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主席2020年新年贺词的结构隐喻分析

董 静，段钨金

(1.华北理工大学 外国语学院，河北 唐山 063210；2.华北理工大学 高等教育研究所，河北 唐山 063210)

引言

隐喻作为一种基本的认知思维方式，一直受到国内外学者的广泛关注。Jeffery(1996)指出“隐喻为政治难题的解决提供了很好的方法。他们为行为框定了方向，政治家总是希望民众按照这个方向前进”[1]。为了让人民大众更好地理解晦涩难懂的政治概念，更容易接受其执政理念，中国领导人在讲话中广泛使用隐喻。因此，隐喻在政治讲话中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学者对隐喻在政治语篇中的运用进行了研究。如，文秋芳[2](2017)和姚雪丽[3](2009)从功能语言学的角度分析概念隐喻在政治语篇中的作用并得出政治隐喻能够通过概念、人际、语篇以及框架功能来实现对民众价值观和情感的掌控，增强演讲内容的说服力。任丽花[4](2019)、张苗等[5](2018)和孙娟[6](2016)基于概念隐喻理论分析归纳了习近平近几年讲话中常见的概念隐喻类型，认为政治隐喻能够使政治话语更加平民化，贴近民众生活从而揭示出其最本质的精神实质。此外，一些学者分别对美国领导人和中国领导人政治讲话中的概念隐喻进行研究并指出由于各国领导人的自身知识、民族文化以及价值观的不同，在使用政治隐喻时会采取不同的隐喻表达方式(陈勇，刘肇云[7]，2009；叶爽[8]，2012；郭超[9]，2011)。综上所述，随着综合国力以及国际影响力的不断提升，中国领导人的政治演讲也广泛受到学界关注，但对习主席新年贺词这类文本的隐喻研究相对较少。通过对习主席2020年新年贺词进行分析，归纳其中包含的概念隐喻类型、特点及其作用，从而帮助民众更好的解读政治文本，以期能为中国政治讲话中概念隐喻的研究提供一定的参考。

一、理论背景

1980年，Lakoff和Johnson在《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中提到隐喻不仅仅是一种语言现象，更是一种思维和行为的认知方式。[10]隐喻是基于一定的经验基础之上将一个始源域的知识映射到目标域的知识上。Lakoff(1980)认为隐喻的本质就是人们借助日常生活中具体、熟悉的概念去感知和体验另一种比较抽象、难以理解的概念。[10]始源域和目标域之间存在一定的相似性，正是由于这两个概念域之间的相似性，隐喻现象才能得以产生。概念隐喻通常可分为结构隐喻、方位隐喻以及本体隐喻。

结构隐喻指以一种概念的结构来构造另一种概念，使两种概念相叠加，将谈论一种概念的某个方面的词语用于谈论另一种概念。如“理论是建筑物”、“生活是旅行”、“时间是金钱”。

方位隐喻是使用表达空间的概念来组织另外一种概念系统，这种隐喻与我们的生理构造特点和我们观察事物的方式有着密切的关系。方位隐喻一般使用一些空间上的方位概念“上下”“前后”来解释目标域中抽象的概念。如“时间一去不复返”、“HAPPY IS UP, SAD IS DOWN”，“I’m feeling down”。

本体隐喻也称为实体隐喻，指人们将抽象和模糊的思想、情感、事件以及心理活动等无形的概念和经验视作具体的、有形的实体或物质，因而可以对其进行谈论、量化、识别等。如“思想是机器”、“语言是石头”

二、习主席2020年新年贺词中的结构隐喻分析

(一)语料中所有的结构隐喻

通过定量和定性分析习主席2020年新年贺词语料发现，其中结构隐喻数量居多。根据始源域的不同，归纳出该语料中所有的结构隐喻类型及其实现形式、次数和频率，如表1所示。

表1 习主席2020年新年贺词中的结构隐喻

根据表1统计数据可得，习主席2020年新年贺词中主要包括四种隐喻类型，每种类型使用次数各不相同，其中人体隐喻、旅程隐喻、战争隐喻使用频率较高。

(二)语料中主要的结构隐喻分析

由于篇幅有限，主要对语料中出现频率较高的四种结构隐喻进行具体分析，探究结构隐喻的特点和认知基础以及在政治讲话中的重要作用。

1.人体隐喻

“人体隐喻”是将无生命的事物隐喻为有生命的人体。基于实践经验，人们通常将身体的某一部位或者相关的物理特征作为始源域映射到目标域，从而帮助自身理解或感知目标域中一些抽象的概念。在认知过程中，“人”是最先感知的事物，为人类所熟悉，因此是人们概念表达、认识世界的基本参照方式。在习主席的政治讲话中人体隐喻的使用频率最高，他经常会用到“梦，风采，精神，风貌，活力”等这些与人体相关的隐喻概念。习主席在2020年新年贺词中主要使用的“人体隐喻”相关表达如下：

(1)这些成就凝结着新时代奋斗者的心血和汗水，彰显了不同凡响的中国风采、中国力量。(第2段)

(2)大江南北披上红色盛装，人们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我和我的祖国》在大街小巷传唱。(第5段)

(3)澳门的成功实践表明，“一国两制”完全行得通、办得到、得人心。(第11段)

上述例子的隐喻结构范式为“国家、地区、体制是人”。

始源域：人体

目标域：中国、中国各个地区、澳门、一国两制政策

在以上例子中，尽管目标域不同，但源域都是“人体”。例(1)习主席的讲话中运用了“风采”、“力量”的隐喻表达来体现中国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和团结奋进的斗志。中国，作为一个抽象的名词概念很难在听众中产生共鸣，因此习主席利用“中国是人”这个隐喻范式把中国看作是一个人，不仅凸显了国家的整体性，更增强了人民的凝聚力。例(2)将中国的各个地区隐喻为“披着盛装的人”。“盛装”一般是指一个人华丽的着装或装束。在这个句子中习主席将无生命的中国各个地区形象化为具有生命的个人，生动地展现了我国各地区当前繁荣昌盛的景象。此外，该句将“人体”作为源域不仅更容易让听众理解而且也充分调动了听众自身的情感体验，达到更好的演讲效果。例(3)中的一系列隐喻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一国两制”这一体制在我国发展道路中的重要作用。习主席运用人体隐喻将抽象的目标域“一国两制政策”通俗化、具体化，有力地强调了“一国两制”可行性和有效性。同时，也体现了习主席对我国实行“一国两制”这一政策的认可和肯定。

2.旅程隐喻

政治活动是一种有目的的社会活动。因此，在政治语篇中旅程隐喻可以看作是“有目的的社会活动是旅程”(PURPOSEFUL SOCLAL ACTIVITY IS TRAVELING ALONG A PATH TOWARD A DESTINATION) (Charteris Black，J, 2004:33)[11]。“旅程”是指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的旅行行程，它是一种长期持续的有目的活动。旅程是人们日常生活中比较熟悉的身体体验，因此中国领导人的政治讲话中旅途隐喻的使用频率也相对较高。如“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永远在路上”，“走和平发展道路”等。在2020年新年贺词中习主席主要使用的“旅程隐喻”相关表达如下：

(4)一年来，国防和军队改革扎实推进，人民军队展现出新时代强军风貌。(第4段)

(5)初心和使命是我们走好新时代长征路的不竭动力。(第6段)

(6)2020年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年。(第10段)

上述例子的隐喻结构范式为“国家发展、时代发展是旅程”

始源域：旅程

目标域：国家改革、新时代发展、国家发展

从以上例子中可以看出习主席的2020年新年贺词中旅程隐喻多指国家、新时代、社会发展是旅程等。例(4)将国家改革隐喻为旅程。在这段旅程中，国防和人民军队成员就相当于旅行者，成为新时代强国是旅行者需要共同实现的目标也是旅程的目的地。在旅程的每一段路程中都有不同的小目标，因此国家改革也是具有阶段性的旅程，在不同的阶段都会有特定的发展目标。习主席在这里利用 “旅程隐喻”鼓舞着全国人民在现阶段中国改革的旅程中齐心协力、万众一心为实现新时代强国这个最终目标不懈努力。例(5)将新时代发展看作旅程，全国人民是这个旅程中的旅行者、动体，初心和使命是始源，新时代是旅程中的路标。此外，习主席还将这段旅程比作“长征路”，生动地描述出了新时代发展道路的艰辛。长征路上虽然会有曲折和坎坷，面临许多困难和挫折，但只要旅行者不忘初心和使命、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终究会到达旅程的终点。习主席巧妙地使用“旅程隐喻”使演讲更具有说服力，从而激励广大群众勇于克服困难，实现新时代发展目标。例(6)中习主席用“里程碑”来映射中国的发展取得的具有重大意义的成果，凸显了旅程中的路标。把里程碑作为中国发展旅程中的路标，巧妙地将抽象的概念具体化为人们比较熟悉的事物，并形象地向人民群众描述了中国发展旅程中的辉煌成就。

3.战争隐喻

毛泽东(1938)在《论持久战》中，曾指出：“战争本身就是政治性质的行动，从古以来没有不带政治性的战争”[12]。“战争”意味着胜利与失败、敌我关系、流血、牺牲、谋略。从古至今，人类、社会以及国家的发展始终伴随着战争。因此，“战争”常与国家政治、政权、经济发展、政策体制联系在一起。中国领导人在政治讲话中通常涉及的“战争隐喻”的表达有“科教兴国战略”、“改革强军战略”、“反腐败斗争”、“攻坚战”等。2020年新年贺词中习主席主要使用的“战争隐喻”相关表达如下：

(7)我们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实现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第10段)

(8)2020年也是脱贫攻坚决战决胜之年。(第10段)

(9)中国将坚定不移走和平发展道路，坚定不移维护世界和平、促进共同发展。(第12段)

上述例子的隐喻结构范式为“国家发展、世界发展是战争”

始源域：战争

目标域：建成小康社会、脱贫、世界和平

在以上例子中例(7)使用了“国家发展是战争”的结构隐喻，政府和人民分别是这场战争里的指挥官和士兵，战争的最终目的是要赢得胜利，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实现共同富裕，发展繁荣富强的中国。战争是残酷的、严峻的。习主席利用战争隐喻表达自己对人民群众殷切的希望，希望人民群众能够大力支持党和政府的工作，听党指挥，面对“战役”团结一心，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和繁荣富强的中国共同努力奋斗。例(8)中习主席将脱贫隐喻为战争，表明了我国克服困难的决心和毅力以及脱贫工作面临的严峻形势，同时形象地将我国对脱贫的态度和政策方针传达给人民群众。这不仅能够帮助人民群众对政治话语的理解，也能激发听众的爱国精神和团结意识、增强民族凝聚力。例(9)将“世界和平”隐喻成“战争”，把中国人民看作是维护世界和平的战士。习主席运用“战争隐喻”形象的刻画了一个爱好和平、乐于分享的大国形象。同时也彰显了中国人民在世界和平建设中的重要作用和地位。

4.建筑隐喻

建筑贴近大众的日常生活，因此国家领导人通常基于自身对建筑这一具体事物的亲身体验来帮助人民群众理解政治语篇中的一些抽象的、晦涩难懂的概念，这种隐喻现象被称为“建筑隐喻”。国家领导人在使用“建筑隐喻”时，主要通过“桥梁”、“根基”、“大厦”、“门”等与建筑相关的事物来表达政治中抽象的概念。因此，政治语篇中使用大量的“建筑隐喻”，2020年新年贺词中也不乏出现此类隐喻，具体的表达方式如下：

(10)我国国内生产总值预计将接近100万亿元人民币、人均将迈上1万美元的台阶(第2段)

(11)世界上又有一些国家同我国建交，我国建交国达到180个。(第9段)

(12)我们要万众一心加油干，越是艰险越向前，把短板补得再扎实一些，把基础打得再牢靠一些。(第10段)

上述例子的隐喻结构范式为“国家发展、各国关系是建筑”

始源域：建筑

目标域：经济发展、各国关系、国家发展

“台阶”是用砖、石、混凝土等筑成，一阶一阶供人上下行走的建筑物。例(10)中习主席用“台阶”来表示“我国国内人均生产总值的阶段性成就”。经济作为国家建设的基础，因此习主席将“国家经济发展”隐喻为台阶，强调了国家发展过程中经济发展的重要性，同时让人民群众明白建筑物的建造是需要一砖一瓦去砌成，国家的发展也同样需要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长期稳定的努力。例(11)使用了“国家关系是建筑”的隐喻。习主席将国家关系映射为建筑实体的建设，表明各国之间友好关系的建立正如建造建筑物一样，需要各国之间相互努力才能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进而深化各国之间的友谊。例(12)将抽象的目标域“国家发展”映射到“建筑”这个具体的概念。习主席利用“建筑隐喻”给公众呈现一幅生动的建造建筑物的场景，帮助其进一步理解“什么是发展”。习主席形象地把自己和人民群众化为“打地基的人”，显示出人民群众在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的重要作用，以赢得大众的支持并激励人们积极投身于国家的建设中。

三、结语

通过对2020习主席新年贺词中概念隐喻的归纳分析，发现概念隐喻在政治文本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政治语篇中概念隐喻的使用不仅能加深民众对政治文本的理解，让抽象、晦涩的政治概念变得浅显易懂而且能够引起人民群众的共鸣、增强社会认同感，从而有效达到政治劝说的目的。通过对习主席2020年新年贺词的解读，以期为中国政治讲话中概念隐喻的研究提供一定的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