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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误杀》的悲剧美学分析

2020-11-271刘2王千千浙江大学美学与艺术批评研究所浙江杭州310028吉林艺术学院吉林长春130000

流行色 2020年4期
关键词:替罪羊小人物悲剧

1刘 曼 2王千千(浙江大学美学与艺术批评研究所,浙江 杭州 310028;吉林艺术学院,吉林 长春 130000)

一、悲剧美学的具象化

1.故事背景

柯汶利的《误杀》以泰国小城市的华人家庭为背景,以父亲李维杰与当地女警察局长拉韫的斗智斗勇为主线,故事背景围绕一件杀人案展开,李维杰的妻子和大女儿在被拉韫的儿子素察欺辱的时候,失手将其打晕,以为犯了杀人罪的母女匆匆将素察埋入坟地。警方在掌握了李维杰妻女的杀人动机后,发现破案的关键点在于案发时间当事人是否在案发现场。电影的矛盾冲突由此诞生,一场悲剧也拉开了序幕,警察要根据种种细节坐实李维杰一家的杀人事实,李维杰将蒙太奇运用到现实生活中竭力洗清家人的杀人嫌疑……影片一方面揭示了人性的善恶两面,另一方面又暗示正是社会阶层之间的矛盾冲突导致了这场无法挽回的悲剧。

2.悲剧的情节表达

《误杀》究其根本是社会阶层的矛盾。在电影情节中,拉韫的儿子素察因为依仗自己父母的权势在夏令营奸污了李维杰的大女儿平平,并反复骚扰平平,平平在车库为救下母亲砸晕了素察,间接导致了素察的死亡,这是情节中的第一层悲剧性表达;李维杰一家与人为善,作风淳朴,却在这次意外后陷入绝境,为了保护彼此,一家人学习运用李维杰在犯罪电影中的学到知识与拉韫的势力抗争,最后却依旧逃不过良心的谴责,向公众和法律坦白了他们的所作所为,这是第二层悲剧性表达;在影片中作风强硬的拉韫虽然以自己警察局局长的身份对李维杰一家进行多次收押甚至拷打,但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受害者,她担任局长多年,有过硬的专业素质和工作能力,却因工作疏于对儿子的管理,导致自己失去了唯一的儿子,最后她也为自己不择手段的办案方式付出了代价……这既是影片的第三层悲剧性表达。在这三层的悲剧表达中,不论是身在底层的李维杰还是身居高官的拉韫,都展现出他们内在的脆弱,并走向了悲剧的结果。

但无论李维杰一家在道德层面获得怎样的理解与支持,在法律层面他们的命运已经无法改变,他们最终也没有逃脱这现实的悲剧和已经注定了的悲剧性宿命。

3.小人物形象的美学

在中国的文学作品和影视作品,总会有创作者通过对小人物形象的勾勒体现对个体价值的人文关怀,小人物形象之所以得到创作者们的偏爱,是因为不管面对时代的动荡还是社会的不公,小人物都会执着追寻“努力活下去”这一人生主题,在他们身上往往最能体现朴实而深刻的人生美学。《误杀》中的李维杰也是一个“小人物”,影片的悲剧美学不仅体现在情节方面,在塑造人物形象方面也让观众感触颇深,李维杰深知自己难与素察一家抗衡,但他并未放弃顽强抗争,最后选择坦白真相,是抵不过自己的良知,而非输在拉韫的权势。正如有学者所指出的:尽管大时代(社会背景)的洪流会影响甚至决定着小人物的命运,但这种影响绝不是单向的,也不是简单的服从与被服从的关系,小人物并不都是被动地接受精英文化,完全没有自己独特的个性和自主的创造力①。从整部影片来看,李维杰的形象之所以如此饱满生动,正是因为他具有“独特的个性与自主的创造力”,拥有“小人物形象”的美感,观众在钦佩他的同时,也获得了一份激荡的道德升华,这种心灵的升华不需要承担任何风险与代价,正是悲剧中“美”的体现,是艺术带给人的“补偿”效应。

有学者指出:小人物形象在影视作品中的盛行这一文化现象的深层推手是大众文化时代大众自我选择的结果②。创作者并没有停留在对李维杰一家衣食住行的生理需求层面进行描述,而是通过他们的奋力抗争与团结相守,昭示着人生价值与生存哲学。最后的结局,李维杰和妻女都选择了对社会坦白,我们看到了他们在卑微中的尊贵,更感受到了悲剧生命中的道德之美。

二、悲剧美学中的符号运用——羊

在影片《误杀》中,羊作为一种符号贯穿全片,这一符号在极具戏剧张力的情节中被放大表现,具有丰富的含义。

1.替罪羊的建构

“替罪羊”意指代人受过者,最先由英国宗教改革家威廉·廷德尔将希伯来文译成英语《圣经》(旧约)时采用③。如今,不只是基督教中,在现实生活中也有许多人用“替罪羊”一词隐喻替他人承担罪孽的人。法国哲学家吉拉尔在自己的作品《替罪羊》中也详细阐述过替罪羊理论。

影片中替罪羊手法运用最明显的地方是李维杰正面与流氓警察桑坤起冲突时。桑坤虽为警察,却被百姓称为“瘟神”,李维杰为了救出被桑坤拳打脚踢的华侨,与桑坤在众人面前发生了冲突,桑坤怒气冲天的掏出枪想打死李维杰,在最后关头却选择打死在路边的羊。“替罪羊”真的变成了羊,代替李维杰牺牲。此时的“替罪羊”不只是羊,更是那些被欺压、被随意殴打的百姓们,所谓的“上层阶级”可以为了自己的怒气随时致他们于死地。

影片接近末尾,一位被采访的民众说到:“羊只想平平安安的吃草,才不会管谁在薅他们身上的毛。”李维杰一家的悲剧便是群众长时间沉默、隐忍后的产物,是大家妥协后的“替罪羊”。幸运的是,在“李维杰案”被社会关注后,很多民众开始觉醒,他们不愿在政府的压迫下苟延残喘,开始反抗,甚至采用暴力行径表达不满与愤怒,群众开始有了自主反抗的精神。

诚然,依然有人采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面对发生的一切,他们只在意“谁来赔我被暴乱毁坏的东西”,在意自己脚下的“草”够不够吃……创作者用“李维杰案”做为导火索引爆民愤,是对群众意识觉醒的美好期望和理想化诉求。期望百姓脱离只专注吃草山羊的命运,完成由感性到理性的转换,成为真正的人④。

2.救赎的象征

在亚伯拉罕教的经典中,羊被看作是柔弱、奉献、善意、美好和牺牲的象征;在我国古代,羊有关的文字普遍带有美好的审美意义,例如美好的美、善良的善、吉祥的祥;在畜牧文明中,羊也是最温顺、可利用价值最高的动物……可见在世界各地的文化中,羊都和人保持着亲密的关系。

《误杀》中便用“羊”寓意了一场救赎,是从美好到牺牲再到奉献的过程。

在影片的开头,李维杰前往寺庙,一头羊跟在布施的僧人身后,僧人接受了李维杰,将祝福送给了他。影片推进,我们从电影看到,他对生活总体还是满意的。回想他去布施,那时的李维杰心胸坦荡,旁边的羊代表着善意、怜悯和纯洁,暗示着李维杰本性善良,这时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李维杰第二次出现在寺庙,天色已晚,僧人对李维杰说到“无相布施,才有无限功德”,此时的他必定是有所求的,他希望通过布施获得心灵的慰藉,掩盖自己犯下的罪孽。这一次羊没有出现,因为即使李维杰一家是受害者,是牺牲品,但是人间终归有法度,李维杰妄图使用自己的手段逃过法律的制裁,他的纯洁之心已不在,善意蒙了灰尘,他无法得到救赎。

整件事情的完结也是在寺庙,李维杰向拉韫一家坦白实情后,在他面前出现了一只活羊,也寓意着李维杰内心的真与善。此时的阳光洒满寺庙,羊安然自若的行走其中,真相终会面来审判,阴霾必有光明普照。这是救赎的完结,李维杰认为,纵使自己投案自首,他也保住了妻子和女儿。若不是这一场风波,以李维杰一家所处的社会阶层,极有可能一生无法得到公道。李维杰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了家人,但他也不愿拉韫与她的丈夫始终得不到真相,因此他选择了“奉献”自己,以一人之力承担了全家的罪过,完成了自己心中的救赎。

3.符号运用总结

电影中的符号往往具有多层含义,除了自身的象征意义,更多的是创作者精神的延伸与表达,可以推进影片情节发展,串联影片结构含义。随着影片的推进,不同场景中的羊蕴含着不同的意义,突破了物种的名称,其中可引申源于麦茨的第二电影符号学,以精神分析法为基础理论的学说。电影中的符号运用可以使情节更加生动,使人物性格、需求更加饱满,是创作者进行表达和抒发情感的最佳辅助手段。

《误杀》用一场意外引发的对决(李维杰与拉韫)反映了社会阶级间尖锐的现实矛盾,讲述了当法律不足以维护公平与正义时一场救赎的代价。艺术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作为观众我们清楚的知道,若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或许代价要远远高于影片呈现出来的样子。羊作为符号,在《误杀》中代表纯洁、善良、救赎、愚昧……同时也代表了那些无法直言的内容,代表了高于艺术的那一部分真实。

结语

亚里士多德这样定义悲剧:通过模拟获得怜悯和同情的情感体验,使心灵得到净化和升华。电影中除了演技与故事逻辑的可信性度外,对人性人情的挖掘、社会矛盾的刻画更是引起观众的共鸣。从悲剧美学的视角来看,没有人能逃出社会阶层的限制,但是更没有人能漠视道德和法律的制裁。我们生活的维度就绝不应该只是“关注自己脚下的草”。面对不公、面对压迫,我们需要勇敢面对,需要积极发声,需要拥有自主反抗的精神。只有这样,弱势阶层才更有可能获得公平的机会。

注释:

① 李霞.小人物和大时代[J].读书,2001(06):33-38.

② 包新宇.浅析小人物形象的美学寓意[J].电影评介,2011(02):15-16.

③ Vickery, John B., J’nan M. Sellery. The Scapegoat: Ritual and Literature[M].New York: Houghton Mifflin Company,1972.

④ 吴小雯,胡少婷.解析“羊”符号在作品中的传达与运用——以《误杀》为例[J].卫星电视与宽带多媒体,2019(24):10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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