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张向凌同志为设立“中指办”所做的工作

龚 强

20 世纪80 年代后期，全国各地第一代社会主义新方志编修工作已经逐渐开展起来了。黑龙江省的修志工作，在省委、省政府的领导下，由中共黑龙江省顾问委员会常务副主任、黑龙江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副主任张向凌同志具体主抓，更是如火如荼地展开。其时，我是张向凌同志的秘书，除了省顾委的工作外，有相当大的精力是投入到黑龙江省地方志编纂工作中，并直接参与志书撰写工作。

1990 年12 月12 日一早，黑龙江省地方志办公室主任杨富贵同志从郑州给向凌同志打来电话，他说：“我正在郑州参加由河南省志办主办的地方志工作研讨会，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所的郦家驹、孔令士两位领导也参加了。会上，来自各地的修志人员纷纷议论，虽然设立了中国地方志领导小组（最开始叫中国地方志领导小组，后强调地方志地方修，改为中国地方志指导小组，简称“中指组”），但那是个虚设机构，由各界退下来的老同志组成。当时召集开会都得借会议室，而且是可来可不来，来了也就是坐一会，既研究不了问题，更决策不成什么事。当时的中国地方志领导小组没有办事机构，更没有经费和工作人员，很难发挥指导全国修志的作用。因此，此前的几次地方志业务工作会议都是各省举办，来自地方的一些修志人员调侃称，目前全国修志队伍的状态是‘儿孙满堂，上无爹娘’。这次会上又说起机构、编制、经费等问题。”接着他又说：“我和郦家驹、孔令士商量，鉴于向凌同志既是修志专家，又热心于修志事业，想请向凌同志帮助在北京找找老领导、老同志，把基层的情况反映给上级，呼吁一下，争取设立中国地方志领导小组办公室，包括解决编制和资金问题。两位老同志一再表示‘迫切希望，求之不得’，一定恳请向凌同志帮忙。”并说他们12 月15 日从郑州赶回北京。

这些情况和问题向凌同志是比较了解的，全国各地的修志工作已经陆续展开，上层也很重视修志工作，主要是中国社会科学院这个层面，有些问题还没有落实。从全国第一代社会主义新方志编修事业考虑，为了能够争取到中国地方志领导小组办事部门的编制和工作经费，向凌同志答应跑一跑北京，争取一下。

12 月12 日当天下午，按照向凌同志的安排，我到省地方志办公室领回6 本刚刚出版的《黑龙江历史编年》、6 本《黑龙江省志·金融志》、6 套《黑龙江人物传略》（每套6 辑）。最初设计的《黑龙江省志》由63 部分志组成，修志工作开展起来后又增加到68 部，最后出版付印的是100 部。当时，黑龙江省的修志工作已全面展开，走在全国的前列，省志各分志，以及一些市县志已经全面进入试写阶段，急需出版“大事记”，因为它是《黑龙江省志》的“经”，各分志是“纬”，许多大事、要事都要与“大事记”的记载吻合，起码口径、时间要统一。为了慎重起见，先以《黑龙江历史编年》形式出版，在社会上广泛征求意见，待修改后再进入省志。《黑龙江省志·人物志》编纂过程也采取了先出版《黑龙江人物传略》，征询意见，订正修改，然后入志的办法。

1990 年12 月13 日，我预定了向凌同志和我的机票，并与机场联系“要客通行”事宜，给黑龙江省人民政府驻北京办事处沈主任打电话，确定接机时间和相关事宜。

1990 年12 月15 日，我们中午11:30 出发去机场，乘坐13:30 的航班前去北京。（之所以晚走一天，是因为此前已经定了12 月14 日要召开《黑龙江省志·经济综志》讨论会，有几个问题必须研究确定。这次会议是在省委主楼254 会议室召开的，会议讨论研究了一整天。晚上，向凌同志又给北京的几位老领导打电话，联系沟通给中国地方志领导小组争取办公室编制和经费的事。可非常不巧，晚上正打着电话突然线路坏了，那个年代还没有手机。晚上9:25 我又陪他到办公室把电话打完。在飞机上，向凌同志除了叮嘱我把前一天《黑龙江省志·经济综志》志稿讨论会定下来的几个事，在细节上考虑落实外，又向我交代了到北京的具体日程。我仔细考虑各个环节，包括临时遇到突发情况（如塞车、找的人临时有事等）的应对措施。当天下午我们到达北京后，杨富贵和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所的郦家驹、孔令士三位同志也从郑州赶回北京，当晚，大家研究到很晚。

由于此前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就绪了，12 月16日上午9:30，我陪向凌同志准时来到刘仲藜同志家。刘仲藜同志1985 年5 月至1988 年1 月在黑龙江省任副省长、党组成员；1988 年1 月至1990 年7 月任财政部副部长、党组副书记；1990 年7 月以后任国务院副秘书长、国务院机关党组副书记，财政部部长、党组书记兼国家税务总局局长等职。刘仲藜同志的家在天安门附近，西长安街路南的一幢四层大楼，他住在三楼。进屋后感觉房子陈设朴素但很宽敞。刘仲藜同志十分热情地迎接我们，又是让烟，又是沏茶。我把从哈尔滨带来的由张向凌主编的《黑龙江省志·金融志》送给刘仲藜同志，他非常感兴趣。当翻到“对社会集资管理”一节时，他颇有感触地回忆到：1984 年，哈尔滨、齐齐哈尔、牡丹江、佳木斯、东宁、虎林县政府，企业和供销社发行股票和债券，用于建设住宅、开发新产品、技术改造和增加流动资金。社会集资的出现，对动员社会闲散资金参加生产建设，增加劳动就业等具有积极作用，但集资初期也出现了一些问题，如集资来源不得当、集资使用不当、利益分配不当、失于管理等。同年12 月，哈尔滨市人民政府转发了中国人民银行哈尔滨分行《关于社会集资暂行管理办法》。随后，于1985 年，牡丹江、齐齐哈尔、佳木斯、大庆、双鸭山等市人民银行陆续制定《社会集资管理办法》。对未经银行审批擅自发行股票、债券的，实行限期清退集资资金。不退的按发行额的1%至3%罚款，上缴地方财政或冻结集资的同额存款。对超标分配的股息、债券、红利要追回上缴地方财政。经采取措施，加强对社会集资的管理后，为集资者提供了新的资金渠道，逐步把社会资金引向正常发展轨道，为开拓证券市场奠定了初步基础。接着他又说：“1985 年，省人民银行审批了1253 个企业，通过发行有奖有息债券，向社会集资30350 万元。集资主要用于企业设备更新改造、新产品开发、资源开发、原材料生产、能源投资、交通建设、商服网点建设、企业环境改善、社会福利和城建等。这项工作成效显著，但当时的工作难度是非常大的。”接下来，向凌同志简单介绍了我省和全国其他各省的修志情况，还举了一些具有典型意义的例子说明这项工作“有益当代、惠及子孙”，并介绍了中国地方志领导小组的现状，请刘仲藜同志给出出主意，如何能够解决编制和经费问题。刘仲藜同志仔细了解情况之后提出如下建议：一是请中国社会科学院提出报告，说明情况，申请编制和经费，形成此报告后，上报国务院的同时报国家编委和财政部；二是请现在中国地方志领导小组的一些老领导签署意见，最好把他们的意见写进报告；三是不要增加编制，人员可从中国社会科学院内部调剂，其余的事再研究协调。刘仲藜同志的意见是非常有分量的，因此，我们觉得这个结果是非常好的。

为了“趁热打铁”，抓紧落实此事，当天下午，我陪向凌同志又马不停蹄地赶到李力安同志家。李力安同志也是我们省的老领导，1978 年，杨易辰同志任中共黑龙江省委第一书记时，李力安同志任省委书记；1983年1月，李力安同志任省委第一书记；1987 年李力安同志任中顾委秘书长，以后应邓力群同志邀请，任当代中国研究所所长、中共党史人物研究会会长，还任中国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顾问。落座后，向凌同志一边把带来的《黑龙江历史编年》呈送给李力安同志，一边介绍：“这本书上起两万多年前，下迄1985 年，较全面地记载了黑龙江的大事、要事等，是为《黑龙江省志·大事记》入志做准备的，在统领黑龙江省志各专业志编修的同时，也广泛征求各方面的意见，以求更加完善。请力安书记多提宝贵意见。”李力安同志非常高兴地说：“黑龙江历史悠久，但与其他内地省份相比，文字记载较少，你们这么快就拿出来了《黑龙江历史编年》，这不仅是对黑龙江编修第一代社会主义新方志的一大贡献，对黑龙江省的重大贡献，也为全国修志工作带了个好头。”接着，又谈到了人才问题，话题转到重视科技、重视知识分子、重视人才上来。李力安同志说：“具体时间我记的不是太清了，应该是1984 年初吧，我们专门召开了黑龙江省科学技术工作会议，我在会上明确要求各级党组织要加强和改善对科学技术工作的领导，努力贯彻中央提出的经济建设必须依靠科学技术，科学技术必须面向经济建设的战略方针。各级领导干部要尊重知识，尊重科学家和一切知识分子，向小学生那样虚心地、认真地学习科学技术。”我赶紧翻开《黑龙江历史编年》，查到1984 年，指着1059 页的记录说：“准确日期是1984 年2 月9 日至11 日，在哈尔滨召开了这次会议。”李力安同志接着又说：“虽然‘文化大革命’已经结束好几年了，但是，一些同志对知识分子工作还是重视不够，为此，按照中央‘拨乱反正’的精神，上次会议之后不久，我们又召开了全省知识分子工作会议，会议讨论修改了几个文件。我明确说，要对有重大贡献的知识分子实行高报酬、高奖金。这件事你们也一定记了。”向凌同志说：“肯定记了。”翻到《黑龙江历史编年》1984 年5 月，在1064 页有如下记载：23-27 日，中共黑龙江省委召开全省知识分子工作会议。强调统一认识，清除“‘左’偏愚私”等思想障碍，扎扎实实落实党的知识分子政策。讨论修改了《关于加强知识分子思想政治工作的决定》《关于合理使用知识分子的若干规定》《关于加强知识分子培训工作的决定》《关于改善知识分子工作和生活条件的若干规定》。

接下来，向凌同志又简单介绍了黑龙江省和全国的地方志工作情况，提出了“争取设立中国地方志领导小组办公室，以及编制和资金问题”的想法。李力安同志非常支持，因为他也是中国地方志领导小组成员，对一些情况有所了解。他提出了许多好的意见：“盛世修志，各级领导都该重视，尤其是一些退下来的老同志，应按照当时中央的精神，积极参与编史修志，写回忆录。”他还答应由他出面请几位中国地方志领导小组的老同志形成意见，老同志提出的意见和建议水平高、分量重，可作为“报告”的附件一并上报；再请一些中顾委的老同志参与修志工作，并把一些情况反映给中央领导。从下午两点一直到五点多，两位老同志谈得非常投机，从中可以看到他们长期在一起工作结下的深厚情谊。

12 月17 日一早，我与省驻京办车队联系，约车去杨易辰同志家。省驻京办车队的司机对在京老领导的住处了如指掌，毫不费力就到了杨易辰同志家。杨易辰同志是黑龙江省的老省委书记、省军区第一政委、省政协主席，以后又任中共黑龙江省委顾问委员会主任。1983 年4 月任最高人民检察院党组副书记。6月任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党组书记。可能由于是星期一，杨易辰同志事比较多，他的秘书打电话与我联系，说领导10 点钟以后回来见张向凌同志。杨易辰同志的夫人肖塞与向凌也是老同事。她非常关心黑龙江现在的情况，从经济到生产，从交通到城建……又回忆起她在黑龙江工作、生活的许多往事。上午十点零五分，杨易辰同志赶回来了。简单的寒暄后，向凌同志介绍了全国及黑龙江省的地方志编修情况，谈及中国社会科学院和地方志领导小组所处的境况。杨易辰同志说：有一些事就是地方的同志推着上面作决定，并答应与国务院主管领导沟通情况。

时间过得真快，马上就12 点了。向凌同志起身辞行，肖塞同志说已经安排服务人员准备午饭了。由于我们中午约了郦家驹、孔令士同志到黑龙江省驻京办，杨富贵同志也在驻京办等我们，所以向凌同志谢绝了主人的好意。

赶回省驻京办后，郦家驹、孔令士、杨富贵三位同志已经在大厅等候了。我们边吃中午饭边交流情况，向凌同志一再叮嘱，我们是在为全国修志事业做工作，中国社会科学院上报的材料一定要按照几位领导的意见，把情况写清楚，并附上几位老领导的意见，而且要抓紧。

中午稍微休息了一会后，北京市地方志办公室的同志来接我们。下午三点左右，黑龙江来的三位同志到北京市志办学习交流。北京市志办的办公室是租用的北京军区招待所，办公条件还不错。两个多小时的会议，相互交流了修志情况。北京市志办主任赵庚奇同志又谈起了河南郑州地方志工作会议上有的同志说目前全国修志系统是“儿孙满堂，上无爹娘”，杨富贵同志说：“这种局面，也许很快能够改变”，并简单介绍了我们这几天的工作情况，大家听了都非常高兴。会议结束后，北京市志办的领导就在这个招待所请我们吃晚饭，恰巧宁夏志办的一位副主任来北京志办办事，她也介绍宁夏开展修志工作的情况。饭后，赵庚奇主任坚持送我们回驻地，然后他又到我房间聊了好一段时间，他是想进一步了解我们这几天的工作情况。作为修志同仁，我非常理解他的心情，稍微详细地介绍了向凌同志与几位领导沟通的一些细节。他听后非常兴奋，最后说，向凌同志的历史性功绩一定要记录下来。

12 月18 日，我陪向凌同志又到黄崴（原中共黑龙江省委第一书记、东北局第二书记、全国政协副主席欧阳钦同志的夫人）、谭云鹤（曾任黑龙江省委秘书长、省委常委、省委书记处候补书记，国家卫生部副部长，中国红十字总会常务副会长、党组书记等职）家里拜访，请他们协助呼吁此事。

不久，国务院批复了中国社会科学院的报告，成立中国地方志指导小组办公室，40 个编制，拨给经费，从中国社会科学院内部调剂解决，以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所为基础组建。接着，中国地方志指导小组办公室宣布成立，并在北京西二环租借了办公室。中国地方志指导小组办公室简称“中指办”，最早的工作人员有霍力进、刘宇平、诸葛计、王熹等，以后又陆续来了邱新立、张英聘等人。

我离开秘书岗位后，到省政府工作。后来组织考虑要加快完成第一轮黑龙江省地方志编修工作，调我到黑龙江省地方志办公室任副主任，主抓业务工作。我到省志办后，一干就是10 年，与大家共同完成了《黑龙江省志》（100 部）和大量的市县志编纂任务。这期间多次参加中指组组织的各类会议。几次遇到北京市志办的赵庚奇主任，他总是说起“成立中指组办公室向凌同志立下汗马功劳，这件事只有你了解得最详细，一定要记录下来”。过了许多年，我曾经请示过向凌同志，他未置可否，只是说“以后再说吧”。

转眼30 年过去了，向凌同志也离开了我们。前些时见到省委史志研究室主任何伟志，谈论起此事，何主任说：“一定把这件事写出来，因为你是亲历此事的当事人。”于是，我翻出了30 年前的工作日记，认真追忆，形成这篇文章。既是一段历史回忆，也是对老领导张向凌同志的追思与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