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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潮》

2020-11-28李烨涵

文存阅刊 2020年20期
关键词:春潮

李烨涵

摘要:“我们与母亲的关系会在日后我们与他人的关系,尤其是与伴侣及孩子的关系中再现,也会在工作中呈现出来。”心理学家海灵格的这句话作为电影《春潮》的主题,在电影中以母女关系破裂之后一场漫长煎熬的精神暴力得到呈现。导演无意剖析这种畸形关系形成的深层原因,而是以现实主义手法向观影者还原了暴力实施的过程以及它所带来的伤害。超现实元素的运用,人物行为的扑朔与社会现实的讽刺复沓,电影中的痛苦与折磨不仅发生于人物之间,同样也通过视听手段加诸观影者心理。本文试从家庭关系破裂与人物身份幻灭、非线性叙事与纷杂元素以及超现实的欲望投射三个方面,分析电影《春潮》中这场旷日持久的精神暴力。

关键词:母女关系;身份幻灭;非线性叙事;超现实元素

一、家庭关系破裂与人物身份幻灭

根据海灵格的理论,一个家庭中的母女关系决定了其与世界的关系。纪明岚与建波之间剑拔弩张的母女关系对于两人在社会身份上的对位则是不同程度的强势与失语。

“家庭”作为伦理题材电影里最基础的构成单位,在电影《春潮》中是由祖、女、孙三代女性独自组成的。在这之中,“父亲”这一角色作为母女关系破裂最根本的原因,始终呈现“缺席的在场”。母亲口中的“大流氓、强暴犯”却是建波眼里温柔耐心的“完美父亲”,这一不可调和的矛盾最终造成了两人之间持续多年的隐形对抗。孙女婉婷既作为“母女关系”的调解者,同时也作为“母女关系”的延续者,却加深了建波与纪明岚母女二人之间的矛盾。当纪明岚将婉婷从建波身边“夺走”以作为她“离经叛道”的惩罚之时,就注定了两人之间的矛盾走向了闭合的死循环。

畸形的家庭关系体现在二人的社会身份上,则是强势崩塌下的幻灭。母亲执着于在社群中建立一个把控话一切的“亲切领导者”形象,丈夫对自己学生的猥亵、亲近友人猝然自杀、女儿的离经叛道都造成了她身份的幻灭。女儿建波作为一个始终坚持职业精神和理想的新闻记者,她身份的幻灭体现在自身畸形的家庭情况和混乱的情人關系、社会环境对她“人民喉舌”作用的挤压以及报社领导对权势的妥协和迎合。两人之间的数次爆发均以另一方的“不应战”的沉默收场,于是她们不约而同地将处理家庭关系模式转移到社会关系上,呈现出一种濒临爆发的“失语”。正面的冲突被一再地避免,日复一日的压抑忍让之中,两个人在失去自己的家庭身份后,也永远地失去了维系与建构正常社会关系与身份的能力。

二、非线性叙事与纷杂元素

现实主义电影理论大师安德烈·巴赞提出“电影是现实的渐近线”这一理论,认为电影应该采用无限贴近生活的方式,形成以偶然性事件串联起来的整体。电影《春潮》在影像表达上实践了这一风格,将没有因果联系的断裂性事件拼凑在一起,看似无序,实则更贴近琐碎生活的本质,也更能体现出绝望感叠加之后对人心灵的蚕食,近乎生活的纪实叙事某种程度上也能更引起观众共鸣。然而在这之中,穿插的过多元素却让电影呈现出一种被“过度表达”的纷杂之感,削弱了现实主义风格所带来的本质与纯粹。

这些纷杂的元素在母亲纪明岚身上体现为对“宗教”的狂热和对祖国的“迷恋”,这两者并立又在某种程度上构成了一种隐秘的讽刺,然而讽刺对象是悬置的,或者说是被迫悬置的,最终只能成为一种空洞无力的表达;在建波身上体现为病态的自我沉溺,从打开水龙头掩盖母亲的声音到气走相亲对象,她始终保持着自我的中心,而关于两位情人的叙事则篇幅中处于一种尴尬的位置。建波自我沉溺的顶峰在母亲在医院昏迷之时,演员郝蕾在这里贡献了一段极其戏剧性的漫长独白。建波凝视着夜窗里躺在病床上的母亲的影子,控诉她长久以来的积郁。这段漫长而绝望的戏剧性独白在现实主义风格的影片里就像建波知识分子的身份在现实生活里一样不合群。

三、超现实的欲望投射

“超现实”指的是西方文艺流派中,试图超越逻辑与实际而去探索人类潜意识与深层心理的现实观。从《一条安达鲁狗》开始,超现实的元素被广泛运用于电影中人物潜意识的影像呈现,而电影逐渐发展成熟之后,纯粹的超现实题材电影探索逐渐转化为超现实元素在现实主义题材电影中的运用,而这种运用往往被创作者以梦境、幻觉、想象等形式赋予其“合理性”,并以此来投射人物的某种心理。在电影《春潮》中,超现实元素则以建波梦境中被拖走的羊、河里的红衣女子和满浸的春潮为代表。

动物在电影中作为人类原始动物性的符号意指,常常反映了主人公“任人宰割”的外延。在《春潮》中,创作者构建了梦境之中的幻觉这个套层结构,以建波在梦中产幻看见被强行从家中拖走的母亲(羊)来投射她内心深处对母亲抗拒与厌恶。幻觉里“河中的红衣女子”则在其惊悚的表象之下,表明了建波在多年畸形的家庭关系中失常的精神状态,和流连于不同异性之间的情感困境,以及她潜意识里的对于自身异化的心理状态的厌恶。创作者将这种令人不适的心理体验以视觉刺激加诸观众,通过超现实的惊悚元素来造成心理焦虑,以达成观影者与主人公的情感同构。最后是影片末尾蜿蜒流淌的春潮,无源的潮水漫过建筑和公路,一路流向树林,汇入河流,最终奔向大海。婉婷踩着水,一路欢悦地投进河水的怀抱,如同尚在母亲子宫里纯粹而满足的婴孩。那是母亲的爱恨和眼泪涌动的春潮,是苦难的洗刷,也是新生的希望。

结语:《春潮》作为杨荔钠导演用以表达女性家庭关系的电影作品,以一场漫长的精神暴力向观影者呈现出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之下,母亲与女儿之间的“共生”与“对抗”。正如“春潮”循环往复的漫上沙滩,母女关系的破裂将被崭新的下一代修复继承。春潮漫浸,暴力之后,即是一场沉重又轻巧的重生。

参考文献:

李鸿禾.《超现实:被审视的时空——现代叙事电影观念与手段的一种研究视角》【J】.《北京电影学院学报》,199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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