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内政治文化建设研究述评

许 江

(中共江苏省委党校党史党建教研部，江苏南京210009)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从全面从严治党的战略高度出发，提出加强党内政治文化建设这一管党治党的重大举措。随后，党内政治文化引起广泛关注，尤其是国内学术界掀起了对党内政治文化研究的热潮，并取得了不少阶段性的研究成果。当前，系统梳理和总结党内政治文化研究成果，全面把握党内政治文化研究进展和研究动态，对深化党内政治文化研究、加强党内文化制度建设等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一、关于党内政治文化的基础理论及相关问题研究

概念是学术研究的基础和逻辑起点。因而，党内政治文化提出后，学界首先对党内政治文化的基本内涵、鲜明特征及其理论源泉等进行了研究和阐释。

(一)党内政治文化的基本内涵

梳理既有文献，学界主要侧重于从价值、组织和文化等三个不同维度对党内政治文化的基本内涵进行了研究和解读。

一是价值维度。有学者指出，党内政治文化体现的是政党的性质和宗旨，包含价值理想(政党奋斗目标)、价值标准(党员行为方式)和价值原则(党内政治生活)等三个层次。[1]

二是组织维度。党内政治文化是党组织和党员行为方式密切相关的组织文化，主要包括党内政治活动中党员所普遍认同的价值观、广大党员一致拥有的对于党内政治的观念性知识和党内共同遵守的行为模式三个部分。[2]

三是文化维度。与价值、组织维度不同，有研究者侧重于从党内政治文化的文化属性视角出发，阐释党内政治文化的科学内涵。吴灿新认为，党内政治文化是中国共产党基于组织自身的政治实践，所创造形成的制度和精神文明成果的总和，从广义角度来看，党内政治文化主要是制度文化和精神文化；从狭义角度来看，党内政治文化是包含心理、艺术、思想和科学等在内的精神文化。[3]还有研究者指出，党内政治文化是政党组织内部的政治文化，[4]18并且影响和作用于政党组织本身，是政党生存和发展的更基本、更深层、更持久的力量。[5]35

(二)党内政治文化的鲜明特征

关于党内政治文化的鲜明特征研究，学界主要集中于从功能和文化两个相对微观维度进行概括分析。

一是功能维度。学者从功能维度出发分析党内政治文化特征，主要是基于党内政治文化对党组织、党员甚至社会价值观念等所发挥的作用而展开的。如丁俊萍认为，党内政治文化的马克思主义信仰属性决定了其具有“价值观念引领性”；党组织的严密性和行动的一致性决定了党内政治文化具有“组织意识整体性”；党内政治文化对党内政治实践的规范作用决定了其具有“实践规范导向性”；党内政治文化对党的事业和党的建设影响是全方位、长远的，决定了其具有“影响渗透广泛性”。[6]

二是文化维度。学者从文化维度出发分析党内政治文化特征，主要是基于党内政治文化的文化属性而展开的。如辛鸣认为，党内政治文化具有三个突出特性，即党内政治文化是一种信仰文化、组织文化和实践文化。[7]仰义方、戴立兴也持有类似观点。他们认为，从产生源头上说，党内政治文化是由理想信念主导和塑造的，因而它是一种“信仰型政治文化”；从主体互动上说，党内政治文化与全体党员呈现互动的关系，因而它是一种“参与型政治文化”；从发展阶段上说，党内政治文化是随着党的政治实践的发展而发展的，当前反映着党的现代化建设的政治实践，因而它是一种“现代型政治文化”。[8]105

除上述功能和文化两个相对微观维度外，还有学者从宏观维度出发研究党内政治文化的特性，如汪洋从党内政治文化的生成及其历史发展角度分析指出，党内政治文化具有民族性、人民性、时代性、世界性、科学性等特性，并对这些特性作了具体阐释。[9]晓山指出，党内政治文化除具有鲜明的党性特质外，还具有先进性、继承性和实践性等特征。[10]李雄斌也持有类似观点，指出中国共产党党内政治文化属于社会主义政治文化，其最高价值追求是实现共产主义，具有社会历史性、阶级性和先进性等基本特征。[11]郭丹、陈兰馨认为，党内政治文化是在党长期的革命、建设和改革实践的历史进程中丰富和发展的，并在此基础上指出中国共产党党内政治文化具有实践性、先进性、群众性和创新性等四个鲜明特性。[12]146

(三)党内政治文化的理论源泉

党内政治文化一方面依据党的实践的发展而不断丰富和发展，另一方面它的形成也受其他文化的影响，有着重要的理论源泉。李文堂从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先锋队理论、中国古典德性政治哲学和毛泽东的革命政治伦理等三个方面概括了党内政治文化的形成基础。[13]杨崇磊则着重从马克思主义理论角度分析了党内政治文化的理论源流，指出马克思主义的政治文化观、政党理论与意识形态领导权思想是暗含在党内政治文化建设理论脉络中的三大理论源流。[14]

二、关于加强党内政治文化建设的现实意义研究

加强党内政治文化建设，发展积极健康的党内政治文化是全面从严治党的重要举措，是完善全面从严治党制度的内在要求。学界对加强党内政治文化建设的重要性和必要性的论述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马克思主义政党的优良传统

中国共产党是具有马克思主义性质的先锋队政党。党内政治文化是马克思主义政党保持先锋队性质的必然要求，也是先锋队政党建设的主要经验。因此，加强党内政治建设是马克思主义政党的优良传统、鲜明特色和政治优势。[15]党内政治文化随着党领导的实践的发展而不断丰富和发展，并在党领导的革命、建设和改革实践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8]105

(二)全面从严治党的治本之策

积极健康的党内政治文化是强党兴党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党内政治文化建设的根本任务是以文化人，即“以先进的文化为内容、通过文化的载体和方式来教化人、教育人，其实质就是‘人化’与‘化人’的统一”。[16]党内政治文化在全面从严治党中起到化育人心的作用，通过发挥党内政治文化的“化人”功能，给予党员、干部积极健康的价值导向和精神鼓舞，使全面从严治党的效果切实得到改善与提升。[4]19

(三)党内政治生态的内在要求

“党内政治生活、政治生态、政治文化是相辅相成的，政治文化是政治生活的灵魂，对政治生态具有潜移默化的影响。”[17]也即是说，“文化”与“生态”互为因果，相互转化。[7]有什么样的党内政治文化，就会有什么样的政治生态；而有什么样的政治生态，也就会有什么样的政治文化。如上所述，党内政治文化是全面从严治党的治本之策。因此，有研究者认为，当前全面从严治党进入“攻坚期”，迫切需要发挥党内最深沉、最本质的力量，用健康的党内政治文化营造风清气正的政治生态。[18]

(四)党内制度建设的内在需要

从本质上说，制度属于文化范畴，党内法规制度体系从属于党内政治文化，是党内政治文化建设的重要环节，而“党内政治文化是党内制度建设的价值向导，是党内制度建设的道德尺度”，[4]19“直接影响着党内制度规范”。[19]具体而言，党内政治文化对党内法规制度建设具有价值取向性、人文情感性和精神引导性作用。因此，必须将党内政治文化与法规制度紧密结合起来，以积极健康的党内政治文化提升法规制度的执行力影响力。[20]

(五)政党形象建构的重要基础

党内政治文化在政党实践中逐渐形成，又贯穿于政党实践全过程；而政党实践客观上塑造着政党形象。因此，一定程度上，党内政治文化影响并塑造着政党形象，即有什么样的党内政治文化，就有什么样的政党形象。从这个意义上讲，党内政治文化直接关系政党形象的建构，[18]是政党形象建构的重要基础，是评价政党形象的尺度和塑造政党形象的着力点。[21]

此外，学界还从其他角度分析了党内政治文化建设的现实意义，如党内政治文化建设能够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建设；[22]党内政治文化建设是坚定党内政治文化自信底气的重要来源；[23]党内政治文化建设能够引领带动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24]党内政治文化建设是培养高素质专业化干部队伍的现实要求[25]等等，这些为我们揭示党内政治文化的现实意义提供了有益启示。

三、关于加强党内政治文化建设的基本路径研究

加强党内政治文化建设，发展积极健康的党内政治文化是一项复杂性系统性工程，需要常抓不懈，多管齐下，综合治理。

(一)党内政治文化建设的基本思路

加强党内政治文化建设，发展积极健康的党内政治文化一方面需要吸取国内外党内政治文化建设的经验教训。史云贵总结了建党以来，党在革命、建设和改革等不同历史时期党内政治文化建设的基本经验；[26]郭丹、陈兰馨系统考察和分析了我们党在革命、建设和改革等不同时期关于党内政治文化建设的历史演进；[12]137管玄同分析了党的创建时期党内政治文化建设的现实启示[27]以及延安时期党内政治文化建设的历史经验；[28]林德山等人从影响政党党内政治文化的基本要素出发，系统分析了欧洲社会民主党党内政治文化构建的经验教训，[29]为我们发展积极健康的党内政治文化提供了重要参考。

另一方面需要汲取国内外党内政治文化建设的合理资源。仰义方、戴立兴认为，在推进党内政治文化建设中，要以辩证的观点坚持弘扬与创新、批判与吸收、借鉴与坚守、引领与带动等基本原则，处理好与革命文化、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中国传统政治文化、西方政治文化、社会文化的关系。[8]108王卫兵认为，构建党内政治文化，要遵循“不忘本来、吸收外来与面向未来”的文化发展原则，善于汲取人类文明的思想文化资源，积极吸收融合各地区、各民族的先进文明理念。[4]21

除上述主要视角外，学者还从其他方面分析指出了党内政治文化建设的基本思路。如桑玉成认为，价值、制度与行为是党内政治文化的基本要素，三者之间相互联系、相互影响、相互作用，因而作为加强党内政治文化建设的原则性举措，必须注重培育价值、制度与行为相统一的党内政治文化。[30]

(二)党内政治文化建设的实践路径

党内政治文化是全面从严治党的治本之策，因而需要进一步加强党内政治文化建设。当前学术界主要从弘扬共产党人价值观、加强党员干部队伍建设、加强党内法规制度建设和规范党内政治生活等四个方面讨论了党内政治文化建设的具体路径。

1.弘扬共产党人价值观

价值观是党内政治文化建设的核心问题，对党内政治文化建设发挥着核心作用。也即是说，共产党人价值观是党内政治文化的核心。[31]为此，有学者认为，加强党内政治文化建设的首要任务就是提炼党内核心价值观，发挥其对党内政治文化的引领作用。[32]在具体路径上，詹复亮认为应把忠诚老实、公道正派、实事求是、清正廉洁等价值观进一步细化实化，加强实践指导，以此推动党内政治文化建设；[5]36冯灵芝、周显信则认为要以马克思主义滋养和熔铸共产党人价值观，尤其是要高扬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旗帜，以此来树立起共产党人价值观的标杆。[33]

2.加强党员干部队伍建设

加强党员干部队伍建设一方面要坚持正确的选人用人导向，抓住领导干部这个“关键少数”。赵凡认为，选人用人导向对党内政治文化建设具有“风向标”作用，要以正确选人用人导向正风气、以好风气引领政治文化建设。[34]周显信、张云婷认为，发展积极健康的党内政治文化，必须以“关键少数”为先导，充分发挥领导干部的“雁阵效应”。具体而言，要通过党性锻炼在潜移默化中锤炼党员的政治品格，保持党员先进性，增强践行党性要求的行动自觉；要使“关键少数”正人正己，成为强化党内监督的模范践行者；要坚持抓“关键少数”和管“绝大多数”相统一，从而使党员干部真正成为高质量的党内政治生活主体，强化主体责任，争做具有高尚思想境界的优秀共产党人。另一方面需要加强对党员干部的思想教育。要抓好思想教育这个根本，坚持不懈地加强党性教育，筑信仰之基，补精神之钙，滋润干部心田，夯实共产党人价值观。同时持之以恒地开展党纪教育，避免“破窗效应”，做政治上的“明白人”。[18]

3.加强党内法规制度建设

从本质上看，党内政治文化是党内制度规范、组织原则、制度体系等因素的内化和制度化成果，也是党内政治文化建设的有力保障。为此，加强党内政治文化建设需要以完善党内法规制度为重点，发挥党内法规制度的教育引导功能。[35]王炳林认为，制度建设是构建党内政治文化的根本保障。要严格遵守、执行制度，坚决维护制度的严肃性和权威性，确保党内政治文化建设的规范化、常态化、长效化。[36]王保庆认为，完善的党内法规制度是推动党内政治文化肌体形成和发展的根本，要以完善的党内法规制度全面提升党内政治文化的法治水平。[37]

4.规范党内政治生活

如上文所述，党内政治文化与党内政治生活相辅相成。党内政治文化建设需要全面从严规范党内政治生活。刘鹏认为，要通过严格党内政治生活，强化制度文化，升华精神文化，明确行为文化，进而全面提升党内政治文化的层次和水平。[38]王炳林认为，党内政治文化体现的是党员干部的思想观念、价值取向等，需要在党内政治生活中形成和发展。因而，严肃和规范党内政治生活是党内政治文化建设的重要途径。[36]

四、关于党内政治文化建设研究评价与展望

学术界关于党内政治文化研究取得了丰硕的阶段性成果，这些成果为进一步深化和拓展党内政治文化及其建设研究奠定了良好的学理基础。

(一)党内政治文化建设研究评价

从研究内容来看，学术界关于党内政治文化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党内政治文化的基础理论、党内政治文化建设的现实意义和基本路径方面，具有较强的现实针对性。在基础理论方面，学者们分别从基本内涵、鲜明特征和理论渊源等方面进行了研究和探讨，为我们理解和把握党内政治文化的基本概念奠定了基础。党内政治文化研究还呈现出强烈的现实关怀。学者们主要从党内政治文化建设提出的背景出发，结合当前党中央全面从严治党战略部署，解读和阐释了党内政治文化建设的现实意义。在基本路径研究方面，学者们主要结合党中央提出的战略部署，从弘扬共产党人价值观、干部队伍建设、党内制度建设、规范党内政治生活等方面提出了党内政治文化建设的基本路径。

从研究方法来看，学者们注重运用理论阐释法、文本解读法和历史比较法。学者们运用理论阐释法，使党内政治文化的基本内涵等得到初步澄清，但仍需注重从学理层面做进一步的解读和研究，达成一定的概念共识，以深化党内政治文化研究。学者们运用文本解读法，使党内政治文化以及党内政治文化建设在战略思维和实践部署层面得到系统解读，但文本解读法存在就文本解读文本的问题，缺乏学理层面的深度分析。学者们运用历史比较法，使党内政治文化研究放置在中国共产党革命、建设和改革等不同历史时期中进行观察、解读和研究，厘清了党内政治文化的发展和演进脉络。当然，单一研究方法的运用无疑对于某个视角下党内政治文化的研究具有重要意义，但我们知道，党内政治文化研究犹如加强党内政治文化建设一样是一项复杂系统性工程，因而必须注重综合运用多种研究方法、注重运用从多学科融合角度进一步整合、深化和拓展党内政治文化研究。

从研究视角来看，目前学者们主要是从全面从严治党视角开展相关研究。学者们主要从全面从严治党治本之策的角度，解读和阐释了党内政治文化建设的现实意义、基本思路、根本任务和对策路径。要推动党内政治文化研究的进一步深化，不仅需要从党内政治文化建设命题提出的现实背景出发，而且需要从更为宏观的战略性角度出发，尤其是从党组织自身建设和发展的战略性高度出发，对党内政治文化和党内政治文化建设进行系统分析。

(二)党内政治文化建设研究展望

深化和拓展党内政治文化研究，既需要强化基础理论等方面的研究，又需要拓宽研究视野、把握研究重点、丰富研究方法。具体而言，今后党内政治文化研究的着力点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

一是深化党内政治文化的基础理论研究，注重从学理层面构建党内政治文化研究的理论框架和体系。基础理论研究是学术研究的逻辑起点，不仅可以搭建学术对话平台，而且还能构建相关研究的理论框架和体系。虽然当前学界关于党内政治文化研究的成果不断丰富，研究的视角、内容、方法和路径也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不难发现，党内政治文化系统性研究有待加强。为此，党内政治文化研究首先要在整合现有研究的基础上，加强对党内政治文化的基础理论研究；同时还需要指出的是，党内政治文化是政治文化的一种特殊形态，存在于政党组织内部，因而党内政治文化研究必须从相对较为成熟的政治文化研究中汲取学术养分，探索构建党内政治文化研究的理论框架和体系，提升党内政治文化研究的学理性、科学性、整体性和系统性。

二是把握党内政治文化建设的现状和问题，注重从战略高度推进党内政治文化建设研究。党内必须注重政治文化建设所面临的突出问题，分析形成这些问题的深刻根源及其内在机理，提升对党内政治文化建设的规律性认识。同时要从加强党的自身建设和管党治党的治本之策出发，结合当前党内外、国内外深刻复杂的变化形势，充分认识加强党内政治文化建设在推进全面从严治党战略中的重要意义，尤其是党内政治文化建设与党的政治建设的关系，对于推进党的政治建设的重要意义，深刻剖析党内政治文化建设的现状，从战略高度考量和推进党内政治文化建设研究。

三是加强党内政治文化建设基本路径研究，注重从制度层面探索党内政治文化建设。制度“带有根本性、全局性、稳定性和长期性”。[39]党的十九大报告强调指出，要把制度建设贯穿于党的各项建设之中。[40]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明确提出要完善全面从严治党制度，“规范党内政治生活，严明政治纪律和政治规矩，发展积极健康的党内政治文化，全面净化党内政治生态”。[41]当前，把制度建设贯穿于党内政治文化建设之中，是制度治党的必然要求，也是全面从严治党制度的内在要求。从制度层面加强党内政治文化建设，主要就是加强党内政治文化制度及制度体系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