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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运动与文化自信

2020-11-16牟文谦

宁夏党校学报 2020年5期
关键词:文化自觉五四运动社会主义

牟文谦

摘要:五四运动既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思想解放运动,又是一场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与中国工人运动初步结合促进中国共产党产生与发展的革命运动,更是一场近代中国志士学人扬弃中华传统文化和西方文化进而生成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文化自觉自信运动。这一自觉自信运动成功塑造并锻炼了新民主主义革命文化自觉自信的主体,他们的新价值观构成了近代中国重拾文化自信的核心要件,五四运动由此构成了近代中国文化自觉与自信的起点,开启了中国重拾文化自信的新篇章。

关键词:五四运动;文化自觉;文化自信;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

中图分类号:G61;G122;K261.1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8-2991(2020)05-061-008

1919年5月由青年学生、广大市民、工商业者、工厂工人等爱国人士广泛参与的五四运动是中国革命史、马克思主义传播史、中国思想文化史、中国近现代文学史、中国共产党成立史、中国共产党思想政治教育史和中国外交史上的重大事件,也是一个世纪以来学界长期关注和研究的经典话题。学者们围绕着五四运动的主客观成因、性质定位、价值意义以及五四运动中不同历史人物的思想演变及其相互关系、五四精神的丰富内涵及其创新发展等展开了全面深入地研究,取得了丰硕成果。站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和中国共产党成立近一百周年的重要历史节点,我们能够真切地感受到五四运动对于中国独立富强、民族繁荣振兴、人民生活安定幸福的积极影响,能够更加真切地体会到五四运动对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时代化和中国革命文化自觉自信、社会主义先进文化自觉自信的奠基作用。可以说,没有五四运动,就沒有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自信和文化自觉,就没有社会主义新价值观的形成,就无法锻造和培育一大批具有新民主主义文化自觉自信、坚定的共产主义者,也就没有新民主主义革命道路的开辟和中国革命事业的成功以及建国70多年的辉煌成就。正是基于五四运动在中国近现代史上的独特地位和卓越贡献,才形成了以爱国主义为核心、以民主与科学为两翼、以创新创造为动力、以中国的现代化和人的个性解放为目标的五四精神,也正是在五四运动的精神感召下,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才取得了成功,进而开启了中国重拾文化自信的新篇章。

一、五四运动构成了近代中国重拾文化自信的现实基点

文化自信是指一个国家、民族和政党在文化自觉基础上对自身文化生命力和发展进程的坚定信念,而文化自觉是一个民族和国家“对自身文化的觉悟和觉醒,具体表现为对文化规律的把握,对文化使命的担当,对文化发展渊源、过程以及前景的理性判断”[1]。这种“觉悟”“觉醒”和“理性判断”作为文化自信的前提条件和必要准备,既可以是基于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和制度自信而做出的新的文化战略安排和新的文化发展期待,也可以是基于外在客观形势倒逼的心理投射和思想呈现。如果说新时代社会主义先进文化自信属于前者的话,那么近代中国的文化自觉自信就属于后者,甚至可以说,近代中国的文化自觉自信构成了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生成与自信的历史前提和必要准备。没有五四运动的发生发展,就没有近代中国的革命文化自觉自信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自信,五四运动由此构成了中国重拾文化自信的现实基点。

1.  五四运动构成了近代中国革命文化自信的现实需求和能动选择

中国革命文化自信有其生成的历史背景、文化语境和现实要求,国家领土完整和民族主权独立构成了中国革命文化自信的前提和现实基础。尽管大一统的政局稳定、主权独立勾勒出中华五千年文明史的主基调和总底色,但近代中国的积贫积弱和晚清以降的经济凋敝、军政昏堕、文化没落在西方列强的坚船利炮与先进的工业文明面前毕露无遗。伴随着一个又一个侵华、辱华不平等条约的签订,曾经的“物产丰盈、无所不有”的“上国天朝”“文明古国、文化大国”一落成为民穷智弱、任人凌虐、内无民主、外无独立的半殖民地半封建国家。落后挨打、割地赔款、生灵涂炭等血淋淋的现实激发了近代中国有良知的知识分子的文化自觉意识和民族自救观念,他们不甘落后挨打、不恃敌强己弱的现实而提出了各种各样的救国图存方案。从“睁眼看世界”的开明官僚魏源、林则徐等的“师夷长技以制夷”“御夷图强”思想到张之洞、左宗棠等洋务派“制洋器”“自强求富”的民族工业化、海防军事化目标的拟定实施到甲午完败,从创办民族企业、新式教育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理念的提出和贯彻到戊戌变法、清末新政直至“起共和而终两千年封建帝制”的辛亥革命等一系列制度变革,中国近世学人志士一系列理论主张和制度设计均未达成使中国走向独立富强的预期目标,也未能给中国带来勃勃生机。

如果说以上一系列基于反民族压迫以求独立自强的行为选择体现了晚清以降具有浓烈家国情怀的士绅学人的器物文化自觉、制度文化自觉和革命文化自觉的话,那么以陈独秀1915年创办《青年杂志》(后更名为《新青年》)为肇始标志的新文化运动尤其是1919年爆发的五四新文化运动则构成了通过观念文化自觉以实现民族自决和主权独立进而重拾文化自信的现实需求和能动选择。《青年杂志》起初以关注青年、唤醒青年、改造青年、服务青年为主题,高擎启蒙文化和青春文化之旗帜,“冀青年诸君于研习科学之余,得精神上之援助”[2],进而提升青年的思想修养,增强青年的历史使命感和拯救民族于水火的现实责任感。1916年5月自日本早稻田大学肄业回国的李大钊在继续为《甲寅》月刊、《新青年》撰稿响应陈独秀救国主张的同时,也积极通过所创办的《每周评论》《晨钟报》等报刊表达自己对时局的看法并较为系统地介绍和宣传马克思主义理论,尤其是1919年《我的马克思主义观》的发表,标志着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和方法论开始获得更广泛更全面的传播。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发生、发展和最终结果充分暴露了帝国主义列强的趋利动机和侵略本性,他们在巴黎和会上不但无视中国作为战胜国理应共享胜利果实的合理要求,而且强迫中国同意签署将德国在山东的权益转让给日本的不合理条约。此消息一经传达回国,立即遭到包括青年学生、广大市民、工商业者、工厂工人在内的各界爱国人士的强烈抗议,他们集聚起来,高喊着“外争国权,内惩国贼”的响亮口号,发动了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罢工请愿等活动也即著名的五四运动。这一声势浩大的爱国运动不仅促成了马克思主义理论的传播,而且使中国的工人阶级意识到科学革命理论的重要性以及在中国成立无产阶级政党的必要性和紧迫性,同时也大大减弱了包括胡适在内的极力鼓吹西学和全力倡导兴儒学、倡儒教以救国的孔孟学人的话语权,马克思主义的生命力和影响力逐步凸显和强化。可见,五四运动的爆发和近代中国志士仁人之所以选择马克思主义理论,直接原因在于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斗争理论和人类解放主张能够满足他们救国救民的现实需求,根本原因在于他们对领土完整与主权统一的捍卫以及对国家利益、民族尊严的珍视。“无国之振兴,便无家之温馨;无国可归依,人便无遮风避雨之所,也难以寻觅心灵的港湾、精神的家园”[3]。实现民族自决和国家主权独立由此构成了近代中国志士仁人文化自觉进而重拾文化自信的现实需求和能动选择。

2.  马克思主义的大力传播为中国革命文化自觉自信提供了理论指南和先进武器

尽管马克思的思想和相关理论在1899年出版的《万国公报》上被首次提及,20世纪前十几年一些向西方寻求救国救民真理的先进中国人,如改良主义思想家梁启超、无政府主义思想家刘师培、民主革命先行者孙中山和他的追随者们,也都曾在不同程度上传播马克思主义,但是这一时期对马克思主义的传播更多属于学理性介绍和部分观点阐释[4],并未上升到革命行动的指导理论高度和人们一切行动指南的广度。五四新文化运动用以往起义、改良和革命不曾有的姿态彻底批判封建文化糟粕,以彻底革命的姿态传播马克思主义理论和社会主义思想,使“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进入一个崭新的阶段”,并在“‘五四之后以异常迅猛之势形成高潮”[5]。陈独秀、李大钊等兼具旧学功底和西学新知于一身的新文化运动领袖人物对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的积极传播,影响了毛泽东、李达、周恩来、蔡和森、邓中夏等一大批优秀青年知识分子接受并宣传马克思主义理论。他们先后克服了五四运动前新文化运动片面鼓吹西洋文明和全面批判并否定中国传统文化的局限性,对中国传统文化和西洋文化进行了全面客观地剖析、反思与借鉴,并以此为指导在全国各地纷纷创建共产主义小组,促进了马克思主义理论与中国工人阶级的结合,促成了中国共产党的成立,他们也相应地实现了从革命民主主义者向马克思主义者的转变,成为中国“崭新的文化生力军”。所有这些举措及活动的开展不仅意味着他们已经具备了能够较熟练地运用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全面考察中国社会及其发展趋向的胆魄卓识,而且意味着中国近代文化自觉随着五四运动的发生发展掀开了崭新的一页。这既为以李大钊、毛泽东等为代表的早期中国共产党人正确评判和运用中国传统文化提供了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又为新民主主义革命文化自觉自信提供了理论指南和先进武器。同时,塑造和锻炼了新民主主义革命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的主体,促进了“爱国、进步、民主、科学”的五四精神的形成。

二、五四运动塑造并锻炼了中国革命文化自信的主体

中国曾经是历史上的文化强国、文化大国,为彼时的文化自信奠定了较为雄厚的文化根基,但这种文化自信的主体主要集中于少数的统治阶级精英,而理应是文化自信主体的广大民众由于不能接受系统的文化科学知识而被边缘化。五四运动的发生以及马克思主义的广泛传播意味着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文化逐步形成并在逐步实现着对旧民主主义文化及其之前的封建专制文化的革命性变革,意味着广大民众开始成为文化活动和文化自觉、文化自信的主体,正如相关学者所指出的,以陈独秀、李大钊为代表的青年知识分子“不仅是早期的“觉醒者”,也是让沉睡的中国醒来的“唤醒者”,特别是五四运动成就和培育的一批中国早期马克思主义者,成为唤醒中国的主体力量。他们集旧学新学、知识传播与社会活动能力于一身,承担了“唤醒中国”进而付诸革命实践的历史使命。[6]在他们的影响和感召下,普通民众的民族复兴观念与国富民强意识被激发出来,进而成为中国革命文化自觉自信的主体。

1.  文化自觉自信的“他者”主体向“自身”主体的转变

嘉庆中叶至五四运动前,强势的西方文明借助于先进强大的军事、科技、经济对中国人的自负心理和盲目自信造成了巨大的思想震撼和精神压力,在日渐腐朽乃至没落的文化背景中成长起来的中国士绅学人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文化焦虑和彷徨之后,有相当一部分选择了放弃和全盘否定自己的文化传统,以致在中国出现了一大批具有西方学识运用西方思想理论来解答中国问题的知识分子。他们在认识中国传统和中国现实、分析中国社会及其发展趋向时,将其视为他者,尽管他们也提出了一些可资借鉴的救国救民主张,但相对于全面认识和理解中西之异同以及它们过去的历史、现在的情形和未来的发展,无论知识积累的深度和广度、方法运用的多样化,还是人员的数量和力量,都远远不够。[7]五四运动后,随着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的传播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逐步推进尤其是随着中国共产党的成立,以李大钊、毛泽东、周恩来等为代表的先进中国共产党人的主体自觉和认同意识进一步增强,他们不仅仅从事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以及教育和傳播活动,而且还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积极从事新民主主义革命的组织和发动工作,实现了文化自觉上的“他者”主体向“自身”主体的转变和跨越,以在场者的身份和积极出场的方式推动了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文化的形成,进而为中国革命文化的自觉自信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自信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2.  文化自觉自信的主体由关键少数向普通党员和广大民众转变

五四运动前后,随着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的传播,信仰马克思主义并运用马克思主义历史唯物论分析和解决中国问题的学者、学生及其他社会成员逐渐增多。这些早期的马克思主义者已经有意识地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实际相结合,在用中国语言形式和表达方式阐释马克思主义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的过程中,努力将这种表达和阐释用以分析中国的国情,解决中国问题,如陈独秀在《关于社会主义问题》的系列讲演中主张积极探讨“社会主义如何在中国开始进行”[8]的问题;李达在其《马克思学说与中国》一文中建议将“马克思学说与中国”作为重要论题加以讨论,蔡和森也在《中国革命运动与国际之关系》一文中指明了“殖民地国民革命运动的特性”就是反抗帝国主义和打倒国内的封建势力,并提出了无产阶级必须要与“革命的资产阶级结成联合战线”[9]的主张;中国同盟会会员吴玉章在接受科学社会主义思想的过程中也不无感慨地指出,要想使中国革命取得成功,“必须依靠下层人民,必须走俄国人的道路,这种思想在我头脑中日益强烈、日益明确了”[10]。

以上主张和观点及其实践极大地推动了早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的形成,也为后来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革命与建设理论的形成和发展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基础。这些理论成果如李大钊的《史学要论》、蔡和森的《社会进化史》、杨明斋的《评中西文化观》、李达的《现代社会学》、瞿秋白的《社会哲学概论》以及毛泽东的《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等等,既体现了他们始终坚信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科学性、真理性与正义性,又印证着他们作为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早期传播的关键少数正在以强大的马克思主义理论自觉、理论自信和大无畏的理论勇气积极主动地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和大众化继而成为真学、真信、真用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的光辉典范,同时也为广大民众接受马克思主义的洗礼和熏陶奠定了理论基础和实践路径,大大提升了广大民众学习和运用马克思主义的文化自觉意识和文化自信能力。在他们的感召和影响下,越来越多的包括底层民众在内的中国人开始理解、掌握并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自己的人生规划、目标拟定与文化选择。尤其是随着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将马克思主义理论运用于解决中国革命问题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之后,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加入到中国共产党组织和新民主主义革命文化自觉自信群体中来,进而凝聚成中国革命文化自觉自信的磅礴力量。

3.  注重塑造青年主体的文化自觉与文化自信

五四运动中最亮丽的风景线就是整个运动中所呈现出来的青年学生为国家领土完整、为民族主权独立奔走呼号、英勇无畏的豪迈情怀和至诚之志,充分体现了五四新文化运动的主旨目标,也即是以青年为对象重建社会重心,通过培养新生代开创历史新格局,形成并发挥着青年学生主体的政治与社会功能,正可谓“广大青年生逢其时,也重任在肩”。这一重任的履行及其功能的发挥内在地要求每一个有志青年在头脑中务必“斩尽涤绝彼老者壮者腐败者堕落者青年之做官发财思想,精神上别构真实新鲜之信仰”[11]。只有具备真实新鲜的信仰即马克思主义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始得谓为新青年而非旧青年,始得谓为真青年而非伪青年”[11],也才能为新文化自觉和自信奠定坚实的思想根基和文化基础。

李大钊、陈独秀、毛泽东、邓中夏、恽代英、蔡和森等都深知青年是国家的未来、民族的希望这一深刻道理,所以,他们都把培育青年看作是中国实现政治解放、社会解放、思想解放和增强文化自觉自信的主体。作为中国近现代学习、传播和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的佼佼者和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杰出代表,他们运用唯物史观系统辩证地考察和分析了青年的时代特征、应然使命和作为文化自觉自信主体的独特优势,形成了独具时代特色的马克思主义青年文化自觉自信观。一是高度重视青年在文化自觉自信中的地位作用。陈独秀在《敬告青年》一文中指出:“青年如初春,如朝日,如百卉之萌动,如利刃之新发于硎,人生最可宝贵之时期也”[12]。李大钊将青年看作是“国家之魂”,充分肯定了青年作为人生“之王”“之春”“之华”,既“能保存固有的状态”,又“能发展未来的文明”的重要地位,指明了青年“惟知跃进,惟知雄飞,惟知本其自由之精神,奇辟之思想,锐敏之直觉,活泼之生命,以创造环境,征服历史”[13]的时代使命和独特优势。邓中夏认为,青年是“求得民族之解放,国家之独立,政治之自由”的重要力量,“在各国革命场合中”,青年都是“一支最有效的别动队、生力军”[14]。毛泽东在五四运动前后,也多次热情洋溢地赞美青年学生的感觉敏锐性与革命积极性。李达高度重视无产阶级青年在社会主义革命中的重要作用,他强调指出,如果忽视了无产阶级中青年群体的心理和阶级自觉,“社会革命是不可期待的”[15]。二是帮助青年拟定发展目标,强化发展动力,优化发展路径。在发展目标上,他们鼓舞青年要大胆冲破旧秩序的牢笼,努力成为“旧生活的反抗者”和“新生活的创造者”,而非“旧生活的逃避者”与“新生活的绝灭者”[16]。在发展动力上,他们率先垂范,以精神激励和实际行动引导青年(尤其是青年学生)克服自身耽于享受的惰性,争做一名意志坚定、敢于牺牲、勇于为祖国献身的“血性青年”和真正的爱国者。为此,他们极力号召青年紧跟时代召唤,积极投身于变革旧社会的滚滚洪流中去,做到既要知“力学”,更要知“力行”;既要“虚心为学”,更要“用所学去改造社会”;既要丰富知识,又要提升人格。对于那些从事文学创作的人而言,既要多写表现中华民族伟大精神的优秀作品,又要靠学问指导革命打倒一切剥削者和压迫者,以形成发达先进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进而实现人民大众的政治解放、经济解放直至个性解放。没有青年的文化自觉自信,就没有“立国之精神”的改进,也就断然不会有人的个性解放,“这个性解放的运动,同时伴着一个大同团结的运动。这两种运动,似乎是相反,实在是相成”[17]。

三、五四新文化运动中形成的新价值观构成了中国重拾文化自信的核心要件

科学先进的价值观是人们采取正确行动的航标和先导。只有彻底批判和剔除人们头脑中的陈旧观念和生活中的陋习陈规,才能使人们相信和接受科学先进的思想理念,才能为民主与科学、自由与个性、科学社会主义等新价值观的培育和凝聚奠定良好的基础。基于此,五四新文化运动一方面以爱国主义为主线尖锐地批判以孔教为核心的封建文化;另一方面积极地宣传介绍西方工业文明以及马克思主义理论,极大地促进了新的科学价值观的传播与形成,五四运动也为近代中国以科学社会主义为核心的新价值观的形成继而为中国重拾文化自信提供了核心要件。

1.  爱国主义情感的升华与强化

晚清以降,“邊患”“兵忧”“财困”“食艰”“业敝”“才难”的残酷现实警醒了有良知的中国人,面对各种割地赔款、任人欺凌的境况,面对三千年来“未有之变局”和“未有之强敌”,全国各个阶层、各个行业、各族民众的爱国热情被激发出来,从洋务运动的经济生产方式变革和军事技术革新到戊戌变法的制度改良、辛亥革命的共和尝试,再到五四新文化运动对传统文化糟粕的猛烈抨击和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热情讴歌,无不折射和反映出中国人民不甘屈辱压迫而奋起抗争的爱国情怀和保家卫国的铮铮铁骨。以五四新文化运动为新起点,中华民族进入抗击帝国主义、反对封建军阀(随着国民党蒋介石统治集团的形成,官僚资本主义随之成为中国革命的又一重要对象)的崭新阶段。革命的敌人异常强大、手段极其凶残,爱国主义也面临着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严峻考验,但熔铸进科学世界观和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爱国主义情感得到了升华和强化,尤其是中国共产党成立后,全国各族人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英勇奋战、不怕牺牲、矢志不移,直至涅槃重生、国家独立、民族振兴。

2.  民主与科学、自由与个性思想的逐步普及

晚清以降,西学东渐之风盛行,西方近现代启蒙思潮对中国文化界形成了强烈的冲击,这些冲击集中体现为在民主与科学旗帜下自由与个性观念的形成及其践行对原有封建社会中忽视人的主体性及奴性行为的批判和替代。基于此,五四新文化运动也被称之为中国最有影响力的启蒙运动,这种启蒙运动,“把科学的进步观念与认为科学也致力于道德完善的信念联系在一起……要求人们在与……传统暴力机器的斗争过程中,拿出自己的勇气,运用自己的知性,也就是运用自己的自主性和成熟性”[18],去实现和维护自己或所属群体的正当的合法权益,进而助推国家与社会的发展进步和自由个性的张扬。五四新文化运动既反对那种蒙昧大众的,“只当作少数特殊人物的装饰品和御用品的”“独断、迷信、吃人”的旧文化,又“不能不建立一种新的合理的文化:用民主的自由的思想来对抗独断的教条,用科学的文化来代替迷信的愚昧。这就是民主主义和科学精神的要求”[19]。一方面,五四运动的先驱及其继任者以严复等译述的进化论、社会有机体论等为主体,在批判和瓦解了传统经学意义上的历史循环论和复古论的基础上,将“尊重自然科学实验哲学,破除迷信妄想”,看作是现代社会“进化的必要条件”[20],他们也由此积极呼吁国人凡事皆应“诉之科学法则,以定其得失”,思想要“一遵理性”,才能破除迷信,改变“无知妄作之风”[21]。另一方面,他们也在大力提倡科学与民主等价值观的基础上,努力唤醒中国人的主体意识,使更多的人摆脱传统的束缚,有更大的勇气去挑战现实枷锁,去追求个人的幸福,实现个性自由与自我的解放。“德谟克拉西,原是要给个性以自由发展底机会。……德谟克拉西,无论在政治上、经济上、社会上,都要尊重人的个性。社会主义的精神,亦是如此”[22]。

3.  社会主义新价值观的形成

新文化运动的发生与发展,使人们对社会主义有了初步认知,也给近现代中国的先进知识分子提供了对各种社会主义思潮如马克思的科学社会主义、法国无政府主义、英国费边主义、基尔特社会主义进行比较和选择的机会。随着五四运动的发生发展,“马克思的社会主义逐渐取代了各种非马克思的社会主义,成为了社会主义新价值观的主体内容,主导了社会主义新价值观在中国思想世界的开展”[4]。这种新价值观克服了中国“古代的社会主义”以及“别家空想的社会主义”的重理想设计而轻社会经济基础变革的不足和缺陷且与它们严格区分开来。在这一科学理论的指导下,在苏联社会主义的积极影响和带动下,陈独秀、李大钊等中国近现代志士学人逐步摆脱了五四运动前“民主”与“科学”价值观的某些符号化特征和象征性影响,确立并坚定了科学社会主义这一更新的价值观和更高的目标追求。他们积极撰文,全面系统地介绍和宣传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并对由空想社会主义、无政府主义、互助论、工读主义揉合而成的“新村主义”的本质进行了深刻批判,指出了它们既脱离实际、又脱离群众的小资产阶级平均主义的本质特征。这些分析和批判及其深刻影响,使越来越多的青年知识分子能够更准确、更全面地理解和把握马克思恩格斯的社会主义思想及其实践指向和目标追求。从那时起,中国社会历史的发展与变动始终与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的社会主义新价值观紧密联系在一起,深刻地影响了百年来中国经济社会、政治文化的历史进程。实践已经反复证明,五四运动的科学社会主义选择是中国历史发展的必然,也是近代中国人民的最大期盼和文化自觉自信的集中体现,也正是有了科学社会主义指导理论百年的自觉自信,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在中国共产党的正确领导下才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夯实了坚实的文化自信根基。

综上所述,文化自信作为民族自决权和民族骨气底气的重要表征,是晚清以降中国志士学人基于浓烈的爱国情感,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中选择和运用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解决中华民族向何处去这一重大现实问题的艰辛求索中的文化自觉的外化和提升。五四运动的发生和马克思主义的广泛传播,促成了以陈独秀、李大钊、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志士学人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系统认知和新民主主义革命文化的自觉自信。今天,站在新的历史方位中总结和纪念五四运动,会使我们更加清醒地认识到,只有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和中国道路、弘扬和传承中国精神,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才能实现民富国强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宏伟目标,也才能为新时代文化自信奠定更加坚实的道路根基、智力支持和制度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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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May Fourth Movement and Cultural Confidence

Mou Wenqian1,2

(1.School of Marxism, Binzhou University, Binzhou Shandong, 256600;

2. Teaching and Researching Department of Philosophy, Party School of Central Committee of C.P.C/National Academy of Governance, Beijing, 100091)

Abstract: May Fourth Movement is a great ideological liberation movement, a great revolutionary movement where scientific theory of Marxism combines with Chinese labor movement and accelerates the born and development of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and a great cultural awareness and confidence movement where honest patriots and Chinese scholars discards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 and western culture and further develops Marxist theory in Chinese Context. This cultural awareness and confidence movement has succeeded in shaping and training the subjects of New Democratic Revolution cultural awareness and confidence. Their new value becomes the core for modern Chinese people to regain cultural confidence. Therefore May Fourth Movement symbolizes the starting point of cultural awareness and confidence in modern China, marking a new chapter for China to regain cultural confidence.

Keywords: May Fourth Movement; Cultural Awareness; Cultural Confidence; Marxism; Socialism

責任编辑:春 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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