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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画之心

2020-12-04杨昀霖

书法赏评 2020年4期
关键词:樟树书画山水

杨昀霖

每与朋友谈及书画,动则白石、宾虹、八大、石涛……粗觉大似而实则不然。经典之所以会死亡,就是因为它成为了经典。当一种形式被看作不可以移动分毫的经典形式的时候,那么它就已经是舒服的创造力和生命力的桎梏。而那些善于模仿形式的人则得以轻易成就盛名。

我之所以把此篇小文冠名为书画之心,其缘故就在于想点化出创造出此种形式之幕后的那个东西。就我以为,如果你明白了创造形式的那个原生力的时候,什么写意、工笔、文人、匠人,自此一概没有任何区分和意义了。

我们的世界一半是我们选择的世界,一半是我们创造的世界。究其根本而言,对应的你想看到的世界是你内心想得到的世界,然后你的行为再进一步把它完善起来。这就是说,你现在做的一切行为本身就是在完善你面前你所对应的这个世界。我举个我们专业的例子,当我来到山水之前的时候,是因为我热爱自然的那个心把我带到了山水的面前,这是选择。然后我拿起毛笔在画这山水的时候,就是进一步将心中更理想的更接近我所梦境的山水对应着看到的这个比较喜爱的对景把它完善地描绘出来。那么你走进山水和更完善地描述山水的这一系列行为就是所谓能创造的那个心所希冀的那份东西,这叫做创造。它的主使者是你的心,而从走进山水到画出山水来的这一系列的行为必须是连贯而统一的,这个叫做创造,或者创作。遵循这个规律的就是创造你自己的心境,否则就是抄袭。也可能是抄袭某人,也可能是简单地抄袭自然,这都不能算得上是创作。

自此我把这个书画之心提到了第一要义之位。书画的形式一点儿都不重要,没有了这样的经典会产生那样的经典,失去了这样的大师会产生那样的大师,只要书画之心不死就可以。怕就怕那颗能发现和能创造完美的心被忽略或者被扼杀,那之后所有的形式都是“画皮”。我好和很多艺术家聊天,其中令我最不适的就是看着他们被自己创造出来的习惯经验和审美标准这些利器杀害了那颗活生生的创造和体验之心。他们大多都乐在其中津津有味地批评别人,敝帚自珍。

今天的艺术家不应该那么狭隘,他们应该有宏大的宇宙观,有宏大的心量。但他们也应该有深入核心的能力,这就是时时刻刻不离开那颗能体察和创造的心。让它时时刻刻都是觉醒的,不要被看到、听到或者自己创造出来的美景所迷惑和束缚。

就我看来,历史上一直到今天,书画家的分类应该有三种:

1.只能看到外表的艺术家,他们只能看到偶像的好形式去模仿它,他们也能看到自然界的美,然后去模仿它。他们很累,因为他们的心是被大师和大自然所无形中奴役着的。

2.是能用心发觉美,用心发觉过去大师发觉美的感受,同时能寻找到自心想要的美,再依照心的感受去完善它,这些画家无限快意地沉浸在自己完美的世界中,他们很开心幸福。因为他们与自然和古代先贤是平等的,没有拘束,享受着那份自得其乐。

3.这第三种是明了所境是心的选择,也明了画是心的造作。他们和第二者画家一样能享受那种快意,但他们不建立自己的意识范畴,他们的心是自由自在的,在他们眼里,心的解放和自在是绘画本身之显现,他们无法意识你的对错和高低。他们只能体察你的心是不是自由的,而他们能做到的也只是告诉你如何解放你的心的方法。

心与物的沟通有无数的可能,书画只是其中的一种而已。只有物象的再现具备了心对它的选择和认知之后,这个沟通才算完成,而你所创作的书画才具备了心的痕迹,从而分得了心的灵性而具备了生命,自此这样的书画才有意义和价值。

我们当下的书画之坛形式已经很多,所缺乏的就是书画之心。前几日我和一位亦师亦友的老朋友一起聊起来,他向我循循善诱讲述应物象形的道理,用自然之形式道理去体现运笔之表现,这固然很高深,但是距心还有一层纸隔着。其实这一切形式和行为无不是心在主导,只是它还没有觉悟。知道了它的觉悟,其结果并不是你会变成有多神奇的画家,而是你的心会变得无比宽容、自在。

书画之坛永远是我所说的那个金字塔形的,第一类在最基层,第二类在中间,第三类的顶尖。他们三种类别在本质上并没有区分,都是那个心在游戏。只是第一类艺术家的心完全是梦寐的做务,第二类艺术家则沉浸在自我完善的小境界中,自心只是在自娱自乐。第三类艺术家的心则已经超越内、外形式的束缚,得到了终极自由(也可以说是技进乎道的境界)。

当我望着窗外的那棵樟树的时候,那樟树宏大挺拔。但我要不就画其折枝,要不就画其遥远大概。他的完美是樟树自己的完美,我选择的是我心相之美,此心在游戏中得到了自在通畅,心、物、画,三者既是一体又不妨碍,物总会过去,画也会老毁,而心永远是常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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