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风险投资、创业企业资源获取能力与技术商业化绩效

2020-11-23操武

创新科技 2020年9期

操武

摘要：风险投资是重要的科技金融渠道，高效实现技术成果商业化是新兴科技型企业取得创业成功的关键，风险投资在企业技术商业化中发挥重要作用。基于企业资源基础论、信号理论等相关理论，从资金投入和增值投入两个维度探查风险投资对创业企业资源获取能力、技术商业化绩效的影响，并分析资源获取能力的中介作用，厘清三者间的相互关系，为相关政府部门、行业协会、风险投资企业和科技创业企业提供决策借鉴。

关键词：风险投资;资源获取能力;技术商业化绩效

中图分类号：F273.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0037（2020）9-37-7

DOI：10.19345/j.cxkj.1671-0037.2020.09.005

经济学和管理学意义上的技术创新除了包含技术的研究和开发之外，还应包括科技与经济的结合过程。高效实现技术成果商业化是新兴科技型企业取得创业成功的关键，也是我国科技创新领域面临的重难点问题。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及创投行业快速发展的时代背景下，研究风险投资对于科技成果商业化的作用，具有理论与现实意义。

有关风险投资与技术创新关系的研究文献更多的是聚焦于风险投资与技术研究开发的关系，即风险投资对技术创新投入、专利和非专利技术产出、技术创新效率等方面的影响，形成了一些具有代表性的质性和量化研究成果（Kortum & Lerner，2000;Tykvova，2000;Ueda等，2003;Chen，2011;Dessi等，2011;Arqué-Castells，2012;朱孝忠，2008;苟燕楠和董静，2013;张学勇和张叶青，2016;温军和冯根福，2018），而对于风险投资与技术成果商业化的关系关注不够，研究尚待深化。实践中，风险投资机构与被投资企业在技术研究开发方面存在明显的“目标不一致性”——企业技术创新通常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况且企業研发投入、技术成果产出、技术创新效率等变量与企业股权价值之间并不是简单的显著正向影响关系。故而，从时间的角度看，风险投资持有企业股权的周期一般与企业技术创新的周期不一致，从动机的角度看，风险投资机构希望帮助被投企业增加市场价值而非单纯增加技术产出或提升研究开发效率，未必有意愿通过影响被投企业的经营决策使其在技术研发方面增加投入，亦未必有意愿投入大量资源帮助被投企业开展持续的技术研发，而更为通常的做法是将更多的资源和精力倾注于帮助已投企业尽可能在更短的时间内将技术成果转化为良好的商业绩效。

现有关于风险投资对企业技术商业化影响的研究文献主要有以下两种观点。第一种观点是风险投资与被投企业技术商业化不显著相关。崔琳琳（2001）、赵国忻等（2004）的理论分析认为，中国的风险投资在高新技术商业化中起到的作用是极其有限的[1-2]，Guo和Jiang（2013）的实证研究发现风险投资未显著促进被投企业的技术商业化绩效[3]。第二种观点是风险投资正向影响被投企业技术商业化。相关质性研究指出了风险投资对企业技术商业化具有积极作用，并从不同的视角分析了风险投资促进企业技术成果商业化的机理：一是通过资金放大器功能和商业孵化器功能促进技术成果商业化[4];二是通过发挥管理咨询和监督功能促进被投企业技术商业化[5-6];三是通过提供资源来帮助企业进行技术商业化[7];四是通过优化技术创新的组织机制从而促进技术成果的商业化[8]。相关量化研究选取企业将产品推向市场的速度、创新产品的销售收入增长、利润增长、企业规模增长、地区新企业成立数量等指标反映企业技术商业化的成效，证实了风险投资对企业技术商业化的积极影响[9-11]。

相关文献研究了风险投资与被投企业资源获取的关系，认为风险投资促进被投企业资源获取[12]，但一方面未厘清风险投资的构成维度，而是笼统地分析风险投资对创业企业获取各类资源的影响，另一方面未对“直接资源获取”（即创业企业直接从风险投资机构获取资源）和“间接资源获取”（即创业企业基于风险投资的直接资源投入和管理支持而间接地、更进一步地从市场中获取资源）作必要的区分，导致研究显得较为笼统和粗放。

本文遵循“资源—能力—绩效”研究范式，分析风险投资资金投入和增值投入两个维度对被投创业企业技术商业化绩效、资源获取能力的影响，并探析资源获取能力在风险投资对企业技术商业化绩效影响中的中介作用。其中，在研究风险投资对创业企业资源获取能力的影响时，对两个变量的内部构成均进行了划分，探究了风险投资的资金投入、社会资本①投入、声誉资本投入分别对被投企业财务资源获取能力（即融资能力）和非财务资源获取能力的影响效应。

1 风险投资对创业企业技术商业化绩效的影响

风险投资代表了一种积极的金融形式，风险投资家努力增加被投项目的价值[13]。从经济活动的“投入—产出”视角展开分析，风险投资对创业企业的投入包括资金投入和增值投入，其中，增值投入包括智力资本、社会资本、声誉资本等的投入。风险投资作为一种金融手段，其对标的企业的资金投入是当然存在的。一级市场资产具有流动性低的特点，这意味着风险投资机构一旦出资就与被投企业形成了较为牢固的、中长期的利益绑定。风险投资除了对被投企业进行资金投入外，还出于“价值创造”目的而向被投企业进行智力资本投入（主要指提供管理咨询服务、帮助招聘关键人才等）、社会资本投入（即为被投企业带来一定的社会关系及有价值的信息）和声誉资本投入（即为被投企业带来良好的声望和信誉）。基于以上对风险投资各项投入特点的分析，将风险投资划分为资金投入和增值投入两个结构维度。其中，增值投入是指风险投资机构为尽可能形成投融双方的协同效应、增加被投企业股权价值而向其投入的智力资本、社会资本和声誉资本等。对风险投资、企业资源获取能力与技术商业化绩效的关系分析如下。

1.1 资金投入对创业企业技术商业化绩效的影响

根据出资时点的不同，风险投资机构对被投企业的资金投入可分为当前投资和跟进投资，风险资金投入有利于被投企业技术商业化绩效的实现与提升。熊彼特（1912）指出，资本是企业家和商品之间的桥梁。实践中，一项核心技术的商业化成功往往需要与之配套的、辅助性的技术投入，需要购置原材料和中间产品，需要生产设施和设备，需要质量管理体系、营销体系、物流体系和售后服务体系，并且各环节都需要有适配性良好的人力资源，以上各方面都需要企业投入货币资金。Moore（1993）指出，高科技企业特别是种子期、成长期的高科技企业面临的最重要的问题是融资约束（Financing Constraints），而风险投资是化解融资约束的重要资金来源。科技企业需要高科技的思想或知识与资本的结合，科技创业关键要有顺畅的风险投资渠道，解决科技企业具备技术但缺乏资金的问题[14]。张一林等（2016）研究认为，股权融资的长期性特征有利于企业在风险条件下经历一定周期，实现技术创新向市场价值的转化[15]。风险资金投入能在一定程度上规避企业技术商业化工作因资金供给不足而搁浅，有利于技术的产品化和商品化过程顺利进行，提高技术商业化的成功率。即使是对于目前经营绩效未达预期的投资项目，风险资本因为难以立即“用脚投票”而在权衡利弊的基础上追加的投资也在很大程度上帮助被投企业分担了投资风险，起到雪中送炭的作用，有利于企业度过技术商业化过程中的瓶颈期。

1.2 增值投入对创业企业技术商业化绩效的影响

1.2.1 智力资本投入促进被投企业技术商业化。一方面，风险投资机构发挥管理咨询功能，提升被投企业技术商业化效率。创业企业一般存在一定的“新生者劣势”，不仅仅表现为资源的短缺，还经常表现为创始团队经营管理能力及经验的欠缺。风险投资家通常在投融资、职能管理和特定产业领域积累了一定的经验和专业能力，其作为参谋角色能够对创业企业管理团队形成有益补充，指导企业在战略制定、资源调配、组织管理、生产运作、产品定位、市场推广等方面取得更佳效果。另一方面，风险投资机构为被投企业引入关键人才，帮助开展技术商业化活动。陈思等（2017）研究指出风险投资机构利用自身的资源和品牌，帮助企业引进专业人才[16]。当创业企业发展到一定阶段，风险投资机构在专业人才引进方面提供的帮助有利于其在产品化和商品化的过程中突破人力资源瓶颈。

1.2.2 社会资本投入促进被投企业技术商业化。在动态的市场环境中，关系和信息对于企业经营发展至关重要。边燕杰等（2000）实证研究发现社会资本对企业经营能力和经济效益有直接的提升作用[17]。经营历史较长、投资项目较多尤其是行业聚焦型的风险投资机构往往在社会关系网络和信息资源方面相比于新创企业具有明显优势。风险资本将关系和信息资源分享给被投企业，可以帮助其更具前瞻性地预测产业政策走向、更准确地把握顾客需求、更有依据性地对产品进行定位和定价、更具针对性地开辟产品市场、更快捷地了解竞争者和新加入者的动态、更便利地获得企业外部利益攸关方的支持、更灵敏地感知并应对外部环境变化，有利于其在技术商业化过程中更加明晰经营目标和运作方式，与利益相关者建立更加密切的联系，营造出与外部各方互利共赢的良好环境。

1.2.3 声誉资本投入促进被投企业技术商业化。风险投资是创业企业的信誉中介，可提高创业企业在市场中的信用等级[18]。具备较高声誉的风险投资机构能够为其已投企业提供“认证”[19]。声誉作为企业的一项重要资源，有利于企业与各利益相关者的合作，有利于企业的产品被客户认可、被市场接受。

因而，风险投资机构带来的声誉资本有利于被投资的创业企业在技术商业化方面达到更大成效。

2 风险投资对企业资源获取能力的影响

2.1 资金投入对企业资源获取能力的影响

风险投资的资金投入对被投企业资源获取能力的影响是全方位的，不仅能够提升被投企业在金融市场中进一步融资的能力，还能够提升被投企业在产业中获取非货币资产的能力。

2.1.1 风险资金注入提升企业债权及股权融资能力。风险资金本身能够直接改善企业现金流，增加的现金可以供企业在固定资产方面进行更多投入，也可以支撑企业取得更好的经营业绩。一方面，企业现金流改善及经营业绩改善（意味着还款能力及信用改善）、固定资产的增多（意味着可供抵押资产增多）能够增加企业获取商业银行贷款的可能性。另一方面，我国相当比例的股权资金偏好投資于企业商业模式已被验证、也已形成良好经营数据的成长期、成熟期企业，基于风险资金支持而带来的企业经营业绩释放意味着该企业对于后续风险资本的吸引力提升。

2.1.2 风险资金注入提升企业获取非货币资产能力。根据Amit和 Schoemaker（1993）关于企业资源的分类观点，金融资源属于典型的工具性资源，因其具备高度的通用性和柔性，能够用来直接获取各类生产性资源。风险资金输入缓解了企业的融资约束问题，壮大了企业的经济实力，也增强了企业信用及抗风险能力，这便于被投企业在市场上获取生产所需的土地、厂房建筑、机器设备、原材料以及营销所需的渠道资源等，并且企业抗风险能力及经营绩效的提升能够增强企业对专业技术人才和经营管理人才的吸引力。

2.2 增值投入对企业资源获取能力的影响

朱秀梅等（2010）认为新创企业往往初始资源较少，从外部获取资源对于其满足资源需求而言意义重大，这就要求其具备一定的资源获取能力[20]。然而，新创企业没有绩效记录、发展面临高不确定性且与外界存在信息不对称问题，因而资源所有方难以对其进行有效评估，导致新创企业一般比较难以得到外部机构的资源供给和支持[20，23]。风险投资机构的加入既有利于被投创业企业获取货币资产，又有利于他们获取非货币资产。

2.2.1 增值投入能够提升被投企业的融资能力。这首先是因为，在标的企业当前融资时点上，风险投资机构经由其社会网络帮助企业对接风险资本或者通过“投贷联动”模式帮助企业导入银行资金。金融机构间的交流互动较为频繁，通常而言，风险投资机构在金融行业积累了一定的关系资源，当某一创业企业被该机构认为质地上乘、非常符合股权投资标准，并且企业当前轮次的融资需求大于单个风险投资机构意向提供的资金量时，投资方可利用其在金融行业积累的关系资源帮助标的企业寻找其他资方共同参与本轮投资，达到金融资源的整合效果。

3.2 资源获取能力的中介作用

企业资源获取能力既可来自于内部的长期积累，还可来自于关键利益相关者的影响，是诸多内部因素和外部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而创业企业将技术转化为产品、将产品投向市场进而收获商业利益的全过程均需要大量有形资源和无形资源的持续投入。

风险投资通过资金投入和增值投入促进创业企业资源获取能力的提升，并且资源获取能力正向作用于企业技术商业化绩效。本文基于企业资源观和企业能力观，进一步地认为风投资金投入和增值投入对于被投企业技术商业化绩效的积极作用部分地经由其对于被投企业资源获取能力的提升效应间接实现，资源获取能力不仅直接为企业的技术商业化提供持续的支撑，还在风投资金和增值投入对企业技术商业化绩效的影响中起到桥梁作用。

4 研究启示及展望

通过规范性分析认为，风险投资对于被投企业的资金投入和增值投入均对技术商业化绩效产生积极影响，这一影响部分地通过资金投入、增值投入对被投企业资源获取能力的正向影响实现。结合我国企业技术创新及风险投资行业实际，向相关政府部门、证券投资基金业协会、各级创投同业公会、各类风险投资企业（含政府引导基金、市场化母基金、创投基金管理公司等）和科技创业企业提出对策建议：一是政府及相关行业组织应更加重视风险投资对于技术创新特别是技术成果商业化的促进作用，积极为风险投资行业发展创造有利条件;二是风投行业参与各方应更清晰地认识到该行业的专业性和高价值，努力推动行业健康持续发展;三是风投企业應全面提升能力、塑造专长、形成声誉，以更好地帮助创业企业发展壮大;四是科技型创业企业应清晰认识风险投资的多功能复合型特点及其对企业资源和绩效的积极作用，理性看待股权融资方式并科学甄别风投机构。具体而言，相关政府部门应更加重视风险投资作为一种现代化的金融手段在促进技术创新特别是技术商业化应用及市场效益取得等方面的突出作用，更进一步地为风投行业发展营造良好的政策环境;证券投资基金业协会应注重为风投行业机构及从业人员开展业务提供便利条件，增加指导、减少干预;各级创投同业公会应为相关金融机构和人员提供更好的联系平台，同时要加大行业宣传推广力度，提升行业知晓度和影响力，使经济界对风险投资之于创业企业资源获取及技术商业化绩效的积极作用有更清晰化的认识;风投基金出资方应尊重行业基本规律，重视行业角色分工的科学性，并且要充分认识到风险投资工作的专业性和隐性高进入门槛，优先选择具有投研能力和丰富社会资源的基金管理人;风险投资基金管理机构要重视自身专业能力建设及声誉形成，尤其要注重行业聚焦，坚持价值投资逻辑，在“投早、投中小、投科技”方面下功夫，在助推技术成果商业化应用方面发挥更大作用;广大科技型创业企业应更清晰地认识风险投资的参与治理属性及增值服务功能，理性选择融资方式，科学甄别投资机构。

未来的研究可着重从以下方面进行深化。一是做实证研究。一种方式是基于问卷调研方法的实证研究。例如，开发风险投资量表，综合反映其“资金+服务”属性，并采用国内外学者开发的资源获取能力量表和技术商业化绩效量表，设计调查问卷，以战略新兴产业融得风险资本的创业企业为调研对象，收集一手数据，考虑相关控制变量，检验风险投资、资源获取能力和技术商业化绩效的关系。另一种方式是基于公开数据的实证研究。例如，对风险投资、资源获取能力和技术商业化绩效等三个主要变量进行操作化定义，以新三板挂牌企业披露的数据为基础，结合万得、私募通等金融数据库，选取各变量的测量指标，对数据进行收集和分析，验证变量间关系。二是理论上进一步深化。通过质性研究与量化研究相结合的方法探索出风险投资对被投企业技术商业化产生影响的其他中间路径及相关调节因素，可将创业企业运营管理能力、技术所有权归属、风投进入时机、风投行业专长、风投人力资本、风投所有制属性、技术创新独占性等因素纳入研究之中。

注释：

①社会资本指企业同所有与其发生联系的外部各类组织之间建立起来的社会关系网络，以及由此关系网络带来的各类资源和信息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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