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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闹的机器、镜中的意识与不可见的“歌声”

2020-11-13邱宇

画刊 2020年10期
关键词:麦克风手臂机器

邱宇

80后的朋友都對一个玩具印象深刻——铁皮青蛙,发条带动的双脚让铁皮做的青蛙弹飞起来,一个完美的连跳总是求之不得,多数时候青蛙落地的翻滚会让大家捧腹大笑。我们似乎从小就喜欢把不同的生命角色赋予这些小小的玩具,即使它们并没有生命特征。

我们总会在其他有生命特征的物体上找到与我们认知经验相匹配的生命感。如同创造机器人一直是人类的梦想,从对机器外形的仿生创造到大数据和深度的学习教化,我们试图让机器有生物般的行为能力和像人类一样思考,试图赋予机器以智能和生命。

生命的概念在人类的认知中也在不断地延展,从亚里士多德的运动观、笛卡尔的机械论,到林奈对自然可见生物的分类学,再到分子生物学、基因组学的发展,我们对生命这一话题进行着不懈的探索。这个话题本是生物学家或医学家的领域,现代物理学和计算机的发展却从多个方面对生命进行了解释。

机器是否有生命呢?

从人们创造提线木偶,到机器和信息时代的到来,机器和智能一直以一个增强或补足人类能力的角色出现,在它出生的那一天起就以稳定可靠为己任。但是如果我们把它看成一个生命,要找到生命的共通之处,就必须把生命放在一个特有的诗意之中。就像我们不只是看到昆虫、花草、树木、动物的个体特征,还努力去理解其内部的组织结构和运行过程。在创作中我常常假设一个情景,摆脱传统人与机器之间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如果未来机器越来越呈现为智能化和生命化,那么我们是否与它建立起一种生命的共情?

2018年,我在“北京媒体艺术双年展”上创作了《回响》。机械手臂在工厂的装配空间中并不新鲜,它按照我们人类的指令完美地完成它的工作,代替我们的双手,让我们可以轻易地举起成吨的重物,并把它们精密地组装在一起。试想:如果机器真的有生命,它们是不是应该有自己的情感和交流的方式?我曾经对喇叭与麦克风之间的回授现象感兴趣,还记得上小学的时候,开会使用麦克风总会遇到一种情况,当麦克风朝向音箱喇叭的时候会产生声音的反馈,形成刺耳的尖叫声。喇叭和麦克风之间的距离形成的声音和频率变化在它们之间产生了一个回授场,距离界定着两者的声音。如果两个机械手臂之间的运动关系由它们之间的回授场来控制该是什么样的?两个机械手臂在试图靠近对方的同时,巨大的声音又让它们分离,互相观望,又尝试接近。

两个机械手臂像在做着一个顽皮的声音游戏,动作关系决定声音的变化,声音又影响着它们的行动,我们似乎从中阅读到一种对话的关系。有人说它们像两个孩子,有人说它们像一对情侣,有人说它们在为一个事情而争执。游戏的乐趣在于同样规则中产生的无尽的结果,机械手臂之间的关系也变得不可预测。创作中我并没有发明或创造机器,而是试图找到一种方法链接人与机器的情感共鸣。

如果说机械也有生命,那么机器智能是否有意识?

机器在试图努力学习和理解人类的智能行为,但是人类的行为并不总是和智能有关。在一篇1950年发表的著名论文《计算机与智能》(Computing Machinery and Intelligence)中 ,阿兰·图灵(Alan Mathison Turing)详细讨论了“机器能否拥有智能?”的问题。今天谈到人工智能几乎都要提到“图灵测试”,但是“图灵测试”是作为一个人工智能的充分条件,它本身并没有试图定义智能的范畴。

有意思的是人们靠观察特定环境下机器或动物智能的外在活动来研究智能。这背后隐含的假设是我们相信没有意识的动物并不会特意地装出一副有意识的样子,而这一假设对机器而言却并不一定成立。

在创作中我试图寻找机器智能中智能与非智能的不确定性。2019年的《机械控制的眼睛看到镜子中被控制的眼睛在看他……》,我给这个作品起了一个很长的名字,就像一个绕口令一样可以不断地重复下去,把主动与被动、观看与被观看不断转换。如果说机器智能就像一个孩子,正在学习看懂这个世界,那么有一天它也会像人类第一次在镜子前看到自己一样,惊讶的同时也在一点点认识自己,并生成自我的意识。就像是人的自我意识的产生不只来自外界,还有对自身的认知。

2020年年初新冠疫情突如其来,打破了我们原来的生活节奏,肉眼不可见的病毒给人类带来了沉重的打击。人类自我膨胀的时代已经过去,科技打开了我们的视野,当我们还没来得及学会敬畏,自然已经拉响了警笛。所有人都在谈论着疫情的发展,我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努力地去了解一个微观世界。

我想我们的“目中无人”或许是因为我们的感知能力只限于人类自身和人类社会之间。然后我开始了一个实验,如果有一个微生物的发声器官,让人们听到微生物的“歌声”,我们是否能感受到一个看不见的微生物所蕴含的无穷力量?这个“微生物发声器官”是一个由微生物、机械、传感器和电路组成的声音装置,微生物的生长以及微生物与观众的距离决定着它发出的声音,犹如一个以微生物为基础,可感知外界变化,同时生成声音的混生器官。我们是否可以用一种新的方式感知生活环境中常常被忽视的“不可见”的生命,试图与它们对话,重新审视人类与自然的关系?

无论是机械还是自然界万物都有其内在的生命性,我们对它们的认知依然受限于我们的感知能力。如何与它们对话,认识人类与世界的关系?我想艺术家不是一个造物者,而更像是一个跨越不同生命以及物质的转译者,用一种特殊的方式阅读这个我们自以为熟悉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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