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畔家园

顾林晟

“据现场记者报道，黄河多处河段发生大规模沸腾现象，引起各地群众围观。国家地理监测局正在全力调查之中。”老何一脸疲倦地关掉电视。作为一名国家地理地质研究专家，老何研究黄河多年，却还是头一次去处理如此匪夷所思的事件。

“黄河沸腾，简直是荒谬！”老何如是想到。紧急成立的调查小组已争论了三天。他们大多认为黄河下有不明火山脉，不知何故喷发了。老何不这么认为，“黄河是我们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千年历史，我们的家园由此建立。黄河是生命源头，怎会如此沸腾？”可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老何决定去实地调查。

XX市，老何还算顺利地进入已封锁的河岸。已是夏末秋初，黄河没有过于狂啸，只是一如既往地不止息地翻涌，犹如千年前的每一天。惨白的阳光打在黄沙之上，更迭了颜色。老何深吸一口气，戴好防护工具，顺着钢索往黄河内部深入。

老何深入水中的第一反应是衣服穿厚了。越往下，水温越高。老何越探测越不解，可周围的温度着实令老何的眼皮越发沉重。

等老何再回神，睁开眼只看到满目刺眼的白。

“欢迎来到‘原世，先生。”略带机械感的声音响起，深深吸引住老何的是那双闪烁着理智光芒且带着好奇的眼眸。

老何大骇：“你是谁 ？ 这是哪儿 ？”那双深邃的眼神似是被什么逗笑，“你好，我是来自实验体 C612 号的一种生物。你也许会感到震惊，但不用害怕，这里是‘原世，一个真实的家园。而你们所谓的一切土地、家园、人类都是虚构的，你们眼中的地球与宇宙不过是我们培养的实验体 C612 号模拟器。你们也不过是一些被观察无法掌握自主的实验体。”老何被镇住了，接受无能地说不出话来。

老何的理智自然认定这是番鬼话，直到他瞥见旁边在空中飘浮着的似乎用水晶般材质罩着的一个缩小的、正在活跃运动的宇宙。老何努力地眯了眯眼，那空间仿佛感知了般，旋转放大，直到一颗水蓝的星球浮现。老何这才呆住了，“我……真的离开了地球？我们的家园、世界甚至宇宙只是所谓‘原世人培养的？”

“你们自诩是高等智慧生物，拥有最发达的技术，可你们在我们眼中不过是些被观察的小生物，自大盲目又可悲。你们的祖先从河畔起源，今天你也算是历史的见证者，因系统调节温度的缘由，从河畔而来，替你的同类们看清楚这真正的生命家园。”“原世人”嗤笑一声，“你会回到你本该一直待着的家园里，毕竟这世界不是你微小的生命所能停留的。”

那股温暖的昏睡感犹如来势汹汹的潮水席卷了老何。他仍难以相信人类是被观察的实验体。老何的心中陡然升起汹涌怒意，他不愿自己的家园被人如此轻视。老何猛地抬起头来，俯身向前方实验体冲去，他要将那水晶般的囚笼撞破……

眼前一亮，老何迷迷糊糊地从沙发上醒来，他的拳头仍紧握着。电视闪着幽蓝的光，正在播报新闻，只是没了沸腾的黄河。一切冗长纷乱的记忆更像一场荒唐的梦。

老何的儿子何小江拿着科学课本跑来，十二三岁的小少年兴冲冲地对老何说：“爸爸，科学课的老师让我们准备这个蚂蚁家园，要透明的，我们每天要观察蚂蚁们是如何觅食筑巢的。我们买一个吧 ！”老何与儿子那清澈的眼眸对上，恍惚间又看到了那双闪烁著理智光芒的眼。老何明白他的生命将如浪花逝去，微小短暂，但他更坚信人类的长河里总有新生的波涛澎湃，发现并冲破家园的囚笼，向着无尽的远方流去。

当你凝望着深渊时，深渊也在凝望着你。当我们努力探究新的领域，探索未知的科技时，以理所应当的心态去俯视其他物种时，是否也会有更加高等的智慧正俯视着我们，仅此当作一次实验，更甚是一次玩乐？我们无法得知，我们只能守着这片已知的土地，寻着那方河畔的家园。这是一个同时间一样难解的秘密，也许只是一条河，抑或许是那茫茫宇宙。

指导教师点评：本文从老何探索黄河水沸腾的原因开始，突然来到了“原世”，发现地球是更高智慧生命的实验体。老何在反抗中醒来，又听到儿子购买蚂蚁家园的实验要求。在这里，蚂蚁被人类观察，人类被更高智慧生命观察，构成了重合，引发人们深思。面对命运，面对儿子小何，老何坚信人类在历史长河中终会冲破牢笼，探索未知。现实的黄河，人类历史的长河，又构成了重合，从现实出发，展望未来，完成了对“一条河的隐秘”的讲述。文章语言表达流畅，描写细腻，在短小的篇幅里架构起科幻想象的大世界，实为一篇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