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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托邦、女性与诗学
——解读《十日谈》中的旅行叙事

2020-12-20金烁锋

牡丹江大学学报 2020年11期
关键词:乌托邦旅行文学

金烁锋

(1.北京外国语大学外国文学研究所,北京 100089;2.沈阳师范大学大学外语教学部,辽宁 沈阳 110034)

薄伽丘于1350-1353年间创作的《十日谈》一经问世便在社会上引起巨大反响,这部短篇故事集被誉为欧洲文学史上的第一部现实主义巨著。在此作品中,薄伽丘将新兴资产阶级道德伦理观融入了《十日谈》中的上百篇故事,描画了一副欧洲文艺复兴时期人间万象的浮世绘。这幅图景以十位青年男女为逃避城中黑死病蔓延而出城旅行为始,以他们结束田园般的世外生活返回瘟疫过境的城市为终,将旅行事件化作一条清晰脉络贯穿故事集的始终。在以旅行作为叙事线索串联的文本中,薄伽丘讲述了女性旅者为主角的旅行故事,塑造出形象丰满各异的文艺复兴时期的女性形象。[1]本文尝试将《十日谈》置入旅行文学的范式中加以解读,从而探讨此作品的创作传统、文化意识形态投射及其独特的诗学价值,以期为学界内文艺复兴时期文学叙事理论研究增益,并为读者品鉴《十日谈》增加一个新的维度。

一、旅行:西方文学的叙事母题

薄伽丘的《十日谈》堪称西方文学中再现旅行母题的典范之作。从历史的角度来说,旅行作为人类最古老的生活方式,逐渐随人类社会的发展演化为文学叙事中最早的母题之一。西方文学的源头《圣经》中就出现了关于诺亚方舟的海上漂流及摩西率众奔赴应许之地的旅行主题。自此以后,旅行主题不断出现在后世作家的文学创作中。荷马史诗《伊利亚特》中希腊人的特洛伊远征、《奥德赛》中的英雄归家、中世纪亚瑟王传奇中的骑士寻找圣杯、文艺复兴时期但丁于地狱、炼狱和天堂的三界行、托马斯·莫尔对乌托邦的追寻与描述、马可·波罗揭开古老中国神秘面纱的东方游记,启蒙时期后浮士德的人生精神之旅等等无不以旅行作为人类文明探索的方式与路径。在此过程中,一批经典的流浪汉式的旅者形象也随之诞生,奥德赛、堂吉诃德、鲁滨逊、唐璜、库珀、霍尔顿皆成为文学史上的经典形象。由此可见,旅行作为一种文化意识形态已经深深刻入了西方文明的DNA,并藉此由文学艺术的形式再现于读者眼前。

而追溯旅行叙事母题的发展就需要将其置入历史语境中来考察,对其文学发展机制与客观规律加以历史化审视与梳理,从而更有效地从文学发生学的角度考察旅行叙事的发展脉络和体裁嬗变。在此不妨借用意大利历史学家维柯对历史循环的三个时代划分来喻指旅行文学的发展进程。维柯认为人类的历史经历三个时代:神话时代、英雄时代(贵族时代)、凡人时代。而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语言,维柯把它们分别称为诗歌体、英雄体或贵族诗体、通俗体。[2]作为文学创作的母题之一——旅行自身的发展也自然而然地遵循这三个时代的演进。神话时代即前文字时期,以神话为载体的文学以口述形式得以传播,而此时的《圣经》、荷马史诗已经讲述“旅行的故事”,为旅行母题在后世的文字编撰中得以传承奠定了基础;英雄/贵族时代呼应着西方文学的中世纪时期。旅行叙事在这个时代呈现出文体上的多样性发展,它被广泛运用于传奇、诗歌与戏剧的领地,获得了主题和形式上的双进化。更重要的是,中世纪晚期、文艺复兴早期文学衍生出新的体裁,即小说的诞生,将旅行母题传送进了通往现代文学体裁创作的道路。比如《堂吉诃德》就是这个时期有关旅行叙事的巅峰之作,堂吉诃德这个破落乡绅形象也同时标志着文学语言步入凡人时代。随着文艺复兴开启了现代文明的大门,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齐头并进,技术革命带来旅行方式的革新,此刻的凡人时代见证了人类在时间与空间上超越自身阈限的现实,远距离、跨越障碍、高效率的空间旅行融入了人们的社会生活中,逐渐成为一种日常行为方式。旅行体验的多样化为旅行文学的创作提供了丰富的衍生主题,海洋文学、公路文学、科幻旅行文学、女性旅行文学等的出现都在强调这样一个事实:旅行作为一个恒久的文学母题以其强大的生命力和感召力无论在过去、现在及未来都在为文学创作源源不断地注入活力与动力。《十日谈》问世于英雄时代与凡人时代的承转之际,它的叙事方法同时受到两个时代的政治文化历史的影响与渗透,因此对其叙事模式的剖析与思考有助于对彼时旅行文学的发展和流变加以认知。

二、旅程中的追寻:旅行文学与乌托邦文学

在《十日谈》中,薄伽丘为故事的讲述者们勾画出运用优美的笔触描绘了讲故事的男女青年们躲避瘟疫的寄居地——一处风景如画的自然田园,这处世外桃源般的景观无疑为后文学创作提供了乌托邦想象。虽然“乌托邦”(Utopia)一词源自英国作家托马斯·莫尔的小说《乌托邦》,但对这一术语的文学想象则最早生发于古希伯来圣经中的伊甸园,伊甸园是神话式的天堂,它由上帝为人类所建造,寄托着先民对美好家园的憧憬与渴望。但众所周知的是,原初的天堂尚未完全等同于乌托邦,因为乌托邦带有社会历史性,是以平等的社会关系为特征的群体组织,而伊甸园则是剥离政治的人类栖息地,这是乌托邦与伊甸园的本质不同。换句话说,伊甸园中是不存在政治维度的。然而在《十日谈》中,薄伽丘并未回避政治问题,他笔下的青年男女们在旅居的田园中创立了一个小小的“政治共同体”,它的属性更接近于一种伊甸园与乌托邦的结合体。薄伽丘意欲通过描写远离瘟疫的田园生活指涉当下的政治现实问题,从而建构起文学与时代的对话关系。故事中的十位青年男女皆来自中世纪封建君主与教会统治的双重社会背景中,虽然他们为躲避瘟疫而避走乡间,但他们所经历的田园旅行并非超脱于政治之外,这些青年人们尝试开启了一种“乌托邦式”的政治实验,以此探讨一种新兴资产阶级民主体制的可能性。在美好的乡间田园生活中,几位青年人无论男女长幼,每人每日会轮流担任最高执政者,掌管这里的日常事务并负责讲述故事。这些故事批判天主教会,谴责禁欲主义,讽刺教会传授黑暗和罪恶,赞美爱情是才华和高尚情操的源泉,无情暴露和鞭挞封建贵族的堕落和腐败,洋溢着进步的人文主义思想,蕴含着文艺复兴时期新兴资产阶级的民主平等观念。显然,他们试图重现的正是希腊城邦的政治文化,是柏拉图笔下的“理想国”,即代表了民主平等的理想国度。柏拉图设计并展望着心目中理想国度的蓝图,提出在“理想国”中才能真正实现正义,由此为薄伽丘带来启发。他将伊甸园的天堂和政治上的理想国度相结合,运用睿智讽喻的笔触批判了行将末路的教会黑暗统治和封建君主专制,在富有朝气的青年人们的旅程中寄寓了对自由平等民主的美好政治愿景的追寻。

乞灵于古希腊和文艺复兴时期文学作品中的这一民主思想,托马斯·莫尔在此基础上创作出著名的游记《乌托邦》,该书出版于1516年,“乌托邦”一词自此传播开来,后人在此基础上融入了诸多的个人想象和诠释,衍生出来形态各异的乌托邦文学作品。但无论是哪种形式的乌托邦,彼此分享的共同特征就是远离世俗社会、风景秀美、生态和谐、自由平等,象征大自然的原生之所及人类理想的家园。乌托邦的这种属性注定使其成为人类自身追寻的目的地,去往乌托邦的旅程就被赋予了特殊使命。[3]虽然这种旅程使命各异,但无论哪种旅行其目的本质都具有相似性,即被人类视作一种探索方式,行使人类对理想生存空间的追寻义务。这就促进了乌托邦文学和旅行文学二者的有机结合,滋养了旅行文学的“乌托邦无意识”,这种“无意识”赋予旅行文学以寓言功能,即寓意人类始终不懈追求未知却充满自由想象的理想世界,从而使自身超越当下社会组织的约束,达到主体的绝对自由独立。而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社会正处于资本主义的萌发上升时期,这种对完美理想世界的向往与对当下现实的不满情绪所形成的对峙格局愈加鲜明,宗教和王权的双重压制阻碍了民主政体的实现。因此作为资产阶级进步力量的代表,薄伽丘意欲通过寓言的方式消解权力机构的统治话语,传达出对政治现实的批判态度。是故旅行文学就此呈现出与乌托邦文学的亲缘性——作家都运用旅行事件建构政治寓言,从而赋予文学作品以抵制权力话语侵蚀的能量。虽然不可否认的是,薄伽丘认为这种平等自由的民主政治固然美好,却只能存在于“乌托邦”的世界中,即唯有远离佛罗伦萨的喧嚣才可寻觅到,但他让笔下的青年男女们在旅途中建立起民主政体的尝试预言了这种体制终有一天会实现。《十日谈》成书要比托马斯·莫尔的《乌托邦》早了一个多世纪,它其中蕴含的政治理念显然是超越其时代的。薄伽丘善于用寓言的形式表达旅行对新人类的重要意义,在欧洲资本主义的萌生之际形成了一股对自由民主探寻和反思的文学动力。

三、旅行中的女流浪汉:女英雄与反英雄

《十日谈》中刻画的女性旅者是文艺复兴晚期诞生的流浪汉小说中,女流浪汉形象的一种变体,这一形象的塑造反映了薄伽丘对性别问题的关怀与思索,折射出资产阶级意识形态萌芽下的性别意识嬗变。一般来说,“流浪汉”式的漂泊和冒险是旅行文学中最基本的叙事模式。文艺复兴以前这一旅者形象多为男性。仅有的以女性为主人公的游记最早出现于康斯坦丁大帝的母亲海伦娜于公元325年到伯利恒朝圣的记载中,由恺撒里亚的主教尤西比乌斯记述。但海伦娜出现在纪实性的游记中显然有其政治原因,此举彰显的是康斯坦丁大帝时期王权礼教和谐融洽的时局,其本身的文学意义明显让位于政治意义,女性旅者的主体性很少经由文学途径被表征出来。从社会现实来说,中世纪前后的女性受封建道德礼仪所囿无法独自离家旅行,即使在文学作品中被提及,也往往沦为无声的故事背景,或作为传奇中彰显男性气概的陪衬,这导致女性作为主要角色在旅行文学中十分匮乏。这种情形到欧洲文艺复兴时期被打破,《十日谈》中首次出现了女流浪汉的身影。自此,旅行文学中开始有女流浪汉作为主角出现。女性愈来愈多的成为旅行叙事中的主人公,如《瑟列斯丁娜》(1499),《流浪女胡斯丁娜》(1605)等,这些戏剧或小说中的女流浪汉形象形成一种反男性英雄人物的力量,也给旅行叙事文学增添感情色彩的倾向。[4]更重要的是这一创作趋势体现了文艺复兴时代背景下对女性身份地位及主体价值的重新思考。

作为最早为女性发声的作家之一,薄伽丘将《十日谈》这部著作献给女性读者,在作品中高度赞美女性的智慧与勇气,并竭力抵制中世纪骑士传奇的陈词滥调和庸俗低劣的描写文风。薄伽丘在《十日谈》第二天的故事中着力塑造了一位女英雄般的人物贝里托拉,她本是西西里王国的贵族妇女,不幸与丈夫孩子失散流落至荒岛,与山羊相伴,其间历尽艰辛,最后回归到社会,运用智慧拯救了自己的儿子免于死刑并和丈夫相认,家人团圆。这个故事明显仿照了《奥德赛》中的叙述模式,遵循“英雄落难——归家受阻——困境中成长——返回家园——利用智慧化解危机——家人团聚”的情节脉络。但与后者的根本不同在于作者运用了“性别颠倒”的形式来塑造英雄——主人公是一位女英雄/流浪者。作者有意将女性置放于旅行叙事的中心位置加以描画,弥补了女性主人公在旅行文学中的形象缺失。主人公贝里托拉流落在外数载,历尽艰辛的同时却享有充分的自由,并磨练了自己的意志,在“流浪”的途中得以展现出自我主体性。在女性受到封建伦理束缚,自我主体性受到抑制的时代,薄伽丘利用旅行叙事的手段架设出一条“逃逸”路线助贝里托拉“发声”。于是,远离文明的流浪之旅就铺陈出自我实现的路径,化作女性旅者寻觅自我价值的隐喻,女性身份认同感得以体现,由此颠覆了旅行叙事中男性中心论的成规。

诚然,对于女性旅者来说,“逃逸”路线的形式是多样化的,《十日谈》中所建构的海洋、荒岛或异域空间都为女性旅者提供了摆脱封建律例和世俗偏见的可能,那种充满未知的旅途始终是表达新意义和价值的地方。在《十日谈》的另一则故事中,作者讲述了一次海洋航行历险,故事的女主人公是一位海上的流浪者,她是巴比伦公主阿拉蒂耶尔。她美貌艳丽、出身高贵,本是要嫁给非洲国王,可在海上驶往目的地的途中却遭遇海难,从此开始漂泊的人生。在此期间,她几经航行,不得不委身多个男人以求自保。然而,巴比伦公主并不是贝里托拉那样坚韧顽强的女勇士般的人物:她胆怯、好色、贪图安逸,为求自保前后周旋于八个男人,却最终在摆脱流浪后仍作为处女嫁给非洲国王成为王后,过上幸福的生活。对这一女性旅者的刻画也许会令许多读者费解,薄伽丘在刻画这一女性形象时并不展现其美德,反而更倾向于暴露其缺点,把她刻画成贪图享乐、意力薄弱的人,她最终的完美结局也并非出于智慧或坚韧,而只是时来运转而已。这样的女流浪汉形象是否构成对女性的贬抑?笔者认为,这种“反英雄”式的描写恰恰反映出薄伽丘所秉持的进步价值观,即不以封建礼教作为考量女性的标准,将女性提升至彼时社会对她们的刻板化道德判断之外。在这个故事中,薄伽丘所要表达的是对每个生命个体的尊重,他代表了资产阶级道德伦理观。旅行叙事的空间与社会交往空间的区别在于它充满了各种未知的可能性,将人物嵌入这个空间内则给人物提供了各种各样的机会与挑战。此时,人物自身在身处环境内所做出的选择是在对自身利益最大化的情况下所为。对于女性来说,在远离文明社会且充满异性威胁的旅途中,她的选择应该在尊重生命的前提下免于世俗的道德审判。作为“女英雄”贝里托拉和作为“反英雄”的阿拉蒂耶尔并不是矛盾的对立面。相反,她们具有女性人格的完整统一性,是共生于女性自我本体内的独立主体。与其说薄伽丘赞美的是完美的女性,不如说他期待并称颂的是文艺复兴破除封建礼教后的新女性。

四、旅行的诗学:虚构与想象

以《十日谈》《神曲》《堂吉诃德》等为代表的文艺复兴时期旅行叙事文学的出现为现代文学的繁荣奠定了重要基础,由此触发了新的虚构文学形式——小说的兴起。《十日谈》作为准小说的形式在英语界是以“散文虚构故事”,即“fiction”来加以称谓的,因其文学形式开始具有了虚构和想象的成分。在《虚构与想象——文学人类学疆界》一书中,伊瑟尔提出了文学是“现实、虚构与想象三元合一”的命题。这一命题否定了文本为追求现实性而表现现实的理论,而提倡以虚构化充当想象与现实之间的纽带。[6]这就化解了文学想象与现实之间的矛盾对立,使文学创作得以跨越疆域获得自由,自身成为一场旅行的隐喻。文学中的旅行叙事根植于现实、虚构与想象三者之中。由于旅行叙事是过程的叙述,它包含着离开定居地,去往他地的现实经验,这些都来自于真实的客观世界。旅行的过程中包含着旅者对他地的想象,对前方目的地的内心勾画。作者在将旅行经验诉诸纸笔之际进行了精心的材料选择和描述再现,由此塑造了现实与想象的参照世界。这一虚构意识对现实世界的涉入和重新建构就形成了虚构的越界行为。

伊瑟尔重点论述了文艺复兴时期田园诗创作中的“越界”行为,即在作者的虚构化处理下,田园体诗歌被赋予双重意向:再现旧的乡间世界和创造新的田园世界,从而使想象中的田园美好世界成为可能,通过诗歌展现在读者面前。作为新兴的准小说形式,薄伽丘对《十日谈》中的旅行叙事同样进行了类似田园诗中的虚构化处理,将旅行与叙事相融合的,从而使他笔下的旅行叙事超越了旅行纪实的界限,达成了现实与想象的双向互释。此种虚构化的操作通过两条路径得以实现:一方面,薄伽丘从历史事件、中世纪传说和东方民间故事,如《圣经》《奥德赛》《七哲人书》《一千零一夜》等作品中汲取素材,将这些故事的情节移植到意大利,以人文主义思想加以改造和再创作。这样既可以避免作品流于空洞,同时又利用了读者所熟悉的经验为故事的阅读接受创造了可能。因此,即使想象成分与读者既有经验相冲突时,也能使读者对这种越界行为保有清醒认识从而采用一种包容的态度去主动探寻文本中的意义。另一方面,薄伽丘采用了模仿与象征的双重书写手法融合了经验世界与叙事文本。在这些旅行故事中,作者着力通过对客观世界的模仿建构故事背景展现现实。但在书写过程中背景不再是单纯的“背景”,而是成为一个充满各种变量现实之所,需要通过人物旅行经历中所见所闻去展现旅行叙事背后的意义和价值,从而实现旅行的象征意义。在故事中,十位青年男女为躲避黑死病而踏上旅途是为躲避1348年欧洲爆发的黑死病。贝里托拉和阿拉蒂耶尔的漂泊展现了十四世纪地中海上的航运业状况与地中海地区风貌。而旅行背后的象征意义得以呈现,意味着新人类对乌托邦之地的永恒追求,以及女性对获得“逃逸”的路径得以摆脱中世纪封建礼教的渴望。

通过虚构化的叙事手段,薄伽丘的旅行叙事得以展现出与中世纪传统游行纪实的本质不同。旅行不再因追求真实而牺牲作品中的生动形象性,作者通过“越界”的操作破解了真实与想象之间的对立,将两者融合贯通,这就揭示了旅行写作发展一种超越旅行目的的想象可能性。这意味着文本成为旅程而非它的记录。由此来看,薄伽丘“现实、虚构与想象三元合一”的旅行叙事为后世的同体裁写作建立提供了理论圭臬,预示了旅行叙事诗学的出现和发展。

结论

《十日谈》中的旅行叙事不仅继承了西方文学的传统叙事技巧,也形成自身独有的特色。薄伽丘以旅行为主题的创作反映了时代的民主诉求并推动了新文学的发展,对此作品的旅行叙事加以梳理和审视既有利于开拓文艺复兴时期文学研究的视野,也有利于反观当下的旅行叙事文学研究的方法论,从而为学界的相关探讨提供有价值的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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