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中心”视域下岭南舞蹈研究综述
2020-12-03仝妍王情
仝 妍 王 情
回溯中国舞蹈现当代发展史,我们不难发现,传统民族民间舞蹈一直是当代中国舞蹈发展的核心内容与文化价值的重要体现:在20世纪30—40年代“新舞蹈运动”中,戴爱莲的边疆舞、贾作光的蒙古族舞蹈、梁伦等人的《阿细跳月》《撒尼跳鼓》等少数民族舞蹈,为民族解放而起舞;“新秧歌运动”中对传统汉族秧歌舞的革命化改造,为民族解放而起舞;新中国成立后,在苏联模式以及民族民间文艺改造中金明的《红绸舞》、陈翘的《三月三》等汉族与少数民族舞蹈作品,为人民而起舞。改革开放之后,民族民间舞蹈加快了现代化步伐:20世纪80年代,在与“寻根文化”呼应的“风情歌舞”热潮中,出现了以“黄河三部曲”①为代表的传统舞蹈地方性叙事话语。进入21世纪的“非遗后”时代②,在文化多样性与区域地理文化的语境中描绘着多姿多彩的地域舞蹈景观,使得中国舞蹈既有“中心化”的国家面相,又有“区域—中心”的地域面相。因此,在“区域—中心”的格局现状与全局视野中,关注区域舞蹈的发展既是当代中国舞蹈发展史的重要内容,亦是对如何传承发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建构多样性与同一性辩证统一的中华民族文化共同体这一时代命题的回应。
近年来,在中国舞蹈“区域—中心”的发展格局中“岭南舞蹈”令人瞩目:以《骑楼晚风》《沙湾往事》《醒·狮》等为代表的舞剧作品,成为建构“岭南舞蹈”语境中文化想象[1]的重要内容;由“黎族舞蹈之母”陈翘倡导的“岭南舞蹈大赛”是目前唯一以文化区域为名的大型舞蹈赛事品牌,发展至今已近15年;2019年华南师范大学以“岭南传统舞蹈”获批教育部普通高校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基地……
在这些丰富的实践基础上,“岭南舞蹈”的学术研究也积累了一定数量的成果,这些文献文本不仅是对艺术实践的思考与总结,同时也成为“岭南舞蹈”发展乃至中国当代舞蹈发展的历史文本。基于此,我们不仅可以索骥“岭南舞蹈”内涵与外延的衍变,而且可以在“区域—中心”的全局视野中认识当代中国舞蹈构建“各美其美,美美与共”的主体意识与价值追求的艺术实践和学理思考。
一、从“岭南舞蹈”的概念衍变看区域舞蹈的主体意识与文化自觉
关于“岭南舞蹈”这一名词,在大多数研究学者的眼中皆已成为一个“约定俗成”的概念,但就早年间出现的专著及相关学术论文的研究现状来看,似乎并不“乐观”;针对“岭南舞蹈”概念界定的“官方”说法最早见于《岭南文化百科全书》(2006),但就书中呈现的内容来看,仅仅简要论述了岭南地区舞蹈发展的境况。在以“岭南舞蹈”为主题的论文中,有将“岭南舞蹈”的概念与“广东舞蹈”通用的情况,如鲍忠棠的《岭南舞蹈的遐想》(1994)和谢晓咏的《看重岭南舞蹈》(1998)。显然,“岭南舞蹈”与“广东舞蹈”之间是有差异的,前者主要是以文化区域为限定的区域舞蹈概念,后者则主要是以行政区划为限定的区域舞蹈概念。
尽管当前“岭南舞蹈”尚未形成如同“岭南画派”“岭南音乐”一般具有鲜明艺术特征的风格流派,但其因岭南地域丰富的历史文化、民俗风情等资源得以形成个性特征。正如刘波《岭南舞蹈的历史发展与思考》(2009)一文中提到,“岭南舞蹈也要形成自身个性特征:① 要明确岭南舞蹈的概念和属性;② 要打造大量经典名作。”[2]李永祥等人的《岭南舞蹈的形态与特征》(2011)一文则指出,“岭南舞蹈”的概念是由“黎族舞蹈之母”陈翘先生在2005年首届岭南舞蹈大赛中提出的,自此“岭南舞蹈”概念的生成和发展成为艺术家们有意识的艺术创作及自觉的文化追求,文章还就何为“岭南舞蹈”予以了相对明确的学术界定③。
由此,对于究竟什么是“岭南舞蹈”,“岭南舞蹈”具有怎样的本质特征,众多研究者在回应这些问题时皆尝试寻找相关的学术支持。如眭美琳的《岭南民间舞蹈的文化类型及其呈现》(2013)从舞蹈文化学视角把岭南民间舞蹈划分为“少数民族民间舞蹈文化区、客家民间舞蹈文化区、广府民间舞蹈文化区等八个民间舞蹈区域”[3],刘波的《区域文化视域下的民俗舞蹈研究——以“岭南舞蹈”的美学分析为例》(2017)从民俗学、美学视角根据“岭南舞蹈”的功能定位和文化属性将其分为了“岭南新创舞蹈和岭南民俗舞蹈”④。2018年第六届岭南舞蹈大赛暨第二届“岭南舞蹈”——新时代岭南舞蹈的发展论坛中,于平就岭南舞蹈“原始直观、兼容开放、求新求变”的文化特征的表述提出了追问⑤,这些问题的提出同样被他写进《“岭南舞蹈”语境中舞剧创作的文化想象》(2018)一文之中,从而引发区域特色舞剧创作应如何发展的走向问题。
上述学者的学术论文主要是在不同层面、不同视域的岭南舞蹈研究中兼论“岭南舞蹈”的界定,而围绕“岭南舞蹈”概念的专题研究,也开始浮现。如赵勇的《新时代岭南舞蹈“概念”的刍议》(2019)对“岭南舞蹈”概念的形成历史进行了回顾、梳理和论证,解读了概念背后的内涵与所面临的现实境况,并以岭南舞蹈的“概念”在新时代阐释下的视角,对岭南舞蹈当代发展提出了建设性意见。
从对“岭南舞蹈”概念衍变的学理性探讨的成果与事实来看,自20世纪末的不甚明晰,到21世纪初以文化自觉为驱动下的概念探讨,舞蹈界学者们基于文化自觉而引发的主体意识与学术自觉渐已彰显。特别是对于“中国民族民间舞蹈”而言,由于历史悠久、地域辽阔、民族众多,以及历代政治因素等客观属性,其概念的内涵既丰富又复杂。因此只有明确“国家面相”与“地域面相”之间“区域—中心”之“定位”,才能坚守本土文化之“站位”,维护中华文化凝聚力之“地位”。近十年来,对于区域舞蹈的关注及研究成果也逐渐增多,突破了以往主要以少数民族地区划分的“区域”之界,转而指向交叉综合的文化地理学意义上的“区域”之界,区域文化、民族风格的差异性与丰富性,正体现出“中国民族民间舞蹈”的当代性:以多样性、多层性和创造性支撑中华民族文化的同一性。
综上,围绕“岭南舞蹈”这类区域舞蹈从实践层面上升到理论层面的概念衍变与探讨,凸显出“区域—中心”格局中区域舞蹈的文化主体意识;而区域舞蹈的主体性与区域舞蹈之间的主体间性,恰是构成中华文化多样性与中华民族文化认同的重要前提,也是构建“各美其美,美美与共”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关键。在这一视野中,区域舞蹈在语言工具的细化与分化的转换中,实现着文化价值在历史性、民族性、现实性层面上的三维整合[4]。
二、从“岭南舞蹈”的区域视角看传统舞蹈的历史书写
在新中国舞蹈事业发展的历史大背景下,岭南舞蹈的发展似有些微乎其微,但所谓静水之下,必有深流,看似“沉寂”的岭南区域舞蹈却也在其中从未缺席,且不可或缺,并在当代岭南舞人的带领下持之以恒地继续描绘、勾勒着现当代岭南舞蹈的审美特征与艺术风貌。与此同时,关于“岭南舞蹈”历史书写的思路与成果也勾勒出传统舞蹈发展演变的历史轨迹。
目前,针对岭南舞蹈当代发展的历史书写,相关的专著成果尚不多见,主要集中在志书撰写与历史文献资料研究方面:首先是在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民族民间舞蹈各类集成的撰写,如由周民震主编的《中国民族民间舞蹈集成·广西卷》(1989)、梁伦主编的《中国民族民间舞蹈集成·广东卷》(1996)、杨志杰负责主编的《中国民族民间舞蹈集成·海南卷》(1999)及此后精编版的《中华舞蹈志·广西卷》(2004)、《中华舞蹈志·广东卷》(2006)等;其次是以单一地域划分的民间舞蹈的研究,如叶春生的《岭南民俗文化》(2011)、黎国韬的《珠三角地区传统民间舞蹈研究》(2016)等;最后是针对岭南地区非遗研究与保护工作中与之相关的舞蹈类研究,如广东非物质文化遗产丛书中相关的舞蹈类著作:吴竞龙的《龙舞在天——中山醉龙舞》(2009)、叶春生与朱炳帆的《动物狂欢——广东动物舞蹈》(2010)、曾应枫的《舞动南方——南派醒狮》(2011)、杨明敬的《英雄礼赞——潮汕英歌舞》(2011)。由此可见,从时间维度纵向关照岭南舞蹈发展的历史研究,主要是在对岭南文化和民间舞蹈的事项概述,体现出基于文献、田野的资料性历史书写。
在文献梳理分析之外,关于岭南舞蹈历史发展研究的相关成果较多倾向于某一岭南舞蹈种类或岭南地区某一少数民族舞蹈的个案研究,并呈现出研究视野、研究目的和研究途径的不尽一致。
其一是从具体舞种出发、以创作实践为目的研究。如朱文丽的硕士论文《陆丰钱鼓舞的舞台剧目拓展研究》(2016)及李娜的硕士论文《陆丰钱鼓舞创编研究》(2018)皆是选择了岭南舞蹈中的陆丰钱鼓舞为研究对象,以舞蹈创编研究为切入点,分别分析了民间舞蹈成为现代舞台表演艺术后的艺术表现问题;林曦的硕士论文《普宁英歌舞台创编探究》(2018)及赵勇、张跃馨的《粤北瑶族舞蹈元素研究——以乳源“铙钹舞”为例》(2018)分别选择潮汕地区普宁秧歌和粤北瑶族舞蹈中的“铙钹舞”为个案,对舞蹈动作元素与编创进行了探讨和分析。
其二是运用跨学科视角以分析岭南舞蹈历史流变或文化基因为目的的研究。如赵颖的《重要民俗节日中的甲子英歌舞》(2016)将甲子英歌作为个案,基于民俗文化学的理论视角对其文化形态的流变进行分析阐述;张月龙的《梅州客家舞蹈“铙钹花”的符号解读》(2016)运用符号学理论,对单一符号语言进行解读,继而进行“铙钹花”的身体语言研究,并基于梅州客家文化系统的独特性对其舞蹈语言进行了符号内涵的解读,最后从风格类型和文化功能两大方面予以总结;再如贾璐的硕士论文《族群文化视阈下的瑶族舞蹈审美研究——以富川瑶族舞蹈为例》(2017)以文化人类学的族群文化视阈为切入点,进而对瑶族舞蹈中审美意识、审美形态等要素进行深刻论述。
其三是基于传统民间舞蹈的现代发展途径与意义展开的岭南舞蹈发展研究。如白金峰的《现代意识与黎族舞蹈》(2009)借助西方舞蹈发展的历程反思岭南地区的海南黎族舞蹈在当下的发展,是对传统岭南舞蹈现代化发展具有前瞻性的理性思考;蔡昕宇的《生态性变异背景下的岭南民族舞蹈走向研究》(2014)在对岭南民族舞蹈研究现状梳理的基础之上,深刻分析了岭南传统舞蹈当代发展中场域游弋状态下的问题,并进一步对其提出可行性建议;曹惠姿的《岭南舞蹈的当代发展与特色》(2015)与陈琛的《岭南舞蹈现代化进程发展研究》(2015)均将当代岭南舞蹈创作的发展历程立足于始自梁伦、黄健强、陈翘等老一辈舞蹈艺术家们的实践活动,以打造时下新岭南舞蹈品牌为宗旨,结合当代社会进程中地方经济、文化等方面的发展力量,概括出岭南舞蹈当代进程中的发展特色及在岭南本土文化的基础之上,发扬岭南现代文化的时代精神;石钧尹、郭丽、陈兰的《岭南舞蹈的传承与发展路径创新分析》(2018)以岭南舞蹈的历史发展为线索,就其特性、类型与传承发展的创新路径及其意义作出了翔实的阐述。
综上可见,在当代文化多样化的发展中、在多元格局的外来文化的冲击下、在与时俱进的实践进程里,区域舞蹈的历时性发展是在传统舞蹈的共时性格局中逐渐构建起的“各美其美,美美与共”的多样化舞蹈景观;区域舞蹈发展的历史书写与文化研究从舞蹈史、舞蹈文化、舞蹈艺术等视角折射出中国传统舞蹈的现代化历程。进而可以说,中国舞蹈形态样式和理论体系的构建始终在其发展的探索历程中秉承着与时俱进的开拓创新精神。
三、从“岭南舞蹈”的多维评析看传统舞蹈的研究范式
立足岭南、围绕岭南舞蹈发展的学术研究以不同的学术方法和手段,结合当代舞蹈理论发展的视角和维度分别展开了专题性、批判性和多元性的深入探索。这些研究、评论的文本也呈现出当下传统舞蹈的研究范式。
一是基于艺术实践的传统舞蹈创作研究。舞蹈艺术是众多门类艺术中实践性最强的艺术,以其特殊的物质载体构造了舞蹈艺术的直观形象;于是,这就要求针对当代岭南舞蹈的发展研究建立在艺术实践研究的基础之上,并具有较强的典型性意义。如薛峰的《走向文化自觉——岭南民间大型道具舞蹈舞台化探析》(2015)针对目前学界研究不足的岭南民间舞蹈擅用道具进行了深度细致的探析,揭示其深厚历史文化内涵下隐藏的无限舞台潜力,以期呼唤更多对于岭南舞蹈理论和实践的研究;石钧尹的《以“器”成“气”:读解岭南民间舞蹈的道具美学》(2015)以美学的视角结合历年民间舞蹈作品,将岭南民间舞蹈中运用的道具分为了民俗仪式、饮食文化、人文风情三类题材,并予以解读,最终达到以“器”成“气”的艺术效果;于平的《“岭南舞蹈”语境中舞剧创作的文化想象》(2018)指出岭南舞蹈的创作动机首先是要凝聚岭南地区的文化力量,其次是建构岭南舞蹈文化形象;最后达到呼唤岭南舞蹈文化自觉、引导区域性创作的文化想象的目的,并特别指出“军旅舞剧”对于构建岭南舞蹈文化想象的重要意义,最终廓清了当代岭南舞蹈的发展中舞剧创作引领的价值取向;王小玲的《岭南文化对岭南舞蹈创作的影响探析》(2018)从文化元素在舞蹈艺术领域发挥的作用并成为文艺界普遍关注的热点话题的角度,进一步结合艺术类高校的艺术创作实践活动深层次探讨了岭南文化对岭南舞蹈创作的影响。
二是结合传统舞蹈当代传承途径的思考,围绕舞蹈教育展开对舞蹈课程、教材以及人才培养等专题开展的研究。如胡骁、何喆的《岭南民间舞蹈教材建设对于广东舞蹈高等教育的意义》(2014)采用市场调研、数据分析等方法,通过对广东省舞蹈高等教育现状的调查与分析,得出在现有教学模式中对于本土化教材缺失的问题,进而提出在现有民间舞蹈教材资源的基础上,开发和建设具有岭南风格特色的民间舞蹈教材的必要性和可能性,最终成为广东省舞蹈高等教育过程中的重要内容;廖萍、王海英的《寓传于教——广东岭南民族民间舞蹈的课堂传承》(2015)依据“采于民间,研于课堂,创于舞台”的传承思路,将岭南民间舞蹈田野研究的成果运用到高校民族民间舞蹈的课堂教学之中,从而进一步探讨在课堂教学中研究、丰富、发展岭南舞蹈文化内涵的重要内容;王晓兵在《浅谈民间传统舞蹈在高等院校的教学模式——以华南师范大学音乐学院舞蹈系为例》(2016)一文中结合高校教学科研的现有优势分析和阐释了传承与发展民族民间舞蹈的多元化方式及与其建构的有效途径;王艺波的《论岭南地区民族民间舞教学体系建构》(2019)从学科建设的角度出发,系统论述了针对岭南地区传统民间舞蹈深入采风、提炼整理的一系列过程;王虹的《广东客家席狮舞课程设计的理念与实践》(2020)以客家席狮舞为田野对象,通过收集、整理、分析等工作设计了广东客家席狮舞课程,并阐释其教学形态的新面貌,以期对区域“非遗”舞蹈在校园场域的传承提供有益借鉴。
三是运用跨学科的研究方法和理论视角对传统舞蹈的现代发展方式与未来走向的研究。目前学术界对于跨学科研究方法的偏爱使得学术理论更加趋于向整体性与多样化的发展,更促成将跨学科和复合学科相结合的新兴学科的出现,使得学术研究领域的发展愈发“繁花似锦”,而跨学科的研究视角也拓展了舞蹈本体之外的文化价值。如姚佩婵的《岭南舞蹈资源的文化人类学探索向度》(2012)在探寻文化整体性发展的学术前提下,结合文化人类学的相关方法和理念,以促进实践发展的外在需要,达至实现其传承活力的内在要求,也针对岭南舞蹈文化研究中的壁垒提供了借鉴;陈伟坚等人撰写的《“互联网+”视域下岭南舞蹈文化校园传承与发展策略研究》(2016)运用“互联网+”的方式针对岭南舞蹈校园传承与发展的必然性与可行性作出了分析,并以“互联网+”视域下的创新融合新模式为当代岭南舞蹈教育事业提供了新的思想、内容与措施;程起龙、黄光临二人在《基于动作捕捉技术的岭南舞蹈数字化保护初探》(2012)中运用新媒体科技——动作捕捉技术的相关原理与方法,探索了在现代社会对岭南舞蹈保护的创新方式;此外,两人的《基于积件的岭南舞蹈计算机辅助教学研究》(2018)对岭南舞蹈的教学所面临的问题作出了分析,并提出基于积件的计算机辅助教学的开发与积件技术对岭南舞蹈教学、传承与发展的积极意义。
四是在“非遗后”的时代语境中,传统舞蹈的非遗价值问题研究成为新焦点,呈现出创作研究、文化研究、教育研究等不同维度的成果。如陈华的《“非遗”舞蹈元素对群文舞蹈创作的体现》(2014)一文,虽题目中未曾提及“岭南舞蹈”这一名词,但行文中却是以“岭南舞蹈”为个案深入分析了区域“非遗”舞蹈元素对群文舞蹈创作的可荐之处;崔琛瑶、陈宇婷、蓝洁桃的《“禾楼舞”——岭南非遗文化表现初探》(2015)以岭南传统舞蹈的“活化石”——“禾楼舞”为案例,围绕文化与艺术两方面的表现特征进行了系统性阐释;仝妍的《“非遗”舞蹈进校园——舞蹈高等教育的文化传承创新》(2017)从“非遗”舞蹈进校园的事件,以岭南舞蹈教育的方式和途径为论据,就现代大学的文化传承创新功能洋洋洒洒地展开了意义深远的论述;王海英的《广东“非遗”传承与创新型人才培养模式的研究与实践》(2018)一文中将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与创新型人才培养有机结合,系统论述了以建设高校内传统舞蹈研究“三基地”、改革舞蹈专业人才培养的“三育人”模式为目的,“非遗后”时代传承传统舞蹈与舞蹈创新型人才培养紧密结合的理论与实践模式。诸如此类的学术成果均为岭南舞蹈非遗价值问题的研究提供了具体的实证支撑。
总而言之,以宏观的视角把握传统舞蹈当代演绎的现状,进而展开的具有专题性、批判性、多元性的研究,不仅仅是传统舞蹈当代发展落脚于形而下的实在,还是上升至形而上的遵循舞蹈艺术发展内在规律的理性自觉。
结 语
求木之长,必固其根。把握传统舞蹈的文化之根、历史之脉,是建构当代舞蹈的立身之本、发展之源。因此,在与传统的对望中寻求当下发展的动因与动力,既是艺术创作的自律使然,也是实践发展的理性思辨。目前,针对传统舞蹈当代发展的研究正呈现出“枝繁叶茂”的繁荣景象,但同时也可见问题的存在:无论是其创作实践抑或理论研究皆呈现出研究视阈、研究手段、研究内容的同质化、套路化倾向。其中以舞蹈家、传承人等人物为核心的历史研究有所忽略,以文化研究前沿方法论进行的研究成果也有待进一步丰富。
各民族、各地区舞蹈共同展现了中华民族舞蹈文化的多彩与灿烂,形成了多样性与同一性辩证统一的中华民族文化共同体。因此,随着现代美学与艺术观念的刷新,在“区域—中心”的全局视野中各民族、各地区在有选择地续存其独有的舞蹈文化传统的动态发展下,逐渐形成了超越各民族、各地区审美同一性的舞蹈文化模式。也就是说,区域舞蹈以创新意识、实践经验建构本土身份的文化认同,并在此基础上形成中华民族的文化认同。多样性与同一性这一并行不悖的历史经验,是我们超越传统、建构当下、展望未来的重要前提。
【注释】
① 即张继钢于1987年起先后创作的《黄河儿女情》《黄河一方土》《黄河水长流》三部民俗歌舞作品。
② “冯骥才先生在2011年11月召开的‘中国木版年画国际论坛’上……提出了‘非遗后’时代的概念……他认为,‘非遗后’时代既是‘新时期工作的肇始’,也会产生新的问题。以‘非遗’为参照坐标,民间文化保护是从‘非遗前’时代走向‘非遗后’时代的。”参见:高丽.“非遗后”时代,我们该做什么[N].今晚报,2011—11—16(001).
③ “它(岭南舞蹈)是指在岭南地域范围内孕育和发展起来的、具有岭南文化属性,以表现岭南人民的风俗习惯、社会生活、文化传统和民族性格为主要内容,具有典型的岭南风格的舞蹈语言和表达方式的各种舞蹈形态。……岭南舞蹈语言以各民族(系)的原生舞蹈语汇为基础,包括从日常生活习俗等活动中提炼、整理、加工、创编出来的各种表达方式,独具岭南特色的舞蹈语言构成了岭南舞蹈的本质特殊性,是岭南舞蹈区别于其他舞蹈的最根本标识。”参见:李永祥,黄汝麟,曾华美.岭南舞蹈的形态与特质[J].民间文化论坛,2011(5):80.
④ “岭南新创舞蹈主要表现为以岭南地域文化为基础、由当代舞蹈教育建构的‘教学、研究、编创’一体的学院派舞蹈文化;岭南民俗舞蹈则是指在岭南地域范围内孕育与发展起来的、具有岭南文化属性的原生态民间舞蹈文化,其特征满足民间舞蹈历史发展的六大特性‘继承性、群众性、自娱性、即兴性、适应性以及民族、地域性’等。”参见:刘波.区域文化视野下的民俗舞蹈研究——以“岭南舞蹈”的美学分析为例[J].北京舞蹈学院学报,2017(3):30.
⑤ 于平指出:“……只是提及文化特征时的‘原始直观’未必处处合用……‘原始直观’是‘岭南舞蹈’的本质特征吗?这个特征与‘兼容开放’‘求新求变’构成怎样一种关系?‘原始’可以理解为一种古朴稚拙的风貌,但‘直观’如何构成一种文化特征呢?难道还有什么舞蹈是‘非直观’的吗?”参见:于平.“岭南舞蹈”语境中舞剧创作的文化想象[N].中国艺术报,2018—10—15(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