展览都会有这样的问题,缺失文本的严谨性,艺术创作也是侧重解构而缺失建构。我们希望博物馆系统的知识介入,让它在某一问题意识下,给予当代艺术作品和策展一些具有稳定逻辑的方法论,包括文本表达、文物策应,让我们具有实验性的思考能够稳步地为人们理解、梳理以及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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