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宠物，昂贵的感情税

杨杨

近来，我路过朋友家，发现她瘦了一圈，原來，她家养了十几年的狗年纪太大，不知什么时候有了血栓，大半个月前忽然中风。一家人赶紧把狗送到医院，一番抢救，好容易才把狗从“鬼门关”拉回来。祸不单行，她家的老猫耳朵又发炎了，看医生又是一番劳心劳力加花钱。

爱尔兰的宠物享受的照顾挺全面。朋友的猫有一颗牙坏了，兽医要价450欧元（1欧元约合7.7元人民币），还说最好能坚持给猫刷牙，实在不行就把牙拔掉。我惊讶：“怎么给猫刷牙，买个电动牙刷，在它泡澡敷面膜时帮着刷吗？”“应该是买磨牙棒让它自己解决吧？”

围绕着宠物的消费中，医疗最昂贵。比如，打疫苗，朋友把猫送去打针，第一针45欧，三周后的第二针又是45欧，此后每年交65欧的疫苗费。养狗也不省心。一个朋友家的狗得了肿瘤，主人花2500欧帮它开刀，最后也没治好。另外一只狗的主人更心塞：狗吞了一根玉米棒子，主人带去照了X光，花了2000欧把玉米棒弄了出来。

因为给宠物看病太贵，人们发明了宠物险，一个月花一二十欧，就可以“免费”或者“用优惠价”看兽医。朋友家的狗一年要花240欧保险费，已经交了7年。保险里面包括宠物医疗、不慎走失、宠物葬礼、把人或者其他狗咬伤的治疗等费用。

我有时候觉得爱尔兰人对于宠物的呵护过头了。猫小的时候就给它植入芯片，发生意外可以帮主人定位——有时候也许还能找回尸体。超市里给幼猫喝的200克奶粉，价格10欧多，同样价格的婴儿奶粉有900克。各种猫狗零食更是五花八门，有的产品还打出“营养均衡、控制体重”的口号。围绕着宠物已经形成齐全的产业链，除了宠物的口粮之外，餐具、药物、除虫、卫生、寝具、项圈、玩具、衣服、口罩，再加上兽医和保险，真是好大一片商业版图。欧洲人喜欢度假，度假时宠物怎么办？送到专门的旅馆，三周托管费700欧。旅馆环境设备都很好，跟蒙特梭利幼儿园似的，“让狗在你度假时，跟别的狗玩耍”。旅馆每天定时遛狗，还把狗的图发给主人看。

有位兽医告诉我，大家愿意花钱，是因为把宠物视为家人的一分子。人和动物之间是相互陪伴、心意相通的。在传统农业时代，动物是人忠诚的合作伙伴。现代人饲养动物，很多时候是出于情感需要。兽医的工作也相应发生了变化，几十年前他们围着牛马羊转，现在，兽医将更多精力放到了宠物身上。

英国的畅销书作家吉米·哈利记录了一对老夫妇的故事。这对老夫妇70多岁，他们养了12年的狗被车撞死后，两个人非常伤心。他们发现邻居家有一条疾病缠身的老狗，在邻居打算给狗施行“安乐死”时，老夫妇救下了它。他们说：“我们很老了，可是狗也老了，我们三个可以一起老死。”收养邻居的老狗之后，他们一起度过了许多快乐的时光。哈利用英国诗人白朗宁的诗来形容他们：“与我同老，欢乐时光，犹有未尽！”

的确，宠物给孤独的现代人带来幸福感，人和宠物间有了感情。只不过，感情这东西，有点儿贵。

（摘自《环球人物》2020年第1期，西米鹿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