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乡关
2020-12-01李秋华
□李秋华
在我的记忆里,故乡就是牵牛吃草的一方家园,就是母亲一声声的叮嘱,父亲坐在一旁沉默着吧嗒吧嗒抽烟的姿势,在岁月里,它就像一杯米酒,清香的味道,让人久久地回味。
远嫁他乡这些年月,已有小20年了,那绿色的火车皮,粉底黑字相间的济南至乌鲁木齐的车票,仿佛就在昨天。当时的年少懵懂和山盟海誓的誓言,怀揣着美好的梦想和活力,经过时间的沉淀已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了,这一离开便很少回家了,尤其是春节回家过年,或忙于工作,或孩子和老人,种种的理由已拒绝回故乡了,曾经要守护故乡,守护父母的豪情,就像流星一样飞得很远很远……
在外面呆久了,便感觉到有一种无形的寂寞,看匆匆忙忙的人,匆匆忙忙的车流及夜幕中闪烁着的霓虹灯,我的心里,总感觉不到踏实。有时候,一个人坐在城市广场的台阶上,看夜幕下流云的飘荡,心里总想起故乡田野上空飘飞的云朵和在身边吃草的羊群;有时候和发小聊天,言语之间,又发现自己也不曾远离。原来,原来离开家这么久,故乡一直都藏在我的心里。
其实,所谓的故乡,就是乡下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早晨听到鸡鸣犬吠,有时还能听到一阵阵鸟儿们的私语,黄昏看到日暮斜阳晚霞满天。在那儿,每一次听到母亲叫着自己的小名,懵懂中,渐渐学会懂事。每天和弟弟妹妹玩耍捡柴,帮父母收割庄稼,在灶前生火学着做饭,尤其是学母亲烙的大饼,但远远不及母亲做的味道,一层一层的葱花面香味,再加上一根大葱,蘸上母亲熬制的甜酱,那滋味让你口水直流,保证你一年四季都吃不厌,小时候的味道更是妈妈的味道。
从小学到初中,年年都能看到花开花落,看到青苔一层层青绿,看到一茬一茬的麦收、一季一季的豆子金黄,看到邻家娶了媳妇,嫁了姑娘,看到一春又一春春雨贵如油,一枝一枝槐花飘香的地方,直到自己也像邻家女孩一样也离开父母,才恍惚原来和父母待的时间如此短暂。
后来,每隔三两年回家一次,每次走到村口,看到熟悉的村庄,熟悉的味道,总是那么心情愉悦,在村口边闲坐的老人们总是举起手和我打着招呼,嘴里说着一些客气的话。“闺女回家看娘和爸了。”有的还说:“这闺女怎么又隔几年没回了,现在交通发达该年年回家看望。”我微微一笑,敷衍着答道,下次一定勤回。然后拿出带的新疆特产给她们品尝,他们的嘴角总有一句句的赞许声。偶尔还会碰见坐在门前织毛衣或纳鞋底的婶子大娘们看到我,也都会和我打着招呼,有的还对我喊:“你娘在家里呢,估计知道你回来了把饺子都包好了。”
父亲是一个喜欢养花的人,闲暇时,在小院子里种一些果树和小花,一年四季五彩缤纷,说不上花开满园,但给人的感觉也是清清芬芬。门前有一小块地,父亲舍不得丢下,把地一分为三,有菜园,有羊圈,也有果园。母亲便在菜园的空地上种一些青菜、萝卜、瓜果之类的。每次回家我都是赶到孩子放暑假回,那个季节便是瓜果蔬菜齐全的时候,我总是喜欢到小菜园里松土、除草、施肥、浇水。有时,也会摘一些水果生吃,一解我的嘴馋。可曾想这样的田园生活是多少城里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直到2017年改造新农村,把原来的老院拆了,三代人曾经的老屋在那一刻不复存在了,90岁的奶奶含泪依依不舍地看着老屋一点点地被轰隆的机器在一夜之间消失,国家政策好给了补贴,分了楼房,可奶奶住不惯,父亲便在政策允许的情况下购买了离原来老屋近的地皮,盖起了八间大瓦房,和奶奶至今住在新院里,有菜园、有花草更有老人和孩子们灿烂的笑声,三代人的美好回忆又在这个新院扎根发芽,老屋、新院,多少年来,黄河的水轻轻地流过我的村庄,带走我童年的岁月,却永远带不走我对故乡的思念和留恋。
在外面虽然也有我的小家,一家三口,但总没有家的感觉。这或许是我的孩子才有的感觉吧!因为我是他的父母,有父母才是家。在我的记忆里,故乡是一首首很美很美的诗篇,是一曲曲动听的歌谣,而我的故乡,就像母亲做的饭菜,父亲种的庄稼,丰实里有着一种温暖的延续。
想家的时候,常在一个人的夜里站在玻璃窗前朝着故乡的方向,久久地远望。我知道,梦里的乡关,对于一个游子来说,有着慈母的爱深藏在心里,带着丝丝缕缕的情,让人感觉到一种责任。在故乡的语言里,淳朴是乡村的代名词,里面藏着低调、平实与谦卑,心中一副唯美的画面在脑中呈现……孩子守护着我,我守护着父亲母亲,我不再是一个游子,而是一个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