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国古代女子谦称看各朝女性的地位

牛洁

中国历史上有着几千年的封建、宗法社会。封建的宗法、家庭伦理观念具体反映在汉民族的家庭、亲戚的称谓关系上。

“妾”是中国古代女子最常用的谦辞之一，最早出现在战国，一直沿用到封建社会末期。“妾”的原意是指女奴或引申指妻子之外另娶的女子，但在作为谦辞时，女子为了表达自己的谦逊或对对方的敬重，不论已婚未婚、身份地位，下至平民，上至妃后，都是可用的。古代女子谦称除了“妾”这一类外，“奴”一类的谦称用法也很常见。女子自称为“奴”，约始于宋代，而作为谦称，约现于元明时期，同“妾”类似，“奴”作为谦辞，在使用上也具有广泛性和丰富性，但一般是限于未婚女子或年轻女子群体使用的。谦词中除了“妾”、“奴”、“儿”这几类较常用的女子谦称外，以谦词“小”和“老”字为前缀构成的自谦之词也不在少数。“小妇（人）”、“小妹”常用来作为已婚、未婚女子的谦称。

通过有关文献的检索，我们不难发现，古代女子谦称大多是“女”字部。只因汉字在造字之初就被打上了浓厚的主观因素，就算是在人类认知的初级阶段中社会不同性别分工现象的认识，从“男”“女”这两个性别用字就可以看到社会习俗的痕迹。

从“男”字和“女”字的对比来看，《说文解字》：“男，丈夫也，从田力，言男子力于田也。”金文的“男”字像以手持耒耕于田，显然“男”字之形所示乃是农耕之事。在古人的观念里，农耕乃是男子之事，故以力（耒）、田之形来表示男子的概念。所以。当社会进入农耕社会，男子自然成为农业生产的主要承担者，这就决定了男子社会地位的提高。与男性地位由低到高相对的是，曾在采集活动中成绩突出的女性，由于身体素质及生理条件的限制，只能退出繁重的农事耕作而以操持家务为职。故甲骨文所绘之“女”字像一个敛手跽跪的人。“女”字之所以要突出描写其跽跪之姿，乃是要强调其居家以操持家务为职的特点。跽跪为古人居家之常态，而敛手则为侍者之姿，这一形象正是女性在家庭中身份卑微的写照。在那个以农事劳作为本的社会，退出农耕就等于放弃了立足之地和生存的机会。没有任何的经济来源，女性就不得不依附于男子为生，没有自主性和独立性，乃至丧失。

从史料文献中，我们能了解到商周时的女性有较高的社会地位，这主要体现在政治、军事、经济等诸多领域，女性积极参与社会活动，发挥了重要作用，这种性别权力格局与母系氏族社会的遗风有关。“妻”“妾”二字在甲骨文中就已经出现，这意味着远在殷商时期，一夫多妻现象就已存在，许多文献所记载的“媵制”就是一种妹随姊嫁、侄（女）随姑嫁、姐妹、姑侄共事一夫的婚姻制度，流行于春秋之际的贵族阶层。《仪礼·士昏礼》郑玄注：“古者嫁女，必侄娣从之，谓之媵。”“媵”字从朕声，但其初文却是从“人”从“女”。《说文解字》释为“送她”。也就是说，“媵”字最初并未含有任何感情色彩，至少没有对女性歧视的意味，但到了后来，“媵”字的意义缩小为专指“侄娣送女”，即段玉裁在《说文解字注》所说的“送为媵之本意，以侄娣送女乃其一耳……今义则一行而全者废矣……今行从女者，由一之义独行故也。”如果说在造字之初，“媵”字尚能反映出女性与男性地位的相当或者女性更高于男性的社会现实，那“媵制”的出现就恰好说明了女性权力的沦丧和地位的下降。

到了秦汉时期。妇女所受精神束缚较小，她们深深参与了社会生活和生产，活动天地远比宋明清事的妇女辽阔，从事着相当广泛的社会职业，社会地位也较后世为高，而秦和西汉的妇女地位要高一些，从秦到东汉，女性的地位呈现出一种逐渐下降的趋势。这主要是因为秦和西汉家庭结构主要是核心家庭（以夫妻为主体组成的家庭，包括夫妻与未婚子女的家庭）。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分析妇女地位变得低下的最根本原因是“妻子成為主要的家庭奴仆，被排斥在社会生产之外”，而秦和西汉的女性却在这样的核心家庭中与丈夫共同进行着大致相同的劳动或经营，在经济上有着一定的自主能力，因此她们在家中较为平等、自由，在社会上也能抛头露面。另外，秦和西汉时期，父家长制还不完备，女性较少受到公婆和宗族的管束与压迫，束缚、奴役女性的风气还未形成。而到了东汉时期，“三世共财”、“累世同居”等家庭增多，“三纲五常”的统治思想愈演愈烈。封建礼教逐渐强化，因此女子地位呈下降趋势，女子对于自己的谦称也较商周时期多了。

魏晋南北朝时期由于受少数民族传统风尚的影响，女性在家庭劳动与社会生产中有重要作用以及儒家礼教的影响尚未深入，这个时期女子家庭地位较高。均田制从北魏开始实施，但始于唐代，中国古代妇女地位却已不再是政府均田的主体对象。据此，有些学者就断定：唐代女性地位进一步低落。事实上，从唐代女性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真实生活中，我们可以窥探到唐代女性可堪称是中国古代妇女中最幸运的一群，并获得了一定的人身自由和个性解放，地位已渐上升。然而唐代仍恪守着中国传统的儒家伦理道德学说，以确保男子的绝对支配权。加上唐代与国外交流中所发展出来的兼容并蓄的文化，在女性地位不可能超越男性的情况下，女子的谦称较前代也逐渐增多。如果说唐代女子的生活时尚富裕，而且地位较高，是古代王朝女子的生活黄金期。其实宋代女子的经济生活一点不亚于唐代女子，而且经济收入比唐代女子更高。宋代女子从事的职业多种多样，她们通过参与经济活动，获得了较高的经济收入，经济地位的提高，必然带动妇女社会地位的提高，在家庭也具有一定的地位。

女子在明代的家庭角色主要体现在侍奉公婆、家务劳动、相夫教子几个方面。无论女性在家庭中扮演何种角色，即使传统的士大夫亦大多肯定妇女在家庭中的重要地位，而且其间不乏一些颇有见识的女性，但她们的作用仅仅局限于家庭内，很难扩大到社会。由此而言，女性家庭角色地位的凸现反而说明了女性社会地位的缺失。明代时封建统治、中央集权发展到顶峰的时期，同时又是女性受压迫最重、地位最低下的一个时期。尽管明代中后期以来，社会对女性的约束有所放松，女性地位地位有所回升，但仅仅是微弱的变化，并没有改变整个明代女性地位低下的本质。

称谓语是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某种程度上反映着民族的家庭、社会关系及道德伦理观念。审视中国历史上的女性谦称，有利于我们更好的探究古代女子家庭地位、社会地位以及封建宗法对于女性的要求。在中华五千年的文化演化中，女子谦称已经渐渐转变为中华民族谦逊敬人的传统美德之一。在我国当今的社会主义体制下，女性更多参与社会，女性地位会一步步提升，两性关系会逐渐趋向合理，我们中华民族的谦逊的优良作风也会世代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