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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过客·时代:王安忆《长恨歌》的感伤基调

2020-12-12范桂真

濮阳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20年6期
关键词:王琦瑶长恨歌王安忆

范桂真

(河南大学 文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0)

王安忆的长篇小说 《长恨歌》 在怀旧的年代问世,也被后来的许多评论者认为是一种“怀旧”书写①,即使王安忆在《新民晚报》上曾明确谈到“《长恨歌》很应时地为怀旧提供了资料, 但它其实是个现时的故事”[1],即《长恨歌》更多的是想象和虚构,而不是怀旧。 如果作者的写作意图不是叙述旧事,正如陈思和所说,“《长恨歌》 戳穿了今天不知痛痒的都市怀旧梦的虚伪与幻灭”[2](376),那么这种“戳穿”就带有一种打破梦幻的警醒和批判意味。 但结果并不如此,学者们仍饶有兴趣地从人物形象、 价值观念和城市追忆等方面对《长恨歌》进行“怀旧”解读。 无论王安忆在书写“怀旧”还是打破“怀旧”,无论读者沉湎于“怀旧”还是为美好的破灭而惋惜,都使《长恨歌》蒙上一层感伤色彩。 弥漫在小说中的感伤, 不仅来源于对“怀旧”的建构或解构,也来源于空间变换带来的飘零感、“过客”视角观察到的虚无感和时代裹挟中的小我追求。

一、空间转换与人物命运

文学中的空间不仅是指物质的客观存在形式,它往往作为一种情感的承载体而被赋予美学意义。加斯东·巴什拉在《空间的诗学》中认为家宅是“认同感产生的地方, 这种认同感多少与居住的原初功能有着天然的联系”[3](2)。 将家宅描述成最初的宇宙,即使最简陋的居所也充满美好, 但这种认同感会随着人的成长而逐渐疏离。在《长恨歌》中,空间不仅承载了情感的记忆, 空间的多次转换也折射着人物命运的转变。《长恨歌》即通过弄堂、爱丽丝公寓、邬桥、平安里, 揭示了王琦瑶所经历的成长空间、“蜕变”空间、“引渡”空间和世俗空间以及伴随的命运转变。

王琦瑶生长在上海的弄堂里, 居住的房间被称为闺阁,通常是在偏厢房或亭子间里,环境是背阴的窗,周围住着各色人等。 闺阁也有区分:一种是接受良好教育、享受优越生活,另一种是居住在嘈杂混乱的地方。 王琦瑶属于后者,在她的生活镜头里,地板下面经常有老鼠出没和猫骚臭,楼下客堂昏暗,灶间飘散着饭菜的油腻气, 几个串门的姨娘嘁嘁喳喳谈着东家长短,父亲上班乘的是有轨电车,母亲逛街坐的是三轮车。相对而言,弄底里的大户人家里经常有私家轿车出入,每逢节日派对总会有钢琴声响起,物质条件的差异最容易激起闺阁女性的怨艾之心和欲望之心。王琦瑶在蒋丽莉家居住的那段时间,体验了向往已久的闺阁生活,也品尝了寄人篱下的苦涩,这使她产生要改变现状的想法。 弄堂生活培养了王琦瑶的世俗性情并成为她成长和反抗现状的起点。 王琦瑶从走进片场、观看开麦拉、照片被选为《上海生活》杂志封二到参加“上海小姐”的选举,每一步都是顺其自然,是不特意追求的循序渐进。伴随着她的成长与追求,弄堂在逐渐隐去,但也戏剧般地伴随或者影响了她的一生。

无论是作为群体的符号还是作为独立的个体,王琦瑶只是活跃在弄堂里,在成为“三小姐”之后,她才开始走出闺阁的小天地。 虽然王琦瑶并不知道参选“上海小姐”意味着什么,但她从导演的劝说中隐约意识到自己的前途将会发生改变, 她无法领会导演所说的代价,也看不清未来的方向,她只是坚定地认为应该上进,成为“三小姐”的王琦瑶表面上觉得自己的入选只是“陪衬”,但辉煌的外表下已潜伏了一颗不甘平庸的心。为了尽快摆脱迷惘、明确自己的前途,王琦瑶义无反顾地参加竞选,虽然她清楚地知道程先生可以成为“无着无落里的一个依靠”[4](66),但她依然舍弃了这最坚实的依靠, 投向了代表权力和财力的李主任和代表优越生活的爱丽丝公寓。 这是她人生的重要转折点, 爱丽丝公寓对王琦瑶来说既是满足也是折磨, 当欲望的满足和精神的空虚无法调和, 王琦瑶只得与生活妥协, 被迫完成了人生的“蜕变”。

在王安忆的笔下, 邬桥被描绘为避乱和疗养的地方,无论是环境的动乱还是内心的伤痛,都可以在邬桥得到短暂的停歇与缓解。王琦瑶从上海到邬桥,寻求的是情感的栖息和暂时的安慰, 但沉浸在人生巨变的悲痛中的她,在通往邬桥的船上,并未被如诗如画的邬桥美景所吸引,她眼中的人、物都因沉痛的思绪而蒙上一层灰暗的色彩:外婆是衰老的,外婆的物什是陈年八股,水鸟唱的是几百年不变的调,地里是几百度的春种秋收。在时间面前,一切都显得短暂易逝, 这种韶华易逝的苍凉感越加增添了王琦瑶内心的沉重与哀痛, 这种心情在遇到邬桥少年阿二之后才有所转变。对于王琦瑶来说,阿二是另外一个自己,他的白皙文弱和学生装束,让王琦瑶想到的是旧照片上的人物, 而王琦瑶就是从上海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旧照片中走出来的人物形象。 阿二能进入王琦瑶的视线并引起她的注意, 并不是说王琦瑶真正融入到邬桥的生活中, 恰恰说明她内心充满对邬桥淳朴和上海摩登双重因素的喜爱。 代表淳朴民风的阿二考入南京师范、离开邬桥之后,王琦瑶内心认定阿二去的不是南京,而是上海。 此时,王琦瑶对阿二去向的推测与想象恰恰反映了她内心对上海的留恋,阿二的离开只是一个诱因, 从上海产销到邬桥的龙虎牌万金油、美人图月份牌、双妹牌花露水、老刀牌香烟,上海的申曲,栀子花散发出的上海夹竹桃的气味, 水鸟飞舞好似上海楼顶鸽群的身姿……王琦瑶所见所听所闻所感无不与上海相关联,对她而言,此时的邬桥已经完成了“引渡”的使命。

经历过上海繁华梦的王琦瑶, 在邬桥短暂的停留之后再次回到上海,住进了平安里。虽然还是熟悉的上海弄堂,但“平安里的相熟中不知有多少隔、浑水里不知有多少大鱼。平安里的相熟都是不求甚解,浮皮潦草,表面上闹,底下还是寂寞”[4](135)。 即使有熟客往来和下午茶聚会的热闹,但人走茶凉后,留给王琦瑶的是更多的寂寥。 经历过人生起伏的王琦瑶想要过一种简单安稳的生活, 平安里的环境给了她一份熟悉的安稳, 但她忍受不了的是热闹过后的孤独和寂寞。在和严家师母、康明逊、老克腊的交往中,王琦瑶逐渐融入了柴米油盐、家长里短的世俗生活,体验着身体需求和情感寄托的虚无温情, 最终在世俗的金钱面前结束了一生。

从弄堂、爱丽丝公寓、邬桥到平安里,王安忆通过人物活动的空间转变,完成了人物的性格塑造、情感脉络和命运结局, 表现出王琦瑶起伏、 颠沛的人生。“作为形式兼内容的范畴,时空体还决定着(在颇大程度上)文学中人的形象。 这个人的形象,总是在很大程度上时空化了的。 ”[5](275)王安忆将王琦瑶放在特定的时空背景中, 使她在带有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上海印记的选美活动、金屋藏娇的传奇故事、邬桥的田园生活和二十世纪五十至八十年代的世俗生活中走完了一生。

二、“过客”视角与虚无人生

《长恨歌》中的“过客”是指在王琦瑶生命旅程中出现的人物, 这些人的存在拼凑成了一个完整的王琦瑶。本文的“过客”更倾向于心理感受,无论与王琦瑶相处的时间长短,他们都没有真正走入人物的内心。

《长恨歌》描写了王琦瑶长达四十年的感情经历,塑造了诸多她生命旅程中的“过客”形象,并通过“过客”视角勾勒了王琦瑶的一生。 吴佩珍与蒋丽莉是与王琦瑶共度青春的同学, 吴佩珍出现在王琦瑶无字的历史阶段,她对王琦瑶的感情,宛如少年之于少女,是没有欲念的爱情,愿为她倾其所有。 蒋丽莉填充了王琦瑶有字历史的前一篇,在蒋丽莉的心中,王琦瑶是美的, 她用心呵护着王琦瑶的美和这份友情。 在她们眼中,王琦瑶配得上一切美好,她们也甘愿给她当配角,让她成为人群中的摩登。这两个人物都出现在王琦瑶美好的青春时期, 吴佩珍的出现只让王琦瑶呈现在片场的镜头下, 蒋丽莉的出现促使王琦瑶呈现在社会和时代的镜头下, 她们的离开及再次出场意味着王琦瑶单纯美好的青春已渐行渐远。导演是王琦瑶人生道路转折前的指导者,与王琦瑶相处的时间非常短暂,是时间行程中的真正“过客”,但他扮演的角色最富意味,他以人生体验来说服王琦瑶退出复选,在他看来,“上海小姐”只不过是一顶浮华的桂冠, 这顶桂冠也许闪耀着夺人眼目的熠熠光辉, 可是这种美转瞬即逝, 只不过是过眼云烟,等一切繁华落幕,留下的只有空虚与寂寞。 可以说,导演是王琦瑶人生道路上唯一的指导者,但她并没有体会到导演的良苦用心, 将人生的指导者当成了人生的“过客”,命运就像是开玩笑似的,王琦瑶的结局印证了导演的话语。 李主任几乎是和“三小姐”的头衔同时出现,在他看来,女人是纷乱尘世间的清音,而王琦瑶只是其中一个。王琦瑶对李主任有一种崇拜与无奈,李主任对王琦瑶有一种怜惜与无奈,所以两人在惺惺相惜中竟然也会产生一种温情。 在这种温情里, 王琦瑶经历了人生最辉煌、 最传奇的时刻,由此体会到前所未有的繁华、荣耀、金钱和随之而来的孤独。阿二是王琦瑶在邬桥相识的青年,他眼中的王琦瑶是繁华世界的缩影,也是邬桥的“过客”,于王琦瑶而言,阿二不仅是她生命中的“过客”,也是她孤独失落时的一个安慰。程先生是一个甘愿付出、默默守候的形象, 在王琦瑶人生最辉煌的时刻为她锦上添花,在她最落寞的时候为她雪中送炭。在王安忆看来,这种不求回报的真情弥足珍贵,所以不惜浓墨描写了他的痴情与生命的终结, 以委婉的笔触写了流言与信念对他的戕害, 以富有诗意的情感描绘了他“倘若要哀悼,则可哀悼一生”的命运。

来到平安里之后,王琦瑶最大的感受就是孤独,这种孤单的生活一直持续到牌友的出现,“她眼里的泪滴了下来, 多少日的清锅冷灶, 今天终于热气腾腾,活过来似的”[4](148)。 爱丽丝公寓的孤独与等待给王琦瑶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创伤, 充满烟火气的欢腾与热闹使她感觉到生命的再次复苏, 即使他和康明逊、老克腊之间没有爱情,和严师母、张永红之间没有纯粹的友情,她也愿意和他们“一日复一日地厮混着,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的”[4](160)。 在他们眼中,王琦瑶的过去是带有时代标记的幻影, 充满浪漫想象且触不可及: 在阿二的世界里, 王琦瑶像是天边的落霞,转眼即逝,然后无影无踪,是一个传奇式的人物。在康明逊眼中,王琦瑶像是个“泡影”,虚无缥缈。 在萨沙眼中,王琦瑶像是沧海一粟,一松手便没了影。而老克腊眼中的王琦瑶也只是旧时光的影子, 像没有聚焦好的镜头,恍恍惚惚。 在他们看来,王琦瑶是充满传奇和浪漫色彩的,或者说,王琦瑶身上的浪漫色彩是在怀旧的情绪中被身边男性所赋予的, 不仅如此, 王安忆也认为王琦瑶不过是 “这个城市的影子”[6](75),并借小说中人物的视角,以“落霞”“泡影”“沧海一粟”“影子”来描绘王琦瑶虚无缥缈的形象。

纵观王琦瑶的一生, 这些人物在她的人生中扮演不同的角色, 对她的生活也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影响,但在王琦瑶的内心深处,她一直都不清楚自己在追求什么, 一直抱着听天由命、 随遇而安的心态生活,虽然一直在前行,但看不到未来的方向。 在未进入爱丽丝公寓之前,王琦瑶也曾是吴佩珍、蒋丽莉心中的摩登,是一种鲜活的美的代表。而从爱丽丝公寓走出以后,王琦瑶成为阿二、康明逊、萨沙、老克腊等男性视角中的怀旧对象,是一种虚无缥缈、转瞬即逝的美的象征。 小说不仅通过“过客”视角描绘出王琦瑶外在形象的变化,也反映出她一生的情感轨迹。同时,他们的存在也拼接成了一个完整的王琦瑶。

三、时代变化与“小我”追求

艾克哈特·托尔在《新世界:灵性的觉醒》中分析了“小我”的情绪和多重面貌,希望通过对“小我”的剖析带来意识的转化和自身的觉醒。 尽管他对 “小我”的认知是建立在心灵层面,但他对“小我”“总是需要更多”的本质的认识却值得我们深思。按照艾克哈特·托尔对“小我”的认识去理解王安忆笔下的王琦瑶,我们会发现,她的“小我”特性主要表现在自我中心、依附心理、逃避现实。 当小我的追求与大时代的进程格格不入,当个人只关注“小我”的天地而与时代脱离, 她必然经受不住时代的变化和生活的重压,从而使生存的意义逐渐变得模糊起来。王琦瑶是时代的独行者,也是时代的牺牲品。

《长恨歌》描写了与王琦瑶青春作伴的两个女性:吴佩珍和蒋丽莉。小说通过她们对王琦瑶纯洁真挚的友情和甘愿付出的行为, 描写了王琦瑶由片场到杂志封面,由沪上淑媛到三小姐,由弄堂到爱丽丝公寓一步步成长变化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也能看到王琦瑶的性格因素与其命运变化的某些关联。 小说描写王琦瑶面对吴佩珍时的内心活动,是“无须提防她有妒忌之心, 也无须对她有妒忌之心,相反,她还对她怀有一些同情,因为她的丑”[4](22)。 面对家境不错、有人疼爱且性格豁朗单纯的吴佩珍,王琦瑶将自己的美作为决胜的筹码, 当吴佩珍花费心思安排并邀请王琦瑶参观片场时,她却盛情故却,当吴佩珍多次向她发出邀请后,她仍欲迎还拒,最后才答应换个时间再去,反而使吴佩珍像受了恩惠一样。对于王琦瑶的这种做法, 作者补写道,“其实这一天王琦瑶并非有事,也并非对片场没兴趣,这只是她做人的方式, 越是有吸引力的事就越要保持矜持的态度,是自我保护的意思,还是欲擒故纵的意思? 反正不会是没道理”[4](23)。随后不禁感叹“吴佩珍要学会这些,还早着呢”[4](23)。作者在此处特意捅破王琦瑶的小心思,并不是要塑造一个充满心机的女性形象,她要塑造的是典型的上海弄堂的女儿, 是一个从小独立自主、有家庭责任意识、对生活环境和自身命运不满且想要改变现状的女性形象。 而从王琦瑶对吴佩珍“丑”的印象来看,她值得骄傲的只有自己的美,对自己美貌的认知是王琦瑶与人交往的底气, 所以在与吴佩珍交往时, 为了维护自己的美和遮蔽家境的窘迫,她选择用矜持来保护她复杂而柔弱的内心。在试镜失败后,她在吴佩珍面前失去了最为骄傲的底气,这也是她们的关系由亲密到疏远的重要原因。 即使是迎接新的友谊,王琦瑶依然是不远不近、不卑不亢的态度, 所以在面对蒋丽莉的强势关怀和满腔热情时,王琦瑶有着认清形势的冷静,表现得十分谨慎。在与吴佩珍和蒋丽莉的相处中, 王琦瑶的矜持与谨慎反映的是她强烈的自尊心和自卑心理, 也正是因为她过于看重自己内心的感受, 所以在待人处事时总是处处设防。 对王琦瑶参加“上海小姐”初选时的应付心理,作者写道:“她的不认真,有点是为自己做一层防卫的壳,壳里藏的是自尊心。所以她只有将这不认真做得彻底,才可保住自己的不受伤。”[4](48)这种防卫心理在她成功进入复选后越演愈烈,她内心“倒有些害怕,她觉得事情太顺了,顺的像有个陷阱在前面等她”[4](48),这个陷阱如同她茫然的未来,虽然令她害怕,但也充满诱惑、令她憧憬,这就不难解释,为何自我保护意识强烈的王琦瑶会轻而易举地投入到李主任的怀抱。 王琦瑶防备心理的根源在于她的自卑感,所以在与吴佩珍和蒋丽莉相处的过程中,由自卑感而产生的敏感、脆弱的心理使她处处设防,生怕受到任何伤害。对朋友的警惕、对未来的迷茫使王琦瑶产生了“尽快将茫然的前途明确下来”[4](53)的想法,李主任的出现不仅可以抚慰她的自卑, 也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对她而言,李主任就是那个令她害怕但又充满诱惑的陷阱,当王琦瑶义无反顾地投入其中时,她只能选择听天由命,“似乎觉得有什么事情已经为她决定好了,想也是白想”[4](78)。无论是对朋友的防备心理,还是对李主任的依附心理,王琦瑶始终都没能摆脱“自我中心”的束缚,这也是她在繁华与荣耀面前迷失自我的重要原因,当时代的巨变投射在她身上,王琦瑶又该何去何从?

认识李主任之后, 王琦瑶开始接受命运的安排并顺其自然地生活, 这种随遇而安的心态使她在时代变化中一直固守着自我的小天地,反右运动、文化大革命这种大的社会变动丝毫没有影响王琦瑶围炉谈话、柴米油盐的热情。虽然时代客观地投射到每个人身上, 但王琦瑶主观上一直在忽视和回避时代的影响,她乐此不疲地经营着自己的生活,当个人只关注小我的天地而与时代脱离, 必然经受不住时代的变化和生活的重压,她是时代的独行者,也是时代的牺牲品。在处理个人与历史的关系上,从某种角度来看,“王安忆是一个虚无的乐观主义者, 她把个人对历史的忍耐力——而不是个人在历史中的创造力——看成人的最高实现”[7](664)。 从王琦瑶决定顺从命运的时刻起,她就切断了个人与社会的价值联系,虽然她从未放弃过生活,但也从未拾起过理想,她是被日子裹挟着前进, 所以当王琦瑶失去了厮混的伙伴,她无法忍受一个人的孤独。不是时代抛弃了王琦瑶,是对生活的苟且让她成为了时代的局外人。

注释:

①如:余岱宗《反浪漫的怀旧恋语——长篇小说〈长恨歌〉的一种解读》,《小说评论》2001 年第 2 期;周明鹃:《论〈长恨歌〉的怀旧情结》,《中国文学研究》2003 年第 2 期;许陈颖,《独特的女性都市文化体验——浅析 〈长恨歌〉 的怀旧》,《宁德师专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 年第3 期;明卫红《“上海怀旧”:附庸风雅的腔调,虚假文化的认同——〈长恨歌〉中的“老克勒”人物形象解读》,《名作欣赏》2012 年第33期;刘永丽《“怀旧”语境中的〈长恨歌〉——一种势利价值观的体现》,《长江师范学院学报》2014 年第6 期;张晓英《论〈繁华〉和〈长恨歌〉中的上海怀旧书写》,《湖北工业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7 年第2 期,等。 这些文章都是从“怀旧”角度对《长恨歌》进行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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