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理学视野中儒家忠德思想的多维检视
——以欧阳辉纯忠德思想研究为中心
2020-12-19李杰
李 杰
(豫章师范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 江西 南昌 330103)
伦理学是教人“何以成人”的学问,人是文化的符号(卡西尔语),文化是人们生活的样法(梁漱溟语),人的生活无法割断传统,“抛弃传统、丢掉根本,就等于割断了自己的精神命脉”(习近平)。因此,人无法逃离过去,无法逃脱传统,人们生活在传统的掌心里。美国著名社会学家爱德华·希尔斯25年致力于对“传统”的研究,终成力作《论传统》,他说:“传统是围绕人类的不同活动领域而形成的代代相传的行事方式,是一种对社会行为具有规范作用和道德感召力的文化力量,同时也是人类在历史长河中的创造性想象的沉淀。因而一个社会不可能破除其传统,一切从头开始或完全代之以新的传统,而只能在旧传统的基础上对其进行创造性的改造。”[1]对传统道德文化进行继承和发展,并对之进行创造性转化,就自然成为历代学人的职责和使命。贵州师范大学欧阳辉纯教授正是认识到这一点,勇于担当,“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多年来一直致力于儒家忠德思想的研究,他的《传统儒家忠德思想研究》是他这方面的代表作。有幸精心拜读了该书,掩卷沉思,感想颇多。笔者认为,欧阳教授的这部著作是国内研究儒家忠德思想的优秀成果,也是一部儒家伦理学的佳作。
一、欧阳辉纯教授及其对忠德的研究
贵州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导师欧阳辉纯博士是国内学术界研究儒家忠德思想的学者,他对儒学研究具有浓厚的兴趣和执着的追求精神,他常说,自己阅读古籍,有一种“身在尘世,心游圣境”的感觉,正如明代儒者吴与弼说的“睹道统一脉之传,不觉心醉”。对于他来说,“学问之于身心,犹饥寒之于衣食”“人之不学,犹谷未成栗,米未成饭也”“鱼离水则鳞枯,心离书则神索”。他从2012年6月取得中国人民大学哲学博士学位再到山东大学做政治学博士后研究这些年,一直专注儒学尤其是儒家伦理学的转型和发展。他的研究领域涉及中国伦理思想史、中国政治思想史、中国儒学和中国哲学。在《孔子研究》《自然辩证法研究》《道德与文明》《齐鲁学刊》等重要期刊上发表论文50余篇。主要著作有《传统儒家忠德思想研究》(2017)《中国伦理思想的回顾与前瞻》(2017)《理念与行为的统一:中国伦理思想论文集》(2015)和《朱熹忠德思想研究》(2018)等,在学术界产生了重要影响。尤其是2017年6月发表在《广西社会科学》期刊上的《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儒学》一文,在学术界产生了一定的影响。这是学术界首次提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儒学”。他认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儒学是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为指导,结合中国传统文化和社会主义实践而产生的一种新型的儒学,是儒学的当代发展与当代形态。”[2]在这篇文章中,欧阳教授还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儒学的研究任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儒学之间的关系进行了深入、细致地阐释。
儒家忠德思想研究是欧阳辉纯教授多年来一直研究的方向,他把儒家忠德思想作为儒学创造性转化和发展的切入点,取得了可喜的硕果和一定的影响。忠德是伦理学的重要德目之一,它是儒学伦理学重要的范畴,也是人们误读最多的儒家道德规范。欧阳教授将忠德的研究分为“三部曲”,即忠德范畴研究、忠德个案研究和忠德建设研究。在忠德范畴研究方面,取得的主要成果是《传统儒家忠德思想研究》(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忠德个案研究方面取得的主要成果是《朱熹忠德思想研究》(人民出版社2018年版)。忠德建设研究方面,取得的成果主要体现在2016年获得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中国传统儒家忠德思想的现代转化与社会忠德建设研究”(项目编号:16XZX012)。围绕该项目作者发表了一系列论文,该项目即将完成。通过多年来对忠德思想的研究,作者发现儒家忠德不仅是政治道德原则规范体系,而且是一种完善的德性体系。儒家忠德并不是与现代社会忠德建设格格不入的封建糟粕,而是现代忠德秩序一个不可忽视的保证,也是现代忠德文明质量保证的重要因素之一,并为现代人类的生存指出可资借鉴的思想。
二、欧阳辉纯儒家忠德思想研究的理论内容
《传统儒家忠德思想研究》一书是欧阳辉纯对儒家忠德思想研究的最新成果。作者采用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的方法,全面系统地论述了儒家忠德思想的内涵、起源、发展和历史实践及其当代价值。作者认为,儒家忠德思想是一个动态变化的过程,他的研究不仅要从政治维度进行考察,还要从文化维度和普通德性的维度去阐释,不仅要从“臣对君”的维度进行理解,更要从“君对臣、君对民、民对君、民对官、官对民、地方官员和属下之间忠的维度加以考辨”,通过全面、系统、多维度地对儒家忠德思想的研究,澄清了人们对传统忠德思想的错误、偏颇的理解,还原了儒家忠德思想的真实面目,对正确认识传统儒家忠德思想在历史上的作用做出了客观评价,并为当今人们如何继承和发展儒家忠德思想指明了方向。
(一)忠德含义之辨:忠德基础论
“忠”在传统社会中是最重要的德目之一。它是儒家伦理学重要的范畴,也是人们误读、误解最多的儒家道德规范。人们对“忠”的理解多停留在政治层面上,多认为臣对君要忠、下对上要忠,一提到“忠”,便想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要臣亡,臣不得不亡”的“愚忠”。作者认为,“愚忠”仅是忠德的一种践履方式,不是忠德的全部内涵,如果把忠仅仅理解为“下对上”“臣对君”的单一维度,很容易走向极端和片面化[3]4。鉴于此,欧阳辉纯教授在广泛吸取前人对忠德研究的基础上,全面、深入、系统、多维度对忠德含义进行考察。通过对忠德起源及“忠”字意义的考辨,得出“忠”的科学内涵:“忠”是一种全德,包括做人之忠和为政之忠两个方面,其基本内涵是“尽己”[3]2。
从做人之忠的维度来看,忠德包括三个方面的内容:尽己利人、待人以善、持事以敬。所谓尽己利人,就是说要做到无私、专一、尽心竭力和忠恕统一[3]38-42。可以说,“忠”体现了儒家做人的根本之道。这从孔子的思想中可以窥见一斑。孔子提倡正名,即所谓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每个人都要竭尽全力做好自己的工作,尽到自己的责任,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尽心尽力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最后达到像孔子本人那样“发愤忘食,乐而忘忧,不知老之将至”的无私境界,即孔子所谓“仁”的境界。为人,不要事事算计,要随感而应,恪尽职守,遵循“天理”,做到无私忘我,这是儒家为人之本,也是做人的最高境界。这一境界也正像王阳明在《大学问》一书中的阐释,他说《大学》就是阐述大人之学的一本书。何谓大人?王阳明解释为:能以自己与天地万物为一体的人。看天下像一个家,所有中国人像一个人。如果被身躯形体所分隔,分你我、存己私的人就是小人。大人与天地浑然不分,不是以一己的意思认为如此,而是人本来就具有的仁心就是这样的。人本有的仁心就是与天地万物为一体的。这是大人、小人都有的,只不过小人把自己的仁心限隔起来才狭小了。这一仁心自然灵通而不昏暗,所以叫“明德”(光明的德性)。小人在没有被欲望打动本心、被私心蒙蔽本心时,他的本心是不昏暗的,当被欲望打动本心、被私心蒙蔽本心时,使利害计较、怨怒仇恨在内心交战不休,那时甚至骨肉至亲都可以残害,至此,原本物我一体不分的仁心就亡失了、才昏暗的。大人也会丧失其仁心,也有被私心蒙蔽的危险,所以,才叫“大人之学”。通过修身,知行合一,割除被蒙蔽的私欲,才能致良知,即达到物我一体的境界,这是为人的最高境界,也是为人之忠的最高境界。
也可以从存在论和目的论的角度理解儒家的做人之忠。人既是自在的存在,又是自为的存在,既是自然的存在,也是自由的存在,从根本上来说,人是自为自由的存在,因为人的本质在于人的创造性,人是一种目的性的存在。作为一种目的论的存在,人不同于草木禽兽,“有生有气有知且有义”,做人就要像人的样子,就如“一首曲子必须优美,否则只是噪音;一种法律制度必须表现正义并且普遍有效,否则就不成为法律”。所以,一名医生必须尽心尽力治病救人,否则就够不上是一名医生;一个朋友如果不仗义就不是一个朋友;一个人必须有着做人的尊严,否则他就不是一个人而只是具有人的生理现象的存在。[4]可以说,儒家为人之忠思想揭示了“如何做人、如何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的真谛,这些思想给当今迷失于物欲横流世界的当代人提供了指路明灯。
从为政之忠的维度来看,为政之忠是指政治领域中的一种德行和德性,这一忠德主要包括一心事君、公忠爱国和明道救世等内容。儒家一心事君的价值理念是希望通过作为“政统”代表的君来实现儒家的“道统”,使“道统”的价值能够在实践中得到呈现、落实和贯彻。因此,一心事君是实现儒家“道统”价值体系的一种方式[3]51。 “一心事君”,包括“爱君、敬君、谏君和不变节”等内容[3]51-56。儒家公忠爱国是中华民族爱国主义精神传统的核心,也是忠德的精华,其主要内容包括“维护国家统一,抗敌御侮、报国亡身,励精图治、心怀祖国,忧国忧民”等[3]57-61。这一传统精神代表了中国的脊梁,正如鲁迅所概括的:“我们自古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儒家明道济世强调个人社会责任、弘扬社会正义、以天下为公。“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正是儒士们责任感的集中体现。“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代表了儒士们的价值追求。“君子忧道,不忧贫”“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君子之所忧,正是为了广大人民弘扬正义,最终实现一个“大同”社会,即实现所谓“大道之行、天下为公”的理想社会。
为政之忠与做人之忠是忠德两个不同领域,两者在道德实践中并不是泾渭分明的,而是相互交融,不分你我,区分这两个范畴,只是理论上的需要,为了更好地论述两者各自的内容和特点。
(二)忠德观念的历史演变论
欧阳辉纯教授对历史上忠德思想进行了细心梳理,把儒家忠德在中国漫长的伦理思想发展分为整合与创建、发展与抗争、批判与重构等几个阶段。
先秦时期,儒、墨、道、法四家对忠观念的整合与创建做出了贡献。从德性伦理学角度看,先秦儒家把忠德整合为“德之正也”“令德”“全德”,使忠德成为众德之基。从政治道德角度,先秦儒家把三代以来“上对下”的“忠”发展提升到了忠德在实践上具有平等性、互惠性的层面。从忠德实践角度,先秦儒家提出了忠德的层次性内涵。孔子认为,忠德至少包括四个层面的内涵:为子之忠、为弟之忠、为朋友之忠、为臣之忠[3]71-78。墨家认为“忠”是“天德”在人类社会秩序中的德性体现,在人类社会中要建立“兼爱”的社会秩序,以与天德相配。道家反对忠德,认为忠德是统治者为自己谋取利益的手段,主张“绝仁弃义、绝圣弃智、绝巧弃利”,提倡“无为”,对儒家忠德思想提出了批判。法家主要强调忠德的政治层面内涵,主要强调臣对君的忠,认为忠是人臣最基本的政治道德品质,也是人臣为官行事的道德操守,体现了“君为臣刚”的初步政治道德原则[3]87。
汉唐至明清之际,是忠德思想的发展与抗争阶段。这个时期,为政之忠得到强化,做人之忠体现于社会生活各个方面。汉儒提出“三纲”,这成为这个时期忠德的基本内容。唐宋时期,忠德思想趋于成熟,其标志是一方面出现了经典著作《忠经》,另一方面忠德思想得以理学化的论证。明清时期,由于皇权专制思想得到加强,忠德思想出现抗争的局面,一方面直接批判君主专制政府,另一方面与专制政府采取不合作的态度[3]119。
近现代以来,忠德得以批判和重建。近代中国经历了“数千年之大变局”,为了挽救民族的危亡,寻求救国的良方,维系中国几千年生存和发展的传统文化开始受到质疑和批判,尤其是传统忠德思想遭到了最彻底的批判,从主张改良的维新派到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倡导者,无不对忠德思想进行全面、彻底地批判。批判是为了重构,批判的同时,陈独秀、孙中山等人对传统文化和忠德思想进行了重构,建构新的道德、新忠德。以毛泽东为代表的共产党人用“忠于人民”这四个字来全面概括新忠德的内涵,这是对传统忠德思想的创造性转化和发展。
(三)忠德实践论
儒家伦理注重知行合一,强调美德与规范的统一,忠德作为一种道德范畴也是如此。忠德体现的不仅是一种美德,也是一种人性、一种做人的根本,更是一种实践活动。立德、立言、立功是儒家忠德实践的主要表现方式。如何培养一个人的忠德品质,也是忠德实践的重要内容。
作为一种实践活动,忠德离不开实践的主体、客体。忠德实践的主体是指忠德的实践者、认识者,或忠德对象性活动的行为者本身。忠德的客体是指忠德实践的对象、认识的对象,或任何忠德主体行为的对象本身[3]137。自孔子创立儒家以后,忠德的主体主要是儒士或者传统儒家知识分子,他们具有人格独立性、道德责任感和“以天下为公”的忧患意识。忠德的客体主要有两种:君主——有条件客体;民众——无条件客体[3]145。君主之所以是有条件的客体,在儒家看来,这个条件就是君主必须有德。只有有德的君主才是儒家效忠的对象。民众之所以是无条件的客体,在儒家看来,君权来自天命,但是,天命最终落在民意上,所以,儒家强调的是“民为邦本”的民本思想,忠君的终极目的也是为民。“治国养民”“民贵君轻”,这些都说明民众是忠德的无条件客体。
忠德的实践类型主要有三种:立德、立言、立功。儒家强调“自天子以致庶人,皆以修身为本”,修身是立德的体现。德者,国之基也。人无德不立,国无德不兴,传统中国以儒家思想治理天下,儒家思想又以伦理道德为根本,伦理道德是人之为人的根本,是社会的灵魂,是人类发展前行的根本指针。难怪梁漱溟先生称传统儒家文化是一种早熟的文化,因为一个社会、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人如果丢掉了“德”,这个社会、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这个人就会失去灵魂,物质再发达,也无济于事,人类也不会幸福,当下的时代正是如此。梁漱溟晚年的预言没有错:儒家文化的复兴,将是人类的希望,是人类的前进方向。立言之忠在实践中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清议,二是不虚美、不隐恶,三是直言进谏[3]164。清议是士大夫讽议朝政、臧否人物、评论时政的一种方式。不虚美、不隐恶,就是指在评价、记录人物时,对事实采取价值中立的态度,全面客观记录事实真相,这是立言之忠的重要体现之一。直言进谏是士大夫对君主、王公大人的过错和邪恶毫不讳言,怀有杀身成仁、舍身取义的精神忠言直谏,它体现了儒士们弘扬正义、以天下为己任的道德使命感和社会责任心。立功之忠是指儒士们做事方面,力争做个名留青史、世代受人称赞的有功之人,力争实现“内圣外王之道”,做一个对社会有功之人,它与立言、立德是一致的,都是为了一个目的:明道济世、建功立业、为民造福。
忠德品格如何养成?欧阳辉纯教授认为应当从文化教育、个体修养、制度保障等方面进行努力。
文化教育方面,欧阳辉纯教授强调“人是文化的符号”,有文化方能为人、方能成人,教育是一项使人成为人的事业。一个人的教育主要通过家庭教育、学校教育和社会教育三种渠道。家庭教育对一个人的成长至关重要,不经过教育自然成为的父母不是一个合格的父母。父母的言传身教、良好的家庭环境,对一个孩子的成长起着潜移默化的作用。古人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不无道理。社会想培养什么样的人,首先要培养社会需要的父母,为人父母要不断学习、不断接受教育,才能成为称职的父母。要培养忠德的品格,首先在家庭中父母要具有这样的品格,这是培养忠德品格的关键一环。学校教育是忠德品格培养的重要基地。学校是一个人接受专业教育、知识教育、品德教育的重要场所,在忠德教育上,学校需要在教育方法、教育原则、教育内容上下功夫。社会教育对一个人忠德品质的养成也具有重要作用。人是社会存在物,不能脱离社会而存在。一个人的品德是通过社会舆论、传统习俗和内心信念来维持的,一个社会弘扬什么理念、褒扬和批判什么价值观,对一个人的品格养成至关重要。
一个人道德品质的形成最终要靠内在的力量,靠自己内心的接受和认可,所以,忠德品格的养成除了外在的教育外,还要靠个人内在的个体修养。欧阳辉纯教授认为,对于一个人的忠德品格养成来说,个体忠德修养是终生的,一方面要加强对传统忠德思想的认识,另一方面要加强实践修养。[3]270在个体修养方面,儒士们做出了很好的表率,他们强调儒学是实践之学、生命体验之学,注重知行合一、身心和谐、理论和实践的一致。王阳明心学是这方面的代表之一,他的“心即理、知行合一、致良知”等思想就是对当时朱子不重视反求内心的道德根源只专意于穷究学问而陷入支离、困难进行思考的成果。
忠德品质的养成还需要完善的制度保障。一个公平正义的社会环境的形成对一个社会成员忠德品格的养成非常重要。正义的环境需要正义的制度保障。罗尔斯说:“正义是社会制度的首要价值,正像真理是思想体系的首要价值一样。一种理论,无论它怎么精致和简洁,只要它不真实,就必须加以拒绝或修正;同样,某些法律和制度,不管它们如何有效率和有条理,只要它不正义,就必须加以改造或废除。”[5]所以,忠德品质的养成需要一个完善的制度保障。
三、欧阳辉纯忠德思想研究的学术价值和实践意义
忠德是儒家伦理学重要的范畴,也是常常被人们误读的儒家道德规范。欧阳辉纯教授采用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的方法,创造性地继承和发展了儒家忠德理论,澄清了儒家忠德的真正内涵,厘清了忠德思想发展的历史逻辑,科学分析了儒家忠德思想的历史地位及其当代意义和价值,代表了新时期研究儒家忠德思想的最新成果,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和实践价值。
从学术价值来看,对儒家忠德思想真正内涵的澄清,批判了人们对儒家忠德思想的错误观念及其认识,树立了对儒家忠德思想的科学观念,这对于传统文化的继承和发展无疑具有举足轻重的意义。人们对传统文化往往没有经过精细的研究和分析,不假思考,或者道听途说,或者一知半解,于是便把这些认识接受下来,认为传统文化就是他认为的样子,别人对传统文化持否定观点他便对传统文化加以批判,别人赞扬他就欢呼,人云亦云。可悲的是一些所谓的“学者”也是如此。正像欧阳教授所说:“在中国,一些学者对儒家文化的批判更多来自想当然的假设,或者来自一些带有成见学者的介绍,而没能够自己真正深入经典,认真地看看儒家的《四书》究竟讲了些什么,这是令人遗憾的。一些学者对忠德的认识也是如此,认为儒家忠德只是为维护封建统治制度服务的,是过时的东西,在当代没有多大价值。这种看法其实是没有真正理解儒家忠德的价值。儒家忠德和其他文化价值一样,参与了现代化的进程,它也是现代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3]248对忠德观念的历史演变的清晰梳理和对忠德实践的考察,丰富了儒家伦理的理论,为当代儒学的研究和复兴做出了出色贡献。对儒家忠德思想的历史地位和当代价值的科学评价,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儒学的建构奠定了基础。
从实践意义来看,欧阳教授儒家忠德思想的研究对当今社会道德的建构、价值观的弘扬具有重要意义。当今社会物质文明取得了巨大进步,可是人性并没有多大进展。正像《历史的教训》所总结:我们尚没有培养出足以阻止我们贪婪、自私、好斗本性的道德规范。我们认为在人性方面并无本质上的改变,所有科技方面的进步,都只能视为是完成老目的的新方法而已——货物的取得,两性的互追,竞争的取胜,战争的格斗,莫不如此。在我们觉醒的时代,有一个令人失望的现象,乃是科学是中立的……我们行走的速度二倍、三倍、百倍的增加,但是也丧失了我们行走的勇气。就是我们像用两条腿每小时行两千里,我们仍是穿上裤子的猿猴。[6]从近几年来一些冲破道德底线的事件也可以证明这一结论。从小悦悦事件、地沟油、毒奶粉、人贩子,到最近发生的疫苗事件……在这个喧嚣浮躁、人们被贪欲牵引、欲望狂欢的时代,儒家忠德伦理思想大有作为。从做人之忠来看,它要求一个人尽己所能做人该做的事,做到像个人的样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最终达到去私欲、循“天理”无私忘我的境界,这才是真正的人。从为政之忠来看,要求执政者忠于职守、忠于人民,以天下为己任。如果儒家忠德伦理在当今能够贯彻和落实,如果今天的官员都能遵循儒家忠德伦理而行事,那么贪腐问题就不至于这么严重,人民对政府的满意度会大大提高,社会会更加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