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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捷克动画的超现实视角探索中国动画创作未来之路

2020-12-06福建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艺术家 2020年11期
关键词:捷克动画

□江 瀚 福建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关于笼罩在超现实主义氛围中的捷克动画,学者们的评价历来众说纷纭,究竟是政治隐喻还是主流意识形态主导着捷克动画发展,这引发了不同程度的激烈辩论。但可以确定的是,不同于注重画面美感与故事性的美国动画和日本动画,戏谑、意识形态压制与象征意味成为彼时捷克动画的代名词,而捷克动画的鼻祖——木偶艺术,则为其享誉海内外铺就了道路。曾创作著名动画《食物》《浮士德》《贪吃树》的超现实主义动画导演杨•史云梅耶说过:“看我的电影不需要说明书,我的作品有不少意义,我宁愿观众用自己主动的象征主义去解读。就好像心理分析那样,人总有私自的秘密。没有这秘密,就没有艺术。”成功的动画片总是能引发观众主观的思考。动画影像艺术需要被解读,需要富有深度的探讨价值。受众是影像艺术的最终归宿,而捷克动画家的实验动画并没有停留在人们日常生活的表层,而是将真实世界和虚拟世界结合,表现出惊人的艺术构想力,使观众获得难以言喻的心灵震撼并给予良好反馈[1]。在如今影像画面可被大量复制和重复使用的新媒体时代,这种张扬作者主观意识、表达日常生活真实感受、不拘泥于表现形式的“为表达而动画,为动画而动画”的艺术涵养或许正是现在国产流水线动画无法抓住观众眼球,并成为经典的原因之一。

一、捷克动画起源——木偶表演艺术

“我从未关上我童年时代的门,正是儿童观看世界的视点,才是一切创造的源泉。我不断试图与童年的我对话,从我童年的各种对世界的挑战中获得滋养。”正如捷克第一批超现实主义艺术家杨•史云梅耶所说,那一代捷克动画大师的童年与木偶表演艺术建立了深厚的羁绊,激发了他们从事动画事业的兴趣,为日后动画艺术的诞生提供了沃土,也为超现实主义意识形态理论奠定了灵感来源。

木偶艺术和其他表演艺术相似,对于文学剧本的要求同样不言而喻。伴随着18 世纪末19 世纪初捷克民族文学复兴的影响,捷克语的地位得以提高,加之伴随着诸如弗•帕拉茨基的历史著作、鲍•聂姆曹娃的长篇小说、约•卡•狄尔的戏剧作品等富含民族意识的文学巨作诞生,真正的民族精神得以提炼,民间文学宝藏被充分挖掘,这也进一步对捷克木偶艺术创作提供了舒适的温床。与此同时,民族解放运动和人民民主运动开始发酵,随着崇尚自由的“青年捷克人党”在帝国会议选举中获胜,捷克人的民族意识被充分唤醒,文学艺术也因为专制制度的破除而得以自由施展,也使得捷克木偶艺术的表演内容从早期圣经故事过渡到对平民阶层日常生活与情感行为的演绎[2]。这个时期的木偶戏会对当时社会中的新闻事件进行戏剧性加工,进而涌现出一大批现实主义题材的剧本,受众目标也不再是儿童,表现形式变为充满了生活寓意、讽刺手法的通俗喜剧。可以看到,这些不拘泥于表象塑造而去探索事件内部深层结构的演绎形式作为不久之后捷克动画表现模式的雏形已经初具规模,并将为未来荒诞诡异的黑暗美学、精致凄美的理想主义和深奥前卫的超现实主义创作奠定思想基础。

二、超现实主义趋向的“魔幻”动画

想要简单地用超现实主义“思想源于并改变现实”的精辟定义将捷克动画加以定性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战争、战后复兴、极权、政权体制更替与消费社会是捷克和它的首都——魔幻之都布拉格始终绕不开的关键词,而战后经济所带来的社会变革与现代欧洲就业危机下的精神困境更是伴随着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迈入新世纪。从这一时期的大师作品中不难看到他们用无奈且旁观的目光审视着时代,以及在文明消亡前挥霍无度的消费主义和功利主义。这种消极悲观的情绪孕育了捷克动画独特的黑色幽默,梦中世界的美好与现实世界的残酷,这种鲜明的对比让人绝望而无奈,这种无奈或许能从中品味出弗洛伊德理论戏谑而讽刺的意味。

在捷克实验动画中这种超现实主义价值观被反复提及,创作者通常站在旁观者的立场,将他的审美关注建立在人类对自然或社会秩序的扰乱而产生的悲剧后果上,这种观察角度让捷克动画走上一条充满魔幻式预言的奇诡道路,让人深陷思考旋涡而不能自拔。就像动画作品《手》中的手艺工匠那样,虽然被巨大的手所折磨摧残,直到死亡都在被迫进行着不愿做的工作,但影片中并未像国产动画般将故事引向美好结局,而是将悲剧进行到底,没有所谓的救世主出现拯救这个悲观消极的故事。“手”只是一个符号,它可以被人物所替代,依靠着超现实主义的理论基础,捷克动画中的“思想源于并改变现实”这个创造性定义得以延续。所以当史云梅耶的儿子拍出《Svetlonos》这样抽象意味浓厚的动画片时,观众并不会感到惊奇。在捷克动画中观众看不到论证式的、循循善诱的、有标准答案的美国式动画,其对开放式结局的运用总是乐此不疲[3]。这种淡化剧情逻辑而注重精神意向表达的方式或许正是国产动画需要尝试努力的方向。

三、国产动画创作步履维艰

既然以探索中国动画未来道路为目的对捷克动画理念进行探讨,势必要证明两国文化之间的趋同性,否则两个截然不同的文化区间是难以进行比较和借鉴的。荷兰心理学家吉尔特•霍夫斯泰德提出过一个用于衡量不同国家文化差异的理论框架——霍夫斯泰德文化维度,使用该框架中的六个维度对两种文化的差异性进行的分析或许能够证明文中论断的可行性。中国和捷克的文化特征的相同点如下:(1)高权力距离,社会底层成员对权力分配不平等的现状并不担忧;(2)阳刚气质社会,男性以果敢坚忍的品性著称,女性以谦虚温柔的面貌示人;(3)高不确定性规避指数,对未来的焦虑感较强;(4)长期导向文化,注重培育鼓励以未来回报为导向的优秀品德;(5)约束性文化,人的享乐欲望被社会与法律所限制。不同点则是中国偏向集体主义,而捷克社会以个人主义为主导。可以看到在六个维度中有五个呈现高度一致性,文化维度取决于人,动画同样取决于人,在文化维度上的相似也对两国动画未来走向提供了相近的道路。

走进新世纪的捷克随着国力恢复,市场化程度进一步提高,捷克本土动画电影在保留鲜明民族特色的同时也与国际市场成功接轨,生产了众多传承传统超现实主义风格和精神内涵丰富,而又不乏国际产业规模的佳片,诸如《奇怪的袜子精灵》《幸运四叶草》《山羊的故事》等。反观中国近年来的国产动画,大部分遵循美式动画的套路,将动画作为引导观众思想行为的工具,充满说教意味和条条框框,内容情节生硬幼稚,缺乏悲剧意识,受众定位严重重合,缺乏优秀中华文化为内核的“营养”等等,众多因素将新世纪国产动画系上了难以解开的戈尔迪乌姆之结,其中最为难解的结便是以下两点:首先,国产动画低龄化现象严重,“动画就是小孩看的”的成见已经深入人心。与此同时,人物造型幼儿化而人物关系却成人化也是一大通病,许多国产动画的人物关系涉及多个层面,复杂的人物设定和幼稚的人物形象无法同时满足成人和幼儿对动画的审美需求,大人不屑看,小孩看不懂,最终丧失全部受众群体。其次,动画题材选材单一,前些年大火的《喜羊羊与灰太狼》将后续生产的动画电影全部带进了“动物园怪圈”,因为低龄儿童庞大的消费市场,导致这类动画在形象设计和情节内容的处理上只考虑到幼儿的观影喜好,加之家长带着儿童的组团观影模式是此类电影的主力军,造成了银幕上是“动物园”,银幕下是“幼儿园”的观影常态。

结语

值得欣慰的是,2019 年多部出色动画电影的问世将国产动画电影从泥潭中救了出来,让人眼前一亮的人物设计与故事设计是值得称道的。无论是《大鱼海棠》梦境般超现实主义的表现手法,抑或是《哪吒之魔童降世》中对传统民间故事的创新性改造,都证明了中国动画设计师有意识也有能力去改变低迷的国产动画现状,有自我意识而不再人云亦云的院线动画电影的成功让人们对未来的动画发展再一次充满期待。捷克动画依据其独有的超现实主义魅力、讽刺的黑色幽默和独特的表现手法俘获了全球大量观众,而中国作为拥有五千年灿烂文化的古老国度,也有其深刻的文化内涵与精神导向。只要将优秀的传统文化植入动画之中,加强动画纯粹的精神意向表达,将捷克动画的优势与国产动画进行本土化融合,中国动画必定能再现20 世纪国产动画之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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