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小说中男性形象解读
2020-11-17王璐
王璐
摘 要:萧红是现代文学史上著名的女作家,她以自身经历和生活为底蕴,用小说书写她所认知的世界。在萧红的小说世界中,透过男性形象的塑造展示了中国近代社会的变迁。萧红笔下的男性形象有着独特的意味,她描写农民是野蛮且冷酷的,描写市民是可悲又可怜的,描写知识分子是懦弱兼虚伪的。虽然其中一些不免让人感到“绝望”与“压抑”,但不得不承认,这恰恰是对那个年代背景下国民劣根性的深刻揭露。萧红的小说入选了语文新《课标》必读书目,这更加说明了对萧红小说中男性形象进行解读的必要性,其小说艺术价值之于语文教学的重要作用。
关键词:萧红 小说 男性形象 语文教学
萧红,1911年出生于黑龙江,1942年于香港病逝。在她三十一年的短暂人生中,可以说是命运多舛。幼年时生母早亡,父亲和继母对萧红并不友好;中学时反抗包办婚姻,毅然出走去北京求学;状告未婚夫的哥哥,但原谅了未婚夫并与之同居,又在生产之际遭其抛弃;与萧军相识,遇见了爱情,也品尝到背叛的苦涩;结识了端木蕻良,但在病重的时候,丈夫却不在身边……十年的创作生涯尽管短暂,却成果斐然。《生死场》《呼兰河传》《马伯乐》《商市街》等作品为现代文坛留下了特点鲜明的“萧红体”—散文化的现代小说。而萧红以其人生积淀,从所熟悉的生存际遇出发,对“生而为女”的悲剧,对国民的劣根性进行了“张扬式”的批判,使其小说获得了独特的文化内涵,彰显出萧红作为一名女性作家思想上的成熟。
一、萧红小说中独特的男性书写
“我一生最大的痛苦和不幸,都是因為我是一个女人”,这是萧红对自己的深刻解读。而为什么因为自己是“一个女人”就会有如此大的不幸,提及原因,则与男人及男权社会有着莫大的关系。萧红幼年丧母,作为家族长女,不仅要忍受在封建家庭的不受重视,还要在封建的父亲、“恶言恶色”的继母的阴影下生活。在那个动乱的年代,不满二十岁的萧红,就因为不满父亲安排的一门亲事离家出走,爷爷离开人世后,彻底与家庭断绝了联系。可以说父亲封建家长的形象已经在萧红心目中打下了深刻的烙印,萧红对男人最初的痛苦回忆,也大抵是从父亲开始的。从东北的白山黑水到香江河畔,在战火纷飞的漂泊生活中,萧红积累了众多的人生体验。因而在萧红小说中所构筑的社会生活画卷中,涉及的众多的男性人物形象也大抵与萧红的亲身经历有关。
萧红将鲁迅视作导师,萧红对鲁迅的“改造民族灵魂”的文学观做了继承和发展。鲁迅曾亲自为萧红的《呼兰河传》作序言,并认为这部小说能够改造中国中华民族的灵魂。尽管萧红是位列其中的代表人物,但是她的写作视角与冰心、丁玲等人有很大不同。萧红小说中所表现的社会空间更为广阔,人物更为丰富多样。她笔下的主人公身份各异,有市民、农民、知识分子;其表现内容相较于其他女作家经常表现的婚姻、恋爱、家庭,更多的是从平视的视角出发,对整个封建社会进行全局的审视,对所描写人物作冷静的批判。萧红曾被划归“左联”文学的范畴,但是她从来不以歌颂的角度去写作,这使得萧红小说中少有光辉的男性形象。在苏教版高中语文选修教材的《呼兰河传》片段中,正是封建社会中男性的压迫造成了小团圆媳妇的死亡。萧红以一个女作家的细腻和敏锐清醒地书写着底层女性病态的精神状况,目的是“揭出病苦,以引起疗救的注意”。
二、萧红小说中男性形象的解读
通过梳理萧红的作品,我们不难发现,男性形象在萧红的笔下多是丑陋的、虚伪的、残忍的、卑微的,却是最真实的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中国部分男性的映像。萧红的作品敢于直视现实,并不粉饰客观。她冷静地展示现实生活,揭露种种的国民劣根性,尤其是封建男权社会中,男女地位极度不平等而造成的女性悲剧。让学生思索这悲剧的成因,进而想要改变这不平,让中国的女性免于悲剧,暴露人的思想的狭隘,启迪学生反思自己的生活。结合文本解读,不难发现萧红作品中三类具有典型意义的男性形象。
1.野蛮冷酷的农民形象
在传统文学作品中,农民形象总是勤劳的、善良的,农民男子多以朴实、忠厚见长。但是在萧红小说作品中,男权社会始终压迫着女性,冷酷与野蛮是农民男性形象的标签。
在小说《生死场》中,金枝与成业爱得热烈,因为金枝怀了孩子所以俩人匆匆结婚。成业的婶婶一早就不看好金枝、成业这一对,她认为成业与金枝尽管爱得热烈,但在这个社会中,成业并不会好好对待金枝。就像自己,多年的生活使她对丈夫(成业的叔叔)感到恐惧,丈夫生气时她心惊胆战,丈夫高兴时她也不敢自然地流露笑意。果然,成业对待金枝的感情慢慢发生了变化。成业因为负担不起家庭的重担,将怨气一股脑向金枝发泄,甚至迁怒于自己刚刚出生的亲生骨肉,摔死了这个才来到人世间的小生命,男人的冷酷与野蛮可见一斑。女性毫无生命的尊严,当男人与你好时,女人尚能感受到关怀,而一旦男人无情起来,女性的生命和尊严是何等的卑微。在《生死场》中,还多次出现了这样的描写:“人和动物一起忙着生,忙着死。”这是萧红有意对女性与动物的界限混淆,表达出女性地位的可悲。
女性分娩的苦痛得不到男性的爱怜,反而是残忍的对待。残忍的丈夫向五姑姑的姐姐怒吼,并将一大盆水向遭受难产的孕妇泼去,并且不允许痛苦难耐的孕妇喊叫出来。经受一晚上的折磨后,已经死亡的孩子出生,孕妇也随之死去。生活了一辈子的夫妻,女性在死后竟然得不到丈夫的一滴眼泪。得知儿子死讯,王婆喝了农药,弥留之际,王婆的丈夫赵三放弃了抢救和陪伴,而是早早买好棺材,挖好墓地,等待王婆咽气。可是王婆的气息一直在游离,赵三等得十分不耐烦。当王婆突然发出动静后,赵三拨开众人拿着扁担就向王婆的腰间扎去。几十年的生活,赵三竟然就这样送走了王婆,何其残忍与冷漠。
2.可悲又可怜的市民形象
萧红人生的最后时间是在颠沛流离中度过,一段段失败的感情让萧红处于一种孤独、悲凉的状态。表现在其作品中,能使人感受到悲天悯人的情怀与感伤。
在《呼兰河传》中,萧红对小城镇呼兰河进行了描绘。这是多年离乡的萧红对故乡思念的一种寄托。但是萧红并不热爱故乡的乡人,他们的人生是荒凉的,生老病死只不过是时间的延续,更多的是“长大就长大,长不大就算了”,因而萧红反复说“我家的院子是荒凉的”。其实荒凉的更多是指乡人—这群麻木的在社会底层挣扎生活的小市民。有二伯这个人物就是萧红描写的小市民男性形象的典型代表。有二伯六十多岁了,是个可怜的人物,他没有妻子和儿女,他只是和鸟说话,和大黄狗聊天,和石块对话,更多的时候是孤寂地坐着。同时有二伯也是可悲的,他没有一个像样的工作,穿得破破烂烂,家徒四壁,却从未想过通过努力改善自己的生活。没钱了就去偷,被发现了也不知道羞耻,被放过也不晓得改正。虽然有一次被“我的父亲”抓住痛打一顿后要跳井自杀,但最后却成了一段笑话。
老厨子也是萧红笔下一个典型的小市民形象,尽管在《呼兰河传》中没有浓墨书写,但是通过散落在小说各个部分的描写已经能为我们勾画出一个鲜明的具有小市民习气的人物形象。老厨子喜欢看热闹,也常常把“看热闹吧”挂在嘴边。有二伯要跳井上吊,老厨子跑去看;团圆带来了新来的媳妇儿,老厨子跑去看;冯歪嘴子将死的新生儿,老厨子跑去看……对于老厨子来讲,上述这些都是“热闹”。但是,他却从没思索过自己的人生,这对于一个人来讲,其实是十分可悲的。围观他人的不幸、别人的不屑一顾,构成了老厨子可怜可悲的一生。
萧红用细腻的笔触刻画了诸如有二伯、老厨子这类小市民形象,在对其进行鞭笞的同时,也是对这个国家和民族命运的反思。
3.懦弱虚伪的知識分子形象
萧红的小说总是独辟蹊径,甚至是与当时的主流格格不入。萧红本身是一名知识分子,但她鲜有像其他作家一样描写男性知识分子的光辉正面形象,描写男性知识的分子的爱情与婚姻。萧红通过对知识分子日常生活的抨击,来展示出中国知识分子的虚伪。
在《马伯乐》这部小说中,萧红以戏谑的言辞对马伯乐父子为代表的知识分子进行嘲讽。马伯乐的父亲学习基督教,但是只是一种表面的学习。马父雇佣身体不好的车夫给自己拉车,并不是为了照顾的车夫身体和生意,而是为了能够找车拉得慢的借口少给车钱;车夫病了,马父不给送医院治疗,也不抬到屋子里照顾,而是祷告上帝。马伯乐的虚伪比其父更甚,他时常说对中国人不敬的话,却未曾想到过自己也是一个中国人;走在路上,撞到中国人他可以满口的辱骂,但是如果撞到洋人,却毕恭毕敬地说起了“sorry”。作为一名中国知识分子,能看到中国的积弱,但却不通过自己的行动来改造积弱的中国,当战火来临之前,马伯乐带着全家逃难,但想着的却是如何从妻子那获得钱财,自己逃命。全无知识分子的担当,只有自私苟且。
萧红身处社会动荡、民族危亡之际,而她的个人际遇又给她带来了莫大的悲哀。作为五四新文化运动后的时代新女性,萧红用自己的创作继承了鲁迅的文学观,以自己独到的视角和深刻的思想,对社会开展批判,并且通过男性—这一社会主导和主流群体形象的刻画,表达了对国家兴亡和民族命运的关切。而这一切对于语文教育来说是非常深刻又重要的主题,不仅仅对于学生,对于我们每一个教育工作者都是值得思考的问题。
参考文献:
[1] 平原《女性之态和人生之梦—萧红小说中的男性形象探析》,《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2年第1期。
[2] 瞿丹丹《萧红小说中的男性形象研究》,贵州师范大学2016年硕士学位论文。
[3] 李璐《不曾结束的生命—浅论萧红作品中的男性形象》,《经济研究导刊》2012年第16期。
[4] 施泽玲、涂苏琴《萧红小说中的男性形象解读》,《现代语文(学术综合版)》2017年第5期。
[5] 邹群燕《萧红小说中的男性群像》,《求索》2008年第12期。
[6] 曲慧芳《灵魂的萎弱与人性的炎凉—试析萧红笔下男性形象的精神世界》,《阴山学刊》2013年第2期。
[7] 高芳艳《瓦解神话,回归真实—解读萧红笔下的男性形象》,《哈尔滨学院学报》2013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