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治理视域下农村体育赛事的文化价值 ——以广西万村农民篮球赛为例*

梁日忠

（河池学院体育学院体育教学系，广西 宜州 546300）

改革开放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确立，中国社会转型进入了加速期，农村经济得到快速发展，社会结构和文化传统也发生了极其深刻的变化，由此引发社会急剧变迁，产生诸多社会矛盾，农村社会问题尤为尖锐。要构建农村和谐社会，就必须对社会进行有效整合，维护社会的良性发展与运行。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和乡村振兴战略的提出，体现了农村建设的重要地位，为农村精神文明建设指明了方向。

为了解决我国城乡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推进农村社会现代化进程，实现农村社会的稳定与和谐发展，就必须加强农村精神文明建设，以文化建设推进新农村精神文明建设和乡村振兴战略实施，提升当前的乡村治理实效性，消解当前农村社会转型所引发的社会问题。由此可见，农村精神文明建设在美丽乡村建设中发挥着积极作用。

1 文化建设是推动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必然要求

在全球化与社会转型进程中，新时代农村社会建设中观念滞后及乡村治理困境的深层原因是文化缺失导致的乡村文化断裂。作为我国社会建设的重要方面，新农村建设必须以文化适应和文化重建为着力点，充分发挥农村文化建设对精神文明建设的促进作用，发挥文化在乡村秩序维持和发展中的积极作用，把文化当作把个体结合在共同的价值观念、道德情感基础的文化纽带，以“行为规范、情感和价值观念等作为社会的内生秩序资源，避免社会的解体”[1]，从而实现农村和谐社会的构建，推动乡村社会有序稳定的发展。 当前农村面临着全球化和社会转型的影响，城乡发展不平衡和农村发展的不充分已经成为当前我国社会最大的矛盾。通过利益协调消解城乡发展不平衡和农村发展的不充分引发的社会矛盾因素，可实现社会一体化的社会整合效果，使社会秩序稳定发展。换言之，就是“通过调节利益关系使社会成员结合成为社会生活共同体”[2]。文化是一种利益，文化利益的协调是协调利益关系的重要表现。通过协调文化利益缓解当前乡村的社会矛盾和治理困境，需以文化资源作为整合手段，通过文化利益调整社会利益关系，弥合和消解社会转型引发的社会消极因素，增强社会凝聚力，促进社会和谐发展。加强农村文化建设，不断满足农民精神文化生活需要是新农村建设的重要内容，也是实现乡村振兴战略“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目标的重要手段。通过农村体育文化建设调适乡村社会功能，使农村社会与农村体育文化调适实现良性互动，以农村体育文化建设促进新农村建设，发挥德治在乡村社会建设中的基础作用，促进农村社会和谐稳定发展。

2 农村文化建设实践范式——广西万村农民篮球赛

体育历来是我国社会主义建设的重要文化力量。建国初期为满足国防建设和经济、文化建设需要确立“普及”体育方针；20 世界90 年代出台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体育法》《奥运争光计划纲要》和《全民健身计划纲要》为国民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和实现小康生活水平发挥了积极作用，并指出“体育为社会主义社会发展服务”的体育发展战略地位，坚持体育事业建设要与社会发展相结合的根本发展思路。十八大以来，党中央把体育作为实现中国梦的重要内容，坚持走中国特色体育强国之路。党的十九大提出文化建设的基本要求就是要为人民和社会发展服务，开拓了新时代体育强国建设新局面。

广西万村农民篮球赛是广西规模较大的政府主导的一项全民健身实施计划中的乡村篮球赛事，是在党的十六届五中全会提出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背景下，广西壮族自治区党委和政府以高度的文化自觉加强体育文化事业建设，继承和发扬我国体育发展思想，大力发展体育事业，促进体育文化建设与社会建设相结合，发挥体育丰富的文化内涵在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设中的作用，促进广西社会发展的一项文化实践。

2006 年，在政府的全力打造和组织下，广西开始举办广西万村农民篮球赛，至今已举办了5 届，逐渐发展成为广西十大品牌赛事之一。因其严密的组织管理机构、较完善的比赛机制以及庞大的赛事规模，被称为“中国农民的NBA”，得到国家体育总局、自治区党委政府的充分肯定。广西万村农民篮球赛是广西壮族自治区体育局围绕农村体育文化建设来促进新农村建设的文化实践，是对全民健身国家战略的回应和农村文化建设的具体举措。该赛事不仅有会标和会旗，还拥有会歌《农民篮球之歌》，形成了完整的仪式，具有明显的文化意味。从这个意义上说，广西万村农民篮球赛以农村体育公共文化服务供给形成一种独特的农村文化建设形式；以几乎覆盖广西农村各行政村的极大组织规模和政府主导的运行机制形成了农村体育模式的“传统发明”，引起了社会各界的高度关注，体现出农村体育公共服务供给的实效性。经实地调查，广西万村农民篮球赛所形成的赛事文化，在新农村建设和构建和谐社会建设中发挥着积极的作用。

3 广西万村农民篮球赛在新农村建设中的重要价值

3.1 实现农民的文化权利，促进农村地区的社会团结

文化权利是公民基本权利，是法律条文认定的公民的一项基本权利，为社会成员平等参与体育文化活动的机会和资格提供法律认定，表达了公民的文化利益可以从成员享受社会创造的文化成果并以文化权利作为法律保障的社会意义。文化权利之于社会团结的价值意义是以文化权利表达文化利益实现的。通过文化参与来享受文化权利，增强民众的获得感以消解利益分化的消极结果，达到社会的和谐发展。全民健身计划实施为广西公共文化服务供给提供了思路和依据。通过当地政府提供公共社会服务途径，广西万村农民篮球赛赖以依靠的物质经济条件得以实现，人民群众实实在在地拥有参与体育文化活动的机会和资格，从而实现了农民的文化权利，促进了当地社会和谐发展。

广西万村农民篮球赛是一种具有公益性的公共文化服务供给的文化产品，是在政府主导下的以“篮球比赛”为内容的公共文化体育服务模式，有专人管理，专款拨供，保障篮球比赛的顺利进行，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广西农村地区社会的公共体育文化需求，推动了农村体育文化的建设。从该赛事已经举办的几届情况来看，赛事不仅历时长，而且参与的农民人数众多，为有效促进农民文化权利的实现提供了文化载体。据广西体育局群体处对第一届到第四届比赛的统计：每届比赛几乎涉及全区14 个地级市的各个县（市、区）的各个乡镇，比赛涉及范围之广，参与人数之多，是前所未有的。第一届参与比赛的行政村占广西行政村总数的77.32%，超过12 万名运动员共参加了70153 场比赛；第二届达14万名运动员参与30349 场比赛，行政村覆盖率达到80.09%；第三届行政村覆盖率达到77.8%，参赛运动员超过15 万人，共23449 场比赛；第四届行政村覆盖率达68.48%。同时，该项赛事的开展促进了一大批场地的建设，基本实现了村村有灯光球场的战略目标，为民众进一步参与体育活动提供了物质基础。比赛期间，当地的一些民族传统体育表演促进了民族传统体育实质性的发展，拓展了民族传统体育的发展空间，形成了“传统”与“现代”体育相互促进、相辅相成的发展模式。广西万村农民篮球赛的发展模式，广泛吸引农民参与体育文化活动，极大地满足了广西农民对创造文化成果的享受和参与的需求，塑造了广西各级政府的服务型政府形象，推动了农民的政治认同，在促进农村社会团结和维护乡村和谐发展方面发挥了积极的作用。

3.2 培育社会资本，推动乡村社会和谐稳定发展

法国社会学者布迪厄最早提出“社会资本”概念[5]，之后有学者从不同学术视角进行定义，尚未形成普遍认可的定义。大多学者把社会资本理解为群体内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和社会联系网络，社会资本是一种能在个体间互换的社会资源。定义比如，“特定群体中人与人之间存在的信任，可以是一个家庭，或一个国家，或是居于两者之间的各种群体中的信任”[6]，“以文化作为行为和规范的人际互动形成的关系网络”[7]。有学者认为“从社会联系、人际信任及道德规范等方面表现社会成员间的联系状态和特征，社会资本通过个体间的合作进而促进社会整合”[8]。社会资本的培育和积累是以信任为基础的一种社会关系，以一定的文化作为载体，通过不同的社会个体间的交往与合作，形成新人际信任关系并作为资源存在于社会结构中为行动者提供人际资源。当前农村面临着全球化和社会转型的影响，尤其是改革开放后市场经济的确立，传统的乡村社会关系表现为熟人关系组成的共同体转为更为复杂的人际关系，需要通过文化建设来重新建构乡村社会新的人际信任和关系网络，培育新的社会资本。社会资本在重构当前农村人际信任和社会网络和适应社会生存和发展方面具有重要意义，有利于缓解当前乡村建设所面临的社会矛盾和治理困境，为新农村建设提供良好的环境。

广西万村农民篮球赛有利于社会资本的培植和积累。2003 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改进新时期体育工作的意见》提出，要通过体育增进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了解，以健康的生活方式增加情感交流，协调社会关系，创造宜居人文环境。由此看来，通过举办广西万村农民篮球赛，可协调社会关系网络，建立人际信任关系，培育共同体内个体的社会资本，消解人际关系的紧张与矛盾，从而实现农村人文环境的优化。一方面，以一种乡村文化符号为互动载体，在交往时比较容易体验到群体心理的积极情感，因为村民对这种文化符号具有认知方面的相似解释和理解。这种以篮球文化为纽带形成的文化共同体，利于形成群体认同和归属感，从而容易产生一种社会信任。另一方面，作为一种文化实践，实践主体在活动中的彼此交流、认识、沟通是社会关系变更和优化的基石。这种通过体育赛事建立的密切关系，往往会延伸到比赛场外，并由此发展出新的社会关系。客观上讲，体育文化使民众的认识交往的对象和范围得以拓宽，这种影响甚至扩展到经济、婚姻和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另外，作为赛事重要组成部分的民间组织以追求公益、倡导志愿、弘扬奉献、不以营利为目的为价值目标的公共精神使得合作者易于形成集体凝聚力，产生社会信任，进而培育社会资本，有利于农村地区社会稳定发展。

4 对广西万村农民篮球赛文化建设的几点思考

4.1 拓宽筹资思路，突破资金瓶颈

“政府主导、政府运作、群众参与”的赛事运作模式中，资金不足成为赛事发展的瓶颈。公共体育服务资金筹措方式和数量在一定意义上体现了政府公共服务的理念。广西万村农民篮球比赛是具有公共性和公益性的公共文化服务供给，这种公共性和公益性是该赛事文化价值得以实现的基础，同时该赛事也具有商品属性，即商业性，这正如所有的群众文化都兼具公益性与商品性双重特质是一样的。强调公共文化的公益性，并不是否定其商品性，公益性与商品性之所以会产生矛盾甚至冲突，这与有关政府部门的工作意识和思维方式有关，主要是缺乏新时期工作创新意识。应该在公益性的基础上，发挥其商品性的作用，增强文化产品的竞争力，提高文化产品良性循环运转的能力，实现可持续发展。就广西万村农民篮球赛而言，在公益性基础上寻求稳定发展，适当地进行商业化操作，寻求筹资方式的多元化，拓宽筹资渠道，提升广西万村农民篮球赛可持续发展的动力。使篮球文化与其他农村社会文化更好地融合，有利于该赛事品牌的形成和健康可持续发展。

4.2 加强社会组织合作，补齐农村文化建设短板

从目前我国农村体育文化资源提供现状来看，组织并提供体育公共服务的实际实施者依然是各类政府职能部门，“全能政府”是广西农民篮球赛事管理的主要特征。但是政府职能的有限性可能会导致出现“政府失灵”现象，而社会组织作为体育活动的重要的人力和物力资源，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关注和扶持。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体育文化需求是农村体育文化建设的目标，当“全能政府”型提供方式难以满足体育文化建设的需要，社会组织参与体育公共服务脱节时，广西万村农民篮球赛的公共体育服务作用就很难发挥得好。社会组织应与政府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以相对的专业化服务来提高公共文化服务供给，提高广西万村农民篮球赛运行的效率。另外，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也给政府职能转移到非政府组织的时机和发挥作用提供了基础条件，使社会组织从社会获取资源的可能性增加。社会组织以自身的资源优势代替政府实行文化供给，能提高文化服务供给质量。由此可见，积极鼓励社会体育组织和企业参与广西万村农村篮球赛，是服务型政府职能转向社会组织的重要方式和工作落实的体现；加强对社会组织的扶持和引导是补齐农村体育文化建设短板的重要方式。

4.3 加强赛事文化建设，破解赛事文化滞后困境

积极营造健康的广西万村农民篮球赛文化氛围，是农村体育赛事文化建设的重要内容，也是赛事实体空间的文化拓展和延伸，体现出该赛事的人文关怀，是赛事“软环境”的一种表现。尽管组织者在广西万村农民篮球赛举办过程中一直强调赛事的文化建设，但广西万村农民篮球赛事文化建设滞后是不争事实，其原因也是多方面的。首先是赛事资金不足导致赛事人力、物力供给不足，有限的资金只能保证比赛顺利进行，难以顾及赛事文化的建设。此外，赛事组织和管理者的思想观念也是影响赛事文化建设的因素之一。赛事文化建设滞后表现为比赛现场和谐氛围的缺失，如观众与运动员不友好，个别球队的消极比赛态度，比赛中的冲突，现场观众因情感偏向借机发泄对社会不满而制造事端等。另外，还存在赌球行为，以及随处小便、乱扔垃圾等缺乏环保意识行为。由此可见，要大力推进赛事文化建设，形成品牌赛事，构建赛事和谐人文氛围，才能更充分发挥赛事应有的社会功能和文化意义。

5 结语

构建“和谐社会”思想，本质是各种利益关系得到协调、各种社会矛盾得到基本化解、秩序相对稳定的和谐社会建设。由于体育多方面的社会功能，使之在扩大社会参与、实现体育权利、传播社会价值等方面具有社会整合功能。广西万村农民篮球赛的成功举办，为我国农村开展体育活动提供了可资借鉴的经验。但从前四届比赛的运营模式看，“政府主导、政府运作、群众参与”的官方运作模式存在资金不足和社会力量动员不够等不利于赛事发展的因素，导致比赛的影响力和活力不够。因此，要改变“政府本位”的传统观念，转向“社会本位”的农村体育发展思路，提升广西万村农民篮球赛的影响力，充分发挥其社会整合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