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复在高级英语中的运用形式及其修辞特点①

赵巧红

一、 引言

张汉熙主编的《高级英语》(Advanced English)教材多取材于名家作品，题材有经典的、近代的、当代的；风格有幽默的、严肃的、辛辣的、耐人寻味的等；语言修辞讲究，表达地道，蕴含着丰富的修辞学习素材。 英语修辞活动贯穿于3 个层次，即词语选择、句式变化，以及段落与篇章写作。 在众多具有丰富鲜明特色的修辞功能的辞格中，反复(repetition)辞格的“一唱三叹”独树一帜，其表现形式是多种多样的，既包括词法、句法方面的重复，也包括音韵方面的重复，即音、形、义等不同层次的重复。 高级英语教材中不乏反复辞格的使用:在演讲文中，反复有助于增强语言的表现力、说服力和感染力，抒发强烈情感，加强节奏感，真正达到“形合，意合，音合”的境界；在说明文中，反复的推波助澜能进一步加强论点，使表达的语义完整，结构紧凑，逻辑关系强；在记叙文以及小说故事中，可以刻画人物的心理状态，能表现强烈、深沉或复杂的思想感情，可谓铿锵有力，感心动耳。

二、 反复辞格的形式和修辞特色

第一，从语音层面来讲，黎昌抱先生把反复(repetition)划分为alliteration(头韵)，anagram(析字或字母易位)，assonance and consonance(元韵和辅韵)，palindrome(回文)，paregmenon(同源词)，polyptoton(异形反复)，reduplicative word(叠音词)。

文章就张汉熙先生主编的高级英语教材中出现较频繁的paregmenon(派生同源词)进行详述。 同源修辞法(paregmenon)往往是作者精心安排，匠心独具的同源派生辞格，意在烘托、强调、渲染，创造视觉美、音韵美、意境美的完美融合，其独具特色的重复主要体现在两个或两个以上来源相同抑或相似的同源词在同一句子中的重复出现。 其构成形式表现在:

1. 两个或多个词中有一个为中心词，另一个或几个是在这个中心词上通过派生的方式加词缀，或是原词与合成词之间构成同源修辞格。

例1:...not as a call to battle， though embattled we are.

battle 和embattled 同源，简练、鲜明地突出强调这一次的战斗非同一般，虽然不是荷枪实弹，冲锋陷阵，但是我们更要严阵以待，全身心致力于推翻独裁统治，消灭贫困，攻破疾病难题，维护世界和平。

2. 利用词的不同词性的不同拼写形式，或同一词性的不同形式(比较级、分词等)以及某一单词加不同的词缀构成同源修辞格。

例2:A market for knowingness exists in New York that doesn't exist for knowledge.

此处的knowingness 与knowledge 同源，用词简洁，结构工整，话说得既俏皮又深刻，尖锐地指出纽约存在的弊端以及实用主义生存原则:在纽约这剑拔弩张的竞争环境下，狡黠伶俐可要比真正的知识学问更有用武之地。

第二，从词语层面来划分，反复(repetition)有同义反复和同词反复。

1. 同义反复(cumulation)通常是指在一个词组或句子中，连续使用两个同义词来进行语义上的反复，以表现强烈的情感或紧迫的呼吁，使语言铿锵有力，节奏明快。 就词性而言，同义叠用的词语有名词﹑动词﹑形容词﹑代词﹑副词以及介词等。

例3:He hopes that he may once again repeat， ...which he has so long thrived and prospered...

同义词thrived 和prospered 的叠用加强了气势，借以提醒民众:周边弱小国家已被各个击破，该是大家彻底地觉醒，结成强大的联盟统一战线，共同对敌的时候了。

例4:...The King's English slips and slides in conversation.

slip 和slide 音韵相合，其本意是“滑跤”和“滑倒”，喻指“自然地，不经意地说错”，语义反复，在此诙谐幽默地揭示出要是哪个正统斯文、博学多识的文人雅士在日常的闲聊中，句读分明，字斟句酌，咬文嚼字，那他就破坏了谈话的意趣，搅了大家的雅兴了。

例 5: We have but one aim and one single，irrevocable purpose.

aim 和purpose 的同义表达，进一步表明他要将斗争进行到底，至死不渝的决心。

2. 同词反复是出现场合较多的反复辞格。 同词反复有词的反复，有句子的部分反复，还有整个句子的反复。 从出现的位置上来分析，词的反复既体现在词语的连续性反复，又表现在词语的间隔性反复。 连续反复讲究一气呵成，即不间断地重复使用相同的词，短语和语句；间隔反复指在话语中断断续续地重复同一个词﹑短语或句子，但中间插入了其他短语或句子。相同的词句反复叠用，借以加深印象，层层推进，加强语势，进而突显主题。

例6:Not hostile， not contemptuous， not sullen， not even inquisitive.

否定词not 四次被重复叠用，深刻地揭露了比物质贫困匮乏更为可怕的精神奴役，非裔美国人对于被欺压的生活已经习以为常，丝毫没有牢骚怨言，这是何等可悲可怜可气!

例7:but it reeks of Adams， Adams， and more Adams!

作者连用了三个Adams 使语气大增，言简意赅地表现出迪金森对亚当斯的提议所持的反对态度。

例8:Why doesn't New York simply stay in New York?

此处的间隔反复可谓内涵丰富，妙笔生花。 New York 在句中第一次出现时，利用借代(metonymy)的关系借指来自纽约州的代表Morris，几乎每次议案投票都会毫无悬念地投弃权票，这使Hancock 心生不满，颇有微词，语带嘲讽:要是这样的话，还不如待在纽约(New York)，没有必要大老远地赶来参加大陆会议了。

第三，根据被重复词语所处的位置，间隔重复又细分为首语反复(anaphora)，尾语反复(epiphara)，首尾反复(epidiplosis)，尾首重复(anadiplosis)，交错反复(antistrophe):

1. 首语反复(anaphora)

首语重现集中体现在一组句子的句首重复相同的词，短语甚至整个句子，反复使用，相映成趣，增强语言节奏感，把语意向纵深推进，凸显同一特性。

例9:those whose paintings don't sell do illustrations；those who can't get acting jobs do commercials； those who are writing ambitious novels sustain themselves on the magazines.

those 在句首三次重复出现，音韵铿锵，透辟周详地传达了这样一种信息:对于群居在纽约格林威治村为梦想打拼的年轻一代艺术家来说，做人做事搞艺术，要懂得灵活变通，因此，老一代艺术家“为艺术而艺术”的界限已不再那么难以突破了，严肃艺术和通俗艺术之间相互支撑，相辅相成，取长补短。

例10:There was not a single decent house within eye range from the Pittsburgh to the Greensburg yards. There was not one that was not misshapen，and there was not one that was not shabby.

作者连续三次运用“There was not one”首语反复，排比的句式极具感召力，营造出一种单调而沉闷破败的建筑景象，进而烘托出其建筑之丑简直是难以形容，不堪入目，比比皆是。

2. 尾语反复(epiphara)

尾语叠现主要表现在一组句子的句尾重复同一个词或短语，如连珠炮般在落尾处点明主题，淋漓尽致地烘托某一概念及性质。

例11:The world looks more homogeneous because it is more homogeneous.

homogeneous 在句尾重复出现两次，使主题在反复中得以推进，又在反复中得到深化，说理深刻，表明世界展现出同一性特征是因为它本身具有同一性。

例12:He was being punished， just a little...and in the jury's and the prosecutor's whose “second－degree”murder suggests killing someone “just a little”.

通过运用just a little 这一尾语反复，使嘲讽之意由轻到重，在反复中强调:那些废除派，陪审团以及检察官们竟然轻描淡写地认为把某人关进监狱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不过是一点点的惩罚而已，这种观点和坚持认为“二级谋杀”只是杀了“一点点”如出一辙，荒唐至极，跃然纸上。

例13:The contemporary world demands bigness，and the real English are suspicious of bigness. And there is now not only Industrial bigness； there is also Scientific bigness...

句中巧妙叠用bigness，构成尾语反复，顿使表达产生清晰﹑赋予哲理感的逻辑:当今世界科学研究需要的资金人力投入越来越多，获得的全新发现却反而越来越少。 多(bigness)和少相对，对比强烈，语气略带讥讽。

3. 首尾反复(epidiplosis)

首尾反复是指在一个分句或句子的句首和句尾使用相同的词，形成首尾呼应。 前后呼应的音韵美和节奏美以及对视觉的强大冲击力，能使人印象深刻，回味无穷。

例14:From this nothing will turn us—nothing.

nothing 一词重复出现，首尾蝉联，既增强了语势，又有助于烘托演讲中强烈情感的宣泄，表明作者鲜明的政治立场和奋战到底的决心。

例15:The Russian danger is therefore our danger...

Winston Churchill 在演讲中，情绪激昂，danger 一词首尾反复，由于句子开头和末尾最为人注目，对视觉的冲击力最大，增强了鼓动性和号召力。

4. 尾首反复(anadiplosis)

尾首重复是指在连续两个句子里，后一句句首重复上一句句尾的一个词﹑词组或句子，尾首蝉联，环环紧扣，重在突出前后两部分的连环关系，使语意畅达，语气连贯。

例16:We cheat the foremen， the foremen cheat the management， the management cheats the customer.

尾首反复的顶真接力，语义上环环相扣，步步紧逼，昭示出在盲目追求利润大于产品质量本身的当下，英国人不知不觉陷入坑蒙拐骗、不可自拔的恶性循环中，即“我们欺骗工头，工头欺瞒资方，资方欺诈顾客，自己哄骗自己”。

例17:The answer to the slavery question was already embedded within our constitution—a Constitution that had at its very core the ideal of equal citizenship under the law； a Constitution that promised its people liberty， and justice...

Constitution 一词尾首呼应，铿锵有力，语义递增，旨在传达:缔造更加完美的美利坚合众国是需要美国一代又一代人民接起革命的火炬，完成宪法中赋予的平等、自由、民主、民有、民治的政府，朝着“自由的新生”的正确方向前进。

例18:Tom's mischievous daring， ingenuity...are almost as sure to be studied in American schools today as is the Declaration of Independence. Mark Twain's own declaration of independence came from another character.

这里的尾首蝉联The Declaration of Independence，环环紧扣，言简意赅，说理透彻，恰到好处。 《独立宣言》在美国历史上的积极意义是不言而喻的。 可以说，Tom Sawyer 和Huckleberry Finn 的性格就体现了美国人性格中的乐观精髓以及他们情感中对思想﹑行动自由的向往。 马克·吐温描写的Tom Sawyer 和Huckleberry Finn 确立了他作为文学家的地位，对后来的美国文学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在美国家喻户晓，几乎与“独立宣言”一样成了美国学校的必读之物。

5. 交错反复(antistrophe)

交错反复是重复的词语前后位置颠倒，常用来表示一种哲理，揭示事物之间相互依存﹑相互制约和相互排斥的辩证关系。

例19:Let us never negotiate out of fear， but let us never fear to negotiate.

对仗工整的交错反复，均衡中有变通，变化中有整齐，语意层层推进，态度鲜明，所蕴含的哲理意味深长:我们决不能因为惧怕(fear)而谈判(negotiate)，但我们也决不要惧怕谈判。

例20:If there is an irresistible force，there can be no immovable object. If there is an immovable object， there can be no irresistible force.

逆序重复的巧妙穿插点缀使这句话陡然升腾起极富深刻哲理，道理通透的逻辑思想，意蕴深长。 前后两句回环相扣，意义对比鲜明，结构平衡匀称，读来朗朗上口，揭示两个不相调和、互不相容的现象，突出其间的对立，说明事理:倘若论点是建立在各个前提相互矛盾对立的基础上，论点就不可能成立。

三、 反复辞格与结构类辞格的联用

反复辞格与结构类的辞格连用，从一个角度看是一种辞格，从另一个角度看又是另一种辞格，几个辞格完全融为一体，达到“音，形，义，韵”的完美融合。

第一，反复辞格和排比结构，层递，双关，对偶等结构类辞格一起连用，能大大地增强表达效果，从而产生匀称的形式美，持续的音韵美和节奏感，进而突出和强调要表达的思想，加强语气或感情，造成一种特殊的情调，加深读者的印象，便于记忆。

例21:You mustn't think our northern friends merely see our slaves as figures on a ledger. Oh， no， sir! They see them as figures on the block!

本句彰显了辞格的多样性，反复(repetition)、排比(parallelism)、双关(pun) 有机地融为一体。 两个figures 反复出现，语义双关，增添了语言的鲜明性，第一个figures 指的是记录在账簿上的具体数字，第二个figures on the block 则是暗指拍卖会上众多非裔美国人的身影。 这句话极具讽刺意味地揭示了美国北方人并不比南方种植园主更加高尚和仁慈。

例22:Does one like islands because one consciously appropriates them， a small manageable domain in a large unmanageable world?

manageable 和unmanageable 属于同源修辞格(paregmenon)，同时与对偶句(antithesis)巧妙地融为一体，使词与词之间的相对性更加明显，意蕴深刻，揭示出人性中执着的贪欲:因为向往着小岛，由岛及人，不由得感叹这大千世界虽然难以驾驭，但人类总想把易于治理的小块领地占为己有，唯我独享。

第二，反复辞格和仿拟并用，文字简洁，句式精悍，形象生动，节奏鲜明，使话语文字生动活泼，产生幽默，风趣，揶揄地修辞效果。

例23:What's Polly to me， or me to Polly?

这句话采用了交错反复(antistrophe)，同时又仿拟(parody)了《哈姆雷特》第二幕第二场中的一句话:“What's Hecuba to him or he to Hecuba that he should weep for her?”形象诙谐幽默地揭示出皮蒂此时正面临进退两难的抉择与煎熬:是放弃自己心爱的女友追逐时尚大潮呢，还是不忘初心，坚守自己的爱情，忠贞不贰?

四、 结语

反复辞格是有意识的行为，是一种积极的修辞手段，目的在于加强语势，增强感染力；而言语失误中的重复啰唆都是无心所为，无聊之极，令人生厌，当属一种语病。 在高级英语修辞教学中，要正确引导学生去发现和领略名作的修辞美，提高其判断和欣赏能力，并为提高其在写作中辞格的运用能力打下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