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补助、企业环境治理投资与财务绩效:文献综述
2020-12-20薛大维薛小雅王甲山朱志红
薛大维 薛小雅 王甲山 朱志红
(东北石油大学石油经济与管理研究所,黑龙江 大庆 163318)
在社会经济高速发展的21世纪,过渡依赖环境资源致使环境污染问题日益严重。习近平总书记在2018年全国生态环境保护大会上指出,要加快建立健全以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为保障的生态文明制度体系。2020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构建现代环境治理体系的指导意见》,提出构建党委领导、政府主导、企业主体、社会组织和公众共同参与的现代环境治理体系,要把制度优势更好转化为治理效能,综合运用行政、市场、法治、科技等多种手段,全面提升生态环境治理能力现代化水平,推动和促进生态文明建设和生态环境保护取得更大成就。因此,学者们越来越关注政府、企业等主体在推进环境治理中的作用,文章从不同视角对国内外学术界关于政府补助、企业环境治理投资与财务绩效三者关系的研究成果进行了分类梳理,期望能为该方向的深入研究提供一些帮助,进而丰富国家环境治理理论,合理引导国家政府补助政策和企业环境治理投资。
1 政府补助对企业财务绩效影响的研究
1974年,Krugman发现在国际贸易往来中,政府会发布多样化的支持政策以大力扶持有规模经济效应和外部性的产业,由此产生了政府补助理论的研究。检索发现,国内外学者关于政府补助对财务绩效影响的研究成果可归类为正相关、负相关、不显著和倒“U”型相关四种情形。
1.1 关于政府补助对财务绩效正向影响的研究
国外学者通过研究发现政府补助对不同行业的企业财务绩效均有一定的正向影响。例如Zhijian Lu等(2016)[1]认为能源服务公司的政府补贴可提高工程总承包的绩效水平。Tundis等(2017)[2]发现意大利特伦蒂诺省的酒店业的绩效受到政府补贴的促进。国内学者在此基础上也做了有益探索,例如黎明硕、杨伊宁(2016)对中西部新能源和可再生能源上市公司研究,分别得出政府补助与经营、财务绩效显著正相关,风能行业的实施效果比太阳能行业更好。由此可见,处于不同行业的企业都可能获得政府补助,但由于作用途径、利用效率等的不同,对于不同行业及不同性质的企业在财务绩效的各个方面产生的效果也有所差异,如政府补助水平高组别的财务绩效在一定的条件下显著高于低组别。[3]
一些学者认为政府补助的影响往往不直接在当期体现。从滞后期的角度,臧志彭(2015)[4]利用文化产业上市公司证实了当期及滞后期均有促进作用。王维等(2016)[5]也发现信息技术业上市公司的企业价值在当期和滞后一期受到正向激励。滞后期的研究反映出政府补助对企业作用的滞后性,滞后期为正向影响的表现意味着政府补助对企业财务绩效有着长远的积极作用,而作用几期以及促进效果的趋势可通过相关数据把握。
从政府补助类别研究,不同的政府补助可通过不同的途径对财务绩效进行作用,如政府补贴政策可通过改变企业环境绩效来提升财务绩效,政府扶持类补助可直接计入当期营业外收入以提升短期盈利水平。
1.2 关于政府补助对财务绩效负向影响的研究
部分学者认为政府补助对财务绩效有负向影响。例如Bergstrom(2000)[6]发现瑞典企业的投资补贴从第二年起会对企业产生负作用。Xie Xuemei等(2016)也发现绿色的财政补贴会削弱制造业的清洁技术和管道末端技术同行业的财务绩效正相关的关系。政府补助会使部分企业的毛利率和研发投入降低,增加长期管理与销售费用,并对管理层产生负激励。其对企业营运和发展能力的贡献弱,甚至越盈利的公司在后期补助对营运能力的消极影响越深。表面上看虽提升了财务绩效,却未从实际改善,且依靠政府补助来扭亏为盈、避免退市使得企业产生依赖性,对企业发展能力会产生抑制作用,不能提升核心竞争力。剥离政府补助后的财务绩效明显下降,所以政府补助对于扣除补助后净资产为正的企业更有利,企业应谨慎看待表面的财务绩效。
1.3 关于政府补助对财务绩效影响不显著或成倒“U”型的研究
通过不同行业企业的实证,一部分学者认为政府补助的影响并不显著。其中国外学者McKenzie等(2013)指出政府补助对澳大利亚电影产业票房无显著影响。Dizon-Ross等(2017)[7]也认为简单的财政补贴或其他激励政策对企业绩效并无实质性影响。国内学者徐利飞(2018)发现与资产相关的政府补助对涉农上市公司长短期财务绩效均无促进,补助资金的使用效率较低。周茂春(2019)则指出对新能源企业滞后期财务绩效没有确定关系。对于企业而言,每年获取的政府补助增加了当期现金流,很大地提升了当期利润,甚至扭亏为盈,但并不能提高企业的盈利能力,可认为政府补助不能从根本上提高财务绩效。也有学者在对企业不同生命周期阶段的研究中发现,政府补贴对企业各方面绩效存在不同影响效果,其中对企业长期财务和创新绩效的影响为倒“U”型的关系。[8]
2 企业环境治理投资对财务绩效影响的研究
国家环境保护总局对环保投资给出了定义,是指除生态建设投入之外,社会各有关投资主体在环境保护、环境污染预防以及环境污染治理等方面发生的支出,具体包括自身环保建设投资、环境管理与污染防治科技投资、环境污染治理投资等。而对企业环境治理投资并没有给出明确定义。本文对企业环境治理投资相关文献的梳理主要指“环保投资”“环保成本”“环保支出”等相关方面的研究。现阶段国内外学者对二者关系的看法并不一致,主要有两派:传统学派认为企业环保投入会削弱企业竞争力;而修正学派支持环境规范能激发企业创新、提高竞争力。综合众多学者观点,本文将企业环境治理投资对财务绩效影响的研究归类为正相关、负相关、不显著和“U”型相关。
2.1 关于企业环境治理投资对财务绩效正向影响的研究
多数学者认为企业环境治理投资对财务绩效为正相关影响。Porter(1991)提出企业实施环境管制(环保税、排污权交易等)会激励企业创新以压缩成本、获取竞争优势,并获得经济与环境绩效,环境保护对财务绩效的提升有无穷的潜力。[9]Hong等(2009)[10]认为环境保护利于企业筹资以实行生产经营等活动,提高经济效益。与此同时,环境治理也可使企业在运作方面获益,其中Hart等(1996)发现用于环保资金提高了资源利用率和成本优势。环境治理投资在降低污染的同时能减轻相应的税费,提升企业绿色制造能力,也会提升企业社会形象并获得社会资源、生态创新补偿和先动优势。而生产所带来的污染需企业承担其带来的负外部性,短期内会增加生产成本,但也会带来递增的规模报酬和收益,所以增加环保投入可降低潜在的环境风险和环境债务成本,改善盈利水平。[11]环保投资按作用可分为环境预防性投资和治理恢复投资,其中预防性投资的促进作用更大,且前期的污染防控可更好地促使企业整体经济利润提升,使企业在环境治理上处于主动地位,环保固定资产投资比技术投资在短期内带来的财务效益更加明显,可见,环境保护的预防更重要。
一部分学者认为企业环境治理投资的影响同样具有滞后性,Takanobu Kosugi(2009)[12]利用最优经济模型对全球环境问题分析,定量研究认为环境成本对财务绩效有滞后性。国内学者李萍(2018)分析制造业企业也发现环保投入与后期财务绩效的正向推动作用非常显著。多数学者对于滞后性的研究得出了后期为正向影响的结论,滞后性的存在说明企业更应履行环境治理投资的社会责任,从而为企业带来长远的利益。
2.2 关于企业环境治理投资对财务绩效负向影响的研究
与以上学者持相反观点的早期企业社会责任研究学者FriendMan认为社会责任为企业成本的组成部分,会使企业利润降低、损害股东的利益,而环境责任属于社会责任的一部分,因此进行环境治理投资也会对企业有不利影响。传统学派代表者Walley等(1994)在新古典主义理论的基础上指出,企业环境保护需投入资金、技术、人员等额外成本,环境信息披露、环保投资等在一定程度上会使成本增加,盈利能力下降,且尤其是预防性治理需要购入环保设备或进行生态技术创新,耗费的大量资金难以为企业增加直接现金收入。[13]从企业排污的角度,Stanwick(1998)发现企业排污量与收益率正相关,企业环保行为反而会阻碍经济绩效提升。而从行业角度看,严格的环境监管会令建筑企业有增加环保技术设备等的冲动,但环保投资等经济手段却并不利于业务发展,对于新能源上市公司同样会降低利润和财务绩效。[14]短期来看,企业绩效与环境成本内部化的程度呈现出负相关关系,其中企业增加值较利润总额对环境成本支出的敏感性更高,废水、废气环境成本支出对重污染行业的财务绩效影响最为显著,即不同口径比较产生的影响程度也有所差异。
2.3 关于企业环境治理投资对财务绩效影响不显著的研究
折衷学派代表人Schaltegger和Figge支持企业环境治理投资对财务绩效的影响并不一定非正既负,环境保护不会使股东价值增加或减少。[15]Klassen等(1996)发现企业采用应对环境危机的弱环境管理水平和实行如环境保护绩效奖励的强环境管理,分别能带来负和正的投资报酬率,可见治理程度不同,作用可能截然相反。而从环保行为角度,企业环境治理投资在发展中国家资本市场中能否有足够回应并不确定,企业污染防治的意图也无明确定论。环保行为与美国制造业企业绩效间的正相关性并不显著,且即使是自愿性行为在短期内同样不会提高财务绩效。[16]这些研究中企业环境治理投资影响不显著,可能是没有明显作用,也可能是在不同的地域、治理方式及条件下产生相反的作用效果,即该影响不是单向的。
2.4 关于企业环境治理投资与财务绩效为“U”型相关的研究
还有部分学者实证得出二者之间呈“U”型相关的结论,并不是单纯的正或负相关,多数是由于企业环境治理投资的促进作用存在滞后性。[17]基于工业行业环境成本评估模式,Christine Jasch(2006)[18]将环境成本支出等信息代入投入产出模型,得出二者是因果关系。薛海涛(2016)的研究也证实了企业环境成本支出对财务绩效的相关性随时间而变化,在当期负相关性明显,随着时间的推演逐渐降低,直至某一点转正。二者“U”型相关说明短期内为负相关,但长期看二者正相关,这是由于当期投入的环保专项资金使经营成本高额增加,降低了当期利润,但环保投资对企业财务绩效后期有促进作用,只是大部分企业由于在环保投入方面不足,仍处于“U”型曲线左侧,即环保投资未发挥到提升价值的作用。
3 政府补助对企业环境治理投资影响的研究
十九世纪七十年代国际上对节能减排问题就有了研究,由于中东战争和上世纪九十年代全球变暖的加剧,各国对于环境、资源问题开始真正重视起来,相关学者对两者关系的研究也逐渐增多。本文根据查阅的文献资料,将政府补助对环境治理投资影响的研究归类为正相关、负相关或无显著关系。
3.1 关于政府补助对企业环境治理投资正向影响的研究
学者们认为不同政策对企业环境治理投资的推动作用不同。例如Magat(1979)发现政府补助能有效激励企业履行环境责任,其中环境补助能缓解资金紧张并降低成本压力。在不完全竞争的条件下,政府支持对企业环境成本内部化有促进作用,其中研发补贴会促使企业增加研究与开发投入,实现节能减排,环保专项补助资金对企业环保投资的促进作用较非专项资金更强。[19]田立等以“干中学”和庇古理论为基础,以帕累托最优状态为目标,论证得出政府补贴对企业节能减排是必要的,其对企业的各阶段仅在环保投入方面产生较为显著的影响,可提升环境管理效率和促使企业履行保护环境的责任,加强企业对环境污染的重视,并加大对环境治理的投资。[20]而对于重污染企业而言,政府补助对环保支出有带动效应,环保补助的增加会加大费用化的环保支出,但与资本化环保支出无很大关系,即政府补助并不会使企业增加购买环保相关的固定资产和无形资产的研发投入,而政府补助中的环保专项补助可促使企业环境内部化水平提升,且对产品市场竞争有调节的作用,竞争越激烈的企业的激励程度越高,政府对该类企业应予以合理的环保类补助支持。
3.2 关于政府补助对企业环境治理投资负向影响或影响不显著的研究
部分学者认为政府补助对企业环境治理投资为负向影响。例如张彦博等(2013)[21]发现环保补助对环境质量改进有负相关关系。虽然环保补助能有效激励企业加大环保支出,但当政府补助不断提高时,企业的环保技术研发活动反而下降,政府补助对长期环境治理会产生负向影响。在严格的政府环境监管下,政府环保补助在重污染企业环保支出与绿色技术创新中起负向调节作用,即政府环保补助并非越多越好,需提高有效性和科学性,提高环保补助资金的使用效率。少部分学者支持两者无显著关系,他们认为由于政府与企业之间存在信息不对称,财政补助对环保产业影响不大,接受财税补贴的公司在增加环保投入方面并无显著的表现,所以企业在节能减排的过程中应以政府为主导机制,仅靠税收优惠或其他财政政策无法实现,还需要严格法律等的要求。
4 研究结论与展望
4.1 研究结论
通过文献梳理,政府补助和企业环境治理投资对企业财务绩效的影响有正相关、负相关、不显著和“U”型相关四种情形;政府补助对企业环境治理投资的影响有正相关、负相关或不显著相关三种情形。在政府补助对财务绩效影响的研究中,多数学者支持政府补助对财务绩效产生正向影响的结论,且该影响具有滞后性,但学者们就政府补助的类别、行业、企业性质和生命周期进行探讨,发现这些因素对企业财务绩效的影响呈现出差异。在企业环境治理投资对财务绩效影响的研究中,以正向促进作用的结论居多,由于多数学者是以实证方法进行研究,因此所得结论与选取行业、样本规模及研究期间长短等都有关,对滞后性的研究反映出企业环境治理投资对于财务绩效的影响往往滞后几期。在政府补助对企业环境治理投资影响的研究中,多数学者认为是正向影响且作用可持续,政府补助的增加会促进企业进行环境治理、履行社会责任。
4.2 研究展望
综上,关于政府补助、企业环境治理投资和财务绩效三者关系的研究成果日益丰富,角度也更加多样化,但也存在系统性不强和时代性不足的缺点,目前的研究成果多集中在三者中两两之间关系的研究,多数为期刊论文,且硕博论文的数量极少,缺乏系统深入研究,特别是关于三者之间内在关系的研究尚未涉及。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生态环境治理能力明显加强,但企业履行治理责任不足。推动企业参与现代环境治理,构建全社会共同参与的环境治理体系成为当下时代特征,因此结合时代背景深入研究政府补助和企业环境治理投资对财务绩效的协同影响将成为重要课题。未来研究方向应围绕政府补助对不同行业企业环境治理投资与财务绩效之间存在中介或调节作用展开,进而提出有针对性的建议,合理引导政府补助政策和企业环境治理投资,为形成导向清晰、决策科学、执行有力、激励有效、多元参与、良性互动的环境治理体系提供理论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