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双手

□李威威

他们是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人。与其他中国九亿农民工一样，土生土长的老实农民。一辈子和土地打交道，兢兢业业；一辈子又辛辛苦苦养育了我们，不厌其烦，这就是我的父母。

父母很早就来到了新疆，至今已经25年了，而且从来没有挪过地方，不是不想动，只是比较怀念自己的家。农民永远都是这样，有一个不大的家，或穷或富，这样就够了，再无他求。这样也好也不好，好的是知足常乐，不好的是不求上进。其实我比较喜欢农民的这份安逸闲适，与世无争，这样就少了许多世人的烦恼。父亲个子不高，文化水平在他的那个年代还说得过去，但父亲的扎实肯干，才造就了今天的一份家业。母亲贤惠手巧，听说以前在他们的村里是出了名的做饭好吃的一类。认识父母的人都说，他们长有三头六臂，因为父母一年四季总是忙个不停，从来没有农闲的时候。

至于为什么突然想写父母的双手，因为父母的双手让我看到了他们的奋斗史，看到了他们的艰辛劳作。这阵子总是在自责，活到现在对父母的关心真的少之又少，以至于忽略了父母的变化。小时候总不喜欢回家，害怕回家干活，干活太累，孰不知父母已劳作了半辈子，从未想过父母到底累不累、苦不苦，只知道贪玩。长大后进入了工作岗位，才知道劳作的辛苦，这时候回过头去想想操劳一辈子的父母，心里酸酸的。看着父母疲惫的身影，总是劝他们不要太累，而他们总是笑笑说没事，只要我们过得好，他们累点没关系。

父亲有遗传性的气管炎，每到晚上就咳个不停，小时候一听就烦，现在却次次痛在心里。父亲比一般同龄人要显老，只因为他年轻时受过太多的苦，患上了关节炎和头疼病。我很少注意父亲的变化，因为始终感觉父亲是一家之主，顶天立地，但是我错了，我忘记了一个事实，父亲也是凡人！那天傍晚，父亲一只手扶着另一只手叫母亲给他拿纱布，我以为是手流血了，便过去看看。我惊呆了，从未见过这样一双奇怪的手，黝黑的双手布满了深深的皱纹，粗糙无比，大拇指的关节处长了一个肉瘤状的东西，很不协调。定睛一看，那不是肉瘤，那是茧子，那是长年累月磨出来的手茧。而茧子旁边又是新磨出来的水泡。父亲为了明天能继续工作，只能将手缠起来。看着父亲包扎好手指，吃力地挺起身，扶着腰，摇摇晃晃地走路，我真恨我自己，为什么到现在还未能让父母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母亲的个子不高，手很小。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是闲不住的人，打我记事起，就发现父亲从来不做家务，那么这些琐事自然就落在了母亲的肩上，母亲从来也没有怨言。操持完家务，母亲又随着父亲下地了，等待她的又将是一天的劳作。有时觉得母亲像一个男人，只要男人能干的活她都能干，但作为男人的我来说，却不及母亲一半。为了省钱，地里的活母亲都是尽量自己干，从来都不舍得雇人。人家都说她“抠门”，可母亲总说她还年轻，多干点活没啥。烧碱是“胖姑娘”等杂草的天敌，每到初夏锄草的季节，庄稼地里用到的最多。因为烧碱有腐蚀性，使用时必须带防水手套，可是干起农活很不方便，母亲为了提高效率，索性光着手用烧碱除草。地里的草没有了，可母亲的手却像刀子划过一样，到处是血淋淋的口子。

“妈，您别老是光顾着干活，把自己整得到处都是伤，这手不疼吗？”

“没事，不碰它不疼！”

“怎么可能不碰它？你能闲得住？”

母亲没有多说话，只是默默地走进卧室，用医用胶带死死地将伤口缠住，继续干活去了。母亲每年都会经历这些，渐渐地，双手布满了一道道疤痕。

少年的时候，总是不喜欢看老奶奶的双手，感觉就像是枯萎的老树皮，没有美感可言。可是渐渐地长大，渐渐地发现父母亲的双手也在渐渐地粗糙、老化，但是他们仍然在用渐渐瘦弱的双手操持着家务，照顾着儿女。看着路边白发苍苍、弱不经风的老人，我不禁在想：也许有一天我的父母也会是这样吗？那他们奉献了一辈子的结果呢？我可敬的父母就像歌里唱的一样：一生把爱交给儿女，只为那一声爸妈。时间匆忙，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生儿养女一辈子，满脑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柴米油盐半辈子，转眼就只剩下了满脸的皱纹。突然感觉自己没有太大成就，父母亲就已渐渐变老了。有时候就在想，父母年轻时的梦想会是什么呢？他们的梦想实现了吗？渐渐长大才明白：父母的梦想正在实现，那梦想就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